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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遇:You are my whole world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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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爸爸看到了總是笑著損她:「蘇敏,你怎麼又在看時裝表演?就你這個長短,起碼再長二十公分才能當模特啊。」
於是,她真的按Spade J說的方法,直接去了D-sign上海分校的校長室,正巧就撞上了名譽校長拉芙勒。拉芙勒自然沒太多時間搭理她,幸好她法語夠好,套了近乎,要了電郵地址,寫信表達了申請跳級的願望,又把自己畫的設計稿和作品照片發了過去。
從家裡出來,走了一小段路,擠上公共汽車,她開了手機,看自己剛貼的圖。
她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的:招生簡章里寫著高中學歷以上,我明年就大學畢業了。
到那個時候為止,她已經有三千七百三十四個粉絲,收到過八百一十八顆愛心。那些喜歡她的人來自於世界各地,紐約、巴黎、倫敦、東京、莫斯科、斯圖加特、奧斯陸、安特衛普……用漢語、英語、法語和她交談。每當她看見這些「來自」,便會覺得自己走遍了整個星球,被全世界的人看見了,也正是因為這種感覺,讓她樂此不疲。
面試回來,蘇敏一個人偷偷在房間里笑了半天,覺得一番努力總算沒有白費。而今天,她真的要開始在D-sign的學習生涯了,說不定這一生的路就這樣改變。
「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服裝感興趣的?」
卻沒想到一切進行得那麼順利,兩周之後,拉芙勒特別為她安排了一次面試。考官包括兩位D-sign的任課老師和拉芙勒本人。或許蘇敏的運氣真的是好,其中一位老師竟也出身於一個男裝裁縫世家,年輕時還在巴黎旺多姆廣場的Charvet做過學徒。四個人聊得甚是歡快,而且蘇敏精準流暢的法和圖書語也給她加分不少。拉芙勒很快就表示歡迎她去D-sign讀書,並且確認她可以跳過一年級的課程,直接從第二年讀起。
她那個時候還很矮,最討厭人家拿她的身高說事兒,鬧了個紅臉兒,繼續偷偷摸摸的看,結果又被媽媽說,鬼鬼祟祟的,不上檯面。
第一天去學校點卯報到,蘇敏不免有點緊張,一大早就醒了,在房間里鼓搗了半天,不知道該穿什麼才好,臨出門卻還是不忘站在窗邊,拍下自己的這一天的行頭,發到Lookbook.nu上去。
升到高三,她想要放棄直升外語學院的機會,去考紡專的服裝設計專業。但就是在那一年,外婆被查出肝硬化,手術後幾個月就去世了,不久之後,她爸媽離婚。看著家裡當時的情況,她根本沒辦法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只能按部就班的去上大學。
比如,三十年代英國老街做派的裁縫,因為做了太多皇家衛隊的制服,做出來的西服只有在立正的時候才是合身的。
爸爸聽到了,在外面笑:「哈,這話說晚了,上個月你就滿十六了,不是童工了。」
Spade J是最早在Look book上關注Emily S的人之一,蘇敏之所以注意到這個人,是因為他不像別人總是說好話,總是實話實說,好的就贊,不好的就罵。有幾次蘇敏不服氣,便會跟他爭論,兩人來言去語的吵個不休,一來二去的就混了個眼熟。
今天這樣的大日子,自然不能錯過,雖然穿的匆忙,她還是照樣拍了貼了,在下面寫上:First Day of School!
蘇敏認定這是一種挑釁,但招生簡章里的確提到,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語過關又有一定專業基礎的可以申請跳級,她仔細研究了課程設置,也覺得自己符合這個要求,沒必要花三年讀完這個專業,她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了,更關鍵的是,她花不起三年的錢,外公能給她的資助只有那麼多,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必須能省就省。
她這樣做差不多已經有一年了,每天早晨出門之前拍下自己的樣子,覺得好的就PO上去。在這個Wardrobe Diary里,她的名字是Emily S,年齡在十五到三十五之間游移不定,今天是小水手,明天是文藝女青年,後天又成了舊上海歌女。她穿的那些衣服並不全都是好看的,也未必實用,有時只是一場惡作劇,甚至一次瘋狂的實驗。當她走出房間,被別人看見,他們臉上或驚訝或欣賞的表情都是她期待的反應。
Spade J也猜到了她的意思,語帶戲謔的繼續問:「大學畢業」應該就包括在那個「以上」裏面吧,除非在中國學級是反著來的?
每次被媽媽看見,都要嘮叨:「有時間多溫溫功課,考上重點大學,找個好工作,以後什麼樣的衣服不能買?」
來自Never land的Spade J寫道:Finally,you made it,congratulations!
畢竟是中國長大的孩子,有些觀念根深蒂固,高中完了上大學,本科畢業拿到學士學位,再讀碩士。要她倒著抽抽回去,和一幫十幾歲的高中畢業生在一起接受職業教育,不僅她媽媽受不了,她自己心裏這一關也過不去。
蘇敏覺得這主意荒唐,反過來問他:這事兒有成功的案例嗎?
和圖書Spade J不以為然,直接給她支了個招:要是你覺得自己可以,就直接打電話給校長辦公室,申請跳級就是了。
那些學校風格各異,名頭也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是學費都很貴。看到最後,還是D-sign的設計製版專業靠譜一點,學制三年,結業之後,成績優秀的人可以獲得獎學金去巴黎總校繼續讀一為期一年的研究生學位,還能得到歐洲著名時尚企業的實習機會。
爸爸是不敢說什麼的,每次都是外公出來圓場,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女孩子手巧些總不會錯的。」
一轉眼三年過去,眼看就要大四了,然後找工作,再畢業離校。對她這樣沒什麼背景,也沒什麼野心的小妞兒來說,這輩子似乎也就這樣了,養家糊口是一回事,愛好又是另一回事,她都已經接受這個現實了,Spade J的那番話卻又讓她動了心思,還沒等她琢磨出個對策來,他就搜羅了許多設計學校的資料發給她。
「我出生時就穿著一件夾克。」
周末一過,D-sign就開學了。
她忍不住回嘴,把媽媽惹急了就威脅要把那些針頭線腦的全都扔了,罵道:「我看你是變了!就知道要好看!」
公車到站,她從人堆里擠下來,站在車站上,遠望馬路對過紡院的大門,又拿起手機,打開Lookbook.nu的網頁,在Spade J的留言下面回復:A big thanks to you,with LOVE.
即使是這樣,又累又熱錢又少,她還是樂此不疲的往店裡跑。至少外公是支持她的,會坐在她身邊替她扇扇子,隨口講些老笑話——
長到十五六歲,她假期開始在店裡幫忙,hetubook.com.com把做好的襯衫熨平,再釘上珍珠母貝的扣子,每一件爸爸給她十塊錢。那時,她家的店面還沒有現在這麼大,燙衣服的隔間更是狹小,熨斗呲呲的噴出白色蒸汽,即使是春秋天也熱得很,一會兒工夫就一頭的汗。
那些午後,店堂里總是放著瓦格納或者弗蘭克·辛納屈的老歌,外公手裡搖著搖著一尺十三方的雞翅木摺扇,扇面上寫著的唐代詩人王維的詩句: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葦。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縫紉機和撬邊機運轉的聲音混雜音樂聲,漾在狹小的隔間里,讓人不確定自己身在何時何地。
蘇敏心裏還是轉不過彎,嫌時間太長了。她對Spade J說,按她現在的學歷,直接去法國的公立學校讀一年就可以拿DESS學位了。當然,專業不一樣。
——Tom Ford
有時候,她也會一邊干一邊抱怨:「十塊錢太少了,這是剝削童工!」
其實,他們誰都沒有說到點子上,她既沒有變壞,也不想做模特,更不僅僅是想學一點女紅那麼簡單。可能外公是懂得的,只是不說出來罷了。後來,也是外公做主,把她在店裡打工的工資漲到了一件襯衣二十塊錢,而且還在她十七歲生日的時候,送了一台嶄新的家用縫紉機給她作禮物。
甚至還有他自己小時候學手藝的經歷,新學徒進門,最開始是打雜,而後就是學燙衣服,只有把衣服燙好了才能上手學裁剪。別看只是熨燙,沒有領悟到其中的結構,一針一線的走向,以及細微的輪廓起伏,是不可能真正燙好衣服的。
Spade J回答:當然,我就干過,你不會是不敢吧?
下面已經有幾條留言,大多都是泛泛的讚美,Love 和_圖_書this!Amazing!之類的,只有一條與眾不同。
蘇敏對Spade J其實所知不多,只知道他的資料里寫著性別男,年齡十九歲,再無其他,就連「來自」填的也是Never Land,一看便知是隨口胡諏的。兩人的接觸也算不得太多,也就是在她貼的圖下面留個言什麼的,但也正是Spade J在聽說她想念設計之後,反問她:為什麼不去念呢?
蘇敏不知怎麼解釋,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她從小就喜歡自己動手做點東西,十多歲的時候,她開始迷上電視台轉播的時裝表演,總是花很大一部分零用錢去買Vogue、Bazaar、Elle或者Marie Claire之類的時裝雜誌,甚至還以年份和季節分卷,做了好幾本剪報,空白的地方寫著札記,時不時的拿出來鑽研。
後來她有了一台自己的縫紉機,是店裡淘汰下來的,麵線太松,底線又太緊,馬達轉動不是很靈活,用起來很費勁,但她還是經常用它改自己的衣服,或是淘籮些布料輔料來,做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看著這幾個字,蘇敏忍不住露出笑容。旁邊緊貼著她站著的一個男人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又斜著眼兒偷看她的手機屏幕。她無奈收起笑,關掉手機,心裏卻還是興奮依舊。她不禁想起過去的種種對自己說:是啊,Finally,I made it!去設計學院學習是她一直以來的理想,真正付諸實施卻是因為Spade J的一句話。
還有弗雷德·阿斯泰爾經典試衣步驟——讓工人把試衣間的地毯捲起來,在硬木地板上跳舞,如果他跳完一段狐步,西裝的領子還能貼著脖子,就說明這件衣服已經完全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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