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方哲那邊沉默了片刻，回說：「我現在改去學醫是不是有點兒晚了？」

「你這是對我以前的表現不夠滿意的意思嗎？」方哲閉著眼嘟囔。

方哲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三兩下便把衣服都穿上，又緊忙撫平床單。

「哦。」安然爸應了一聲，「進來坐吧。」

當年方哲登門的時候，在她爸媽眼中是沒有一點兒不稱心的，仁心仁術的郝大夫的親外甥，有車有房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長得還是一表人才，比那些誰誰家的女婿都精神，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啊？那自理能力一定特彆強，會照顧人，會做飯是吧？正好你不會，什麼？居然還是高中同學，這簡直就是緣分天註定啊，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安然無奈地笑說：「這麼說吧，你上一次媳婦兒娶得有多容易，這回就得有多難，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方哲看出不對，忙解釋說：「我在德國讀研，今天剛下飛機，過來看看安然……也是剛進門，剛到。」

安然陪著笑臉聽著，也不反駁，反正現在說什麼也是沒用，慢慢來吧。

「叔叔，阿姨。」方哲心裏也撲騰，從他當年第一次見安然爸媽，從未見過他們這般的冷臉，這回這家長見的，實在是太失敗了。

方哲一走，接下來受審的就是安然。什麼時候認識的，交往多久了，了解他多少，發展到什麼地步了，甚至剛剛問方哲的那些問題又原封不動地問了她一遍，若說跟方哲說話時還有幾分些對外人的客套，對安然就一點兒客氣沒有了，跟方和圖書哲聊天時幾乎沒開口的安然媽成了主審，安然爸則變成了旁聽。

安然伸手拉開抽屜，裏面端端地放著一個黑色的厚皮本子，拿出來翻了翻，竟是滿滿一本日記，每一篇的開頭都是「安然」。

安然打電話叫了披薩和小吃，閑來無事隨手點開方哲手機里的相冊，說：「檢查手機，看看有沒有不三不四的洋妞兒。」

方哲也不好多說什麼，跟安然爸媽畢恭畢敬地告辭，便拉著箱子走了。

他的信息馬上便回了過來：「你床頭櫃第一個抽屜里，自己看。」

方哲嘆說：「我這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下了飛機飛奔到你這兒來，吭哧吭哧地伺候了你這一天，還讓我去做飯啊。」

安然蹙眉：我哪知道今天突然會回來的。

安然爸媽上下打量方哲，瞥見門廳里放著的行李箱，眉頭擰得更緊些，這是趁著他們不在家，堂而皇之地拎包入住了？

他的簡訊又過來：慢慢看吧，夠你看一陣子的，往後還有一輩子。

雖是下午，陽光依舊刺眼，安然卧室的窗帘不是很遮光，所以即便遮著厚厚的窗帘，安然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方哲一根根的睫毛。

「你要的啊？」安然媽說。

安然笑說：「你怎麼這麼現實，追我那會兒手腳殘廢著不是還去早市買菜給我燉排骨嗎，這會兒睡完了就不管了。」

安然在父母身後給了方哲一個白眼兒：你這後半句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好嗎！

好在房門從裏面插著，安然父母鑰匙擰不開，從外面拍了拍門。

方哲抬和-圖-書眼看了看，沒應話，只是摟著安然愈發往她身上蹭了蹭。

「隨便。」方哲翻了個身。

安然爸媽才一進門，迎面見著一個陌生男孩兒站在門廳里，神情帶了幾分慌張，都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兒，兩人一下子就黑了臉。

「坐吧。」安然爸指了一下小沙發，自己則和安然媽坐到了長沙發上，進門時拿的東西也隨手放在一旁不及收拾，也沒說讓安然給倒杯水什麼的，直接開啟了審問模式。

方哲笑說：「你是還想來嗎，你這不是還沒到如狼似虎的年齡嗎，還是心理年齡到了也算。」

方哲不愛照相，手機相冊里的照片常年也不過幾十張，劃一下就到頭了，一眼看上去還都是各種德文的資料什麼的，也著實沒什麼看頭，只最後有幾個長視頻吸引了她的目光。安然一一點開，發現都是她睡覺的樣子。

她單手撐著頭，側身看著趴在身邊的方哲，調侃說：「年輕幾歲就是不一樣啊。」

「你這麼變態的啊，偷錄人家睡覺。」

「嗯，是。」安然接過披薩，向人道了謝，閃身讓爸媽進屋。

安然靠在床頭，給方哲又發過去一條信息：「沒事兒干寫情書去，之前答應我的可沒兌現呢，這兩年了，算上出國前欠下的，一百多封了吧，夠你寫一陣子的。」

安然撫了撫方哲的頭髮和腦門，笑說：「那後來呢，不用為睡覺發愁了，自己一個人夜深人靜幹壞事兒的時候，看這個助興啊。」

最早的一個視頻最長，居然錄了二十分鐘，是他們大四去遠hetubook.com.com郊爬山住在農家院時錄的，看樣子應該是她在睡午覺。她看了兩分鐘，覺得實在無聊，往後倒了倒，發現整整二十分鐘，她幾乎都是一個姿勢模樣，整個看下來就像定格了一樣。

「是你這兩年憋狠了？」安然調笑，「你說再讓你憋一年，會不會更猛。」

安然玩笑說：「這兩年看著我的視頻是不是相思成災地抹淚兒來著啊。」

明明之前隔著大洲大洋，打個電話也能足以排解相思，這會兒膩了一天，明天睜眼還能去見，反而越發想念了。

方哲拉著安然要親，忽聽外面有鑰匙擰動門鎖的聲音。

門口，安然爸媽和送披薩的小哥趕了個正著。

「誰啊。」安然笑，「是誰下飛機第一件事兒就是買套的。」

安然過去拍了他一下：「幹嘛，腿軟了？才誇完你。」

方哲扶額笑了半晌，調侃說：「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黃色思想啊。」

安然彎了嘴角，湊過去聞紙頁筆墨的香氣，翻開第一篇看下去。

多大了，哪兒的人，哪個學校畢業的，父母是幹什麼的，平時有什麼興趣愛好，畢業後有什麼工作打算，所有的問題和當年方哲初登門時差不多。區別是，當年是滿臉堆笑，問那些問題也不過是閑聊，他怎麼答都是正確答案；現在是完全沒有半分客氣，問題都是直給，談不上警察審犯人，也有點兒應聘面試的意思。

方哲開始還有些信心，覺得岳父岳母當年對自己挺滿意的，現在雖然見面的方式有些糟糕，但他人是沒變的，況且他又知悉他二人的脾m.hetubook.com.com氣喜好，總能應付，可這話聊著聊著，就覺得不對了，放在雙膝上的手居然開始有些微微的冒汗。

安然笑說：「那以前是沒這樣過嘛。」

方哲伸了伸胳膊，依舊躺在床上不願起來。

只在她信息發出的瞬間，對面居然也是同樣的信息發過來：「在幹嘛？」

「管管，能不管嗎。」方哲翻了個身，手腳一伸，成大字型躺好說，「你看我合你口味嗎，直接生吃了算了。」

安然踢了方哲一腳，起身下床，把散在地上的衣裳扔到床上，簡單收拾了一下，去衛生間洗了個澡，回屋后看見方哲還躺在床上，便說：「起來吧，披薩也快到了。」

兩人同時一驚，這是安然爸媽突然回來了？！

安然笑，伸手到他下面抓了一把。

安然擰了他大腿根兒一把，四下找了找，沒看見自己的手機，隨手從方哲扔在床頭的衣兜里拿了他的手機，說：「叫必勝客吧？」

方哲在後邊看了安然一眼：不是說常住安娜家了嗎。

如今，人還是那個人，在她爸媽眼裡卻沒有一處看得上，她自己從外面認識的野小子，長得就是一副花心不靠譜的樣子，哪有從國外回來不回家直接往別人家跑的？你認識他多久了？他說他在國外留學你就信？別就是托個箱子招搖撞騙來了，高中同學？高中同學就可靠了？搞傳銷的也知道先騙同學。是單親家庭吧，婚姻觀肯定得受影響，還有，這樣的家庭，婆婆都不好處。

安然貼到方哲身上笑，親了親他的肩膀，問說：「我餓了，有美食投喂嗎？」

晚上https://m.hetubook.com.com，方哲打來電話，問情況如何。

安然插不上話，她爸媽也不給她機會插話，聊了二十多分鐘，安然爸就委婉地送客說：「你這剛下飛機就來這兒了，家裡肯定得擔心，趕緊回家吧。」

安然拿起手機，給方哲發了個信息過去：「在幹嘛？」

安然先是緊張忐忑，後來暗暗覺得有些好笑。

最後，她媽一句話給定了性：還不如當初那個馬皓呢。

安然笑了，兩人又都默契地沒答，均把對方這三個字念作「在想你」。

安然和方哲聊了半個多小時，聽見她媽在外頭叫她去幫忙找東西，才匆匆掛了電話，再回屋，心裏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方哲笑說：「再憋可能直接四大皆空的升仙了。」

方哲閉著眼淺淺一笑，喃喃說：「錄的時候是想當安眠藥使，看著你睡覺覺得踏實。」

「滾。」

到底都是和善的人，雖然心裏不痛快，但也不好直接轟出去，只扳著臉去了客廳。

「爸，媽，這是方哲，我男朋友。」安然強作鎮定地介紹，「這是我爸媽。」

她抬手在他後背上划來划去，他們倆以前也確實沒像現在這樣瘋狂過，從他清早進她家門開始，幾乎就沒下過床，早飯午飯都沒吃，一直折騰到現在，她只能歸結於是年輕身體好所致。

「我這也不是為了來滿足你嗎。」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生活就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重生也不是拿著答案照抄，是從頭給你換了一套題，還是得自己一道一道地解去。

安然心裏突突直跳，看著方哲好歹把衣服穿上了，才三步並作兩步地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