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太後端詳她片刻后道：「哀家素聞西郡王府的郡主年紀雖小，卻是個女中豪傑，練就一身的好武藝，還能上戰場殺敵。但今日看到你，到底還是個可憐的小姑娘。」
這一斟酌，按照以往的慣例，十有八九還是由太子拿主意，此次謀逆牽扯定南王，看來太子尚未登基，天下局勢就已要大變了。
周厲勃然大怒，他市井賭棍出身，口中向來百無禁忌，頓時拍桌大罵：「格老子，他姓慕的祖上官奴出身，連老子都不如！不過早封了幾代官，早年仗著一張小白臉搞到了皇帝的姐姐，正經是個吃軟飯的東西。算他命好碰上皇家無後，兒子管了別人叫爹，算什麼能耐！就算他兒子變成秦始皇，他頂多就是個呂不韋！竟想奪老子的活路！不要逼急了老子，讓他做第二個百里齊！」
國師鳳梧。
太子笑道：「先生放心，本宮絕對會謹慎又謹慎，務必將他們斬草除根！」
陪太後用完上前，她借口五種沉悶，向小宮女要了幾支香，然在香爐中，暗暗合掌拜了拜。
下午，太子將安順王的奏摺呈到和韶面前，據隨侍在皇上寢宮中的小宦官漏話說，皇上當時龍體虛弱，看后暫將奏摺擱置一旁，道：「容朕斟酌之後再議吧。」
昭沅立刻點頭。
眾人皆保持沉默。
昭沅一直擔憂地望樂越，樂越的雙目中已爆滿紅絲，臉與頸部都變成了漲紫色，手正慢慢伸向腰間，握住了劍柄！
樂越渾身一顫，瞳孔再度急劇收縮，拳頭攥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那麼難道真的要去邊關投軍？昭沅和琳箐不由自主看向樂越，應澤傲然道：「無兵，去搶他幾萬，無城，去占他幾座便是，有什麼需要唉聲嘆氣的。」
樂越渾身的關節都在戰抖，卻不由自主的問：「為何？」
安順王的話明明白白的精鍊成三個字：「你不配」。
太后含笑道：「哀家只是一說，不必惶恐。太妃這裏還算清凈，你暫且在此住著，有什麼缺的，想要的，就派人到鳳慈宮中說一聲。」
樂越回頭看去，只見身後城牆上，方才獃滯愕然的兵卒們皆向著此訪俯首跪拜，這一刻，樂越已真正成為他們心甘情願臣服的龍少君。
經此一戰，西郡王府名存實亡，安順王遂著郭閬帶兩千人馬暫時駐紮進九邑。安順王允諾，當日追隨樂越對抗朝廷的九邑兵卒是被龍妖與叛黨蠱惑，會向朝廷力保他們無罪，西郡的兵權現有郭閬暫且接管，九邑與西郡的事務亦由其配合九邑和西郡各地府衙縣衙暫時處理。
兩句話，直擊樂越的短處，安順王從容的目光是最大的不屑，將樂越從頭到尾擊潰成粉末。龍神麒麟站在左右，玄鬼親自背負，甚至還有上古應龍帝君坐鎮，但「樂越」依然是個無所甚長的少年，除了會說幾句大話，一無所有。
平北王周厲與其兵馬在安順王之前便離開了九邑，他此番本志在吞下西郡的地盤，因安順王橫插一杠，如意算盤盡數落空。西郡雖名存實亡，他卻一點好處也沒撈到，心中不免忿忿，回府之後，罵了好幾天的娘，將安順王的祖宗十八代一一問候。
太后揮手讓那宮女下去，又問身側服侍的宮女：「珠瑩，太子有許和圖書久沒過來了吧。」
楚齡郡主低頭靜默片刻，道：「暫時並無打算，但天下之大，總有一席容身之處。」
商景緩緩下降稍許，在空中停住。
孫奔露出白牙道：「我與樂少俠畢竟都背負血仇且仇人相同，所以孫某是誠心與你們合作。倘若樂少俠沒別的打算，不妨考慮與孫某一道同去邊關投軍，那裡是個積戰功得兵權的好地方。對付安順王和朝廷，必須握有兵權，可惜，九邑的兵馬是沒有指望了。」
樂越的手慢慢從劍柄上鬆開，一言不發地僵僵站著。
樂越轉回身，前方碧空開闊，雲霧之中，鳳凰的七彩斑斕之氣隱約浮動，安順王的大營，已越來越近。
招手讓她近前幾步，靄聲問：「在宮裡可還住得習慣，想家么？」
樂越突然啞聲開口道：「的確多餘」。
鳳桐觀之不語，鳳梧幾日前就回到了京城，帶著不算輕的內傷，向鳳君稟報樂越一行之中有一名法力甚強的上古龍神，鳳君已準備向天庭稟報。一條傻龍加一個傻少年竟然折騰出了牽扯到天庭的大浪，鳳桐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的判斷有些失誤。
語氣之中，竟全然未將背負眾人的商景與樂越身邊的琳箐放在眼中。
安順王的奏摺比本人早幾天到了京城，太子讀後，喜悅不已，拿與鳳桐共賞：「這本奏摺，一定要給皇上看，本宮還要在明日早朝之上，命人向百官宣讀。龍孽與叛黨逆賊已抱頭鼠竄，沒想到定南王竟然自己找死，讓兒子也牽扯其中。哈哈，簡直是天助我也，把這些不服本宮包藏禍心之徒一網打盡！」
樂越與昭沅同時凝起深情，昭沅悄悄握緊了拳頭。
安順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依然掛著那副從容的神情：「今日少俠前來，腳踏神通，陪同者皆來歷不凡，就算滅掉整個兵營，恐怕只是瞬息之間。但樂少俠讓本王想到了一個詞，所以你找本王報仇，日期定然不是今日。」
九邑事件順利解決，安順王的大軍果然未曾傷害九邑一草一木，反倒還以朝廷的名義撥了一些銀錢為九邑做戰後安撫。
商景緩緩升高，調轉方向，朝著南方而去，許久之後，落在一處荒涼的山頂。
杜如淵負手意味深長地道：越兄上了這個龜背，可就下來不得了。下巴輕點，示意樂越回首。
從容的神色，微微皺眉，做思索狀道：「樂少俠所指，可是十幾年前百里氏造反，塗城兵敗之事？那一戰，本王的確是主帥之一，城中無辜百姓被戰火連累，傷亡甚多，令人嘆息。樂少俠所提之人，莫非也在其中？本王對此名，卻全無印象。」
安順王靄聲道：「樂少俠此舉身世明智，少俠請放心，本王奉朝廷之命行事，從來只平亂黨，不傷及無辜。」
陳太妃道：「白家孤女正在孝中，太子恐怕衝撞太后，方才將她安置在此。她現在正在偏殿，應該還沒睡。」
陳太妃笑道：「太后所言極是。」
林菁在城樓上跺腳：杜書呆真狡猾，反應太快了，和商景把風頭都搶光了！咱們快更上。
他查得定南王身上曾有一段仙緣，其子杜如淵既是天命賢臣又是半人半仙之體，凡與仙家有牽扯的，都非尋常之輩。
晚wｗw•ｈeｔｕｂook•ｃom•ｃｏm間，太後傳偏殿的宮女詢問澹臺容月的情況，宮女稟道，已請御醫看過診，澹臺小姐身體無恙，可能是心有鬱結，氣脈微微有些不順。
孫奔不咸不淡地道：「樂少俠，孫某本以為你經歷過九邑之戰，能稍有長進，沒想到做事仍然如此讓人啞口無言，你今天在安順王面前說的那番話，比放屁還多餘。」
安順王自然沒放過他細微的動作，目光鎖在他身上，「若無外力相助，樂少俠找本王報仇尚未夠資格。」
安順王撫須，竟然又微笑起來：「原來樂少俠是要找本王報仇。不知想把日期定在何年何月何日？本王想，定然不是今日。」
琳箐的長鞭剛要甩出，手忽然一頓，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牢牢壓住，與此同時，一道無限強大的幽黑氣息鋪天蓋地地席捲，應澤負手在琳箐身邊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個字：「滾。」
眾人跪送太后。
當前方地面上隱約可見綿延的營帳時，天空中忽然雲霧翻騰，一道七彩霞光自營帳中衝天而起，清鳴聲中，幻化作一隻碩大的鳳影，鳳影的背部，站著一人，一襲雍容的錦袍，面目與鳳桐有幾分神似。
安順王道：「因為樂少俠讓本王想起的詞是——狐假虎威。」
琳箐插嘴道：「是的是的～而且還能想翻天就翻天，想覆地就覆地，想打倒玉帝就打倒玉帝～你的教誨我們都爛熟於心，眼下還是先讓樂越解決他和安順王的事情吧。」
他腳下的鳳影在他話音落時昂起頭，再次清啼，鷹隼則惡狠狠地向著樂越等人撲來，鳳影的口中也吐出了一道閃電！
各位神仙，請保佑大月他平安無事。他有龍神庇佑，應該是被上天關照，一定會平安無事，化險為夷。
昭沅用前爪拉拉他的衣袖，樂越眼中的血絲漸漸消退，臉色也已恢復了正常，「不過，唯有當面交鋒之後，我才能徹底看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樂越再跟著問：「為何？」
但是此時此刻，他必須壓抑住情緒，用平靜的語氣道：「在下已宣布停戰，離開九邑城，希望王爺能遵守承諾，不傷害九邑一草一木。」
她心中幼時，陪太後用膳時不免偶爾有些神情恍惚，吃完飯，便謊稱身體不適，告退回去休息。
鳳梧望向樂越一行，微微眯起眼，幾隻鷹隼扇動翅膀，環繞在他身周：「據說一條不安分的小泥鰍最近想要興風作浪，站出來與我一見。」
幕僚連忙道：「王爺息怒，論起雄才謀略，安順王當然遠不及王爺，王爺且忍一時之氣，天下能者輩出，依屬下看，他慕家想得天下，也未必容易」周厲嘿嘿冷笑數聲：「這是自然，娶個女人生個兒子就能當太上皇，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太后再問澹臺容月著幾天的飲食起居，宮女回稟道，一切正常，今天下午澹臺小姐有些氣悶，在屋中燃了幾支香。
楚齡郡主卻搖了搖頭，澀然道：「稟太后，臣女家遭慘變，餘生只盼能侍奉佛前，為朝廷，為陰間的父王母妃和幼弟誦經祈福。」
樂越道：「我想回青山派看一看。」
她貼身服侍太后多年，甚得寵信，往往敢說一些大胆的話，此時便接著道：「不過奴婢聽和-圖-書說，太子最近時常往太妃那邊走動，難怪澹臺小姐燒香了，」太后沉吟片刻，站起身：「走，陪哀家出去散散步，順道去陳太妃那裡瞧瞧，再著幾個人陪著就行，不用聲張。」
安順王的話明明白白地寧連成三個字：「你不配」連報仇，都還不配提。
樂越的瞳孔收縮，心中的恨意再度掀起巨浪。就是此人，少了自己的父母；就是此人，領兵血覆凃城；就是此人，雙手染透鮮血，還在雲淡風輕地微笑。
楚齡郡主垂下眼帘，蓋住眼眸中蓄滿的淚，低聲道：「回太后，若珊已經沒有家了。能夠蒙恩暫住宮中，若珊感激不盡。」
陳太妃所住的思容工在內宮西北角一處僻靜的所在。當年先帝在世時，這位太妃便不甚受寵，做了太妃以後，安心吃齋念佛，思容宮更是鮮少有外人至。今天太后突然在夜晚駕臨，實屬百年難遇。陳太妃心知肚明所為何事，趕忙迎接出來，行禮之後，請太后道正殿入座，親自斟上香茶。
樂越等人的名字被列為禁忌，嚴禁提及。可關於龍神和龍少君的傳說還是悄悄地迅速傳開，越傳越遠五月十三，安順王返京復命。隨著離去的馬蹄和車轅捲起的塵煙在風中消散，在後世的史書中被濃墨重彩提及的九邑之變暫時落下了帷幕。
有幕僚勸解道：「王爺心中就算有氣，也不得不忍，如今皇上龍體殘弱，太子隨時隨地都可能登基，天下等於已經姓慕了，西郡已亡，定南王的兒子摻和進了謀逆之事，估計罪責難逃，諸王之中，只有王爺還屹立不倒。聽聞京城朝中正在秘密議論太子登基后的削藩之事。王爺萬萬要謹言慎行，不可落下把柄在安順王手中。」
琳箐揚聲道：「安順王，今日我們只是過來打個招呼，將來一定選個良辰吉日，完成約定之事。」
樂越胸中有什麼爆裂開來，熱血燃燒著衝上了頭頂，他聽見自己嘶聲道：「安順王！十幾年前，因為一個可能是百余年前和氏皇族遺落的血脈，因為一個客商李庭，你殺了凃城整城的百姓，殺夫殺母之仇，殺全城百姓的血債，我一定讓你償還！」
約半盞茶功夫，兩個小宮娥引著楚齡郡主跨進殿中，俯身叩拜。太后道了平身，楚齡郡主盈盈站起。她在皇宮之中，不能穿重孝，身著一襲素凈的衫裙，淡施脂粉，雙眉修去挑起的眉峰，掃去了昔日的鋒銳，多了份楚楚可憐的嬌怯。
假如我也能像蝴蝶或燕子一樣，生出雙翅，飛出皇宮，自由自在，去找樂越就好了。澹臺容月輕輕嘆了口氣，折轉身跨出殿門。
洛凌之道：「越兄回去應該不是為了此事。」
兩句話，直擊樂越的短處，安順王從容的目光是最大的不屑，將樂越從頭到腳的碾成粉末。
一把扯起昭沅，飄落向商景的龜殼，孫奔按著城牆翻身一躍，與飛先鋒一道也跳上龜背，笑嘻嘻地說：帶孫某一起看個熱鬧把。
待雙腳踏上地面，洛陵之才抬手解開樂越的穴道，歉然道：「越兄，抱歉，方才怕你把握不住情緒，貿然封了你的穴。」
幾名年輕的男女弟子躬身領命，綠蘿夫人躍上馬背，繞行小路，趕向京城。
他的嘴再咧得大一些，「當然，如hetubook.com.com果杜世子的父王，肯做樂少俠的後盾，孫某就不用萬水千山奔赴邊關了。」
琳箐詫異道：「你想回去找你師傅問自己的身世嗎？」
他遂出言告誡太子道：「樂越等人看似烏合之眾，卻不能太過輕視，就算是定南王，亦不那麼好對付。」
臨去太后寢宮前，容月照例對鏡里了下儀容，她近日按鬢間插著一支蝴蝶簪子，雙翅展開，澹臺容月看著鏡中的簪影，想起了樂越幼時送她的燕子風箏，也是雙翅展開，能飛得很高很高。
地面上，一頂營帳中，緩緩步出一人，身著蟒袍，頭束金冠，抬首看向半天空，和藹微笑：「站在最前方的這位小友，與本王在九邑城外有一面之緣，想來就是樂越樂少俠。」
琳箐疑惑皺眉，一句你怎麼知道已衝到了嘴邊，卻聽洛淩之接著道：「越兄應該是擔心青山派是否會受到連累。我與太子殿下曾是同門，對他脾性亦算了解一二，以他的個性，十有八九，會找青山派的麻煩。」
龍神麒麟站在左右，玄龜親自背負，甚至還有上古應龍帝君坐鎮，但「樂越」依然是個無甚所長的少年，除了會說幾句大話，一無所有。
下一瞬，樂越拔劍的動作忽然頓住。
楚齡郡主愕然抬首，怔了片刻后立刻跪倒在地，搖頭道：「不，不，臣女不幸之身，豈能匹配太子！臣女只願父母之仇得抱后能夠長奉青燈古佛，姻緣之事，再不敢想。」
一揖之後，飄然退去。
孫奔道：「樂少俠之後作何打算？」
應澤和洛凌之也隨後跟上，巨龜拖著眾人向北方的營帳緩緩飛去。
太后吃了幾口茶，稍微和陳太妃聊了幾句姐妹情誼，便含笑切入正題道：「對了，哀家聽說太子將西郡王白家的孤女安置在這裏，白家滿門忠烈，可嘆不幸遭遇變故，她進宮后，哀家竟然還沒見過，今日恰好巧過來，正好一見。」
琳箐再瞪他：「你幾時如此關心樂越了？」
官道旁的樹叢中，一個身影隱藏在樹后注視著遠方漸漸消失的大軍，向身後的幾名青衫佩劍的年輕男女道：「你等先回南海，門派中事務暫由雪綰代掌，我還有些事情，要去京城一趟。」
樂越的胸中有什麼爆裂開來，熱血燃燒著衝上了頭頂，他聽見自己嘶聲道：「安順王！十幾年前，因為一個可能是百余年前和氏皇族遺落的血脈，因為一個客商李庭，你殺了塗城整城的百姓，殺父殺母之仇，殺全城百姓的血債，我一定讓你償還！」
連報仇，都還不配提鳳梧倒是個能屈能伸的角色，緩緩拭去嘴角的血跡，躬身道：「既然上君蒞臨，小神理應迴避。」
太后嘆息道：「是，你的父母和弟弟在九邑之變中不幸遇難。朝廷會將此事追查到底，嚴懲兇手。你……日後作何打算？」
安順王自然沒放過他細微的動作，目光鎖在他身上：「若無外力相助，樂少俠找本王報仇尚未夠資格。」
杜如淵無奈搖頭：「我爹……恐怕已與我斷絕父子關係……很難……唉，我等就是白手起家靠自己的命啊！」
不傷及無辜？樂越忍不住想要大笑：「另外，我來見王爺，是想當面問明一事。十幾年前，王爺血覆凃城，可記得有個客商，名叫李庭ｈtｔps://ｗｗｗ.hｅｔｕboｏｋ•ｃｏm.ｃｏｍ？」
幾隻鷹隼在瞬間灰飛煙滅，鳳影慘嘯一聲，雙翅震顫，化做虛無。
樂越渾身的關節都在戰抖，卻不由自主地問：「為何？」
樂越一動不動的沉默，琳箐狠狠地瞪向孫奔。
青光擴散，化作了一個巨大的龜影，馱著樂越漸漸升起，樂越的身邊浮現出另一個身影，向著地面上的傳信使們微笑道：勞煩各位引路，少君與我等這便去拜會安順王爺。
應澤掃了昭沅一眼，淡淡道：「看見了沒，臉皮厚，識時務，不管是塵世還是天界，多的就是這種欺軟怕硬的東西！只要夠強，你就能居於上位，你就是天道。」
樂越渾身一顫，瞳孔再度急劇收縮，拳頭攥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珠瑩回道：「稟太后，自從端午之後太子就沒來過。」
安順王撫須，竟然又微笑起來：「原來樂少俠是要找本王報仇。不知想把日期定在何年何月何日？本王想，定然不是今日。」
太后道：「你的一片孝心誠然可嘉，但你如今正是大好年華，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是了，哀家聽聞你與澹臺丞相家的容月是閨中密友，若你也許給太子，容月與你兩人，就如先帝在世時的哀家與太妃，一正一輔，伴在太子左右，豈不和美？」
一面說，一面站起身，「夜深了，哀家也該回去了，你也早些歇下吧。」
半空中鳳梧臉色慘白，踉蹌後退數步，勉強站定，竟還硬扯出了一絲微笑：「沒想到竟有位上君在此，小神失禮了。」
一直抱著手臂冷眼旁觀的孫奔忽然沉聲道：「杜世子，請龜神老人家先撤離此地吧。樂少俠不是安順王的對手，再呆下去，單憑几句話，安順王就能讓他心神潰散。」
安順王拱手：「本王十分期待。」
血覆凃城幾個字一出，安順王周圍的副將兵卒臉色均變。但安順王卻自始自終一副從容的神色，微微皺眉，做思索狀道：「樂少俠所指，可是十幾年前百里氏造反，凃城兵敗之事？那一戰，本王的確是主帥之一，城中無辜百姓被戰火所累，傷亡甚多，令人嘆息。樂少俠所提之人，莫非也在其中？本王對此名，卻全無印象。」
關於九邑之事的議論沸沸揚揚，連身在內宮之中的澹臺月容都有耳聞，傍晚十分，幾個宮女和小宦官站在殿外嘀嘀咕咕，悄聲議論著「九邑」、「亂黨」之類的話題，澹臺月容假裝端坐讀書，將傳進殿內的隻言片語收入耳中，不禁替樂越擔心不已。
但，曾追隨過樂越的高統領，錢副將和馬副將在安順王軍進入九邑城的當日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再沒有人見過他們。
太后頷首，露出幾分思量的神色：「這樣吧，哀家和陳太妃替你做主，為你尋一個好夫家。」
立刻看人去傳。
應澤哼道：「區區小鳥，竟敢在我龍族面前如斯狂妄。若非本座懶得插手小輩之間的爭鬥，凡世中還能有你族立足之處？還不快快滾開。」
當前方地面上音樂可見綿延的營帳時，天空中忽然雲霧翻騰，一道七彩霞光自營帳中衝天而起。
傳信使們不愧是安順王帳下的任務，片刻后迅速地從木雕泥塑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一言不發地調轉碼頭。
安順王道：「因為樂少俠讓本王想起的詞是——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