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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為天上月

作者:錦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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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揮灑無盡淚

第四十四章 揮灑無盡淚

明月被硬生生擠到一邊,與他們三人有了些距離,她本想走回去,奈何太過擁擠,她根本無法邁出步子,只能蹭出一點步子緩慢朝他們走去。
他語氣極其溫和,與望著明月的目光成著強烈的反差。小女孩已然哭紅了眼,眼巴巴地望著閻羅,全然不語。閻羅勉強附身抱住小女孩,把她抬得高高的,道:「看看有沒有你娘親?」
蘇州有一段流言不脛而走,幾乎成為人們飯後茶餘的輿論。七夕那晚,發生煙火失燃傷人事件,人員傷及數十,而離推車最近的受傷最為嚴重。談論最多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商賈閻羅閻老闆。他被一名不知名女子捨身相救,毀了容顏,本以為以後衣食無愁,卻不想此女子乃京城命婦?實為震撼人心,讓人摸不透這其中的緣由。
「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菜,給你添添肚子。」他慢慢起身,嘴角勉強牽出點點微笑,方一起身,明月便拉住他,搖了搖頭。
她目光獃滯一下,只見容若為她掖好被子,輕聲道:「再休息休息。」他撫摸著她有些微涼的手,嘆息一聲,轉身對那女子款款笑道:「婉姑娘,多謝這幾日里對拙荊的照顧。」
明月直接答應與容若一起回去。倘若真是印證了毀容便失去了他,她也便認了。以貌取人,別人可以,唯獨她心中的容若不許。真是庸俗的話,她也便無任何奢求,只當是自己看錯了人。
本想速速離去。卻迎來了不速之客——沈婉。她著一身絳紅色華裳,面上卻不施粉黛,好似人間而出的精靈,閃耀而純凈。明月將她望著,饒有興趣。她不知,這個女人到底有何用意,但作為客,她還是會盡地主之誼。她臉上雖裹著紗布,卻能清楚見到她眉目中的點點。
明月輕輕撫額,頓感乏力,抬眼望去,只見容若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沈婉抿了抿唇,和圖書收斂起她凜冽的目光,微微欠身:「方才失禮了。」
容若略怔,把嘴角的弧度扯得更彎些:「吃點東西好的快。」他輕輕抽出被她握住的手,翩然離去。明月望著抽空的手掌,懸在空中好一會兒,終究軟塌下來,輕輕閉上眼,兩行淚水劃過眼角。
「你真是好心,推開別人自己受傷。」他輕聲嘆息,緊握她的手,「你可想過要是你不在了,我可怎麼辦?」
她等了許久也未見到容若回來,不禁擔憂地起來,略有些吃力地蹣跚走出去。當她出了門口,才知自己在一個她渾然不知的地方。她微微挪出幾步,走至迴廊處,見到容若正於一位老者在交談些什麼。
閻羅輕輕一笑,試圖與她母親會合,可步子還未邁出,那拖著推車的馬夫正好抵在他的面前,「哎呀,讓一讓。」
馬夫嘟囔一句,不再催促,忍著耐心,慢慢等候接踵人群一一散開道來。小女孩手中那金燦燦的搖花眼看越來越暗了,小女孩眨巴眼,也未尋思許多,直接放開手,那攤開的五指如地獄的遮天,頓時昏天地暗,尚有火星的搖花落下盛滿一車的煙花中,如流火飛星瞬間崩塌,火光十色旋開眼前,一切都尚未來得及。明月那一刻大腦空白,只是反射般一手扣住一旁閻羅的腰部,手用力一推,把他推倒在推車之下,然,在那一瞬間,她能做的也只能有一瞬間而已。她離火源太近,還來不及倒地,那股灼傷感已然席捲全身,充斥著一股灰飛煙滅的焦味。她吃痛的悶哼一聲,席捲而來的疼痛讓她不禁暈厥過去。她想,她這回不會再虧欠他了吧……
「那康復的最大程度是多少?」容若極其小心地問道。明月聽得出,他的聲音在發顫,原來他也是在乎她的外貌。
靖宇軒位於蘇州的東園內。本是由明萬m•hetubook•com•com曆年間太僕徐泰時建園,時稱便是東園。入住此園,非富即貴。明月痴痴望著湖畔邊上的水鴨,肥碩得可愛。她從未知曉,水鴨不喜成雙,單數獨行,自娛自樂,以前她以為水鴨可代替鴛鴦,原是□。她輕輕地撫摸自己的臉頰,那灼熱的疼痛在提醒著她,她毀容了。厚實的紗布底下是怎樣的傷疤,她從未看過,自她醒來,她便未照過鏡子,也未說過一句話。那帶火星的搖花下墜的那刻,一切便成了命數。她與閻羅還有那孩子都是面對著推車的煙花。那火光之間連轉身的機會都未給她,她只能迎面接住那砰然而出的煙花。
哪還有空隙讓了?此處擁擠不堪,正逢夾道之處,委實有些勉強。閻羅本想後退幾步走出夾道,不想身後的人來回推搡,搞得半天也無法走出,他身前的馬夫略有些不耐煩,囔了句:「快點,敢著放煙火呢。」
明月定定地將她望著,好似在看一個笑話。她興許是看上容若,借她之意,好留住容若不成?明月冷冷地一笑,被紗布包住看不著,因此她用眉眼中的笑意道:「先勞京城的大夫看看,阿瑪已為我招好了。倘若真不行,再試試洋大夫便是。」她說得極其平常,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悲鳴。
「令夫人這臉上的肉被煙花衝擊而且還是初始的高溫灼傷,即使用上最好的傷葯,這容貌也是回不到從前。且不說燒傷嚴重,單單說火藥深至顴骨,左邊尤為嚴重,留疤面積極廣……」
容若也有些著急,看著明月離得遠了,本想順著過去,奈何根本邁不出步子。一下子的擁擠讓他們舉步維艱,明月略有些勉強地定在原地,不讓自己隨著人群推走。她被逼退了一步,剛好碰到一名小女孩,不過七八歲的模樣,手裡拿著燃放的搖花,可憐兮兮地東張西www.hetubook•com•com望,好似與家人走散似的。
「轟砰!」一束煙花在深藍的夜空中綻放,如曇花般美麗妖嬈多姿,卻稍縱即逝,那團繽紛的煙花綻放出似蓮花的形狀,發出嶄亮的火花。原本相視的幾人注意力皆轉移到了煙花上,各有所思地極目望著,全然忘記身處何處。擁擠的人群熙熙攘攘來回走動,偶爾撞了撞他們,腳下的步伐會移幾寸,直到……
沈婉眼中含著憐惜,也不知到底是憐惜誰。容若背對著她,說著些什麼。她隱隱約約聽見沈婉挽留之意,然,容若但笑回絕,沈婉略有失望,目光朝向明月,抿了抿嘴唇,朝她而來。
明月只看了一眼,她旁邊便已然站著被人群沖刷而來的閻羅,他清冷地注視著她,隨著她的目光望向腳下嬌小的小女孩,他頓了一頓,低頭問:「怎麼了?找不到娘親?」
偶爾聽聽侍女說說最近蘇州的新鮮事,聽說,蘇州城裡傳閻老闆本是與京城那命婦早有婚約,奈何貴胄為天的滿人強取豪奪,失了這場婚約,嫁與他人,奈,兩人本就兩情相悅,在危難之時,方顯真情云云。
沈婉卻在最後丟下一句話,她道:「盧御蟬,你真狠。」
她一時無言以對,只是簡單地答:「我們兩不相欠了。」
她搖頭,抓著他的手,在他掌心處寫道:「對不起。」
沈婉咬咬牙,「閻老闆帶傷千里迢迢去找洋大夫,夫人應該……」她這是在責怪她不留於此?明月心底又是一陣冷笑。她絕對不允許再多呆一會兒。她輕輕瞌目:「沈姑娘請回吧,我去意已決。」

毀容,可是毀了半生?明月不禁苦澀,沒了容顏,如何自處?其實也是自己自作自受,為何把那僅有的一瞬間用在自保上,而是去試著推開那個男人?
「閻老闆不顧自己的傷,親自去澳門找洋大夫治夫人您的傷。」侍https://www.hetubook•com•com女眼睛瞪得極大,好似說一件震耳欲聾的事情。然,這件事情,委實讓明月愣住了。她從容若口中得知,即使當初她推倒了他,他全力護住懷中的女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極多,在床上趴了許多天也不能下床。
許是終究回報了愧疚,不想虧欠。
在嘈雜的人群中,明月也似乎聽到一女子回應著小女孩。
也不知,她到底有何用意。明月靜靜地望著她走來。沈婉對明月道:「夫人傷勢較為嚴重,我想你應該待閻老闆請來洋大夫可好。」
「納蘭公子不要這麼說,令夫人為救我們老闆受傷,應該的。」她目光轉向明月,朝她微微點頭,再對容若道:「既然令夫人醒了,我便回去了。」
從澳門到蘇州,快馬加鞭最少一個月。來回起碼兩個月。容若的假期不過三個月,皇命難為。而且明珠知曉此次南下發生的事情,已向容若催促幾次回京治療。畢竟,京城裡有最好的大夫。
倘若那刻她不推倒閻羅,想必此時毀容的也要多上兩人了。她依稀記得她醒來的那刻,見到容若紅紅的眼,他一直蹲守在她床邊,見她醒來,苦澀一笑。他身邊立於一女子,那人也跟著笑道:「納蘭公子,你夫人醒了。」
明月聽著聽著不禁想笑,蘇州著實是個好地方,人傑地靈,這想象力也豐富不已。她當聽個笑話,倒是伺候她的侍女問道:「夫人,你與閻老闆是不是真如他們所說?」
容若淺笑,輕輕攥緊她的手,「那樣的情景,即使你不去擋,也會受傷。」只是他所希望的不是她去救那個男人,不要那般顯得奮不顧身。
小女孩視角高了,開始東張西望,左右尋覓,頓時眼睛一亮,手裡的搖花金燦燦的發著耀眼的光芒,「娘親,娘親……」她伸出胳膊,搖晃著手裡的搖花,興奮起來。
「讓一讓。」一位馬夫推著手推車夾https://www.hetubook.com.com擠在人群之中,車上裝著大大小小的煙花,好似是要移到河畔去放。此時的過道上擠滿了抬頭看煙花的人們,他們非要讓馬夫叫喚許多遍才會不情願地挪出幾步讓下道。
明月眨巴眼,方想開口,容若又道:「大夫說傷到臉部深處,不宜說話。」
明月便只能當回啞巴了。容若問:「可是有些餓?你昏迷三天了。」
不禁心底一涼,慢慢的踱回房,心字已成灰。
明月在一旁道:「沒看到抱著孩子嗎?」
她頓了頓,縮著身子,背靠牆,靜靜地聽著一段湊巧的對話。
「何以見得?」明月不禁反問。她與閻羅的交情不過一句「天荒地老,永無見期」,何來的「兩情相悅」?倒不如說是「兩情相欠」。
容若點點頭,目送她離去。直到看不到沈婉的身影,才把目光轉向床上躺著的明月。
即使雙壓在身,容若還是問了明月的意思。只要她道一聲,等閻羅的洋大夫,他便會等。明月再也見不到以前那樣的容若的了,明眸清澈,看不到一點心事。如今的他,總感覺眼裡蒙了一層灰,看不盡眼底那欲說還休的心事。或許是她失去了容顏。
她深呼吸,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去,聽著大夫說著自己的病情,可是愈到後面,她無法自控地淌了一臉的淚水。她是一個女人,她不可能輕鬆地說自己不在乎外表。
「明月,你敵視婉姑娘是為何?」
她竟知自己字御蟬?她愣怔地望著容若,可是他告知?不過她所說她的「狠」可是什麼意思?明月睥睨地凝視著她,「哦?我狠在哪裡?」
她就這樣一連幾日不再說話,容若每日來此照料,她便總推脫自己身體不適,不想見任何人。於是,整個靖宇軒,甚少有人出沒。
「沒關係。」明月用謙和的目光望著她,然,沈婉卻能從她眼眸中讀出一股寒氣,讓她不禁寒顫。她只能禮貌的禮貌一下,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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