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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案

作者:大風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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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肆 古井姥姥 第三十三章

卷肆 古井姥姥

第三十三章

馮邰垂下眼帘,從驗屍得到的證據來看,慈壽觀中的那口石棺,必然要查,而且要立刻儘快查。只是有太後上香一事在,不免棘手。
譬如那屋子門口,他特意讓道人們擺了張舊桌子,上面放了以前道觀中的舊香爐,既阻擋了香客入內觀看,觸摸損壞舊物,到門口的香客還會主動往香爐內放銅子兒,人旺的時候,一天到中午之前,能滿滿堆好幾爐。
鐵,和棺材上的釘子,不一樣,似是一般的鐵。
那隨從搓著手笑:「是,是,對大人當然是小意思,可小的又見識到了大人的卓然!」
王硯微皺眉快步前去:「剛到地皮,你說出來了?」
他方才有意將話丟給王硯,不想王硯竟乾脆應承,把挖慈壽觀中石棺的事扛下。馮邰不能不承認,有些時候,這種天塌下來有他老子先扛,一腦子想搶案的二世祖在場,還挺方便辦事。
張屏蹲下身摸摸門扇:「葬殮之處,不應用鐵門。」
王硯又呵呵一笑:「妙,妙。那本部院便不打擾道長清靜,既在天地之內,我便隨意走走。」
王硯負手向四處張望了一下:「玉皇殿在何處?本部院想去上柱香。」
「貧道只是一心清修,每日打坐而已,那些風水術數,貧道一概不知,貧道連八字怎麼看都不知道!」
張屏已先一步站到了「出來了」之處,一臉王硯想把他一腳踹開的模樣凝望地面,王硯一跨步到近前,目光越過磚土堆,怔了一下,轉目望向跟來的謝賦:「這個,你不知道?」
王硯哈哈一聲。
謝賦等了片刻,發現https://www.hetubook.com.com張屏應該是的確不會吭聲了,才低頭道:「縣衙仵作,不曾經過大案,見識少,耽誤大人辦案了。」
住持躬身:「回大人話,此身就在天地內,隨處可拜,三清自在心中,持靜持明。」
張屏和謝賦也跟上,回到小屋,才知究竟。
棺與屍都太詭異,棺中又多蟲屍腐泥,仵作驗看時本就不適,再發現完好的臟器及膚肉,一時難以承受。
門扇外層是鐵,上刻幾行字——
入者生,入者死,生生死死死死生,不生不死無死生。
王硯和顏悅色地道:「諸位道長想來都在為太後娘娘祈福一事掃沐清整,本部院與馮大人亦是為此來到山上。本部院來貴觀,一則是想沾沾福氣,二則,亦當看一看,觀中是否還有待修整之處。哪位是住持?」
王硯又一挑眉:「自然是妥當地看,不然就敬農你繼續驗著,其餘我查,如何?」
不曾想靈台下,竟不是直接埋著棺材,而是有一扇門。
王硯已這麼痛快,他便也就痛快地略一頷首:「干係重大,請王侍郎務必謹慎。」
王硯似笑非笑轉目看向張屏和謝賦:「看來此觀中的道人,來歷頗為豐富,不知如何選出的?」
「爺爺,侍郎爺爺,貧道其實前年才出家,還什麼都不懂啊……」
路過仍在樹下乾嘔的仵作,謝賦略停步,拍拍他的背,安慰了兩句。無昧從樹后閃出,表示正悄悄幫仵作念消災經,謝賦便繼續快步追上張屏和王硯。
到了後院,進了埋著靈棺的大殿和*圖*書,王硯也不多說,隨從們更不廢話,叫上後面尾隨的侍衛,一些把守殿外,一星星塵埃也不得飄進了門縫打擾侍郎大人蔘悟道法。另一些進來幫忙,取出包在布套里的鐵杴鋤頭,立刻開挖。
王硯眉毛一抬。
住持立刻應道:「貧道便是。」
屋中焚著避穢防屍毒的葯香,淺薄白霧繚繞,馮邰站在棺旁,瞥了一眼王硯和門口的張屏與謝賦,淡淡的聲音自面巾下飄出。
王硯點點頭:「甚是實惠。」
張屏繼續不吭聲地朝前走。
馮邰哼了一聲:「豐樂雖小,身為仵作,難道見識的屍首還少么?」
王硯淡淡一笑,踏上台階。
馮邰平淡道:「已驗過,這女子胃中是水銀,死前肌膚也曾觸到,背部及棺底有丹砂之痕,故而有些皮肉未腐。且,就其骨與牙齒來看,此女年歲應在二十余。」
王硯道:「老馮,算啦,這種屍,的確不多見。胃未腐,尚有膚肉在,是否……」
那些道人又一疊聲告饒,王硯擺擺手,他身側的隨從立刻道:「諸位道長都起來罷,我們侍郎大人只是有些公務要辦,並非要為難諸位。請諸位放心,我們侍郎大人最寬厚隨和,只是有幾句話要與諸位道長說。」
王硯一擺手:「連對仗都沒有,什麼顛顛倒倒的,開!」
謝賦又道:「這靜清住持原是京中上化觀中道人,未來之前,是在大殿知客,來歷應可查到。」
眾道人如蒙大赦,紛紛抬起頭,但仍不敢起身。
張屏沒吭聲。
王硯道:「哦,本部院聽說,修道派系頗多,似道長這般,和-圖-書只在這小小觀中,不拜玉皇三清,豈不怕耽誤修行?」
住持忙連連應著,王硯的隨從又道:「其他道長請都先回去罷,我們侍郎大人參拜貴觀,不喜人多。諸位道長在各自廂房中休息便好。若有他事,侍郎大人會著人來請。」
王硯爽朗地道:「放心,放心。」攜著隨從筆直前往慈壽觀。
張屏和謝賦在門口猶豫了一下,張屏看了看王硯的背影,馮邰的聲音從屋內飄出:「本府還要繼續驗屍,張知縣你與謝縣丞都退下罷。」
王硯已雄赳赳到了慈壽觀門前,一擺手,隨從立刻命所有衙役退後,嚴加看守四面圍牆,螞蟻也不準爬出一隻。謝賦剛好趕在關上大門前閃進了門縫,慈壽觀大門在他身後哐地合攏,上了幾層閂,侍衛們聚在門前,又成一道鐵打人牆。
靈棺之上有一神台,上有一尊慈壽姥姥的木雕神像,石台上刻有銘文。
謝賦愣了。
住持道:「回稟侍郎大人,觀中只供奉慈壽姥姥神座。」
他便超然地一躬身,實話回答:「回稟侍郎大人,這些道人,都是下官任知縣時選出。當時擇選,只要相貌好,識得字,應允來觀中的供奉費用少便可。」
眾道人立刻跌跌撞撞爬起身,散了。
連住持都叩首道:「侍郎大人,貧道自幼出家,修的是丹道,從不知什麼風水喪葬事。貧道只知修行,一應世事,如今日之事,皆不問,不聞,不知。」
「下官當日整修此地,縣民聚集,下官乃是讓道人一旁念經,方才加寬修整了此台,未敢多動,不曾想……」
張屏沒吭聲和-圖-書,謝賦平靜地道:「因是要在此當住持的,得撐得起門面,相看許久才找了這位,錢也比旁人多了許多。」
王硯笑道:「妙哉,請教住持尊號?」
王硯呵呵一笑:「這算什麼。小事爾。」
侍衛們麻利地把木像抬到了一旁,迅速鑿開靈台。張屏繞著木像看,王硯不屑與他同看,便將謝賦又喚道牆角,問他些慈壽觀之前的事,無視張屏向這方支楞著的耳朵。
唉,那時的他,是多麼分毫必算的一個人,此時想來,悔否?
可憐,人如螻蟻,為了苟存於世,竟要做出如此卑微行徑。謝賦在心中憐惜地嘆了一聲。
王硯又瞥了一眼張屏和謝賦:「這個住持找的,還有點意思。」
王硯嗯了一聲,抬腿往內院去。張屏和謝賦默默跟上。一個隨從湊到王硯身邊,笑著道:「方才大人與那些道人的言語,真是太有智慧了!既有面子,他們又不會再來打擾,大人太高明了,小的真是欽佩得話都說不出了!」
「身為仵作,驗看屍身,竟出此等狀況,本府也是第一次見到。」
張屏和謝賦立刻道了告退,張屏直追著王硯的背影而去,謝賦發現自己也跟上了,他在心裏輕輕一笑,罷了,就當是此生了卻前,多開開眼。
謝賦道,木雕像本就是慈壽觀內的。最初觀中也只有這一尊神像。外面瑞氣千條的大金身都是整修時才建的。
「昔年懸挂的捲軸你可有留存?」
當時這殿中,只有靈台,上面掛著一幅捲軸繪像。整修時工匠們把靈台稍微加寬了一些,外麵包一層漢白玉片。
住持道:「方外之人和_圖_書,不堪尊字,貧道野號靜清。」
原來是驗屍時發現了些意外。那具枯屍,其實並未完全腐敗,胃竟還是完好的,後背也有些肌肉尚在。甚至有幾塊還很完好。
侍衛用鐵杴一撬,門扇打開。
王硯凝目看向棺內:「水銀,丹砂,又是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敬農啊,聽說還有另一處,是不是也趕緊看看?」
不,不悔,但,又想淡淡一笑。
謝賦不禁抬眼,腳步微緩,險些在凸起的地磚上絆了一下。
王硯雙眼一亮,立刻大步向小屋奔去。
而自己,是個本就打算死的人,又還顧忌什麼?
住持帶著觀中道人齊齊跪在前院,這些道人不少都在京城混過,太師大公子刑部王侍郎的威名自然熟悉,更久仰王侍郎抓人砍人不眨眼的風範,王硯的隨從手按上腰間刀柄,幾個膽小的道人立刻砰砰叩首。
謝賦當年翻修慈壽觀,只是將大殿擴大改修,殿內正中,埋著慈壽姥姥靈棺之處,從未動過。
住持道:「無量壽福,侍郎大人洒脫,貧道也不絮叨了。」躬身告退。
王硯道:「勞煩給本部院指一指路。」
謝賦恭敬道:「回稟大人,那是件舊物,觀中舊物,下官都命人特用一屋存放,有些還按原來布置擺放,留待參拜者觀看。」
「侍郎爺爺,貧道曾是個和尚,只因寺中香火不好,方才轉做了道士,連,連《太上感應篇》都還背不熟,更不知道什麼風水之事……」
馮邰冷冷看了一眼王硯:「王侍郎也知道當下的情形,你打算如看?」
「大人!」王硯隨從的一聲呼喚,打斷了謝賦的思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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