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再後來，大多數人都按照她的身份，叫她Ms. Walden。

查爾斯看著遠處，突然問程致研：「知道何蘇儀為什麼會幫這個忙嗎？」

「那正好，拿上你的照相機，我們上去吹吹風。」

次日，整箱的陳年葡萄酒便開始往那幾家報社主編家裡送，而後就是一場接一場的歡宴。所有籌碼，軟的硬的，全都擺上檯面。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道怎麼做才能雙贏。

查爾斯知道程致研的習慣，每到一個城市，他都會選一個地方，每天在同一位置同一角度，拍攝一張照片，即使他自己走不開，也會托別人按下快門，風雨無阻。他會把那些照片裁https://m.hetubook.com.com成等寬的豎窄條，一天一條，直至拼接成一幅完整的風景。到那個時候為止，他有六張這樣的風景照——紐約、阿斯本、聖胡安、巴黎、傑達港，還有雲域島。

在上海，他的拍攝點在厲峰大廈的停機坪，絕對的制高點，可以俯瞰大半個上海，西面安全護欄內側有一個銀色噴漆做的記號，他每天都把三腳架架在那裡。

程致研點頭，這些道理他都懂，卻不知為什麼昏招連連。他想到陸璽文，想起十七歲時的自己。那個時候，他答應過她，不再辜負她的期望。

程致研信命，也信基因和*圖*書，他平日里靜水流深，其實卻在交際應酬方面天賦異稟。這件事，他本可以做的更好，把司南的情況告訴他們，把那天的誤會從根本上解開，但他不願意。他自知身不由己，也不介意把自己放到最低，只能退守一條底線——不再把她牽連進來。

他靜了片刻才問：「她知道這件事了？」

「還沒有。」程致研回答。

Friedman將於九月的最後一個星期日到滬，在那之前，食物中毒事件已圓滿解決。蔣胖子所在的報紙在社會版刊登了一則後續報道，對整件事情做了澄清——記者不適另有原因，乳酪檢測過程存在不合規步驟，酒hｅｔｕboｏk•ｃｏｍ.com店主動配合複檢，並順利通過云云，即吹捧了天庭，又把自己包裝成為還原事實真相不吝於承認錯誤的新聞先鋒。而程致研也藉此機會，在本地媒體中打開了關博遠一直未能打開的局面。

查爾斯微笑，就好像會讀心術，卻並不打算給他一個答案，還是跟他談工作：「Freidman還有十天入住，食物中毒這件事，必須在那之前解決，沒有訴訟，沒有後遺症。」

「王晉的公司下個月十一號在納斯達克掛牌，」查爾斯繼續說下去，「Walden夫人是董事會成員。」

「天氣真好，不是嗎？」查爾斯好像只是隨口寒暄，「今天的照片拍ｈｔtｐs://m•heｔubｏoｋ.coｍ•ｃｏｍ了嗎？」

他突然很想問查爾斯：你為司南做的一切也有原因嗎？如果有，又是為了什麼？

曾經有人叫她「那個姓陸的女人」。

他沒想到查爾斯對事情的進展這麼清楚，只是沉默，等著下文。

後來她給自己起了個英文名字叫Sylvia，自詡是她朋友的人，或是刻意套近乎的人都喜歡這麼叫。

他們坐直達電梯到頂樓，再走上三十六格台階，推開一道門，便是停機坪。那是一個雲淡風輕的日子，即使在那樣的高處，風也並不凜冽，空氣里混雜著夏末的綿軟和初秋的瑟瑟。

——陸璽文。

「也許知道，也許不，這不是關鍵，」查爾斯回答，「在這個和圖書圈子裡，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是有原因的，我相信你也明白這一點，只是有時候需要提醒。」

但因為沃爾登家有太多位Ms. Walden，又有人叫她Lady W，以示區別。

Ms. Walden，只這兩個字便能令他如芒刺在背。

這麼多種稱呼，全都指向一個人

就連那個蔣胖子也在受邀之列，作為一個一線跑新聞的小娛記，與主編同坐一桌，怎麼能不受寵若驚，開席不久，就已經完全換了一副面孔，連連與程致研對飲，只差直說：大哥今後若有什麼託付，小的在所不辭。

那時已是傍晚，斜陽夕照，江面上波光灧灧，遠處電視塔巨大的玻璃球體反射出熒粉色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