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果然是第一青樓出身的女子，說話直接露骨。白芷決定不同她再閑聊了，拿著茶杯，又端在嘴邊抿了抿幾口。甜妞也識趣，見白芷不再搭理她，她也不說話，就那樣盯著她看。

「不知，若那人說話屬實，該是今天沒錯。」

尹香問：「你所說的那個觸摸不及的人是你如今的相公慕屠蘇？」

回到屋裡，白芷洗好臉，先於慕屠蘇上了床榻，慕屠蘇從書房回來，也更衣睡了下去。白芷背對著他睡下，他便自背後摟著白芷，也不知是同白芷說，還是自言自語，「不要離開我，芷兒。」

「喜歡一個人當然是想和他共赴**，製造各種機會。」

直到……酉時快到了，可裴九卻沒醒。

白芷再次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躺在床上的裴九，愣在那兒。尹香的臉上早已布滿淚水，她一步步朝白芷走來，字字誅心地道：「阿九活得很累，因為他身負愧疚。阿九的生母是裴老將軍的髮妻所生，他的母親身子弱，不宜生兒育女，一直未給裴老將軍生過孩子，阿九的出身便是她母親裴夫人的祭日。後來他一直由裴七的母親張氏撫養。他因提建議去外遊玩，張氏帶著她的三個孩子還有阿九一起出去，誰料，遇風浪，整艘船被浪打散，生還的只有阿九，你知道為什麼？因為張氏用盡生命一直把裴九頂在水面之上，直到張氏生命的最後一刻，幸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有船相救。張氏只有一雙手，落水的有她三個孩子還有阿九，她選擇救了阿九！你叫阿九如何去面對張氏留下的最後一個孩子裴七？裴老將軍只剩下裴七和阿九，裴七是庶生，加之阿九從小聰慧過人，自然注重阿九多一些。阿九不想讓裴七失去母愛又失去父愛，不想因為自己的光芒而黯淡了裴七。又因他年幼時浸泡寒水裡太久，身患寒毒，身子反反覆復，自己的未來根本看不清。所以他故意放縱自己，讓自己變得不堪，變成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故意讓裴老將軍對他失望注重裴七，故意讓所有人對他失望，去愛護去追捧裴七。他自己冷落在自己的牢籠里，一直無法自拔，你知道一直不被愛的滋味嗎？」

裴九閉上眼，雙手捂住自己尚且蒼白的臉，「怎麼辦？她明明說了不喜歡我，明明已經有了別的男人，我卻還是在喜歡她。」

白芷並不比她好到哪裡去，眼淚也流了出來，靠在牆角一處，抹著淚。有時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事。她料不到裴九一直這樣痛苦的活著，因為愧疚，把自己隱藏，做一個不真實的自己，努力讓人討厭他，不重視他。當他看見裴七受重視的時候，他是怎麼想的？

這或許是白芷第一次詳細地知道裴九的內情。她只是感覺裴九不如傳聞那樣m.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m。原來，他真的另有隱情。白芷看著躺在床上汗流浹背的裴九，心裏狠狠地痛了痛。

「那你要我怎麼做？我已是有夫之婦，我註定辜負裴九。你說，我該怎麼做？」白芷紅著一雙眼，看著離她不遠的尹香。

「我要走了。」白芷道。

白芷道：「不瞞你說，當初我對裴九抱著的心態極為簡單。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無所謂，非他不可。我以為裴九如傳聞般對感情極為不認真之人，將來我對他亦不會受影響，我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之一，可有可無。我不想接觸感情這東西。我心裏一直有個我永遠觸摸不及的人，我因害怕用各種理由去躲避他，我沒有勇氣去敞開自己，是以，我想找個人對感情不認真的男人來安穩我。」

紅翹在後頭探出個頭，「酉時到了。」生怕白芷怪罪她。

慕屠蘇一怔，「此話怎講？」

白芷微笑,「謝謝。」

可有些事，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她原本已打算好與裴九回京，把這門婚事定下。計劃好的事卻在變化中脫離，她因孩子嫁給了慕屠蘇，好不容易想開了，去安穩自己。卻未曾想過，她找的裴九竟然不是對感情看得極淡之人，反之，是極其重感情之人。

甜妞道：「你不喜歡阿九哥哥對吧？」

尹香也沉默了……

馬車裡，慕屠蘇一直摟著白芷，也不顧在旁有些羞的紅翹https://m.hetubook.com.com。

裴九道：「尹香，你曾說過心痛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明明很受傷了，可還是控制不住的繼續去喜歡去思念一個人。」

甜妞卻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白芷被看得有些心裏發憷，不自然地問：「怎麼了？」

白芷坐在外屋,尹香坐在裡屋的床上等待裴九蘇醒，兩人一直未再說過話。甜妞是尹香的侍女，一派天真地坐在白芷對面，拄著腦袋獃獃地看她。白芷問：「有事？」

「不，他一直未蘇醒。」白芷答。

白芷不答，算是默認。尹香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打擾阿九了。」

白芷揚著笑容看他，與他一同上了馬車。

白芷轉身預離開，尹香忽然冷冷地叫住她，「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阿九……」尹香更是難過，淚水迷糊了她的雙眼。

白芷離開之後，尹香驚奇地看見裴九已然醒了，他睜著眼，看著正上方，目光空洞。尹香心裏一抽，已然明白，方才白芷的話，他都聽見了。

「阿九。」尹香柔聲喚了他一句。

慕屠蘇的眸子瞬間幽深起來，也不知他在思考什麼，他最後只掐了掐白芷的嫩臉，「那明兒來瞧瞧，你現在身體還虛，夜裡極冷，以後少出門。」他把身上的大氅披在白芷身上，又用他的體溫裹著白芷。

慕屠蘇把臉更貼近白芷一些，嘴角含笑，「絕不辜負。」言罷，唇便吻上了白芷略有hｔtps://www.ｈｅtｕｂｏｏk.coｍ•com乾澀的嘴唇。

白芷有些腦袋疼，「我從未和你的阿九哥哥共度良宵。」

白芷笨拙卻迎合地回吻他。

慕屠蘇抿了抿唇，努力綻放出一個微笑，「裴家出了這等事，他還有心情風流快活？」

尹香別過臉，抹著淚道，「我懂你的心情，阿九。」

「你長得很美。」甜妞如實說道。

「雖我家尹香也是個大美人,但你和我家尹香不同,你可塑性極強,若是在第一青樓,肯定超過我家尹香了。」

白芷坐不住，站起來，走進裡屋，見尹香正在擰毛巾，給裴九擦汗。白芷問：「裴九何時能醒？」

他是如此惴惴不安，裴九回來了，孩子也沒有了……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白芷頓了頓足，沒回頭看她，也不正面回答她。她道：「我已是將軍夫人了，你懂嗎？」白芷邁開步子的同時，尹香回她，「阿九身有寒毒，大夫說他可能活不過二十歲，你知道嗎？」

尹香不可思議地看著白芷，那是比冰還要凍人的眼神。白芷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心狠一點。既然已經辜負了裴九，就不當再去給予他溫柔，這樣只會給雙方帶來困擾，同時也會傷害慕屠蘇。

「想來他在南詔發生了一些事情。他是被一名南詔人士送進來的，不知何緣故，一直昏迷不醒。尹香這些日子都在為他治病，說是今天能醒來，叫我來瞧瞧，只是我要離開了，裴九還未醒來。」

「噗。」白芷一口水噴ｍ•hｅｔｕｂook•ｃｏm•ｃｏm了出來，驚愕地看著語出驚人的甜妞。甜妞卻不以為然，十分大方地說道：「我家尹香多次和他共度良宵，阿九哥哥從不碰她。阿九哥哥是不是也沒碰過你？」

白芷不知這是在誇她,還是在說她夠騷。白芷略顯不自在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幾口。甜妞繼續說道：「我家尹香很喜歡阿九哥哥，但是阿九哥哥不行！」

明明很受傷了，卻還是無法控制地繼續去喜歡一個人。這種心情，不止一個人會有。

「何以見得？」

事情早已成定局，什麼也回不去了。

白芷匆匆離開京城第一青樓，卻遇見正雷厲風行，烽火燎原往這邊趕的慕屠蘇。兩人一碰頭，慕屠蘇拉著白芷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哪裡可有事？」

白芷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裴九，因距離遠，她並未發現裴九眼角滑落的淚水。

白芷自知慕屠蘇是聰明人，她來第一青樓自然不是找姑娘，她也不隱瞞，直接說道：「裴九在裡頭。」

「你怎可這麼殘忍！」尹香怨恨又憤怒地瞪著白芷，同時，她的眼眶已然噴湧出點點淚珠。

他以為白芷睡著了，其實白芷並未睡著。白芷睜著眼，翻身正對著慕屠蘇，慕屠蘇怔了一怔，有些意外白芷竟然是醒著的。白芷摟著慕屠蘇的脖頸，把臉蹭在他的臉上，頗為疲憊地輕聲細語，「我已辜負了裴九，不會再辜負你了。我不會離開，只要你沒有辜負我。」

「對不起，我明日再來，今日時辰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