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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還在吞吞吐吐，林薇想不到還能多說什麼，默默把電話掛斷了。

但許捷畢竟是全然不同的一個人，既隨遇而安，又永遠有plan B，他繼續說下去：「……其實全部行程你都清楚，如果到時候趕得上，你就直接來找我，當然，我也不能保證完全按照行程走，……」

電話那一邊靜了片刻，彷彿是在想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林薇並不催促，耐心等著答案，卻沒怎麼都沒想到丁丁會這樣說：「他不會去的。」

按照胡凱的說法,多年前發生的那些事，是賴至成在幕後導演了一切。賴Sir的確難脫干係,但陳效呢？他是否早已知情？又有多深的牽連？林薇並不知曉，可無非也只有兩個可能，陳效知情，或者不知情。

「聊什麼？」她的確想象不到。

「我……」林薇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要她願意，就有足夠時間折返，坐上那趟去義大利的航班，但她卻不能。

她並非沒有自己的猜測，原本想不通的一些事情,兩人之間數年的若即若離,他永遠都不能給出的承諾,在此時似乎終於可以找出一種合情合理的解釋,但她卻又不願意去細想，她寧願相信他不知道，因為就算錯信，也只是最後的一次了。

這話一脫口而出，她就知道自己是在說謊，她的確想知道他在導致林凜身亡hetubook.com.com的那場事故中牽扯得有多深，但他現在在哪裡，今後要做什麼，她根本不可能做到無所謂。

「陳效來找過你是不是？」她問他。開口之前，她想過許多種開場白，這樣那樣的問題，各種措辭，最後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她一迭聲地問下去。丁丁即刻打斷她，道：「姐姐你饒了我，我真的不能再多說了。」

「我們一直有聯繫。」何齊這樣回答，似乎也沒打算隱瞞什麼。

兩個人約在咖啡館碰頭，那裡離何齊住的地方應該很近，林薇下車走進去，他早已經到了，佔了一個角落的卡坐等她，還是上一次的老樣子，穿的很隨便，看起來有些疲倦。她走過去，在他對面的位子上坐下。

「好。」林薇回答，心裏突然有些瑟索，多年以前的她似乎也聽到過類似的回答，只是當時說話的人換了是毛雲晨，他跟她提出分手，說再這樣下去，她會看不起他。

「你現在在哪兒？」許捷問。

她一心想要找到陳效，拿出手機撥了他的電話，但結果還是同前幾天一樣，他的私人號碼直接接進語音信箱，一個電子合成的女聲提示她在「嘀」聲之後留下口信，她沒有留言，直接掛斷了。印象中的陳效如果不接電話，那就是真的不想接，絕對不是那種事後還會去查m.hetubook.com.com收語音信箱的人。她又換了公司電話再打，這一次倒是很快就通了，接聽還是丁丁，仍舊跟她繞著圈子，表示這事兒自己真的是無能為力。

「什麼過去的事……？」丁丁自然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許捷似乎並不意外，只說：「那我不能等你了。」

司機彷彿是南歐移民，講話帶些口音：「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大約還有半小時。」

「你們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林薇急起來，「股東大會他總要出席，到時候我也會去香港，他躲不過我！」

「一部分吧，不想太惹眼。」何齊回答，話里的意思很清楚，他們並非毫無防備，他是這樣，陳效更是這樣。

「找地方掉頭吧，不去機場了。」林薇這樣說，心裏想著，與許捷的約定只能再推后了。

暫且不去追究為什麼，丁丁說的應該是真的——陳效不會出席股東大會，但即使是在這樣毫無贏面的時刻，撒手不管也絕對不是他做事的風格，他一定做出了某些安排，會有人在現場代表他講話。是丁丁嗎？她很快否定，丁丁作為秘書或許夠格，但僅憑他肯定是壓不住場面的，除此之外，陳效似乎也沒有其他關係既近，又在那群虎視眈眈的大佬面前足夠有分量的人了。

會是誰呢？她沉吟許久，終於抬頭問司機：https://www.hetubook.com.com「現在到哪兒了？」

林薇完全沒想到他這樣坦率，反倒亂了章法，愣了一愣才又問下去：「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都是些小時候的事情，一開始只是他說，後來，我也說一點，算是補上彼此不知道的那一半。」何齊答得十分簡略，對林薇而言卻有種意想不到的畫面感——陰沉欲雨的天氣，大片大片暗綠的草甸，何齊和陳效，這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講話。

林薇不可能忘記當時的情形，她在淮安的藥廠里打工，從初秋一直等到隆冬，陳效終於來看她，對她說自己去了一趟英國，問她是不是還想著何齊，但關於療養院里境況只是冷嘲熱諷的隻言片語。那個時候的她，心裏所想只是狠狠的揍他一頓。可想而知，何齊對他的態度也不可能好到哪裡去，只會更加糟糕。她曾以為那只是一次泛泛的探望，看看對手淪落到怎樣的境地，或者態度更加不屑一點，就像面對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哪怕是現在，她知道的更多，對這兩個人的關係有了不一樣的推測，卻也沒想到一切竟是從這麼早就開始了的，

「怎麼可能？！……」林薇冷笑，覺得這根本就是拿她當白痴來誆騙，這次臨時股東大會本來就是為了向陳效發難而召開的，他怎麼可能不去？！可轉念一想，卻又有了更壞的猜測，hetubook.com.com「你老實跟我說，他到底有什麼打算？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林薇無語，知道再說也沒用。一部分可能是陳效的吩咐，另一部分大約也是性格使然，她越來越發覺丁丁甚至比她更適合這個位子。除此之外，丁丁的態度也讓她多少放心了一點，畢竟他身為秘書只是照指示辦事，陳效一定是交代過些什麼的，他不是笨蛋，這樣篤定的堅持，至少說明現在的局面並未失控。

侍者將咖啡送上來，擺在桌子中間，何齊伸出手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自嘲道：「你一定好奇我們兩個能聊些什麼吧。」

「隨機應變，都這麼大人了，不用我教吧。」許捷這樣回答，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很多年了，」何齊舉手替她叫了一杯咖啡，似乎是慢慢道來的意思，「那個時候，我剛剛回英國，住在療養院里。」

「你去跟他說，我找他不是因為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林薇只能這樣對丁丁說，「他現在在哪裡，今後要做什麼，我都無所謂。至於過去的事情，我的確跟他說過算了，可現在情況變了，不管怎麼樣他都欠我一個解釋。」

「可……」

林薇知道許捷最喜歡在她面前拿大，被他搶白的一陣胸悶，但在眼下這種境況里，這種吵架拌嘴的悶倒是比較好受的了。她打的第二通電話遠比第一通簡短，感覺卻沉重得多，電話https://m.hetubook.com.com是打給何齊的，有些事，她只能問他。也只能是他了，與陳效的關係足夠近，又有足夠分量在股東大會上講話，除了他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事情到了這樣的地步,林薇反倒有一種超脫般的鎮定，她審視著過往的年華和眼下的局面，彷彿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人生。

來這裏的一路，林薇打了兩通的電話，先是許捷，告訴他，自己不能如約趕到機場。

「沒什麼，你就這樣跟他說，他會懂的。」她回答。

「所以，你後來考醫學院，加入無國界醫生，他都知道，是嗎？」林薇繼續問下去，答案其實她都猜得到，陳效瞞著她的事情並不僅只是一點點。

「那我怎麼辦？」林薇覺得最後那句話實在是有些無厘頭，要她去找他，又說不保證能找到。

城市處處擁堵，一個半小時之後，車子才開到她重新指定的目的地。她結了車錢，另付了小費，下了車抬頭就能看見那個咖啡館，幾天前，她與何齊在這附近重遇，兩個人曾在那裡坐了大半個下午。

轎車繼續前行，車窗外面仍舊是高速公路兩側一成不變的景緻，她無心去看路牌，根本不知道此刻是在哪裡，心裏只惦著一件事——中午離開巴爾的摩辦公室的時候，同事告訴她，臨時股東大會召開之前，陳效試圖爭取中立大股東的支持，此時應該大約已經去找賴至成了。倘若賴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