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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聽到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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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誰要照顧你,你做夢吧。」她很霸氣的回答。
「你家裡人會怎麼想?」她問顧樂為。
她不禁想起從前,陸璽文幾次來天庭,跟她也算是打過不少照面兒,但程致研從來沒有要將她引薦給母親的意思。她也知道兩者情況不同,很難拿來作比較,但有一點卻是千真萬確的,她與顧樂為從相識到在一起,一切都是那麼平和而順遂,就好像他把一份完整無缺的感情,紮上緞帶,放在托盤上,呈到她面前,她本可以欣然收下,然後他們便可以像無數普通的男女那樣,在一起過上許多年。但現在,全都不同了,她似乎不得不婉拒那份禮物,甚至,乾脆把它摔碎。
「可我才二十七。」她不吃他那一套。
「別跟我來這套,」他並不退讓,「你也一樣不知道所謂的聽力正常是什麼感覺,別告訴我哪個好哪個壞!我們的孩子會繼承我的樂觀自大,他會過的非常快樂,會感謝我們把他帶來這世上!」
他冷笑一聲,問她:「誰告訴你我喜歡小孩?」
第二天是星期日,一大早司南的手機就響了。她以為是程致研,直到接起來才發現是顧樂為。
心裏並非沒有恨意,憑什麼這麼多年之後,那個人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還是可以讓她的天地瞬間反覆。她不明白,但卻無法改變。
星期一回公司上班,不出她的所料,司歷勤對她跟逸棧談定的條件十分滿意,其中有幾條原本只是放在那裡當作談判時和-圖-書迴旋的餘地的,卻沒想逸棧方面竟然也都同意了。他難得沒有保留的表揚了司南一把,誇完了之後也沒有跟著「但是」、「只不過」那樣的轉折句。
瘋了一陣兒,她才靜下來,跑到程致研跟前,對他說:「我也有禮物送給你。」說完轉身進自己房間,鼓搗了半天才出來,給他一張十六開的畫紙,上面畫的是兩個野獸派的人,勉強看得出一個是媽媽,另一個是她自己,落款寫著她的名字——司默。「司」字比較簡單,她已經寫的很像樣了,「默」字太複雜,畫的差不多有第一個字的兩倍大,看著就好像兩個字,「黑犬」。
程致研在一旁看著,覺得心裏也是暖的,臨走問司南:「你有沒有默默小時候的照片,或者錄像?」
「如果你覺得太匆忙,我不勉強你。」顧樂為回答,語氣似乎和剛才不同了。
司南開始在聽,很快就走神了,目光落到馬路對面的一個人身上,儘管多年未見,但她知道自己不會認錯。
好像是她。
「就是啊,」他裝模作樣的想,「剛才是誰先提起來的?」
司南一時失語,差點把電話都掉了。雖說她女兒都已經四歲了,又一直在顧樂為面前以過來人自居,但這見家長的事情,對她來說還真是這輩子的頭一遭,她的第一反應便是說服他打消這個念頭。
「我有一個四歲的女兒,而且,我需要戴助聽器。」
「好,」她回答,「其實,和*圖*書你根本不必向我交代的。」
去機場之前,程致研又上山來看司南和默默,帶來了一個大盒子,說是送給默默的禮物。小朋友迫不及待的拆開來,盒子里是一條淺粉色、長及足踝的小禮服裙,她一看到眼睛就亮起來,纏著司南幫她穿上,然後就滿屋子的轉圈瘋跑,好讓裙擺飛起來。
「但我已經很認真地寫了呀!」默默鼓起腮幫,抗議道。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她對他說。
「是啊,你總算看出來了。」他笑著回答。
她突然覺得難過,試圖好好跟他講,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從何說起。
顧樂為畢竟是醫生,很快猜到她要說什麼,打斷她道:「但默默很健康。」
「你的名字好長!」默默讚歎道,轉而又一本正經的對司南說,「媽媽你看,就應該是這樣的。」
「快樂?!」她終於動了氣,「你根本不知道聽不見是什麼感覺,到時候他會恨我們把他生下來!」
「我爸媽是二婚,他們會理解的,」顧樂為笑答,「至於聽不見,一半以上的人年紀大了都要聾的,遲早的事情。忘了跟你說,我爺爺也戴助聽器,你們倆可以聊聊感想。」
「什麼怎麼樣?」司南摸不著頭腦。
一周時間很快過去一半,程致研告訴她,逸棧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經處理完了,不日就能返回香港。她注意到他用了「回」這個字,就好像這裏才是他的家。她想要提醒他這個錯誤,卻沒和圖書找到合適的機會提出來。
程致研趁機跟她套近乎,找了張紙,寫下自己的名字,就像許多年前,他在莫干山上寫給司南看一樣,三個字寫的胖胖的,變成六個——禾呈至文石開。
當然是有的,這個年代的小朋友從出生到長大,許多時刻都被數字文件記載下來,重要的,不重要的。默默自然也不例外,從小到大,無數照片和錄像。因為程致研還要趕飛機,時間不多,司南隨便找了幾張最近拍的照片,拷貝到他手機上,答應他之後會整理的幾張光碟給他。
「跟我爸爸媽媽飲茶,」顧樂為回答,「就在中環交易廣場,你過來也不遠。」
「就今天怎麼樣?」顧樂為劈頭蓋臉的就問了她這麼一句。
「又拿你的黑狗字出來獻醜。」司南笑她。
她不想聽他貧嘴,不經意間提高了聲音:「那你家裡人呢?你父母你爺爺奶奶,他們也討厭小孩?!」
「對,只能說這次很走運,」她打算跟他講道理,「你那麼喜歡小孩,有沒有認真想過如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會怎麼樣?」
他對她說,逸棧出了些事情,所以,他當天就要回上海,航班起飛時間是下午一點。
電話那頭靜下來,許久才說了聲「好吧」。
就好像是為了印證這句話,僅僅半個小時之後,司南接到程致研的電話。
「什麼『好吧』?」她問。
「你是兒科醫生!」她覺得這是顯而易見的。
「我的聽力問題是天生的,不是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原因。」她自己也想不到,弄到最後竟說出這麼一句。
「司南……」他並未理會她半帶嘲諷的語氣,只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聲音沉靜。
那個人是沈拓。
司南仍然拿著手機,靜默在那裡。她回想方才的對話,有些奇怪又有些莫名,好像無論多麼嚴肅的話題,顧樂為總有辦法把她引到歪道上去。她突然害怕自己語義不清,讓簡單完好的他,也陷進這攤紛繁錯雜的關係里。
而後他對默默說:「你看,我們倆是一樣的。」
程致研離開之後,司南一整天都和默默呆在家裡,趁默默睡午覺的那兩個小時,又寫了一點逸棧的考察報告,夜裡加了幾個鐘頭的班,總算把整個報告都完成了,發過去給司歷勤過目。
「什麼怎麼想?」顧樂為不解。
她似是隨口唔了一聲,心卻驟然柔軟。
聽他講話的語氣,司南幾乎可以想象他的表情——眯著眼睛,翹起一邊嘴角,吐出兩個字:So what。
星期三下午,司南趁下午茶時間去幼兒園接默默放學,牽著她的手在路邊等計程車。
「媽媽,今天我們演木偶劇啦……」默默興奮的喋喋不休。
她說不過他,突然覺得這場爭論很可笑,果斷打斷他:「我們相處不過幾個月,討論生孩子的問題是不是早了點?」
她不作聲。
他也有點認真了,靜了片刻反過來問她:「為什麼我們不能要小孩?即使孩子聽力有問題,也能過得很快樂。」
司南和_圖_書哭笑不得,又把「默」字寫了一遍給她看。她怎麼學都寫不好,鼓起腮幫,信誓旦旦的說再也不跟媽媽玩了,但話說了沒五分鐘,又貼過來,膩在司南身上。
「我無所謂,」他回答,「我媽比較看重她未來的兒媳婦會不會照顧人,你有時間瞎操心這個,還是鑽研一下做飯吧。」
「兒科醫生必須喜歡小孩?這是哪國的規定?」他反問,「我最煩小孩子,上班的時候都看夠了。當然,默默例外,她比較成熟。」
她愣在那裡,不知道這對話再怎麼進行下去,最後還是顧樂為慌兮兮的說他趕時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對她道了聲再見,就把電話掛斷了。
兩人就那樣靜靜相對,幾秒鐘之後,她才把電話掛斷。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都是極平常的日子,司南上班,默默上學。其間,程致研打過幾個電話過來,並沒說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隨便聊天,他問起默默,又說起從前一些瑣碎的事——兩人一起在天庭工作的日子,她在管家部當小學徒,花了許多功夫去記整理房間的checking points,但總是會忘記檢查靠枕和床單被套的紋路對不對,因為同一個原因,被他抓到過好幾次。每次撞到手裡,他都不會簡簡單單的放過她,總要走整套程序,趁機教訓教訓她。弄得她都快有心理障礙了,每次看到條紋狀的圖案,就算不是在酒店裡,也總想要對一對。
「我會把事情都處理好,你等我回來。」他這樣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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