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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案

作者:大風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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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肆 古井姥姥 第四十三章

卷肆 古井姥姥

第四十三章

那小宦官又再拚命磕頭:「府尹大人,兩位侍郎大人。我們公公對太後娘娘真的唯有一片忠心!小的……」
王公公閉了閉雙眼:「是。咱家是想要找個法子,讓敬香一事能擱置。小單子是咱家派出去的,可咱家就算被千刀萬剮一萬次,也絕不敢燒太後娘娘敬香的物事。咱家只是想讓小單子去弄些障眼法兒……」
馮邰道:「那張知縣,你告訴本府,此事除卻你的臆想之外,還有何真憑實據,能讓你將一個良民從大街上抓回衙門?」
方才堂上,馮邰看似凌厲,實則追究的,只是張屏為什麼要把人抓回來。
馮邰要詢問捕快們抓人的事,幾個捕快都已經去往內廳了。張屏看到了,他派出的捕快們都在。
張屏道:「其實學生想到了可能會抓人。也告訴了捕快,必要時,可以抓。」
張屏低頭:「下官,暫時沒有能將此人定罪的證據。」
張屏抬眼看了看蘭珏。
這樣的緣故,大約只能拘得一時。
馮邰一擊桌案:「混賬!你無憑無據,便敢隨意抓人么!朝廷哪條法度准你這般妄為?!」
張屏嗯了一聲:「大人說得是。」
過得一時,一道人影落在他的袍角,張屏轉頭,站起身:「大人。」
王硯瞥了他一眼,又開口道:「本部院見那幾個拿人的衙役穿的本是便裝,看來張知縣一開始不是讓他們去拿人的。後來又抓了這人,或是有別的緣故,不妨先叫衙役來問問?」
是審,還是不審?怎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審?
張屏道:「嗯,衙門這邊,起火的是敬香儀仗,只燒了些帷幔物事,連經幡都未損毀。」
馮邰眯起眼,還未發話,張屏又道:「下官說可能,是還沒有證據確定。確實是下官的推測。」
但事實其實是,無昧那場法事做得有許多不對的地方,尋常百姓只瞧著熱鬧,可真正懂點道法的人,一看便知。
而且,馮邰能點頭讓張屏去做法事,必然也是覺得王公公不可能自己找死燒祭品,縱火另有其人,且已看出了張屏的用意。
張屏再點頭:「是。」
馮邰冰冷的視線盯著他頭頂:「此項勉強可算取證,但不能為當街無故拿人之事開脫。本府暫留你頂上烏紗,待詢問完那幾個衙役,再行定奪。你已不配立於此堂,滾出去罷。」
山頂和衙門一起失火,表明案犯不止一個。
蘭珏道:「那便不是無故抓人。馮大人也說了,若你只是讓跟隨,便是取證。無需擔心。」
跟隨一個,或能查到其他案犯的蛛絲馬跡。
王公公抬眼看向張屏,眼中充滿驚詫。
王硯道:「山上也不大。燒了一片草,幾棵樹。」
王公公又一顫。
王硯道:「哦,終於拖到了。本部院在路上時剛好遇上他們。怎的抓個人還如斯磨嘰。」張屏皺了一下眉,走到堂中:「回稟大人,下官覺得,此人可疑。」
馮邰臉色陰沉,還未發話,王硯先開了口:「推測,也是斷案的一和*圖*書個步驟。你怎麼推的,說來聽聽?」
方才在廳中,王硯說捕快們抓人抓得很磨嘰。那就不是在案犯確實露出了馬腳時,證據確鑿地抓捕,而是由於其他緣故。
馮邰面無表情道:「衙門差役,當值之時不|穿公服,又是何故?」
王公公嘶聲打斷他的話:「讓咱家來說!咱家請馮大人想一想,若是太後娘娘的祭禮受損,第一要擔事的是誰?無論是哪個的責任,咱家的腦袋都得搬家!咱家做什麼手腳,也絕不敢動祭禮!再則,山上也燒了,咱家一行一直在縣衙與行館中,難道還能短短時間,偷偷飛到山上布置一個同黨?」
蘭珏本要做出不敢相信的震驚神情,但不知道為什麼,張屏在那裡杵著,他竟拉不下臉來這樣無恥,便修改了一下,變成內心無比震驚與不能相信,但臉上只流露出些微。
張屏低著頭道:「下官覺得,縱火者,可能另有其人。」
「於是你派人盯著祈福法事,見人有異就暗中跟隨,是么?」
但張屏只能調得動縣衙的捕快,縣城就這麼大一點,衙門裡的捕快人人都認得。恐怕越喬裝打扮,路人越知道他們在查案,露餡得越快。張屏便只能依此設下反套,讓捕快們便服跟隨,不必太掩飾行藏,嫌犯一旦發現自己被跟蹤了,情急之下,或許會採取一些手段通知自己的同黨。
張屏道:「所以下官覺得,這事表面看來,很容易推測,是官府內有人下手。」
王硯打斷他https://m•hetubook.com.com:「簡而言之,事實就是,衙門的火必然不是馮大人或王公公或你張屏放的。本部院更不可能去山上放火。所以你就推斷出了,縱火之人,是有意讓我們內訌,拖延查案。」
王硯一笑:「老馮,莫酸嘛。這本就是一眼便看得透的事兒。本部院不想多聽啰嗦罷了。」
也就是說,他們只跟了一個人。
小宦官再抬頭:「府尹大人,諸位大人,一切都是奴婢鬼迷心竅。我見公公為了敬香一事吃不下睡不好,就想……就想……弄個什麼花樣……」
馮邰道:「什麼可疑?」
張屏垂著眼皮看著地面:「馮大人責備的,確實是學生的欠缺。學生可能真的不配查案,不配穿這身官服。」
王硯道:「那你就去放火?」
王硯道:「啊,這可以說是太後娘娘福德庇佑,亦可以看做有人放火,卻不敢燒要緊的東西哪。」
小宦官又猛磕頭:「我絕不敢啊,侍郎大人!如果祭禮出事,公公都性命難保,我們這些小奴才更是全都被碎屍萬段。我主上是變戲法的,打小學過些把戲,就……就想搗鼓出一些戲法來,弄些什麼雲啊影啊的,顯得事有靈異,不宜敬香,便偷偷出了驛館。衙門把守如斯森嚴,我又怎混得過去?原打算在縣衙後面那條巷子里行事。誰知剛到了那裡,就被人打昏。等醒來的時候,縣衙里剛好冒煙。我怕這時回去,別人會疑心我,便假裝是從驛館趕來衙門救火的。誰知府尹大人明察秋毫,還hetubook•com.com是查著了奴婢進衙門的時間與路線不對。跟著又查到了奴婢偷溜出去之事。但奴婢絕對不是縱火兇徒,那戲法物事塞在床底下了,不信大人可著人取來,我當成演示……」
這些蘭珏便不說破了。
馮邰與王硯都沉吟不語。王公公啞聲道:「孽畜,你害死我也!」馮邰冷笑一聲。
張屏默默跪下。
王硯頷首:「不錯,看起來是有人想讓以起火做由頭,太後娘娘上香之事暫住。衙門這裏馮大人、王公公與縣衙諸人皆有嫌疑。本部院昨日宿在山下,恐怕跟山上的火脫不了干係。」
蘭珏溫聲開口:「原來張知縣在禳災祈福舉法事時,仍不忘記查案,真是有心。」
蘭珏踱到石桌另一側的石凳上坐下:「堂中涉及些案子細節,本部院不便多聞,就先出來了。你怎的在此坐著?我還當你要趁那被抓之人未放,先去審了。可是不讓你去了?」
張屏道:「是下官下令,讓他們便服,方便跟隨。」
馮邰又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姓蘭的倒是乖覺攔得快,沒讓這二楞子把假跳大神的事實說破,大家一起完蛋。
馮邰冷冷道:「王侍郎卻是洞知張知縣的內心。一起一合,一嗯一啊,便盡瞭然。」
正在這時,廳門突又響了兩下,馮邰道了聲准入,一個侍衛匆匆進來,施禮後到了案后,向馮邰低語幾句。
那小宦官更用力地磕頭,口口聲聲只道自己鬼迷心竅。
張屏默默地行禮退出了廳門。
馮邰看向張屏:「張知縣,你讓衙役當街抓了m•hetubook.com•com個人回來,是怎麼回事?」
這人是否就是案犯,尚不能確定。又拘不了多久。
從王公公回應他目光的眼神來看,這樣效果似乎更好。
外面陽光正好,他沉默地穿過院子,在一棵大樹下的石桌邊坐下,盯著地磚出神。
張屏點點頭,待要開口,王硯又道:「而後你又推測出,縱火之人想看看衙門是不是真的內鬥了,必然要回現場。所以你就讓人暗中跟著?」
蘭珏溫聲道:「我雖不懂查案,但你讓跟隨的捕快穿便服,想來本不想抓人。」
張屏道:「不是,學生在想,怎麼審。」
張屏點點頭。
張屏道:「可,正如王公公所說……」
蘭珏道:「但你本意並不是抓,而是跟。待有了需要抓的理由時才抓,對否?」
這人既然極其迷信,官府舉法事,都這樣亂來,必不能忍,或多或少,神情中會有流露。
馮邰又眯了眯眼:「張知縣,你臆想完這些,便讓衙役去街上抓人了?」張屏再躬身:「回大人的話。下官還覺得,祭禮與山上一起失火,縱火之人或許與正在查的案子有關。從山頂屍首、姚員外家失竊書冊來看,兇徒是個極信風水術數之人。敬香儀仗失火,珍貴之物幾乎未損,一則是兇徒為了嫁禍他人,二則,是否也是兇徒十分迷信,不願多損?如王大人所說,下官是推測那兇徒必要回到現場。於是下官才……」
張屏仍是語氣平板版地道:「下官覺得,縱火之人的目的有些蹊蹺。山上和衙門先後失火,衙門這裏,損失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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