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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後

作者:陳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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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想太多

第五十章 想太多

「你讓我上哪兒去?」他笑,一攤手一副一無所有的樣子,「要麼把樓下的鑰匙給我,我下去睡。」
「謝她做什麼?」隨清還是有些氣,覺得這裏面有背叛的成分。
於是,她只是問:「你餓不餓?」
吳惟一上來便是一番察言觀色,隨清也是存心的,什麼都不問,只說A市最近天氣挺好,工作挺忙,才剛參加了個健身跑,得了倒數第一。
隨清不禁笑起來,心裏替吳惟高興,面子上卻只是回復:「什麼時候再辦酒?這一次紅包可不可以不收啊?」
整個人恍若發著光,隨清看得到,卻不知該如何形容。她忽然想起從前,吳惟似乎也曾這樣問過她。原以為是此人的八卦雷達特別靈敏,如今真親眼看見,才知道有些事真是藏不住的。回想起來,又有些難以置信,她自己也曾有過那樣的時刻。
Reactive attachment disorder,她發現自己還清楚地記得他說的那個病。輸入搜了一遍,出來的中文譯名是反應性依戀障礙,但都無一例外地加上了一個前綴——兒童。
事後,他們躺在床上。他從她身上抬起頭,撥開她汗濕的額發,帶著些笑看著她。
雖說是星期日,但她還是早早起身洗漱,換了衣服下樓,先去了清營造,又帶上照相機去了港區。雖說是必須做的事,但她自己知道也是在刻意迴避與他的對話。雖然夜裡什麼都做了,但在白日天光之下,感覺總又有些不同和_圖_書
這算什麼毛病?隨清起初還真愣了一愣,但看魏大雷的樣子又覺得多半只是玩笑。而且,他說過的,不要她管他的事。
他只是無聲笑著,默了一陣才回答:「說我是你男人啊。」
隨清想問,你接下去打算怎麼辦?但終於還是沒有問出口。別想太多,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這是他們之間最新的協議。
「怎麼個好法?」她脫口質問。
她看著他,無可奈何,記起G南項目投標之前,有幾天夜裡他就是拖了條睡袋睡在那裡。她一早去上班,就能看到他從那張放模型的桌子底下鑽出來,睡眼惺忪,頭髮亂蓬蓬的。她也想念那些日子,甚至分不清究竟哪一種更好,是從未開始,還是既成事實?終於,她還是讓他留下了。
上午,他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她正站在造船廠廢棄的鐵皮廠房裡,也許是信號不好,沒接到。兩人再說上話,已是當天傍晚了。魏大雷告訴她,自己在機場。
她於是開口,只說自己,還是從前的那幾句:「當時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請你原諒……」
什麼鬼?怎麼不說尷尬癌,拖延症?她想罵人,但最後只是罵自己蠢,當時看他那副樣子就應該猜到肯定是編出來糊弄她的。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隨清簡直無語,但還是想起了那次在香港機場與忻濤的對話,還有最近這段日子吳惟臉上的那一點不一樣,明白了其中妙訣似的。
做|愛,吃飯,談www.hetubook.com.com工作,時間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她真想念那些日子,但最後還是扣上電腦,對他說:「你是不是該走了?」
隨清反應慢,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已經眼看著吳惟臉上的笑容凝結,手忙腳亂地掛斷了視頻。
那天夜裡,她又醒了,伸手按亮床頭的時鐘,看到上面的數字顯示三點四十。再合上眼,卻了無睡意,她嘆了口氣,摸到手機,打開,點到搜索引擎。
這夢話大約也是用英文說的,她聽不懂說的是什麼,只覺得一襲薄被之下有一雙手把她渾身都摸了一遍。幾個月未見,這雙手的觸感更糙了一些,落在肌膚與黏膜之上,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她又想起方才兩人做的事,身體熱了,不掙了。這一次,他的動作更細膩,更溫柔,卻又僅限於撫摸,好像只為確定她還在身邊,身邊真的就是她。想到這些,她心也熱了,翻身對著他,嘴上卻還是輕輕問了一句:「不是說不原諒嗎?」他像是沒聽到,或者沒聽懂,反倒在她額上吻了一下。那只是一個淺淺的吻,吻完了也不走。卻叫她覺得心滿意足,雙臂環到他背後抱住了他。他這才安靜下來,呼吸的頻率漸漸緩和。
「我表情怎麼了?」吳惟反問。
聲音輕而又輕,他與她只有分毫的距離,兩人氣息相交。她知道他是存心的,不讓她走,卻又不動手碰她,但卻還是忍不住沉浸其中。她看到他的嘴唇,下頜的曲線,喉結與T恤領口m•hetubook.com•com露出來的那一點鎖骨,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既是年輕的,乾淨的,又蘊含著力量和慾望。時隔數月,竟然還是讓她覺得那麼的熟悉,以至於腦中一霎出現曾經耳鬢廝磨的一幕幕,甚至還有一句混話——越是體力勞動就越是想要。才剛跑過十二公里的她,覺得自己又要犯病了。
但她到底演技不行,視頻那邊,吳惟已經看出端倪,才要開口調侃,身後卻傳來說話聲,是個男人的聲音,在問她才買的排骨要怎麼做?
她這才對著屏幕笑起來,發了條信息過去:「原來美國也有上門做中餐的廚師,倒是挺方便。」
是啊,他想什麼了?隨清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本以為,他要是知道了她的病,就會放棄自己的計劃陪著她。但事實卻不一樣,即使他不知道,也還是留在了G南。現在知道了,卻跑來她這裏質問,有病了不起啊?
也許他是對的,她的確把他當成一個沒有自由意志的NPC,設想好了他的反應,替他做了所有的決定。其實,一切的演繹都只是她的心理活動而已,到頭來她什麼都沒能算對。
那天夜裡,她又與吳惟視頻。
「倒是你,」他仍舊貼著她,眼帘卻垂下去,目光落到她唇上,「別想太多了……」
周圍一瞬寂靜,她只聽得到自己轟然的心跳,什麼念頭都沒了,只是一心一意地走完了最後剩下的那幾毫米。
「還說我亂說,」隨清繼續嘲她,「你現在立刻去照照鏡hetubook.com•com子,看看自己的表情。」
聽到他這麼說,隨清倒有意外。她本以為他會就此留下來,趕都趕不走。
魏大雷卻答:「吳惟說這是投桃報李,你找過她男人,所以她覺得有些事她也應該告訴我。」
「Take your time,」他卻這樣告訴她,「中繼站就要開工了,我得回G南。等你想找我的時候,再去那裡找我吧。」
「哪有?」吳惟立時否認,「還沒譜呢,你別亂說。」
冰箱里什麼都有,他們炒了蛋,煎了雞胸,拌了一盆蔬菜沙拉,面對面坐在餐桌邊吃了個乾淨。他一邊吃一邊告訴她G南工地上的進度,又開了她的電腦,看她改到第四稿的港區改造方案。
第二天,隨清醒來時,身邊那人還在睡,不知什麼時候放開了她,在床上趴成一個大字型。
但他卻又跟她皮起來,說要好好謝謝吳惟。
「我覺得挺好的呀。」電話那邊卻是渾然不覺。
那時,隨清正站在船廠碩大無極的桁架下面。明知沒人會看到,她還是紅了臉,故做鎮定地回了一聲笑,而後掛斷了電話。
她聽著,竟是一瞬動容。此刻,她需要就是時間。就好像一個從礦洞中摸索而出的人,她已經看到前方依稀的光亮,出口已經很近了。
而他,做了接下去的一切。她沒有拒絕,反倒像是窒息的潛泳者游向世上僅存的氧氣,那樣迫切地回應著他的每一個動作。那一刻,她又想起他們之間最初的那一場羅生門,似乎也是這樣。原以為分不清是和*圖*書誰先動的手,其實就是她。
這又是不曾料到的套路,隨清一時語塞,轉而道:「那就算了,你的事不要我管,我的事你也別想太多了。」
「我想什麼了?」他還是那樣看著她,還是那樣反問,「你倒是說說看,我想什麼了?」
魏大雷卻搖頭,看著她反問:「要是我不想原諒你呢?」
是她先吻了他。她投了降,是對他,也是對她自己。
吳惟自然知道她是在損自己,卻也無從解釋,回了一堆意義不明的表情圖。縱使隔著萬水千山,那屏幕背後的嬌羞也是擋都擋不住。又扭捏了許久,吳惟才交代了事情經過,忻濤飛過去看她,已在她那裡住了兩個禮拜,買菜打掃,做家庭煮夫。
不知過了多久,她竟也跟著他睡過去。半夢半醒之間,她又覺得自己準是犯病了,明天一定要去精衛中心找葉醫生,換藥或者調整劑量,隨便怎麼樣。可轉念卻又想起前一天傍晚跟蔡瑩說的那句話——別什麼事都怪在犯病上。或者,還有曾晨與梁博士之間的對話。她忽然就承認了,偷偷地,不管不顧地,她就是想要他,就是自私地想和他在一起。
也許是因為這些微的光亮,身後的人似有所感,伸手抱住她,挪啊挪地靠過來。已是六月末的天氣,通往陽台的落地窗開著,窗帘靜垂,空氣濕暖,沒有風。兩個人貼在一起有些膩,她往床邊躲了躲,他卻不放手,又把她撈回去,圈在懷中,嘴唇貼在她耳邊喃喃,像是有話要跟她說,卻又睡得醒不過來,囈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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