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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她說再見，她卻說不出話，轉身剛剛走出幾步，眼淚就下來了。她有點慶幸，也有些感激，顧樂為沒有追上來跟她說什麼。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這個樣子，她從小就是被這樣教養長大的，眼淚是不可以被別人看到的。

「可能還不止，我剛才看的《龍珠》好像是付費頻道。」顧樂為朝她笑。

她瞪了他一眼。

在前台等著退房結賬的時候，她看看手錶，感嘆：「兩個鐘頭，六千多塊。」

她獨自回家，夜已經深了，房子里一片寂靜，默默抱著一個小靠枕睡得正香。她在兒童房的地上坐了許久，才回卧室換衣服洗澡。從浴室出來，她看到手機在黑暗裡閃，屏幕上的名字是顧樂為。

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在那間客房裡吃了晚餐，琥珀當晚的「主廚之選」，總算值回票價。

「你付得起，不至於為了這點錢，就非得劫個色不可。」他泰然處之。

「到了。」她回答。

隔著薄薄一層T恤，她觸到他的身體，他的體格比看上去魁和*圖*書梧，胸膛寬厚，肌肉隆起，身上的味道一如他這個人一樣簡單而乾淨，指尖還殘留著淡淡的消毒水的氣息。她與他深吻，嘴唇裹著牙齒，輕輕噬咬過他的脖頸，感受他喉嚨深處發出含混的震顫，有那麼短暫的一瞬，他似乎擯住了呼吸。她知道再繼續下去，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腦子出奇的清醒，卻不確定究竟該怎麼做。

「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家沒有。」他先開口了。

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接，又走到梳妝台前去戴助聽器，藉著些微光線換到T檔。她做著這一切，心想如果他掛了就不再打回去，但他沒讓她料中，手機一直固執的閃著。

氣氛漸漸冷卻，有些事是稍縱即逝的。她從他身上下來，靠在沙發上，身上衣冠不整讓她有些尷尬，除此之外卻也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司南脫掉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熟門熟路的打電話到前台，找禮賓師替她去琥珀訂餐，另外還要了一瓶白葡萄酒。

她接起來，沒說話。和_圖_書

話雖然這麼說，等賬單出來，卻還是顧樂為搶先付了錢。司南自恃掙的比他多，還想跟他客氣，被他婉拒。

「明天這個時候，你就會在Google上搜索the best way to breakup with somebody或者Top 10 reasons to dump someone，我在想，你究竟會怎麼跟我說。」他知道她懂他的意思，臉上帶著笑，眼眸深處卻又有些別的東西，房間里光線晦暗，她看不分明。

她看著他笑出來，許久才參透了他話里意思，he wants to be the hero，not just a supporting role，哪怕需經歷迂迴承轉，寧願一切都來的不那麼容易。

客房送餐總是很慢的，特別是在這個時段，酒倒是先送來了，擱在冰桶里，綠色玻璃瓶身上結著密密一層水汽。她給了小費，打發服務生走人，關了門就踢掉高www.hetubook.com.com跟鞋，脫掉半裙，僅穿一件襯衣，長筒襪的襪口，以及上面吊襪帶的銜扣，在襯衣下擺隱現。

「等到月底沒錢吃飯，自然會去找你。」他這樣對她說。

她很久都沒有這樣的經歷了，五年前離開上海之後，她被人追求過，也有過約會，甚至有人極其草率的向她求婚，但都沒有走到上床這一步，至多就是一起出去玩，一個輕淺的吻，一點親切的感覺。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活在回憶里，喜歡比較，喜歡做白日夢，喜歡仲夏濕暖的空氣，大雨忽然而至，淋得渾身透濕，躲進房子，聽雨滴拍打窗棱，以及極遠處天際滾過的雷聲。

他頓了一頓，突然問：「今天在醫院門口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默默的爸爸？」

「No，」他與她碰杯，伸出右手食指沖她擺了擺，一本正經的糾正道，「I saved everything，I'm the hero，you'd better keep this in mind，Ihttps://www.hetubook.com.com – am – the – hero, not someone you had casual sex with and easily dumped afterwards.」

「你幹什麼啊？」她提醒他，「這裏很難叫車的，除非有人坐計程車上來。」

顧樂為始終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屏幕上閃動的似乎是《龍珠》之類的日本動畫片。她走過去，從冰桶里拿出酒瓶，抹掉水珠，熟練的揭掉瓶口的錫紙，起出木塞，斟了兩杯。

路燈下，他笑容溫和，低下頭又吻了她一次。她貪戀著那片刻的錯覺，認定自己是沒救了，與一個人唇齒相依，卻還想著另一個人。

他笑了笑，說：「沒事，我想看著你進去，等下走下去就好了。」

「You ruined everything.」她從茶几上拿起酒杯，作勢嘆了口氣。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她卻彷彿一晃而過，她並不覺得自己過得很辛苦，因為現實世界始終m.hetubook.com.com沒有什麼比她記憶里的更好。直到此刻，她突然覺得自己挺傻的，這實實在在的溫度、氣息、急促有力的心跳、微微的汗意，怎會及不過一段回憶？

離開酒店，他送她回家，車開到她家門口，他沒有像上次一樣，坐在車上跟她道別，而是付了車費，和她一道下了車。

在她做這一切的同時，顧樂為總算不看電視了，轉而看著她。她對自己的身體一向自信，知道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她俯身下去拿酒杯，他伸手拉了她一下，撫過她襪口之上的皮膚，她也失掉了耐性，放下杯子，轉身跨騎在他腿上。

她突然有些恨，他怎麼可以這樣問？憑什麼這樣問她？！

「對不起啊，昨晚是酒精的作用，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明白不意味著什麼的，發生這樣的事，我相信你也不想的，不如就當沒有發生過，彼此還是朋友，今天我還有事，有空再聯絡你……」他看著她繼續說下去，表情鄭重。

她許久才意識到，他是在學她說話的樣子。

「對不起。」顧樂為突然說，語氣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