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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說不合適？」他笑問，「是不相信我，還是對自己沒信心？」

她下車關上車門，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進醫院，心思卻不知留在哪裡，和迎面走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他沒再說話，等著她辦好入住手續，拿了房卡上樓。房間在十一樓，視野普通，由落地窗看出去是不夜的城市街景，隔音卻是極好的，關上門就一片寂靜。

從金融街到下亞厘畢道，這段路並不遠，默默生病的那幾天，她曾經來來回回地走過無數次，這一天卻不知為什麼帶錯了路，兜兜轉轉，許久才到。

聽他的口氣，這應該是句玩笑話，卻讓她心頭一震，緊跟著就是一陣鈍痛。是啊，避什麼嫌呢？既然他已經放下了，她又有什麼理由放不下？他們說到底不過是舊同事，而且，曾經共事的地方也早已經換東家了。

他兩隻手仍舊握著方向盤，一直都沒看她，那意思就是要說再見了ｗww•hetｕｂooｋ•ｃｏm.cｏm。

他拉住她，笑問：「你想幹嘛？」

她很難描摹這時的心情，急於換個話題，想起下午在逸棧的股東名錄上看到吳世傑的名字，就問：「吳媽現在好不好？」

「後來見過天庭的舊同事沒有？」她又問。

程致研的車已經開走了，往東還是往西去的，她都不知道。路邊剛好有輛計程車在落客，她拉開後排車門坐進去，顧樂為也跟上來，坐在她身邊。

「現在還騎自行車嗎？」

「算是看醫生吧，男朋友在這裏做事。」她佯裝輕鬆，笑著回答，卻搞不懂自己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謊話。

她對司機報了一間酒店的名字，他以為她要帶他去那間有名的琥珀餐廳，一路上嘲笑她沒新意，肯定是看了哪本旅遊指南，才想起來去那裡。車子到了地方，她搶先付了車費，拉他下車，徑直走到前台，要了一個房間。

她想起逸棧和-圖-書的極限運動主題，其中搞得最有聲色的就是騎行俱樂部，便順勢嘲笑他：「你到處做廣告，鼓動別人滿世界騎行，自己倒偷懶不玩了，這算什麼啊？」

「不騎了。」他回答。

她無奈，只能坐進去關上車門，問：「下亞厘畢道，你認不認得？」

「當心。」那人伸手扶住她。

又是三個字，無論她問什麼，他最多答她幾個字。她弄不懂他為什麼堅持要送她，卻又這樣吝惜言辭，如果實在不想跟她講話，完全可以把她扔在的士站，由她自生自滅去，兩個人都不必這麼尷尬，那麼勉強的對話，全靠她一個人撐著。

他見她叫他停車的地方是一間醫院，居然多嘴問了一句：「是看病人？還是是你自己不舒服來看醫生？」

「對啊，你看，衣服都換好了。」他笑著回答，看起來心情不錯。

「你結婚啦。」她輕聲道，語氣並不是在發問。

她猜他懂得她https://m.hetubook.com.com言下的意思，他們都曾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滿世界的跑，過著浮萍般的日子，到頭來卻都成家了。查爾斯在香港也置了一處房子，兩頭跑著，有時候過來住幾個月，她還曾帶著默默去玩過一次。

「不是吃Amber嗎？你穿成這樣，怎麼進得去？而且我忘記定位子，不如開個房間，叫客房服務。」她也對他笑，不跟他認真。

「好。」他喃喃回應。

他靜了一靜，才說：「前幾天在上海遇到查爾斯。」

「都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小的那個是年初生的，大的今年都已經上幼兒園了，」她盡量讓自己語音雀躍，「你想得到嗎？查爾斯哎，那個時候我們都想象不出什麼樣的女人能收服得了他。」

「你指路。」他只是偶爾來香港一次。

「不用了，我很近的，而且就快排到了。」她推辭。

「嗯。」他回答，除此之外，再沒說一個字。

「他結婚和-圖-書了，你知道嗎？」她總算找到一個話題。

她抬頭，面前的人就是顧樂為。他沒穿醫生袍，換了便服，T恤牛仔褲運動鞋，背著個雙肩書包，像個大學生。她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從一開始就對他有好感，原因其實特別簡單，他和程致研有些隱約的相像，雖然他更年輕，更簡單也更開朗，可以說更好，但也可以說是不完整。她仔仔細細的看著他，並不打算跟他怎麼樣，只是決定放縱自己一次。

她橫下一條心來，索性忘記其他，跟他談公事：「厲星投資的事情，你大概什麼時候能給我答覆？」

「老樣子。」他回答。

五年前，她離開上海之前，最後見到的與他有關的人就是吳世傑。五年後，他們還是好友，還在一起工作。她以為提起吳媽，總有的可聊，結果他卻不領情，說了那三個字，又陷入沉默。

車駛上大路，他的左手搭在方向盤上，霓虹的光照進來，無名指上一枚素鉑金m•ｈeｔubｏoｋ•ｃｏm.cｏｍ的戒指幽幽亮了一下。她看到了，奇怪怎麼一整個下午坐在他身邊卻沒注意。

他笑了笑，回答：「沒時間。」

「上車。」他重複，僅這兩個字，說得很輕，四周人聲喧嘩，她聽不到，卻看的懂他的口型，有種不容她違逆的堅持。她站在原地，他也不關門，攔住後面計程車的去路。有人在後面按喇叭，他還是不動。

「那就走吧，這次地方我選。」她拉起他的手，轉身朝醫院外面走。

「如果真的要投，當然要實地考察。」她回答，說完就打開車門下車，一隻腳跨出去又忍不住退回來，對他說，「要是你覺得這個項目我做不合適，我可以跟上面提出來換人。」

他又嗯了一聲。

他笑，然後問她：「你們做生意這麼隨便的嗎？都不做實地考察？」

「那好，我就等你迴音了。」她對他說，眉間似有一些東西斂去。

他眼睛看著前方的路，許久才點點頭。

「現在就能走？」她問顧樂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