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道人的語氣很平淡，，可昭沅樂越等聽著，心中都不由沉重。樂越道：「那麼請問道長，可知十幾年前，塗城之劫的那段時間，曾在這城裡住過的一個叫李庭的商人？」
孫奔滿臉無所謂：「姑娘你就喊一喊試試嘍，依照知縣衙門的辦事速度，恐怕通緝在下的榜文現在還沒寫完。孟城官府不知有孫奔之事，在這裏，在下只是一個尋常的賣藝人。」
人群差不多已經散盡了，只有幾個對猴子的把戲還戀戀不捨的人仍在不遠處張望徘徊。
猴子肯表示友好，昭沅挺開心。
昭沅和洛凌之也跑得氣喘吁吁，琳箐與應澤是用法術逃的，依舊神清氣爽。
樂越愕然轉頭，見老龍從袖中摸出一個金光閃閃的錠子，拍在桌上：「不用找了。」
琳箐道：「哦，他最近老吃烤野味，可能傷了胃，今天吃的不是很多。」
嘖嘖，西郡郡主招親招攬的人真不少，上至王公貴族，下到土匪頭子，一網打盡。
樂越出聲打斷她：「這些菜，就不要了吧。羊腿鹽水鴨肘子排骨之流，太寒蟬太粗俗了，你這不是誠心不給孫兄面子讓他難看么？」
少年小發悻悻地應了一聲，翻翻眼睛，拎著黃紙紮與馬富一前一後走進店裡，樂越追上去：「馬老闆，你再好好想想……」砰，一扇門板在他鼻尖前重重合上。
昭沅小聲和樂越道：「我覺得天命不會讓一城的人這麼慘。」
琳箐嘀咕道：「怪不得這個皇帝要斷子絕孫，為了一句不知道靈不靈驗的話就滅了全族，太狠毒了。」
一個時辰后。
昭沅蹭到樂越身邊，偷偷扯他衣袖，往他手裡塞了一點東西。樂越舉到眼前看看，是一把銅錢。
猴子跳著撿起銀子，再次作揖不迭。
孫奔道：「我這個人，就喜歡喝好酒，吃好菜。人生在世，吃好喝好才痛快！今天你們一定要撿最貴的點，便宜了就是不給我面子！」
孫奔道：「那麼國師馮梧，幾位認識么？」
到了一個還算僻靜的街角，樂越才小聲問道：「殿下，那錠金子，你從哪裡取的？」
高人卜算后，柳非皇帝幾句話，飄然離去。這幾句話頭兩句的確蠻靈驗的，所以後面一句就要了整個百里氏的命。
孫奔的牙齒多露出了兩顆：「我那時若不做認命待斃狀，你們怎會放心離開？這是兵法之中常用的詐降示弱之術，只能怪你們分辨不出了。」
孫奔和猴子背著包袱緊緊跟在他們身後，「江湖路，多漂泊，有緣人，最難得，能相逢，當珍惜。我們已經是朋友，不如一同趕路如何？」
樂越上前一步抱抱拳頭：「敢問，閣下可是馬富？」
應澤咬著昭沅剛遞給他的一卷脆皮鴨卷餅道：「乳豬，兩隻。」
這隻紅眼睛的猴子怎麼看都是那隻大翼猴飛先鋒，只是沒有翅膀。
昭沅小聲道：「在舒縣客棧時，我們幫忙做工掙的。」
昭沅愕然。
樂越立刻示意小二：「來一份。」
近中午時分，他們到了孟城。孟城算是南郡和西郡交界處比較大的城。城中街道寬闊，房https://m.hetubook.com.com屋漂亮，市集繁華。
帶著猴子縱身一躍，踏樹而去。
少年將他們一一打量了一遍，再翻翻眼睛，向著店鋪門內揚聲道：「爹有人找！」
馬富聽到「塗城之劫」四個字，便打了個哆嗦，猛的後退一步連連搖頭：「不記得，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不記得……」
孫奔的神情瞬間有了些變化，眨眼又恢復常態：「原來幾位是忠順王府的人？」
樂越抬起頭，見孫奔抱臂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猴子倒掛在樹枝上對他們吐舌頭。
樂越捧著菜單道：「孫兄，吃頓簡單些的便飯就好，何必如此鋪張？」
「幾位，留步，你們不覺得再度相逢，表明你我們很有緣分么？」
那裡必定就是馬富的棺材店了。
樂越眯起眼：「孫兄你當時說了也無所謂。我們幾個，」他把手按上昭沅的肩膀，「是特批的，不信，你可以去問未來的國師，太子殿下的高參鳳桐鳳先生。」
樂越笑道：「唉，孫兄這樣說，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樂越坐到樹下長吐了一口氣，丟臉啊，他樂越少俠的一世英名，居然毀在一頓霸王餐上。
她嘀咕的聲音不算小，香火道人頓時臉色煞白，連念道號：「萬不可多言，萬不可多言。」
小二帶著寫的滿滿的大張單子退出雅間。
猴子蹲在孫奔腿邊，扒著眼皮沖他們做鬼臉。
琳箐攤手：「那怎麼辦？」
洛凌之淡定地道：「如今之計，唯有我們賣身給酒樓了。」
昭沅覺得樂越的這句話說得很像土匪。不過他很欣賞。
孫奔揚眉道：「我本就打算幹完那一票便收手。欠他們的，來日我會還，到那時舒縣的人就會知道，我孫奔不是匪寇，而是英雄！」
洛凌之和聲道：「我們只是來找馬富，想打聽點事。」
樂越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香火道人道：「當年城中有座大客棧，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和有錢的商賈路過本城時一般都會住在那裡。有個叫馬富的夥計僥倖撿了條命，如今就在當日客棧所在處開壽材店，幾位可以找他打聽一下。」
洛凌之道：「縣衙之中，閣下也吃了不少皮肉苦頭，假如不再滋擾舒縣百姓，我等可以權當未看見過你。」
樂越的臉抽了抽：「你老人家……」
小二立刻哈腰點頭。
再抱抱拳拔腿離開。
孫奔笑得眼皮都顫了。
為啥，這個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呢？琳箐已經在他兩個之前奮勇地擠到了最內圈，驀地大叫一聲：「啊，孫奔！」
樂越看著這三個字，心中本該有無數的情緒，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樂越扯著昭沅，昭沅拽著琳箐，一串三個一道湊過去看熱鬧，應澤哼道：「幼稚。」
樂越面無表情：「不行，這麼做我們不是成土匪了？」
琳箐道：「那麼，飛先鋒恰好也有隻不長翅膀的雙胞胎哥哥弟弟？太巧了吧。」
應澤傲然道：「本座不用取的難道便沒有錢用？區區點石成金術，連尋常小仙也會使。」ｗww.ｈeｔｕbook•ｃoｍ•ｃoｍ
孫奔把鐵盆中的銀錢盡數倒進一個皮袋中，收入懷裡。再敲了幾下銅鑼，抱拳團團一揖：「多謝各位父老鄉親捧場，今天就到這裏。小弟偶爾路過，承蒙各位關照抬愛，他日有緣，江湖再見！」
琳箐哼道：「我就知道土匪頭子不能相信！」
樂越抱一抱拳：「孫兄，生意不錯。只是落網匪首為何會變成江湖賣藝人？」
看猴子撿起錢，看孫奔收好錢，看孫奔和猴子一道收拾地上的道具，放進包袱中。看孫奔把銅鑼和鎚子分掛在腰的兩邊，與猴子各自背上一個包袱。
孫奔說話的工夫，猴子抱著只簍子，掏出一把一把的五彩紙屑轉著圈灑。引得眾人又狂扔了一通銅錢，才亂鬨哄散去。
昭沅愕然地看著堆滿盤碟的桌子：「那我們怎麼辦？」
神觀前的捐修石碑上刻著一行行的捐資人姓名，最上面一行是某某未亡人，一百文。香火道人向他們解釋道，紫陽鎮當年因百里齊而遭劫，所以現在滿城的人都不用百字和里字，拿白與理代替。
樂越再搖頭：「不認識。」
孫奔又浮起殷勤的笑容：「幾位定然是去西郡參加郡主招親的吧，實不相瞞，在下也是一樣。」
香火道人思索片刻，搖頭：「貧道沒什麼印象。」
壽材店所在的這條街十分寬闊，是處很繁華的市集，樂越依照香火道人的指點尋到街角，遠遠便望見一支招魂幡杵在街邊在風中招搖。
洛凌之也說：「很不妥。」
洛凌之低聲向他解釋道，數百年前，這個朝代始建時，太祖皇帝修建京城，皇宮建成后，帝心十分歡喜，就請來一位傳說中的高人卜算，算一算京城和皇宮會傳承多少年。
樂越帶著昭沅和琳箐削尖了腦袋往人堆中擠，耳中響著熱鬧的鑼鼓和震耳欲聾的叫好聲。
洛凌之也看到了孫奔，緩步走到近前。
人群中頓時叫好聲再起，幾乎震破了樂越的耳膜，胖員外接過紅布，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又拋出一塊銀子。
叫好聲越發驚天動地了。
在不遠處走著的應澤殿下威嚴地咳了一聲。
紫陽鎮內，街道乾淨，街上人來人往，也很熱鬧。
樂越跑的疲乏無比，懶得懊悔也懶得生氣：「這次又輸給孫兄了，慚愧慚愧。」
少年站起身，翻了翻一雙天然三角眼：「幾位買壽材還是買香燭？」
樂越握著這些銅錢，心中很感慨，傻龍到底是成長了，已經會賺錢了。養在身邊越來越能幫上忙了。
孫奔盯著應澤道：「小公子的食量真好，呵呵……」
孫奔滿臉真誠：「做匪寇的日子已經是過去了，處一處你們就會發現，我這個人，最講義氣，重朋友，連脊梁骨上都插滿刀子也在所不辭。比如……」他湊得近了些，一邊嘴角挑出個若有若無的弧度，「在大牢中，我挨了無數鞭子，也沒有說出你們幾個其實是馭龍人，這位小兄弟是條龍的事情。」
樂越馬上向小二道：「改成兩隻。」
樂越抱著手臂，和昭沅琳箐只管站在原地不動。
樂越向香火道人道了hｔｔｐs://ｍ.ｈｅtuｂｏｏｋ•coｍ•cｏm聲歉，又問：「道長，不知你在紫陽鎮中住了多久？」
一隻麻雀飛到窗台上喳喳叫了兩聲，孫奔身邊的猴子猛地躥起來，向它撲去。
孫奔遁逃引起了店家的警覺，樂越隱約看見門口有幾個魁梧偉岸的身影，他清清喉嚨，剛要開口。應澤把他的話截在喉嚨中：「我來。」
店內有人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不久后，從店門處慢吞吞走出一個雙手抄在袖中，弓著脊背，面目委頓的中年男子。
他道，一百多年前，這座城就是郡王百里氏所建，為了收容因大水逃到這裏的饑民。當時所有的人都感激百里氏的恩德。百年之後，此城與城裡的人又因百里氏而遭遇大劫。可能的確是老天註定，命該如此。
金、金元寶！
孫奔整一整背上的行囊，沖他們爽朗一笑：「幾位別來無恙？」
樂越晃晃腿，靠到樹榦上：「放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天要他栽在咱們手裡。」
樂越點頭：「很好，祝願孫兄早日成為英雄，大家山長水遠，各自江湖。」
馬富的壽材店在紫陽鎮的東南角。
樂越走到近前，只是招魂幡旁邊蹲著一個少年，將一捆黃紙整齊堆碼好，店鋪門前掛著「老馬香燭壽材」的匾額，門外懸著一串串金箔紙迭成的元寶。
猴子嘎嘎吱吱地叫著，一把從昭沅手中搶回包袱，又蹲在孫奔腿邊沖他們扮鬼臉。昭沅試著對它友善地笑了笑，猴子撓撓腮，從衣袋中摸出一枚核桃，丟給昭沅。它丟的力度一點都不重，昭沅恰好能伸手接住，猴子吱吱嗯嗯兩聲，比劃兩下，表示這枚核桃送給昭沅吃。
孫奔豪爽地道：「區區一頓酒，在下還請得起，這頓我付賬，千萬別和我搶。」
少年指了指樂越等人，言簡意賅地道：「爹，這幾個人找你，說有事向你打聽。」
樂越再想追問，馬富突然轉向那少年，呵斥道：「小發，你個敗家的娃，在門口蹲個什麼喪！今天日子不好！關店！」
前方的兩街交界拐角處圍了一堆人，異常熱鬧，還不斷有行人往那裡擠。
洛凌之依然淡定地道：「越兄，下次你將計就計前，先想想後果。」
樂越他們對面的一個胖員外往地上丟了一塊碎銀，猴子立刻撿起，作揖數次，拐呀拐地跑去放進孫奔面前的小盆中。孫奔拋起個球狀物，猴子躍起身，一個倒掛金鉤，把球恰好踢到那位胖員外面前。
樂越沉著冷靜地低喊一聲：「快跑！」拔腿飛奔。
昭沅想起一件事，急忙從行囊中翻出猴子那天拿來換孫奔的包袱遞還給它。昭沅一直隨身帶著，沒有扔，樂越還曾嫌過累贅。
可惜他們囊中空空，什麼都只能看不能買。
樂越悲壯地等著一旁守候著的小二哥報出飯錢數目，他們好正式賣身。
隨即踱向了一邊的胡麻餅攤兒。洛凌之遠遠站在最後微笑。
香火道人說，他就是紫陽鎮人，幼時家貧，不得已將他舍給了清風觀。塗城之劫時，他奉師傅之命出鎮辦事，萬幸躲過一劫。待回來時，觀中的其他人或是死了，或和圖書是逃了，只餘下他一個。道觀後來便就成了這座祈福觀。
洛凌之道：「用『理』替代『里』，莫非是譴責百里郡王罔顧君臣天理謀反？」
眼下的情況，還真拿他毫無辦法，樂越也沒有熱血到再叫上洛凌之，把孫奔打一頓扛回知縣衙門的地步。
樂越拍了兩下門，琳箐道：「沒用啦，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不想說。」
應澤刮完湯盆中最後一勺野參烏雞湯，琳箐喊來小二吩咐：「再來個塞外烤羊腿，一隻淮揚鹽水鴨，兩個醬肘子，一碗蒜澆排骨……」
樂越湊到窗前看，樓下人來人往，孫奔與猴子都已沒了蹤影。
再走了一天多之後，寫著紫陽鎮三個字的城門終於出現在眼前。
小二哥報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天價，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哪位爺付賬？」
球在胖員外眼前的半空中鬆散開來，竟然是一幅紅布，寫著「恭喜發財」。猴子再一個翻身，接住了紅布，撐在手中落到地面，對著胖員外露出牙齒嘎嘎吱吱地笑，把紅布舉著送上。
——千秋業，萬古城，始於龍，亂于鳳，破于百里。
孫奔把他們領到一家蠻氣派的酒樓，沿途，昭沅在餛飩攤上用它懷中的那把銅錢換回了應澤。孫奔豪邁地揮手要了個雅間，讓小二把菜單送到樂越等的面前，請他們隨便點。
琳箐道：「你不怕我們現在喊人來抓你這個越獄的土匪頭子呀。」
琳菁看著他的背影磨牙：「如果沒有不能打凡人這項破規矩，我一定讓他萬紫千紅。」
樂越頹然的垂下頭，從門前轉過身，昭沅蹭到他身邊拉拉他的衣袖。
應澤為什麼會有金元寶？樂越立刻起身，親手扶著老龍鎮定迅速地離開了酒樓。
他們身後遠遠傳來一聲怒吼，幾個手執棍棒的人影追了過來：「攔住那幾個用石頭當飯錢的騙子！別讓他們跑了！」
樂越卻愣了一愣，與昭沅對望一眼。
為什麼凡人要給死人燒這些東西？昭沅把這句疑問憋在肚子里。樂越走到那少年身邊，問：「這位小哥，請問一下，這家壽材店的店主是否叫馬富？」
樂越的嘴角抽了抽，琳箐不耐煩道：「誰和土匪頭子是朋友，一邊去。」
鶴機子曾告訴過樂越，他的父親李庭是個還算出名的商人，或許這座城中的人，十幾年後仍記得他。
向小二勾一勾手指，「先一個蘇武牧羊，裏面的羊肉只要羊前腿筋腱片，一定要是紙頁薄厚的，薄了不要，厚了不要，肥瘦不勻不要，明白么？」
那人抬起一雙和少年一模一樣的三白眼，點點頭。
香火道人嘆息：「世上道理哪有絕對，功過對錯誰能說呢？」
鑼鼓鏘鏘鏘響完之後，一個聲音壓過了叫好聲朗朗道：「多謝各位父老鄉親捧場！不管有賞錢沒賞錢，給聲好就行！」
樂越再道：「再來個荷塘醉蟹，用二十年的花雕酒來做。然後，燕窩乳鴿盅一份，這個富貴吉祥多寶蛋似乎還沒點過，上一碟先嘗嘗，再一隻党參蜜汁暹羅乳豬……」
孫奔此時不是應該在舒縣大牢么，為什麼會蹲在孟城街頭耍猴？樂越喃喃www.hetubook.com.com道：「難道孫奔有個雙生兄弟？」
猴子撿起錢，對著人群轉著圈作揖，叫好聲更瘋狂了。
孫奔的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幾位是路過的，當然沒有聽說，在下其實曾被抓進縣城大牢不下四五次。每次都只住一晚而已，這次因為腿受了傷，才多留了一晚。」
孫奔笑眯眯道：「承讓承認，在下要先趕去西郡，後會有期。」
昭沅琳箐和應澤叼著筷子一起點頭。
老龍忌諱打劫這個詞，故而樂越用了保守的取字。
昭沅對此很好奇，忍不住想用爪子碰碰那些紙元寶串，琳箐暗中拉拉它的袖口：「這是凡人燒給死人的東西，你可別亂動啊。」
頭頂上方有個聲音笑道：「我還以為各位當真是正氣凌然的俠士，沒想到竟也是用石頭充金銀，坑蒙拐騙之輩，與我這個搶劫百姓的土匪頭子半斤八兩。」
樂越道：「唉，本少俠是有意海吃把他嚇跑的，只是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跑得如此快。」
樂越的心不自禁地跳快了些：「我……想請問馬老闆，是否還記得十幾年前，塗城之劫時，曾住在這裏的一個叫李庭的客商？」
琳箐道：「以我看，咱們就直接衝進去，把那父子倆捆起來，嚇唬嚇唬，看他們說不說。」
麻雀抖著翅膀倉皇逃走，猴子撲了個空，從窗口直墜下樓。
樂越一路狂奔出了孟城，等跑到城外的一處僻靜的樹林里，方才停了下來，他從未如此慶幸自己會輕功。
樂越後悔道：「當時看孫兄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在下還心生惋惜。沒想到你竟會越獄。」
樂越面色木然道：「當然不是天命，只是皇位上的人太相信天命罷了。就因為什麼開國預言，滅了整個百里氏。」
樂越搖頭：「不是，我們只聽鳳先生的話。」
他把錢重新塞回昭沅的手中，壓低聲音：「還是你收著吧，等需要的時候我再和你要，小心點別被應澤知道。」
孫奔大呼一聲：「飛先鋒！」一頭扎到窗邊，向著猴子下墜的方向，風一般地跳了下去。
賣藝的這位，居然是孫奔。
孫奔繼續堅持不懈地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同行，也好有個伴？不然這樣，我先請幾位去酒樓小酌一番，再慢慢商議。」
樂越低聲道：「喂，話不能亂說，我們被抓去砍頭倒沒什麼，連累這位道長和其他路人就不好了。」
樂越讚歎道：「孫兄的個性小弟太欣賞了。」
琳箐吐了吐舌頭，不再說什麼了。
樂越精神一振：「孫兄要請我們吃飯？呵呵，那怎麼好意思，我們人多，還是小弟請你吧。」
過來十幾年的休養生息，當日的慘烈早已痕迹淡薄，可街邊的祈福神觀與香火繚繞的廟宇表明，那些無辜的血未曾被忘記。
反正鳳桐的確知道他們是誰，把這件事情栽給他，一點也不算陷害。
洛凌之插話道：「這個西域石榴酒釀丸子好像不錯。」
當真是孫奔，活蹦亂跳、紅光滿面的孫奔。他手裡拎著一個銅鑼鏘鏘地敲著，一隻穿衣戴冠的猴子跟著鑼鼓點頂蹴鞠翻跟頭，贏得一片如雷的叫好聲，銅錢如雪花般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