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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越道：「也是。」

只是樂越一直未出現。

鳳桐揚起嘴角：「否，否，我只是過來瞧熱鬧，順便看一下，昭賢弟能否過得了太廟這一關。看來，還是不行。」

幾個小宦官踉蹌上前，扶住和韶，鳳梧和鳳桐卻同時露出一抹欣喜的笑。

鳳桐站在門內，唇邊浮起一絲譏笑：「樂少俠緣何愣怔？」

從屋角的屏風后，轉出一個身穿宮女服色的女子，向太后和皇后盈盈拜倒，太后含笑問皇后：「你猜她是誰？」

皇后訝然道：「安順王父子膽敢謀殺同品的郡王？也太大胆了。郡主為報父母之仇竟能與那太子虛與委蛇，臣妾好佩服。」

琳菁也束手無策，這道光壁是人間的皇族拋棄龍尊崇鳳而形成，她可以通過，但幫不了昭沅。

白公公道：「稟皇上，因樂越其身份未明，宗廟祭拜時在場多有不妥，故而在華清門外跪等宣召。」

群臣中，已有人驚呼：「天譴，這是天譴！太祖太宗皇帝顯靈了！」「這樂越必定是冒名頂替擾亂宗室之徒！」「太祖太宗皇帝不容有人冒認宗室，顯靈發怒了！」

楚齡郡主盈盈拜退，太後轉動擱架上的玉瓶，地上露出一條暗道。這條暗道通往思安宮的佛殿，住在思安宮的陳太妃卻根本不知道有這條暗道存在。太后將這條暗道告訴了楚齡郡主，讓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到達凰慈宮，並穿上宮女服飾以備萬一。

但輪到他樂越的時候，他站在這裏，卻不能讓昭沅和他站在一起，樂越冷冷地瞥向殿內碩大的鳳凰圖騰，有朝一日，他一定親手把它砸爛。

應澤一指點在樂越身後：「不要回頭，繼續向前走。」

和韶道：「傳他速速前來。」

昭沅站在台階下，正抬頭遙遙看著他。

應澤一直負著手，一副懶得動的模樣，此時慢吞吞道：「一些微末玩意兒，看不順眼，打爛便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

和韶身著玄黑朱紅闊袖的鳳袍，帝冠珠簾后的面容似乎氣色好了些。他進入太廟，跪拜太祖太宗與眾位先帝的靈牌，敬香禱祝。眾官依然沒見樂越露面，不由得暗自揣測，這少年的架子未免太大了些，也或者是皇上另有安排。

樂越側身站在宗廟門前，瞥見昭沅一次次被光壁彈開，鳳桐出言譏諷，不由攥緊拳頭，商景已從昭沅肩頭趴在了他的肩上，出言提醒道：「少年，你現在動了，非但幫不上忙，反倒會耽誤大事。」

但在場的眾官看不見這些，他們只見一向倨傲的國師竟很不淡定地出言譏諷樂越，意有所指，那樂越答得亦甚張狂。

她看向已站到玉階之上宗廟門前的樂越，只有他，只有當樂越成為了皇帝，龍的圖騰重新出現在祭壇上時，這道光壁才能消失，護脈龍神才能真正地重獲榮光。

「智計過人，聰慧伶俐。多虧了她了。」

樂越心道，其實老子既不想跪旁人，也不想受旁人跪。

皇后大驚，不明白與太子有謠傳的楚齡郡主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楚齡郡主福身回稟：「太子今日氣急敗壞，看樣子已按捺不住，而且他與國師的弟弟鳳桐的關係，似乎沒那麼好。」

太后抬起手，擊掌兩下：「另外，哀家還想讓你見一個人。」

楚齡郡主垂下眼帘：「臣女的母親精通醫理，她的嫁妝中有專門醫治難症的古方，臣女曾隨著學了一些，但是否能醫好，只有五成之數。」

太后微微頷首：「宮中耳目眾多，你不宜再此久留，快快離去吧。」

馮梧淡淡地道：「樂少俠此次前來，真是多有庇佑，一切周詳。」

終於看到白公公疾步趕來的身影，樂越如蒙大赦，感嘆道：「在朝廷里混，必須要有兩條結實的腿。」

琳菁跳起來：「和-圖-書小鳳凰，果然是你在搗鬼！」

和韶跪拜完畢，問左右：「樂越何在？」

琳菁安慰他：「現在你跪一跪，以後就是旁人跪你了。」

卯時中，國師到，眾官中稍起了一陣騷動。國師馮梧自今上繼位后就鮮少露面，連太子冊封大典都未出席，今天居然到場。他多年來容貌一直未變，看來依然不到三旬的年紀，寬袖道氅，手執拂塵，行至安順王與定南王面前，僅微微頷首算做招呼，便到另一側上首站定。

琳菁恍然醒悟，跺腳道：「完了，老龍上當中了激將法！」

晨光中，宗廟上碩大的鳳凰圖騰光華燦爛，形成一個壁罩，把太廟牢牢罩在其中。

太后含笑道：「她是楚齡郡主。」

商景尚未來得及阻攔，他老人家已隨隨便便一揮袖，嘩啦啦，光壁崩裂破碎，狂風驟起。眾人站立不穩，群臣驚呼，歷代皇帝的牌位乒乓搖晃，大塊大塊的碎渣從宗廟的屋脊掉落。

樂越爽朗一笑：「國師過獎。」

楚齡郡主連忙作勢欲跪：「皇後娘娘此話臣女萬萬經受不起。」

皇后立刻道：「臣妾會留意小心，好好照顧這位妹妹，又不被其他人發現。」

場上諸人除馮梧之外者再次倒身叩拜，和韶又道：「既然國師今日到場，本次驗證儀式，就由國師來主持吧。」

皇后懵懂地點頭，她發現很多事情她已越來越搞不明白了。

昭沅說：「就當答謝皇帝的好意了。」

昭沅雖是一條龍，卻一直和好兄弟一樣講義氣。跟著他跑前跑后，拚命做事，一遍遍承諾「我會變強，我會幫你」。

太后道：「你當然要佩服她，只怕你與後宮諸妃加在一起都比不得她。」

看來這少年的確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百官都抖擻了精神，興緻勃勃地觀望。

皇后不言語。

樂越一步步向上走去，台階下，昭沅掙扎著爬起身，看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鳳桐袖手站在半空中。

頓了頓，皇後有些好奇地問，「母后，她說的于私幫助皇上的理由是什麼？」

樂越在馮梧之後踏上玉階，剛走上兩階台階，他身後的昭沅突然重重地飛了出去。

樂越出現在百官視線中時，百官中又暗暗起了一陣騷動。

他自先帝時就權勢顯赫，無人能及，連見皇帝時都可不行大禮，百官中看不慣者甚多。應朝一向尊崇玄道之術，鳳祥帝之後更甚，儒學一派的清流們一直深為憂慮。但國師府權勢熏天，挺身勸諫的官員都沒落得好下場，眾官只敢偷偷議論道術誤國。國師府和安順王公然將非和姓之人扶上太子之位，不少官員仰天長嘆本朝亡國之日不久矣，沒想到皇上和定南王又扶持出一個出身玄道門派裝神弄鬼的少年說是皇家血脈。

和韶自御座上站起身道：「朕自繼位以來，庸庸無為，且無子嗣，愧對太祖太宗及列為先帝的英靈，幸得和禎為子，寬厚仁德，朕稍感安慰。然，竟聞尚有和氏宗族血脈遺落民間，朕驚喜不勝，以為列祖列宗庇佑，特命南郡王杜獻尋其回朝。為免冒充誤認，故在太祖太宗及列為先帝神位前行驗證之禮。眾卿皆是見證。願列祖列宗護佑朕去偽雜，辨明正，得真正和氏血脈入宗室。」

鳳桐笑道：「所以鳳君一直命我們不必理會。因為就算你們進了皇宮，宗廟裡，祭壇上，祭拜的仍是我們鳳神。宗廟的圖騰受無數香火，已自成神識，但凡不被認可的異類，統統無法踏進宗廟。這不是我們鳳神的法力，而是凡人的景仰與供奉。」

樂越在華清門外跪了近兩個時辰，若不是昭沅向商景學了舒筋活血術一直替他施法，只怕他現在走都走不動了。

待楚齡郡主走後，暗道口合上，太后問：「你覺得這位郡主如何？」

皇后聽著這句話有些不對，沒有胡亂和圖書介面。太后瞟了一眼皇后木訥站著的樣子，搖頭嘆道：「你啊，日後要多多留意小心。」

眾官早看透了，樂越對太子根本就是一場黑吃黑的較量。

馮梧躬身接旨。

楚齡郡主道：「臣女所做這些，只是盡本分而已。我雖是女子，也不願看到千秋基業遭人謀奪。臣女的父王在世時常教導臣女，乾綱清正，方能萬民有福。而且，于私，我也有我如此做的理由。」

皇后不解，那女子緩緩抬首，刻意精修成平而溫順的秀眉下，一雙杏目中閃爍著異樣的鋒芒：「臣女白若珊拜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

過不多久，太子駕到，神色從容，還帶著微笑與定南王閑話了幾句。

竟有五成的希望可以醫好！皇后緊緊抓住楚齡郡主的手臂：「好妹妹，你若真能治好皇上，哪怕要我的命都行！」

他俯視昭沅，並沒有露出不屑和嘲弄的神情，但從台階下慢慢爬起的昭沅，仍然感到了深深的屈辱。

它初次嘗到，身為一個護脈神，因不受認可而被拋棄的恥辱。哀傷的寒意和憤怒的熱火繚繞著它的身軀，奇異地交融在一起，包裹住龍珠。

皇帝為了保住樂越，連那種假都造了。

他身後左側站著昭沅，右側站著琳菁，把應澤供在當中。杜如淵還特意借出了商景和他們同行，趴在昭沅的肩膀上。

太后道：「她本以為父母之死是樂越所為，最後才發現是太子。因為鎮西王夫婦知道太子的身世秘密。」

皇后驚詫嘆服。

白公公走到近前宣讀口諭，樂越方才爬起身，隨他一道趕往太廟。

太后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向楚齡郡主道：「太子的表現如何？」

滴血認親儀式當日，文武百官寅時末便在太廟之前列序等待，卯時初，安順王與定南王至，兩位王爺的轎子同時到了承天門，於是在下轎后同行而來。安順王身穿松柏棲鶴紋褐色王服，定南王著流雲翔鶴紋和圖書紫色王服，兩人一路低聲談笑，在百官之首站定。

皇后徹底愕然，太后道：「若珊對皇上之事極其用心，太子乃安順王私生子一事，多虧她前來告知。對了，她還懂些醫理，送上一副藥方，能醫治皇上的病症。皇后，你可不能怠慢她。人前她要假意穩住太子，私下裡，你便當她是姐妹吧。」

近日關於樂越的傳言多不勝數，眾官都聽了不少，但此時一見，發現樂越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朗朗兩道劍眉，渾身散發著樸素的鄉野之氣。他身無品級，穿了一件淡紫的絲袍，配著一頂玉冠，搭在他身上好像借來的一樣。絲袍的衣擺甚長，與他如飛的健步很不般配。眾官看他步履雜亂地隨著白公公走到玉階下，跪倒向皇上磕了個頭，也很不合禮體，不由都在心中搖頭。

太后和皇后一道攙扶起她，皇后自治方才有些激動了，稍微收斂了些情緒，真心誠意地感謝道：「久聞楚齡郡主乃是一位奇女子，今日本宮方才真正理解其意，你為皇上所做的這些，本宮一定永遠記得。」

他們或心灰意冷或明哲保身地一致決定，袖手看熱鬧就好。

國師到達不久，皇帝的鑾輿緩緩而來，太子、安順王、定南王與眾官叩拜迎接，唯有馮梧依然倨立原地。

她自以為這句話說得很聰明，太后的神情卻更無奈了：「唉，皇后，有些話不說明白了，你為什麼就是不懂？倘若這個郡主變成了皇上的妃子，只怕不到一個月，你皇后的位置就難保。對她，與對那樂越一樣，她有她的算盤，我們有我們的主張。你記住這句話便可。」

「姐妹」二字讓皇后本能地覺得警惕，可楚齡郡主能醫治皇上這件事讓她欣喜若狂，不敢置信的喜悅壓制住了其他的情緒，她猛地抓住楚齡郡主的衣袖：「你真的有方子可以醫治皇上？」

昭沅向前走了兩步，剛踏上台階，立刻又被壁罩上的光芒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