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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案

作者:大風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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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肆 古井姥姥 第十章

卷肆 古井姥姥

第十章

薛皎一怔。辦完事走了?
原來柳侍郎這麼親切和氣,還關心自己住得好不好。張屏垂首道:「下官未住行館,就在明華坊暫賃一舍。」
路邊有攤販推車賣柑橘,紅彤彤的煞是好看,可裝進一個個小蔑簍中。張屏瞅了瞅,不禁思量,可能明天就得離京了,要不要買些果品,傍晚去看看蘭珏和老師。
張屏回屋換下官服,正要再出門,便有兩個柳府的下人過來,道奉小公子之命,來取張屏的行李。
京城附近的人。
柳桐倚一揖:「謝潘伯父謬讚。」
退到迴廊另一端,有小吏迎上,引張屏去驗封司。柳桐倚得到稽勛司等潘侍郎回來,不能相陪,向張屏道別,又問他到底住在明華坊哪處,約了晌午一道在酒樓吃飯。
因此柳遠不得不親自叮囑下屬,務必以領遷任文書為名,著他到吏部來一趟。
蘭珏含笑望著柳桐倚:「你不在大宅中住了?」順勢替柳遠再下一段台階。
但是,柳桐倚的住處、蘭珏的府邸和陶周風的府邸相互離得都很遠,住在柳桐倚那裡,不好回去太晚。
張屏躬身:「下官來領調任文書。」
潘絢笑道:「是了,大理寺曾知會過,今日為些事務要來找本司。竟是讓柳斷丞過來。恰好蘭大人也在,真真巧極。」瞧著柳桐倚身後的張屏,卻有些疑惑,一個地方從七品的縣丞,怎會出現在吏部之中?正要詢問,蘭珏已含笑開口:「是和_圖_書甚巧。」視線掠過柳桐倚,看向張屏,「更巧是你今日也在此。你二人乃是一同前來?」
兩個家僕帶了馬車來,道可先將張屏載到酒樓,再將他的東西送去柳桐倚的小宅,張屏婉拒,離著和柳桐倚約下的時辰還有段時間,足夠他慢慢走到地方。
張屏坐著吏部的馬車到了水泡巷口,車夫萬萬沒想到一個進京領封的官兒居然住在這等地方,張屏肯定地說了兩三次「就是此處」後方才停下。
柳桐倚亦躬身:「下官在衙門外遇見了張縣丞,就與他一道進來了。」
若是京城人家,不至於如此。但口音又和京城的官話腔調不差什麼。
柳桐倚笑嘻嘻道:「嗯,離衙門近些,早上能多睡一時。」
張屏隨著柳桐倚一道施禮退下,臨行前又看看蘭珏,蘭珏向他微微一笑,亦未多言。
「不曾有人接引你進來?」
攤主向那幾人道:「橘子忒多,恐幾位不大好拿,可直接給送過去。」
柳桐倚方才先走上前去:「三位大人說話,不敢唐突打擾,故未問安,望請恕罪。」張屏跟著他又向三人再行禮。
到了大門外,竟不見張屏蹤跡。難不成等急了,跑了?不至於這麼蠢吧?
柳桐倚立刻再一揖:「下官一時忘形,望潘大人恕不恭之罪。」潘絢忙稱不用,柳桐倚又揖道:「幾位大人言談要事時冒昧衝撞,之後又言及私事,屢違儀規,諸多冒犯hetubook.com.com,不敢求恕。暫兢兢告退,待稍後再來領罪。」
才剛要上任,玳王便被流放到他所轄之境,龔尚書離京時,還要從他的縣境中經過。
再細看,這幾人是家僕打扮,眼泡微腫,神色惶惶。十有八^九,是家中主人暴亡,措手不及,臨時出來採買辦喪用的果品。那攤主定然也是看出來了,怕張屏嫌晦氣,才讓他快走或繞道。
張屏抬頭,只見幾個徑往這柑橘車旁來,走得十分急。
薛皎胡亂應付了幾句,趕緊進門。剛到院中,便見一同僚迎面而來,目光中充滿同情:「來大人讓你回來后,立刻過去一趟。」
柳遠雙眉微皺。柳桐倚看向張屏:「啊?那剛好,我在宜和街那一帶住,離明華坊不遠,張兄你若不嫌簡陋,這兩天就到我那裡吧。我自己住著怪冷清的。」
張屏道謝別過柳桐倚,隨小吏前去驗封司。
後來皇帝居然為升任一個知縣下了道聖旨,大理寺又將張屏協辦謀逆案的功績送到吏部,讓加進張屏檔案,證明他當得起聖旨封賞。「會辦案」這個關鍵點終於觸發柳遠想起,這個張屏,正是那個協助辦了今科進士被殺一案,將陳子觴的舊案再度翻出,還因此得功名,成了父親的愛徒陶周風門生的年輕人。
上官言談,不可冒昧打擾。張屏再看了看廊下蘭珏,正要和柳桐倚一道往內院中去,與柳遠蘭珏說話的稽勛司和-圖-書郎中潘絢卻瞧見了他二人,道:「那邊好似是二位大人的賢侄柳斷丞。」
兩個家僕帶的車駕本就是僕役用的,張屏不願坐,他們亦未勉強。張屏待他們走後,結了房錢,方才離開了小院。
柳遠板著臉道:「便饒你此次,且退下罷。」
柳遠冷下臉:「伯父都叫上了,還有沒有一絲衙門的規矩。快向潘大人賠禮。」
這次王硯和馮邰搶案嗆起來,皇帝將陶周風的愛徒丟到京兆府做知縣和稀泥一事,柳遠自有耳聞。聽到張屏這個名字,總覺得耳熟。
幾個攤販早起時曾見張屏從巷口出去,亦向房東打探過他來歷,便嘀嘀咕咕和眾人說起。
張屏跟著柳桐倚停下腳步,向三人施禮。柳遠道:「都遇上了,還站這麼遠作甚?」
柳遠又道:「在行館住得可還習慣?」
柳遠微微頷首:「哦,雖然我部文選司主升調,但你應去驗封司。」
原來就是他。
門房亦袖著手踱來:「薛承典,那小縣官是什麼來頭?像甚有門路,先前是和柳侍郎那位在大理寺的侄兒一道進去的。出來時是譚書令相送,還給他備了車馬。聽說在裏面和柳侍郎都說上話了,禮部的蘭侍郎好像也認得他。」
柳遠和蘭珏都側身看去。階下小吏忙傳遞眼色,向張屏和柳桐倚示意。
那幾個家僕感激道:「那真再好不過。」正要一道離去,張屏忽向前幾步,攔住其中一人。
柳遠擰眉:「https://m•hetubook.com•com且無人看管,好盡情淘氣,橫豎是有俸祿拿了。」
那廂薛皎在街上吃了一會兒茶,覺得氣順了不少,看看日頭,準備發一發慈悲,不多和張屏計較,帶他進衙門罷了。
這樣的關懷讓張屏內心和陽光一樣暖洋洋的。
付錢的那人抱拳道:「多謝多謝。就在前邊雙成大街意南巷,家老員外姓姚,昨日剛到京城,忽然就……」一時哽咽。
張屏再躬身:「承蒙傳召接引至京,一路照拂。今日是自己過來的。」
巷口的攤販閑人乍看一輛官車,還以為是來拿犯人的,探頭探腦觀察后,辨識出是吏部的服色官紋,興緻頓少了一多半,跟著再看見車裡下來一個穿不知道多少品服色的小官兒,就好像伸脖子等著看武戲時,台上突然跳出來個朝天辮白鼻子,固有失落,倒也不禁一樂。
其實張屏被柳桐倚帶進來,連個引路的人都沒有,蘭珏、柳遠和潘絢三人餘光一掃就看出究竟。以三位大人的身份,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不當入眼。但柳遠是清官,極看重名譽。蘭珏站在這裏,方才又似有似無地點了一下。此事他更必須過問。
那漢子一愣:「足下如何知道?」
張屏這一思索,在柑橘車邊駐足略久,攤主看他一副窮酸書生模樣,就道:「公子,買否?給你算便宜些。」
薛皎左右張望,門衛道:「承典可是在找那位小縣官?已辦完事走了。」
柳遠道:「哦,你和_圖_書便是那新任豐樂知縣張屏。」
「敢問諸位可是豐樂縣人士?」
張屏朝一旁退了退,見那幾個人到了柑橘車旁,朝攤主比劃,似乎車上的橘子他們全都要了,邊說邊往懷中掏摸錢袋,的確是要買。
張屏遂先稱了一簍,尋思著再買點什麼,先送給柳桐倚當感謝。
張屏一揖:「多謝大人指點,下官這就過去。」
此情此景,車夫實在張不開口向張屏說,這幾日可隨他出入,聽憑差遣。張屏拱手道謝,說了聲請回。車夫便順水推舟,調轉馬頭,絕塵而去。
正付錢,攤主忽然對張屏道:「公子,這錢找你,趕緊快走,不行就先往那邊繞一繞。」
柳桐倚低下頭。潘絢道:「若小柳斷丞還叫淘氣,天下可沒有端正少年了。」
攤主道:「人生本多無常事,老員外既已登極樂,萬望節哀。小可就住在城東郊,家中幾間大屋,儲有南北各種鮮果乾果,京城幾個早市的果販都從我這裏進果子賣。今日閑得慌,才自己拖車橘子來賣著耍耍。若還需什麼果品,只管和我說便是。」
柳遠打量了一下張屏,看著倒是踏實。
薛皎頭殼嗡的一聲,兩腿一軟。
天晴得十分好,張屏曬著太陽緩緩遛躂,內心很舒暢。
他覺得這趟進京總體來說都挺好的。除卻薛皎似乎有些不高興外,遇見的人都十分親切,方才在驗封司,來郎中親自將文書官服發給他,還反覆叮囑上任后一定要謹慎小心,確保安穩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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