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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俯身，捧起那顆蛋：「前塵盡去，從今後世上已沒有貪耆，只有重生的應沐。」

應沐沒拒絕也沒答應，應澤道：「也罷，明日子肘，你我在陰山腳下見，答應或不答應，你給我個回復。」

樂越實實在在從沒看過比他更好看的人，但偏偏覺得他很眼熟…

那些句子聚在一起，變成書頁，合成一本書冊——《太清經》昔日的初代鳳君青鳳使九遙，後來的凡間道人卿遙，殘留下最後一絲意念在《太清經》中，實則只了一間事。

萬年之後，突然有一天，捆綁他的鎖鏈斷開。

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到底什麼是敵，什麼是友？應澤用龍筋和龍骨煉成的劍刺穿了他的心臟，又讓應澤的遠留在了他的身體里。所以在寒潭下，雲蹤礁記的應澤的記憶才會融進他的心中，抹殺他的神智，那些本應是應澤的記憶，還留在他心裏。

樂越道：「今日本王尚有別的事做，證物留下，請荀卿先回吧。」

靈固村的妖魔被放出，卿遙想起了前生是仙的過去，斬滅了魔族。

「我想與澤兄說，能與你結緣，乃我此生至幸。」

那日貪耆在悲憤中想要毀天滅地之時，樂越手邊的太清經突然碎成粉末，在半空中化成一個虛影。

石磚的地上，透明的光卵中，匍匐著一條一寸長的小龍，黑乎乎的皮膚，雙翼耷拉在體側，好像一隻長翅膀的的蜥蜴。

應沐盛怒之下，去了陰山之頂，向最厲害的那位老魔道：「要反天庭么々算本座一個！」

戰報傳來，應澤手中的酒碗跌落。

「難道要和你一樣在天庭做驢才叫正道？肆意三界，自在做條應龍反倒叫魔道」應澤仍是痛心疾首地道：「天庭已知道你們的反意，戰事一起，必將禍害三界眾生。歸降天庭吧，我會與你同進退。」

這座山上有龍的氣息，天庭為這裏挑選的土地神也與別處不同。引來了有心向道的凡人在此修鍊。天庭選出竹、松二仙攜帶天書數卷，點化有靈根之人，成立了清玄派。再將九遙的仙元投入輪迴，重塑魂魄，引入清玄派修鍊，等待重新飛升成仙。

又眨眼間，卻是他浮在雲上喝酒，卿遙在旁邊的高閣上倚欄站立，錢青色衣訣在笛聲中飛揚。

他持笛做筆，在半空中虛畫，飄逸不羈的字跡一行行浮在空中——立於世而樂於生，洞其明則清其心……

貪耆的身體又幻化成巨大的應龍，張開雙翼，龍吟震徹三界。虛無，就足天滅，地覆，萬物皆無。

內侍避讓到一旁，喊了聲：「傳。」

「果然，不到這一步你就不會出來。此刻你何須再作偽？本座不是應澤，是貪耆。」

昭沅站在樂越身側，低聲道：「琳菁讓我等你醒來后告訴你，安順王已在京城三百裡外與定南王交https://m.hetubook.com.com戰，她和孫奔先去增援。她還說京城中可能混入安順王的細作，讓你多多留意，皇城要把守嚴密。」

他驍勇無匹，天庭稱他為魔帝貪耆。

天空中陰霾散盡，重見晴空，大地合攏，坍塌的屋舍和殿閣恢復了原樣，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一些零碎的片斷浮現在眼前，似是前往年前，他還是小龍時，與應澤較量法術，失足從雲上落下，應澤拍打著短小的翅膀，拚命的追趕下墜的他：「阿沐，阿沐。」

應沐不由得怒了。老子只是看不慣仙，不拜玉帝，在陰界凡界圈點地盤自己過日子而已，沒招你們也沒惹你們，怎麼張口便是墮落覆亡々你去做神將的時候我雖看不慣也沒攔過你吧。

影子抬起手：「澤兄可還記得這些？」

內侍應了一聲，出去傳命。

撲天戾氣驀然凍結，慢慢慢慢裂開縫隙，一絲，兩絲，轟然潰散。

樂越再看著那熟悉的水草花紋和衣袍顏色，以及熟悉無比的氣息，立刻脫口而出：「你是龍神！是昭沅的親戚々兄長々或者同族的龍？」

「應沐，我念在昔日一場相交，給你一個機會，你卻因此使詐。」

他以為的朋友，總會殺他，砍他，算計他。他當成了仇敵，又會被告知，那些殺他，砍他，算計他的，都是為了他。

樂越道：「沒有沒有，好的很。」

然後他就卷進了仙魔大戰。

本要顛覆天地的震動瞬間靜止，貪耆緩緩睜開雙眼，望向那個身影。

應澤走後，老魔來見應沐，給他看了點從一個仙者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上面寫著明日子時在陰山腳下集結，滅殺貪耆。

昭沅收回龍珠，將那天樂越人事不知之後的事情，一一道來。

有宮人在殿內，樂越不便回話，微微點頭，心下卻頗有擔憂，那天琳菁和商景都受了傷，不知她現在傷勢是否痊癒。樂越對安順王父子有些同情。說到底，這兩人不過是鳳君的棋子。如今鳳梧已死，這倆個人已成棄子。要怎樣處置才好？樂越合起捲軸，解鈴還須繫鈴人，還是去找九凌相詢吧。昭沅恰在此時又道：「九凌昨日受了重傷，在梧桐巷修養。白棠仙君也讓我待你醒來后告訴你，你若想知道出生時的前因後果，就到五鳳樓定南王處找他。」

貪耆後退步。

金衣人抬起左手，手腕上浮起一條及金光燦爛的法線，綿延向樂越的左腕，打了個圈兒，緊緊纏住。

當他以為自己是應澤時，一直記得，貪耆曾是應澤的兄弟，即便用陰謀算計了應澤，應澤仍然想留他一條性命。

影子嘆道：「姓甚名誰，當真如此重要？許多年前，我也曾有此困惑。那時我在寒潭邊懷念將軍，竟無意間放出了你，ｍ•ｈｅtubｏoｋ.coｍ•cｏｍ你告訴我，你是應澤。那一刻我忽然領悟了，同樣的字也代表不了同樣的人，去者已無可回，在此世者，仍有而今。」

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空曠虛無。

法線重新修復，需要你先喊出我的名字。

此人大約十八九歲年紀，身形修長，淺金色的長袍上綉著水草的花紋，不及鳳神的袍服繁複精緻，卻透出異常的尊貴。相貌不像九凌那樣偏於清麗，而是華貴雍容，令人不敢逼視。

樂越道：「證物在何處？」

應澤摸出了一個包裹，放在桌上：「我知道你必定不願意降。那你就走吧，這些是我在天庭中積攢的一些細軟，你潛藏氣息，到荒蕪之地暫避些時日，我會再為你想辦法。」

應沐沒有後悔，當時也已經沒了後悔的時間。天庭命應澤戴罪立功，派了一名仙使督管他。應澤終於率領鋪天蓋地的天兵將他包圍。

「交情？仙和魔談何交情！戰場之上，更沒有兄弟。三界之中，早已不存在應沐，只有貪嗇。」

天地的震動靜止了。

昭沅長嘯一聲，身體在撕裂感中暴漲，化作一條金色的巨龍，直衝入天上，纏繞向狂躁的應龍。

十月份連載（大結局）樂越。

昭沅謙遜的笑了一下：「尚好。」

「澤兄。」

樂越輕輕嗯了一聲，將捲軸放回木箱中，正要離開寢殿，忽然發現木箱內一堆雜物書冊下露出泛黃的一角。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將其抽出。原來三一本老舊的黃曆。樂越一翻日期，不由心中觸動。這是一本甲鳳年的黃曆，即甲辰年，正是他出生的年份。黃曆的某葉折起，卻是血覆塗城的那一天。樂越的雙手微微顫抖，將整本黃曆仔細細細翻看，除了折起的那一頁外，並沒有什麼異常，他的手不由握緊的封皮，忽然察覺，這本黃曆的封皮有些異常，封底明顯比封面厚了些許。樂越用刀子裁開封底，從其中落出一張平平整整的紙，上面提著一首詩——凄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弦。新知造薄俗，舊好隔良緣，心斷新豐酒，銷愁斗幾斤。樂越神色大變，這字跡和昭阮從眼兒媚的周媽媽處換回的借據上的一模一樣。不是安順王的筆跡，而是他父親李庭的筆跡！樂越立刻拋下黃曆，將那張紙收進袖中，吩咐左右：「本王要出去走走，你等不必跟隨。」

一金一黑兩條影子在天空中翻滾，大地在轟鳴中裂開縫隙。昭沅的耳中傳入貪耆的聲音：「還記得本座教你的東西？」

貪耆緩緩眯起眼。

那兩個令他刻骨銘心的身影交替出現。貪耆在恍惚中合上眼睛。

樂越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他在樂慶宮所睡的那張床，床前坐著一個一身金色長袍的年輕人。

應沐覺得這名字挺好htｔps://www.ｈｅtｕｂｏoｋ•ｃoｍ.ｃｏｍ的，他的確胃口不錯，挺喜歡吃。寫起來又比他的本名氣魄。他自己也開始用這個名字。

轉眼他身處戰場，比應澤逼下懸崖，應澤的手抬了抬，想拉他，又縮了回去。

昭沅道：「我卻要多謝九凌鳳君，是他幫了我。昨天變故太大，一言難盡。」

那人的神色頓了頓，繼而繼續微笑道：「此名甚是洒脫，在下卿遙。」

他終於，結結巴巴地，吐出一個不可能的名字：「你……你是……昭沅々」那人浮起微笑：「樂越。」

門外立刻進來兩名抬著木箱的小宦官。內侍又道：「大理寺卿荀大人還在宮外候旨。」

「阿沐，阿沐……」

「卿遙，也就是青鳳使九遙，數萬年前刺傷本座，數萬年後再次鎮封了我，玉帝應該會重賞他吧々」白棠的神色再次變得很複雜：「九遙仙君四百多年前就已經殞亡了，封住閣下之後，灰飛煙滅。」

昭沅猛然憶起，貪耆曾以教導的名義教他對抗應龍之氣的辦法。

九凌揚袖彈出一道光束，七彩的珠子在光束中化成粉末，包裹住昭沅，星星點點的金光在昭沅周身浮動，它體內熱流上匯成一處，化作一枚金光燦爛的龍珠，龍脈搖曳浮動其中。

那影子青衫飄蕩，手握長笛向貪耆道：「澤兄。」

昭沅笑了笑，吐出一枚金光燦爛的龍珠，龍脈變成了一條金龍的模樣，浮遊在其中。

時已正午，樂越踱到門前，拉開門庭，拉開門扇。門外宮人列序跪拜，晴空朗闊，宮闕寧和，絲毫看不出昨日於今朝已天翻地覆，滄海桑田。樂越眯眼看著爛漫的陽光。真的這樣前塵盡去？老龍醒來之後，是否還記得昔日的應澤，昔日的卿遙，以及近日的自己等人，還是只當這些是無需掛礙的塵煙？凡人到底無法理解神仙的境界。何況他西安在仍有疑惑未解。有內侍近來服侍樂越洗漱更衣，其中一個內侍稟報道：「大理寺卿求見殿下，安順王府已查抄完畢，新得了一些證物，想請殿下過目。」

貪耆雙目中的血色減退些又瞬間濃重：「你躲藏在書中，是想趁我不備時，再次給我致命的一擊？」

他的身量竟比樂越高出了不少，樂越抓著他的胳膊左看又看，心裏有種複雜的情緒。傻龍真的長大了，出息了。可從一臉傻笑突然變的如斯華貴閃閃，實在有點怪怪的。「嘿，你現在很有神仙派頭了，可以做仙官了。」

可轉世的青鳳使與前世性情大不相同，無心求道，只愛四處遊山玩水。卻在無意聞到了封存另一魔物的靈固村。

他立刻受到熱烈歡迎，老魔與他稱兄道弟，應沐道：「只是有一樣，開戰之後，本座與我洞中的孩兒們，只打應澤。」

應沐怒火中燒，與應澤大打了一架，誰也沒輸，誰也沒贏。應澤和*圖*書臨走前還苦口婆心地叮囑他慎重考慮。

縹緲的影子終於淺淡到不見，徹底消散在空中。貪耆赤色的眼一點一點變成黝黑，再度昂首龍吟。他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氣，天地再次顫抖。

影子飄蕩的衣角漸漸淺淡：「知識殘留在世間的一絲魂魄罷了。不論是數百年前，還是千萬年前，前事已盡，來日方長。」

朋友々仇敵々如何分辨。

應龍從空中跌落塵埃。

應澤是來通知他，天兵天將們在某地做了個圈套，欲引所有的魔部進入而後擊殺。

血戰數天數夜之後，他一杖擊中了應澤，那名青衣的仙者一劍刺進了他的心臟所在。他被應澤的佩劍雲蹤釘封在凡間數萬年。長劍上銘刻的應澤的記憶競滲透進他體內，抹殺了他的意識，讓他忘了自己是誰，讓他以為自己是應澤。

而幾百年前，那個與他稱兄道弟的人，到底是為了監視，還是真心相交，他也無從分辨了。他只想記得那時的笛聲很美，那時的酒很濃。

樂越終於忍不住嘿然道：「到底是長大了，講話用詞都不一樣了。」

樂越看的驚喜不已：「這比以前厲害多了，原來珠子碎了還能修的。」

他按住太陽穴穩定泛暈的腦子，試探著問：「你是，仙？」

昭沅瞧著那枚珠子，有些愣怔。

九遙在數萬年前封住應沐時便受了重傷。倖存一絲仙元，天庭將他的仙元養護起來，投入輪迴。，當日應澤祭煉的少青劍在鎮封了應沐之後又化成了一堆龍骨和龍筋，最終變成凡間的一座山脈，名叫少青山。

再之後，就是樂越與昭沅夢中所見的何老、百里臣、慕禎盜寶之事。

從樂越手中抽出衣袖，到一旁的椅上端坐下，「你的身體還好吧。可有什麼不適？」

樂越隨手從木箱中取出一支捲軸展開，捲軸上提著一首詩，落款是安順王的名諱。

一片，兩片，三片……忽而有紛亂的書頁從半空中落下，包裹嚮應沐即將煙消雲散的身體。化成了一枚卵，輕輕落在地面。

他回答：「本座名叫應澤。」

一切無從分辨，那就不分辨了。

應沐有些不相信，可他提前去陰山腳下探查時，那些埋伏在暗處的仙者讓他不得不相信。

坐到床沿，翹起腿晃了晃，不知為啥覺得不合適，又放下，也挺直腰桿坐正，「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龍珠……碎了，沒事吧？為什麼這根線又連上了，而且比以前的還粗？」

詩寫得甚是豪邁，字也非常洒脫。

那些騙過他，害過他，又據說是為了幫他，為了救他的應龍和仙已成塵埃，湮滅于天地間。

昭沅擺首浮起，擋在樂越身上，一枚七彩流光的珠子突然砸到他面前，九凌沉聲向它喝到：「快，此物能讓你重築龍珠。應龍無法自控，我等都不是他的對手，唯有你的法力與他相剋！」

「wwｗ.ｈｅｔubooｋ.ｃom.cｏｍ九遙仙君一直為你隱藏氣息，直到那次閣下私自降雨，戾氣被天庭發現，他用鎮封之法將你封住，仙力耗盡，灰飛煙滅，」貪耆厲聲長笑：「聽你所言，竟然是卿遙保了本座的命々哈哈，原來數萬年前，應澤保住了我的命，數萬年後卿遙保住了我的命，他們什麼都對，唯有我樣樣皆錨」白棠道：「小仙本與此事無關，十幾年前，因為一個意外，方才進入清玄派，參与鎮守閣下，得知種種秘密。我沒必要欺瞞閣下。過往種種，孰對孰錯，小仙沒有資格評判，應澤將軍與九遙仙君與閣下究竟是朋友還是仇敵，也唯有你自己斷定。」

一個夜晚，應澤又一次單獨出現在他的帳中。

應澤還在和他假惺惺地喝餞別酒時，老魔已讓數十萬天兵灰飛煙滅。

那人見他醒來，便站起身，露出欣慰的神色。樂越也算見過不少相貌好的人或仙，但仍被眼前之人閃花了眼。

這是昔日請遙與他遊歷山河時，討論道法所得的句子，他還曾嘲笑過卿遙怎樣也脫不了一般凡塵的俗氣。

長樂飲飲，浮生闊闊，何計朝夕……

天庭兵力到庶多，稍弱一點的魔部逐漸被除去，應沐在戰場上與應澤交兵數次，仍然難分勝負。

樂越不敢置信：「你真是昭沅？」

應澤的表情異常痛心疾首。「魔道並非正道，你為何會墮八其中？與天庭為敵，結果只有覆亡。抽身吧。」

昭沅集中精神，將法力凝聚在一起，一道熟悉的力量纏繞住它的龍氣，狠狠地托出它全部的法力，撞向貪耆身體的某處。如同昔日，貪耆教導昭沅練習法書時一樣。

後來他才發現，當天的那些證據是老魔造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讓他與應澤真正反目成仇。

他不動聲色地帶領手下滅掉了那些仙者，再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前往赴會。其實卻是計中計，做了個圈套等著天兵。

他追尋著雲蹤的氣息，到了寒潭邊，悼念應澤，卻在無意間放出了應沐。

樂越半張開嘴，從那華美無暇的面容中尋找一些依稀熟悉的輪廓。

應龍的身體在潰散中變淺，千萬年的孤獨即將消融。

那人只是看著他，還是不回答。那雙漆黑澄澈的眼眸中浮動著樂越化成灰也不會忘記的神采。

那人沒有回答。

他浮出寒潭，見得一人向他微笑道：「兄台可願一道共飲々」那人問他：「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在他說話間，那柄已經光彩全無的雲蹤劍暈起淡淡的光芒，擴散至昭沅身前，它肚皮上的龍脈像受到感應一般湧出歷代護脈龍神的法力，灌輸到昭沅的筋骨中。貪耆眯起緋紅的雙目：「你用何種身份與我說這些話？青鳳使九遙，還是卿遙？」

與此同時，九凌，琳菁，商景，白棠，梅竹二仙鶴土地神隱雲都抬起手，法力匯聚成各色光束，灌注到昭沅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