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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緣

作者:大風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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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他跟著補充,「當然,這種有意境的句子,在下寫不出。末尾右下角署名處的,事件提供路人丙是在下,至於撰文者悠悠海棠生我就不認識了,應該是萬卷齋自己人。」
樂越和昭沅輪流回答:「世子趕路太累,身體有些不適,在房中休息。」
杜如淵合上摺扇,笑道:「未曾想到孫俠士與吾是同道中人。」
琳箐拍它頭頂一記:「你太不了解凡間了,很多凡人做壞事,就是為了變成聞名天下的大壞蛋,還會有很多人欣賞這種壞蛋,這次孫奔算稱心如意了。」
昭沅小心翼翼地說著借過,從人縫中鑽進小間,樂越半抬起眼皮,沖它招招手,昭沅在樂越身邊下了池子,泡進水中。孫奔雙手交叉,擱在後腦勺處,靠上池沿:「諸位請看,這位小公子也不介意。」
琳箐一時也愣了。是啊,她只顧著阻攔洛凌之,沒想到把自己和樂越一起赴宴的機會也搭進去了。不過樂越的這句話表示,他原本是打算請她一起去的,這讓琳箐很開心。她於是說:「我去更不合適,我是女孩子,你參加招親宴,帶著我過去,有點不給郡主面子吧。」
他沒有當著杜如淵的面把下面的那一句話說出來——反正我從來都沒打算娶郡主。琳箐懂得他的意思,嘴角不由悄悄翹了起來。昭沅拉拉樂越的衣袖:「我陪你去。」
樂越再低聲和它解釋:「就是燕子的窩。」
他們不在同一間屋,竟然還能再杠上,樂越相當佩服,琳箐和杜如淵還在抬杠時,他已經鋪好了地鋪,躺了上去。
同桌的人就算涵養再好,有的也忍不住浮出一絲笑意。昭沅不解,燕子的窩也能吃么?凡人好奇怪。文霽抬手舀樂一隻燕窩,放入面前的小碟中,嘗了一口,露出讚賞的神色:「久聞西郡王府的大廚師傅手藝高超,果然不錯,這道冬瓜乳鴿盅鮮美獨特,各位不妨也嘗嘗看。」
琳箐哼道:「未必,那個孫奔壞事做盡,現在也一樣出名了。」
行館的沐浴之處是一出功過的浴室,兩間小隔間供更衣和存放衣物。浴堂正中有一白石條砌築的碩大湯池,有數人正像燉煮的水餃湯圓一樣泡在其中。一旁小間內還有供單人沐浴的小池,全憑個人喜好。
樂越恩了一聲,轉過臉對著它小聲道:「我想查一些事,明天你陪我去。」
琳箐道:「我看你是自己想顯擺,別拿樂越當借口。」
樂越沒有優先考慮帶它去,它覺得是正常的,因為它幫不上忙,但,如果沒有別人陪樂越,它就和樂越一起去。樂越拍拍它的肩膀:「這才是好兄弟。」
琳箐皺眉:「不對!」把小報遞到樂越面前,「你看這裏,『城牆邊,大樹下,夜半無人,唯有月朦朧。淚千行,喚不回,負心郎』,明明就是我們看到的那些。」
文霽道:「樂兄客氣了,認錯菜本是常有事,我頭一回吃蟹還不知道怎麼撬殼。」
應澤慢吞吞道:「本座也陪你一起去。」
看來江湖雜報的確賣得很不錯。楚齡郡主不便出面,由西郡王府的外務總管代為陪客,稍稍寒暄幾句場面話后開席,端上酒菜,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很多樂越都叫不上名字,他這輩子沒見過這麼豪奢的酒宴,振奮精神,準備不動聲色地大吃一場,應澤瞄準離得最近的一盤菜下筷,埋頭苦吃。昭沅只覺得眼花繚亂,偷偷戳戳樂越,小聲問:「那邊那碟好像一個一個小盅的菜是什麼?」
杜如淵肅然道:「越兄,不要看不起讀書人。讀聖賢書者,樂於清貧。餐清風,眠山石,皆可也。」
樂越道:「無所謂咯。」
琳箐支支吾吾道:「因為……因為我想晚上和洛凌之出去打探一下其他人的來歷。」
樂越馬上陪笑道:「沒有,能得殿下指教,我三生有幸。」
昭沅有點臉熱,低下頭。
這個……樂越一時沉默了。應澤道:「照顧後輩之事,本座一向常做。」
他抬手一拍腦門,「是了,從進城門時,我就覺得,這次招親會,好像有點古怪,可又總說不出來,現在有點想通了。」
眾位參選人所和_圖_書住的行館有一條專門的長巷可以通往西郡王府,晚上的宴席就設在郡王府內。步行前往西郡王府的路上,有不少待選同行,大多都客客氣氣地和樂越打招呼,這些人到最後往往都會問一句話:「為何杜世子沒和樂少俠同來?」
壯漢冷笑:「都知道他姓孫,還不是一夥?」
摺扇往身邊桌上的另一張報上一點,「與我們關係最大的,應該是這裏。」
文家與南宮氏同為江湖名門世家,名聲不相上下。但,與楚齡郡主同輩份的文氏公子俱已成親,故而在舒縣遇見南宮少爺南宮岑時,樂越才以為這次南宮少爺能一枝獨秀。孫奔道:「他是文老爺的外妾之子,名叫文霽,年紀比樂老弟你和杜世子大一兩歲此番為了參加招親,方才公開身份。」
樂越剛要勸琳箐別什麼壞事都往孫奔身上扯,孫奔先笑了:「恭喜姑娘,又對在下多了一項了解。」
樂越道:「廢話,你泡澡穿衣服?難道你害羞?」
昭沅迷惘地摸摸被琳箐拍過的地方,凡人的心態總有很多讓它搞不懂。但琳箐說的沒有錯,過了一會兒,孫奔一臉聯絡情誼的表情過來拜訪,從懷中掏出一大疊江湖雜報。琳箐看到他就沒有好臉色,孫奔佯裝瞧不見,挑出寫著舒縣戰土匪事件的幾張雜報指給他們看,其中一張還配上了面目猙獰的孫奔和捶胸吼叫的飛先鋒站在一起的畫像,只是簡單地勾出輪廓,卻十分生動。孫奔滿臉得意,飛先鋒蹲在一旁的椅子上興奮的吱吱叫。
樂越再搖頭:「不清楚,除了文霽和孫奔外,其餘人都不認識。」
他只在言談間聽南宮夫人喊過那位老者賀老,從沒想過他竟是萬卷齋的人。是了,論武大會時,萬卷齋主人是評判之一,他名賀堯,和那位賀老同姓。樂越抓抓頭,「原來那位賀老是萬卷齋主人的親戚。」
樂越用手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孫兄,我不是和你裝,我是的確,毫不知情。」
琳箐面無表情道:「這種丟臉的事肯定不會自己說出來。」
樂越和昭沅的眼再次直了。昭沅小聲問樂越:「萬卷齋和江湖雜報是什麼東西?」
昭沅介面道:「我們鬧了個笑話,是我不好,亂問樂越,結果把冬瓜乳鴿盅當成燕窩了。」
座上的其餘人頓時也紛紛與樂越客套說失敬。樂越趕忙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都是當時在場的江湖前輩們厲害,在下順便沾光而已。」
他們的聲音壓得再低,也難逃過同桌其餘人的耳朵,但他們涵養都很足,表面皆不動聲色,只當沒有聽見。昭沅打量四周,認為沒人注意,又再問樂越:「燕窩是什麼?」
為什麼,那麼像……昭沅發現他們的目光都從小報上挪到了自己身上,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你們看出像誰了?」
其餘幾人也紛紛贊同,就此散去。孫奔嘴角一勾,向文公子抱拳:「多謝。」
杜如淵傷感地搖頭:「吾這樣,不都是為了替越兄撐場面?沒見識沒見識。」
樂越圍好浴巾,抱起木盒先去佔位置。
孫奔謙虛道:「世子過獎過獎。」
眯眼盯著樂越,頭頂嗖的聚起一朵小黑雲,「或者,你不想領本座的情,覺得本座不配?」
只有昭沅依然沒弄明白,萬卷齋和江湖雜報到底是什麼東西。杜如淵向它解釋,萬卷齋是江湖上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它以販賣江湖情報起家,漸漸做大后,便兼顧官家和江湖兩道,刊印書籍,品評武學門派。如今大江南北,各個像樣的城鎮中都有萬卷齋的書坊,各種江湖盛會,總要邀請萬卷齋的人到場。每年的江湖門派兵器武功排行,皆有萬卷齋評定。萬卷齋的江湖雜報幾十年來一直是江湖中最受歡迎的小報,刊錄江湖最新大事與種種秘聞,連涉及的朝廷消息都快過官家邸報。萬卷齋的消息永遠最靈通,最詳細,最隱秘,萬卷齋的排行榜一直最公正,最權威。江湖雜報上刊出的事件,從來都是被談論最多的話題。樂越感慨道:「唉,本少俠一向不愛張揚,誰料該出名時竟然擋不www.hetubook.com.com住,做好事還是有好報的。」
他拿著合攏的摺扇在神秘少年的小像處畫了一圈,「你們看,這張畫像,很像誰?」
杜如淵搖手:「無妨,晚上的宴席意在考量人品,郡主是要找能幫她報仇的丈夫,吃飯文不文雅,舉止斯文與否一點都不重要,太過做作拘謹反倒不好。你只管按照平時的習慣吃就行了。要麼,可以讓洛兄陪你同去。」
樂越、昭沅、琳箐和洛凌之都認真仔細地看一遍,昭沅用爪子戳戳畫像,臉都沒畫全,怎麼看?另外三個卻眯起了眼,琳箐道:「這個綁頭髮的樣式、臉型,還有大約的年紀……」
樂越搖搖頭:「沒有,只是吃而已,吃完了,就回來了。」
樂越在隔間中催它趕緊更衣。昭沅下意識地用手抓住衣襟:「都、都要脫|光么?」
洛凌之比樂越俊秀儒雅,更討一般女孩子的喜歡。琳箐擔心樂越被他喧賓奪主。樂越不解問:「為何?」
文公子回以儒雅一笑:「舉手之勞,孫兄不必客氣。」
昭沅呆在隔間中繼續發獃,衣裳一變就沒有了,但他害怕,萬一到了水裡不受控制地浮出鱗片露出尾巴龍角來該怎麼辦?隔壁間有人在邊脫邊牢騷:「皇帝選妃的時候要那些小娘子們都洗的乾乾淨淨,我們來選個駙馬也要個那些秀女一樣洗的乾乾淨淨,這個世道真是乾坤顛倒真!」
洛凌之跟著道,今天晚上,他和琳箐一道查探過行館中居住的其他參選人,都像正派的江湖人或善良的世家子弟,沒什麼古怪。樂越摸摸下巴:「可能是我多想了。總之,明天再說。」
文老爺的正夫人是唐門的小姐,個性兇悍,精通各種唐門毒蠱秘術,文老爺被看管得死死的,一輩子沒敢娶過如夫人,恪守夫道,江湖知名。沒想到這座江湖第一的貞夫牌坊也有倒塌的一天。孫奔道,大約二十年前的一個鳥語花香的春天,文老爺去杭州辦事,為了應酬,與幾人一道泛舟西湖,做東的若葉閣主請了江南第一名妓蝶小艷彈琴助興,當晚,文老爺大醉,與蝶小艷不幸發生了一段香艷綺麗的露水情緣。蝶小艷珠胎暗結。蝶小艷是個既聰明又有自知之明的女子。她知道文夫人很厲害,假如她膽敢做文老爺的小老婆,可能還沒跨進門檻就被文夫人毒死了。於是她默默地把這件事埋藏在心裏,迅速找了個痴情老實的男人嫁了,讓那個男人給她和文老爺的兒子當了近二十年的便宜爹爹。蝶小艷嫁的這個男人也是江湖人士,後來還做了個不知名小幫派的幫主,一年多以前,蝶小艷的相公被篡位的手下殺死,蝶小艷向昔日與自己有情分的江湖人士們求助,為夫報仇,順便帶著兒子來和文老爺相認。經過滴血認親等各種驗證后,證明的確是文老爺的兒子,文老爺和其他人替蝶小艷的相公報完仇,偷偷養了他們母子幾個月,又向夫人坦白外加哄夫人幾個月,文霽方才進來文家門,認祖歸宗,恰好趕上郡主招親一事,文家便公開這位公子的身份,送他來參選。
琳箐撇撇嘴,懶得再理他。洛凌之仍舊好脾氣地笑笑。杜如淵搖著那把金光閃閃的摺扇看著一張江湖雜報:「萬卷齋連可能會中選的人選都列了出來,吾明明未曾參加,竟然還排在首位。」
琳箐挖苦他:「這也能當成光榮事說,你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我要是楚齡郡主,立刻把你趕出招親會。」
本來,其中一個一定是杜如淵,但是杜如淵死活不願意去,說連日趕路腰酸背痛,要提前休息。樂越口乾舌躁地勸說他:「杜兄,我這輩子第一次赴宴,什麼規矩都不懂,若沒有你在旁邊指點,可能會出醜。」
昭沅湊到近前探頭看,透過氤氳的霧氣,只見孫奔和飛先鋒正泡在小間的水池中,池裡還另有一人,額頭上搭著手巾,一臉優哉地閉目泡澡,卻是樂越。
喬二俠道:「文公子出言調停,在下怎敢不給面子,此事就依公子的意思處理吧。」
昭沅開心地應下,縮進被角,酣然入夢。
杜如淵再搖頭hetubook•com.com
孫奔環起雙臂:「不錯,我現在依然承認,那招喔躲不過,但我會讓他沒有機會使出那一招。」
昭沅隨他同去。
最終還是被定為待選的樂越只好去了。
樂越疑惑道:「報?什麼報?」
樂越低聲道:「噓,淡定些。那個應該就是燕窩。」
浴堂內充塞著熱騰騰的水霧。昭沅頭一次看好這種情形,抱著沐盒衣袋愣在那裡。
他言辭謙遜,就算只圍著一條布巾,都顯得風度翩翩,昭沅目送他走遠后,向樂越道:「那人是不是很有來歷?」
回到行館房中后,洛凌之、琳箐和杜如淵都在外間中等候,琳箐跳起來問樂越今晚宴席的情形,樂越道:「還好吧,菜很不錯,都吃得挺飽。」
樂越也跟著皺眉,這確實蹊蹺,難道——琳箐斜眼看孫奔:「當時你也躲在暗處吧,該不會是你說的?」
門前的幾人向兩邊讓開,一位年輕公子緩步行來,含笑道:「恕在下插話說一句,各位在這裏與這位孫兄理論,全無必要。水已被猴子泡過,就算現在攆它走,也是被泡了。既然於事無補,何必多傷和氣。」
有參選者抱怨說,皇上選妃子,也不過如此罷了。
樂越湊過去瞧,整整一張報上全是關於郡主選夫的相關事宜,並預測出最有可能成為郡馬的幾個人,排在第一的赫然是定南王世子杜如淵。南宮苓和文霽也在其中,出人意料的事,私生子文霽的排名比南宮世家的長房嫡出少爺南宮苓高。後面有註解說,郡主招郡馬,是為了招一個能為父報仇的男人,江湖世家文氏和南宮氏都無法在兵力上對西郡有所幫助,而文霽是私生子,顯然比南宮苓更適合做倒插門。這些名單中,自然沒有樂越和孫奔的名字,致使,預測名單的最後,畫了一張簡略的小像,標註著「來歷不明的神秘少年」。樂越道:「江湖雜報可真夠狡猾的,最後來這一項,萬一中選的人不在名單里,就說成是這位神秘少年。怎麼樣都全中。」
昭沅變回龍形鑽進樂越的被窩,熄燈后很久,樂越的呼吸聲仍然沒有變長,昭沅趴到他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是還覺得招親會很奇怪?」
那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就請各位給在下個面子,由在下做個調停人,待孫兄與他的小寵泡完澡后,由在下去和這裏的管事說一聲,將這池水換了。」
孫奔吊起嘴角:「那時我已被冷箭所傷。」
離五月二十日招親會開始還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行館中的待選人可以隨便自由自在城中活動。
琳箐道:「喔,我記得當時有人親口承認,就算沒傷也躲不過那一招,現在想不認賬了?」
杜如淵道:「當然,這事兒對我們影響不大,暫時不必理會。」
樂越等順著他所點之處望去,只見小報的左上之處有一篇消息,因為關係朝廷,有所避諱,只有寥寥幾行——太子回京,冊封大典即將舉行,今上已立遺詔。傍晚,西郡王府的僕役送來了一張貼,貼上註明,今晚酉時,郡主在府中宴請今天剛到的各位參選。每位參選可帶兩名隨從前往。凡是收到請柬參加宴會的人,就是已經過了第一關,沒收到的則要收拾包袱走人。江湖雜報上寫得清楚,從城門開始,到這座行館內,到處都有西郡王府的眼線,他們看似僕役或知客官員,實際在暗中考量參選者的品行舉止——這其實是第一道篩選。身有殘缺口齒不便者,年過四十者,舉止粗野如市井莽夫者,都會被一一挑出記下篩除。樂越掂了掂手中的請柬,怪不得每個參選者到了之後,都要先去沐浴,敢情是在澡堂里考量得更徹底一些。他算是過了第一關,只是不知道,這封請柬,郡主是送給他,還是送給杜如淵的。只能再帶兩個人去赴宴,帶誰比較好?樂越有些頭疼。
杜如淵搖著扇子道:「否,否,若要如此,說是神秘人士不是更好,何必特意說少年?參選人中,大多都不能稱作少年了吧。」
西郡王府規定,參選報名截至到四月十八日,跟著,每十天對所有的參選人進行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輪筆試篩選,三篩之後剩下的人,方能在五月二十日那天被郡主親自挑選。
喬二俠道:「我們並不是存心找他麻煩,只是看不過去,水髒了我們知道,不會用,可後面來的人怎麼辦?」
昭沅謹慎地插嘴道;「他變成了出名的土匪,不是什麼好事吧。」
昭沅猶豫許久,終於還是裹著浴巾一步三挪地出了換衣間,東張西望的去找樂越,前方有個小間門前堵了幾個人,吵吵嚷嚷,好像正在爭執。一個很耳熟的聲音不緊不慢道:「兄台,我和我的猴子泡單間小池,又非大池,與你何干?」
琳菁捧著另一張報:「這個小報消息靈通得奇怪呀,看這裏——唐門少負義圖郡馬,痴心女忍痛舍舊情。是我們在紫陽鎮巡夜的時候看到的事情,當時只有我們看見,為什麼他們會知道。」
孫奔道:「不就是萬卷齋的江湖雜報。樂賢弟,在舒縣時萬卷齋的賀老頭與你們一道抓樂在下,那件事在江湖雜報上連著登了三回,由賀老頭親自操刀動筆,託福幾位已經是江湖知名的英雄俠少,在下也成樂江湖聞名的匪首,兩位不會和我裝不知道吧?」
兩人相視而笑,甚是惺惺相惜。琳箐無語。樂越在心中懊悔不已,竟然還有這種賺錢門路,為何他沒想到?白白讓孫奔把錢賺了去。孫奔聲稱自己還有要事待辦,帶著飛先鋒告辭離去,大方地把那疊江湖雜報留給樂越等做參詳之用。待他走後,杜如淵又拎起那張預測郡馬人選的小報:「剛才孫奔在此,我沒有點出。」
孫奔露牙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些消息,報上都有寫,樂兄大概最近忙著趕路,忘記看了。」
來歷不明的神秘少年旁還配有一行小字,曰:天廣地闊,鳳隱蛟藏,休輕年少,不可估量。樂越覺得這行小字玄乎得頗像廟中的簽文,他抓抓頭:「或者這個神秘少年與休輕年少之句只是想暗示,郡主她喜歡比自己小的?」
樂越道:「不奇怪啊,可能後來他們又鬧了一場吧。」
洛凌之贊同琳箐,認為查一下其他人的情況比較重要。樂越愕然看琳箐:「也就是說,連你也不能陪我一起去?」
向孫奔抱了抱拳頭,「方才多有得罪。」
樂越挖挖耳朵:「他姓文,那幾個江湖人士又挺給他面子,難道是淮南文家的公子?但不是說,文家這一輩的年輕公子都已經成親了么?」
那些人就不再多問,拱手走開。西郡王府不如定南王府華美,屋宇亭閣都顯得有些年份,古樸醇厚,府中處處懸挂著喪簾帷幔,不見一絲活潑的顏色,僕役丫鬟都身著深藍或暗綠的衣裳,白燈籠,白蠟燭,連燈籠下的穗子都是深藍色。此時已差不多是夏天了,但踏進西郡王府,樂越驀然感到一股深秋寒冬的涼意。天已近黑,庭院內只有蔥蔥綠樹,見不到一朵顏色鮮艷的花。樂越昭沅和應澤隨著人流走進一間寬闊的大廳。收到請柬的約有二十餘人,有的只身前來,也有帶了一兩名隨從。加起來約四五十人。廳中共擺了五張圓桌,眾人彼此謙讓就座,樂越撿了最下首的一張桌,最不起眼的靠牆位置坐下,方便不引人注意的飽餐。
樂越和洛凌之都不接腔,琳箐在小間里揚聲道:「杜書呆,你吹噓清貧節操前,先把身上那套金光閃爍的孔雀裝扒下來。」
洛凌之不以為意地淡淡笑了笑。樂越皺眉,除了耍嘴皮子,別無所長的所謂俠少,難道是說本少俠?有沒有搞錯!本少俠的優點車載斗量,豈容你一言抹殺!嫉妒,這是孫奔嫉妒本少俠比他強!哼,本少俠胸襟寬闊,不和他計較。昭沅不忿道:「樂越的優點很多!」他雖然武功差,沒才學,沒家世,沒有洛凌之長得好,但是他的心腸很好!可惜它聲音不夠高,被琳箐壓了下去。琳箐一臉作嘔的神情面對孫奔:「我錯了,和你的臉皮比起來,城牆差太遠了。死板板的小道士怎麼了,,某些人可是人家的手下敗將。」
門前站的人群中,有個特別魁梧的壯漢聲音尤其響亮:「你們根本就是一夥的!」樂www.hetubook.com.com越懶懶抬起右手:「更正一下,我和這位孫兄,真的不是一夥。」
另一個人道:「和那麼多人一道讓郡主選,可不就是和秀女一樣么,我們叫秀漢。」
那人道:「今日在浴堂中,文某忘記請教兄台的尊姓大名了。」
孫奔向樂越處一比:「這位少俠都沒說什麼,諸位管得哪門子閑事?」
樂越露牙笑道:「是啊孫兄,原來你也到了。」
到了散席后,回行館時,樂越特意走到文霽身旁,道了聲多謝:「剛才再席上鬧了個笑話,把冬瓜乳鴿盅當成了燕窩,多謝文兄藉機提醒,又沒讓我們尷尬。」
樂越拍著他的肩膀嘿嘿笑道:「大丈夫坦坦蕩蕩,當坦誠相見。」
樂越嘆氣:「是我的錯,郡王府每天都要設宴招待參選人,假如這道冬瓜盅真的是燕窩,一碟菜用掉十幾個,五個桌加在一起就要六十多個,太費錢了,怎麼可能。」
琳箐瞪大眼睛看他:「什麼古怪?我今天和洛凌之去查過沒有古怪。杜書呆也沒看出什麼吧,是不是你想多了。」
樂越見勸說無用,正要改請洛凌之,琳箐搶先一步說:「洛凌之也不合適。」
琳箐的神情反而僵了:「不會吧,真的是你」孫奔滿臉坦誠地點點頭:「人在江湖,當賺則賺,多多益善。萬卷齋的報酬甚高。」
琳箐再問:「那麼和你一起吃的人是不是都很有來歷?」
昭沅和應澤摸摸肚子,對他的話表示贊同。琳箐說:「有沒有特意出難題什麼的,考驗你們?」
琳箐點頭,昭沅怔住。
立刻有人反問「閣下以為誰都願意和只畜生一起泡澡?」
孫奔赫然在最上首的圓桌邊坐著,飛先鋒就坐在他身邊,他看見樂越,遙遙抱抱拳算打了個招呼。雄赳赳的江湖客都如孫奔一般搶著往上首的圓桌旁坐,穿長衫帶隨從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弟,則大都選了下首的桌子,以示謙讓。樂越發現,到最後,他挑的這張桌上,同坐的全是看起來最有來歷的公子哥兒。有個身穿玉色長衫的人在昭沅身邊坐下,含笑向他們打招呼。樂越和昭沅茫然地看他,樂越打了個哈哈:「唔,原來是兄台,幸會幸會。」
樂越簡單明了地回答:「像你。」
那廂,樂越抱著沐盒,相中了一個看起來最乾淨的單人小間。有一人大步走來,和他同時站到了小間門前:「樂少俠,真是人生處處總相逢。」
孫奔笑眯眯地說:「可惜姑娘你不是郡主,其實在這人世間,比起死板板的小道士,除了嘴皮子之外一無所長的所謂俠少,還有靠著老爹福蔭的世子公子之流,很多女人更喜歡我這種武藝高強胸懷大志英俊不羈,有點壞的邪魅男子。」
樂越和昭沅聽得眼都直了,樂越真心稱讚:「孫兄你打探得真詳細。」
樂越和昭沅方才恍然想起來,他是那個文家的少爺文霽。樂越報上姓名,文霽驚訝道:「原來樂兄竟是那位守城退匪破妖獸的少年俠士。久仰久仰,之前失敬樂。」
有一人高聲道:「這個池子還會有別人洗,被畜生泡過的水讓後面的人怎麼洗?」
樂越仔細看了看:「是哦,怪了,我們沒說出去,難道是那兩人自己告訴萬卷齋的線人?」
「那麼樂越你已經出名了呀!」沐浴完畢后,回到房內,樂越把孫奔所言一一告知琳箐、洛凌之和杜如淵。琳箐大喜,杜如淵連連道:「甚好,甚好。」
孫奔道:「他是萬卷齋主人的親爹。」
待到睡覺時,分配卧房,琳箐睡了小間,剩下的全睡大間。洛凌之下午已經買好了席子枕頭和薄被,依然按照當初住客棧時一樣分配,杜如淵和烏龜睡床,樂越、洛凌之、昭沅和應澤都睡地鋪。杜如淵對這樣分配還謙讓了一下,認為按順序應該輪到樂越或洛凌之睡床,他睡地鋪。樂越一邊鋪席子一邊道:「杜兄你還是省省吧,你是讀書人,不像我和洛兄這樣,練過武的,身體強壯,睡地鋪反而更舒服。」
昭沅戳戳樂越,暗示是否要勸架,樂越沖它搖搖手,示意不用管。人堆外有個聲音道:「喬二俠此言差矣,知道名姓,亦可能只是偶爾相逢或泛泛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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