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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尚書沉默片刻，捋了捋須：「言語者，若不知其意，不過一聲響爾。」

王硯取下鸚鵡架：「既然二位這樣明白了，請帶它回去吧。」

鸚鵡撲扇著翅膀：「祖母莫哭，祖母莫哭。」

不料小廝把鸚鵡送過去，徐翁夫婦卻不肯要。

王硯仍不以為意，縱馬徑入大門。

小廝過去問了聲好，徐翁告訴他，那孩子是他們從一逃荒的老者那裡收養的，本就指望這孩子承襲香火了，沒想到他兒子又娶上媳婦了，媳婦已經有孕，不久家中又要添新丁。

王硯問徐翁夫婦：「二位想要回這鸚鵡和*圖*書，是否已全無顧慮？恕我直言，誰都不能永遠沒病沒災。若仍覺得有點晦氣膈應，與其到那時又遷怒疑心這鳥，不如現在算了。」

刑部門前道邊的店鋪小攤俱都開門了，喊冤報案及來一睹王郎中風採的人更多了。

陶尚書在廊下目送二老捧著鸚鵡蹣跚離去的背影，唏噓曰：「人與萬物，俱都有情。他們心裏記掛著鸚鵡，終不能舍。鸚鵡何嘗不思念他們？這幾天，本部堂常常聽見它喊『祖母莫哭，祖母莫哭』。可嘆其靈哉。」

徐翁作揖：「多謝尚書大人與郎中大和*圖*書人屈尊教誨，小老兒與賤內俱都想明白了。」

案子結束后，王硯特意向太後娘娘討了恩典，仍把灰鸚鵡小寶還給徐翁老兩口。

兒媳婦竟是個東瀛細作，鸚鵡還是兒媳婦殺人得來的，牽連兩條人命，兩位老人家一時有點拐不過彎兒，兼生膈應，怕這鸚鵡灰撲撲的，妨主，不吉利。

鸚鵡開心地撲扇翅膀：「小寶，小寶！啊嗚，啊嗚！祖母莫哭！」

王硯一挑眉：「他們不是不想要了么？」

二老喜不自勝，徐白氏捧過鸚鵡架，連聲叫：「小寶，小寶。」

徐白氏拭淚：hetubook.com.com「它是小寶啊，一個鸚鵡，它懂個什麼？誰真喜歡它，它就真心待誰。話都是人說的，事也都是人做的，跟鸚鵡有什麼干係？」

小廝只得把鸚鵡拎回來，王硯沒說什麼，將鸚鵡掛到務政房的廊下，陶尚書與孔書令並衙役捕快們隔一時就拿些果仁去逗它，都當它是刑部的鸚鵡了。

王硯怡然負手：「大人，不是它靈得成精，它嚷的這句其實是珊斯話，聽起來像『祖母莫哭』，真正意思相當於打馬吊的時候喊的『這把和了』。必是它以前天天跟著塔木沙賭錢學會的。前日作證與這和_圖_書幾天衙役們逗它玩耍，總讓它叼馬吊牌九，故它總喊這幾句。」

甫一下馬，有衙役來報，花市口的徐翁夫婦到衙門來求鸚鵡。

八月十八，清晨，王硯策馬來到衙門。

陶尚書補充：「王郎中說話直了些。但確實是這個道理……二位再仔細想想？」

「那老兩口說他們又想通了，沒說幾句，哭的跟什麼似的，孔書令大人正勸著哩。」

王硯又挑了挑眉：「大人教誨的正是，所以下官未曾說破。」

故衙役向王硯稟報兩位老人家來討要時，臉上的情緒很複雜。

數年後，王硯的一名小廝偶爾經過和_圖_書花市，見徐翁夫婦，仍開著那間鋪子。鸚鵡架依舊掛在門口，有個兩三歲大的小娃咿咿呀呀跟那鸚鵡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一樣十分可愛。

陶尚書憐惜又無奈地看著他們，再向王硯道：「鸚鵡牽扯的案子不算是刑部的，鸚鵡如何處置，你來定吧。」

王硯繞過前廳，果然見屋檐下一角，孔書令等人正扶著兩位老人家寬慰，老太太向著屋檐下掛著的鸚鵡喊：「小寶，小寶。」

徐翁笑眯眯地說著，一旁的小娃搖晃布老虎咯咯笑著對鸚鵡喊：「小寶，小寶，啊嗚——」

鸚鵡也撲翅：「小寶，小寶。祖母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