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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風,致你

作者:臨淵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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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縷涼風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縷涼風

「外婆,」陳年順著她的問題,臨時想了答案,「因為我們一直走得很慢啊。」
談明天一蹦三尺高,險些撞上了天花板,她甚至誇下海口,「放心啊,小年年,我會全程罩著你,行李什麼的也幫你背……」
「陳年,看看你這軍訓合照。」
談明天險些咬碎了一口牙齒。
少了三個人,溫清歡和其他兩個男生都不在。
無需用血緣紐帶維繫的親情。
陳年的氣息也不穩了,「我們換包背吧。」
陳年也想起來了,就是她做小春夢那次,居然,居然……
對他來說,活著是巨大折磨,死了則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只能靠著天天酗酒,麻木度日。
肯定有情況。
會長目眥欲裂,眼底已有血絲泛出來,整個人看起來像只狂躁的獅子。
葉明遠又看向路招弟, 語氣溫和地問, 「招弟,你覺得怎麼樣?」
遠在S市的賈輝煌站在窗前,猛地連著打了三個噴嚏,他用紙巾擦了擦鼻子,「操。」
果然美女的待遇就是好。
登山協會會長點好人數后,一行人就準時出發了。
賈輝煌把紙巾準確無誤地投進垃圾桶。
程遇風告訴她:「因為寫第二遍時分心了。」
他回:「為什麼分心,你不知道?」
溫清歡也看到了陳年,那張妝容精緻的臉上露出很淺的笑,又轉頭和旁邊的幾個男生說話去了。
陳年關了燈,蠶絲薄被一拉,將兩人蓋住,黑暗隱秘的空間里,路招弟鼓起勇氣和她傾訴起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少女心事。
葉家一家都是心腸好的人, 而且陳年特別重情孝順, 在桃源鎮那會她一邊兼顧學業一邊照顧外婆, 絲毫沒有一絲的抱怨和不耐煩,比起在路家和療養院,住在葉家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外婆歡喜地笑了,「如意。」
陳年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又甜甜地笑了出來,她從後面抱住容昭,「媽媽。」
陳年一直以來有個心愿,長大了努力賺錢買房子, 把媽媽和外婆接過來一起住,一家人共享天倫之樂。如今, 媽媽已經成為了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如果能把外婆接回家裡,那麼, 這個心愿也算是圓滿了一半。
此處地勢平坦,背風,附近還有水源,雖然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但也是很不錯的觀星、看日出的地點。
要把外婆接回家裡住?
容昭搖搖頭,情真意切地說:「不麻煩的。」
路招弟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捂著嘴巴又哭又笑,葉明遠的手輕搭在她肩膀上,柔聲安撫她的情緒。
接下來,外婆一手牽著容昭,另一手牽著陳年,三人步履緩慢地朝前面走去,朝著無邊夜色走去。
兩人面對面吃著東西。
後面和圖書,程遇風就沒回了,陳年想象著他此時的反應,開心得想在床上滾來滾去,這時,她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路招弟出來了。
連招弟都看出來了,那麼,她爸爸媽媽……該不會也是看破卻沒有說破吧?
陳年窘,不止她們,班上好多男生都這麼說,這麼一看還真挺顯眼的。
「什麼?」談明天不知什麼時候也醒來了,尖叫道:「誰墜崖了!?」
繼續往上爬了二十分鐘,有幾個男生也累得受不了了,談明天又喝光了一瓶水,靠在一根木樁柱子上大口喘氣,「不行了不行了。」
「去你的。」
陳年剛和程遇風聊完,聽他說起因為白天書法沒寫好被爺爺懲罰的事,她不禁好奇,不是重新寫了一遍嗎,怎麼也沒有過關?
她甚至非常感謝上天給自己這個機會答謝路如意的恩情。
「爸爸,這不公平。」陳年嘟著嘴嚷道,「招弟是文科生,猜謎是她的強項,我是理科生哎,猜不出來很正常吧?」
她從包里翻出一大袋零食,招呼陳年吃。
「沒用。」談明天的臉皺成苦瓜,「我喝牛奶光長個兒,不顯白。」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嗯。嗯?機長?!」
「哎——」容昭喊了一聲,「媽。」
「正常,很正常。」葉明遠忍著笑意,拿了一串葡萄放到陳年手裡,當做是安慰獎。
路招弟想了想,「我感覺自己也是喜歡他的。」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忽然做出某個決定,「我打算等高考結束,就、就……」
陳年也有165的身高,被183的談明天這麼一襯,倒顯得小鳥依人了,她摸著臉認真想了想,「可能多喝牛奶?」
她問:「為什麼分心?」
陳年休息一會兒就開始照著說明書搭帳篷,雖然沒有經驗,但還是在日落前成功把帳篷搭了起來,不遠處傳來烤魚和泡麵的香氣,談明天一個激靈坐起來,「好餓!」
陳年緩緩抬起手,虛虛合攏——
葉明遠說:「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丁唯一爬山,爬兩步就得喘三口氣,還沒爬上山腰呢,命就沒了半條,她連忙擺擺手,「不用考慮我。」
浩瀚星空之下,綿延山林之上,如從天而降的希望之光。
十五的月亮圓滿又皎潔,清輝如銀絲,安靜地普照人間。
講座結束差不多十點了,談明天拉著丁唯一去學校後門的美食一條街掃蕩,陳年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就先回了宿舍。
「什麼時候?」陳年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空。
「喂……」
陳年很無辜:「不知道啊。」
容昭笑著側頭貼了貼她的臉。
凌晨三點十分,夜色濃郁,人聲恐慌聒噪,大家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爭相傳遞著有人墜崖的消息,會長連外套都沒穿就連滾帶爬從帳篷里衝出來,清點人數。
當初姑姑收養了陳年,把她養育到十八歲,現在陳年的親生父母要把奶奶接回家裡贍養,這一切就像冥冥中的註定一樣。
會長凍得渾身發抖,牙齒不停地打架,撥打那三個人的電話,結果不是無法接通就是關機,他把手機往地上一摔,罵了句粗口。
「太好了!」陳年面色難掩驚喜, 以後她就可以經常看到外婆了,以前媽媽外出打工,家裡只有她和外婆, 兩人相依為命,雖然大多時候外婆都在卧床昏睡, 但只要外婆在她就有了主心骨和依靠,後來去S市一中讀書,她也時常牽挂著遠在桃源鎮的外婆。
九點多鍾,外婆醒來一次,陳年喂她喝完粥和葯,見她精神不錯,扶著到後院走了一圈。
窗外,花好月圓,萬籟俱寂。
四周吵鬧,陳年沒聽到她說什麼,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程遇風說了什麼,她立刻坐了起來,睡意全無,「有人墜崖?!」
陳年回過頭,遮陽帽下的臉微紅著,呼吸還很順暢,「還好。」

「我回去做牛做馬伺候你啊……」
隔著電波,陳年都能感覺到程遇風急促的呼吸聲,「發生什麼事了。」
這次野外登山活動的目的地在A市遠郊區某個小鎮的龍吟山,距離A大有4個小時車程,本來有30個人報名的,但只來了22個人,還有三個女生姍姍來遲,其中一個就是溫清歡。
「對了,你和上次說的那個男生,怎麼樣了?」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陳年和談明天鑽進帳篷,並肩躺下,帳篷的頂部是透明的,可以看到一小片綴著繁星的夜空,這裏沒有光污染,星星特別乾淨明亮。
容昭笑得把頭靠在丈夫肩上,眼底都是細碎的笑意。
其他女生看在眼裡,心裏沒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副會長哆哆嗦嗦走出來,「他們走之前跟我打過招呼,說是要去山頂看日出,阿標也跟著去了,他野外經驗豐富,而且這裏離山頂也不算很遠,我就想著……」
「是……那位程機長?」
「我在這兒呢。」容昭上前牽住了老人的手。
陳年望著頭頂上的星空投影,聲調帶著甜蜜,「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就這樣在一起了啊。」
她的臉紅了。
談明天往人群中看一眼,疑惑道,「咦,溫清歡師姐怎麼不在?」
走了半個小時,談明天就雙腿發軟了,她從登山包里拿出礦泉水喝了兩口,又抹抹頭上的汗,「陳年,你不累嗎?」
中午十一點多,車子到達山腳下,大家找了和_圖_書間飯館吃過飯,休息十五分鐘,就開始背著行李上山。
路招弟輕而易舉就捕捉到了她眼底還未散去的嬌羞和旖旎之色。
想想還是挺神奇的。
黃昏的山林間,縷縷白煙飄蕩,橘紅的夕陽半掩在雲層外,將天邊渲染得霞光萬丈。
「上次我們一起睡覺的時候,睡到一半,你抱著我,還喊了『機長』兩個字。」
十一點多,累了一天的人都散了。
葉明遠含笑點點頭。
陳年搖搖頭。
「乾媽,我知道。」路招弟站起來,深深地給葉明遠和容昭鞠了個躬,微哽咽著說,「乾爹乾媽,謝謝你們,希望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陳年放下包,在草地上坐下,旁邊的談明天直接攤成了個大字形,累得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
周圍的帳篷里陸續有手電筒和手機的光亮起來。
當晚,吃過團圓飯後,大家來到後院賞花賞月。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的?」
真簡單,真美好。
她想,她曾經擁有過,以及已經擁有了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
誰規定,長得高的女生一定體力就好?也有像她這種身嬌體弱的啊喂!
葉明遠出了幾個燈謎給兩個小輩猜,難度不高,卻著實難倒了陳年,她居然一個都猜不出來,倒是路招弟,幾乎葉明遠話聲一落,她心中就有了答案,最後當然是把所有的小獎品都收入囊中。
路招弟在家裡住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就坐飛機回到了S市,重新投入到高三複讀的水深火熱中。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她的視線追隨著那一閃一閃的燈光。
路招弟心底漫上一絲悲哀。
溫清歡和幾個男生走在陳年前面,男生們殷勤地幫她拿行李、撐傘、說笑逗樂,一路歡聲笑語就沒斷過。
談明天昨晚興奮過度沒睡好,正睡眼惺忪地打著呵欠,看到穿著一身粉綠的溫清歡出現在眼前,連嘴巴都合不上,「師姐怎麼也來了?」
陳年靠在談明天肩上,也跟著喊,「在一起!」
夜色從四面八方層層疊疊湧來,篝火生起來了,眾人圍坐著聊天玩遊戲,火光映照著每一張青春洋溢的臉。
下午四點多,一行人到達最終目的地,安營紮寨。
談明天包里裝的東西多,很沉,她平時又不怎麼鍛煉,體力自然吃不消,陳年則是輕裝上陣,在桃源鎮時也是山上山下到處跑,身體素質相對比較好。
手可摘星辰。
誰能想到會出這麼大的事呢?
「招弟,」容昭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你奶奶的。」
葉明遠、容昭和路招弟也陪同在側。
「下個月4號,剛好是國慶假期。一個白天一個黑夜,到時會在山上露營,晚上看星星,早上看https://m.hetubook.com.com日出。」談明天又慫恿說,「去吧去吧,你不去的話,我會好無聊。」
談明天哈哈大笑,「你好像是P上去的。」
凌晨三點三十三分。
中秋假期結束,陳年返校上課,剛好是周三,滿滿的課,晚上還有一個本系的講座,請的是國外知名的物理學教授,封老師要求不能缺席。
路招弟笑了笑:「我覺得……挺好的。」
雖然回家后想盡了一切辦法補救,還特地去了一趟美容院,但都效果不佳,別看她現在膚色看起來也白,那是化了妝,真實膚色還是小麥色。
路招弟爬上床,「你談戀愛了?」
路招弟忍不住心生羡慕,要是她也像陳年這樣勇敢就好了,愛情就應該是這麼純粹的事啊,為什麼她總要瞻前顧後,考慮計較這麼多呢?
也有男生過來想幫陳年拿行李,不過都被她婉拒了,後面的談明天一臉期盼,可男生們一看她身高,就知道這妥妥的是個可以自食其力的主,只是笑笑就擦肩而過了。
陳年想著自己這段時間都很忙,出去放鬆一下也是好的,在打電話徵得爸爸媽媽同意后,她答應了。
已經洗漱好的陳年趴在床上,兩隻腳丫高高舉在半空,手裡捧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聊天,路招弟爬上床,正好陳年轉頭看過來,笑容滿滿,酒窩閃閃。
陳年直接坐到葉明遠旁邊去, 晃了晃他的手臂,「爸爸, 這是真的嗎?!」
談明天也默默憂傷了一會兒,很快重新振作起來,她跑回自己的床位,從桌上抽出一張宣傳單,在兩人跟前晃了晃,「登山協會組織的登山活動,你們要不要參加?」
陳年捂住微燙的臉,「這麼明顯嗎?」
那邊傳來程遇風略顯急切的聲音,「年年,你沒事吧?」
路招弟問:「是大學里的同學嗎?」
「我現在正趕著過去,三兩句話說不清,你先待在原地,哪裡都不要去。」
丁唯一也評價說:「萬黑叢中一點白。」
這一瞬,陳年腦海中浮現了以前張藝可在宿舍里經常說的一句電影台詞——
「招弟,我跟你說個秘密。」
身後的朋友笑道,「該不會是心上人在想你吧。」
「你就差把它寫在臉上了。」
「我發現三天沒見,你好像又白回來了。」談明天把手搭在陳年肩上,眯起雙眼,「朋友,是不是有什麼美白秘方,分享一下?」
陳年也不知道,不過這是自由參加的活動,溫清歡師姐會來也不奇怪吧?
相信媽媽在天之靈,也會樂於見到這樣的結果。
他自嘲地笑笑,她怎麼可能會想我呢?避如洪水還來不及。
等她洗完澡吹乾頭髮,兩個舍友也回來了,正圍在她桌前邊吃東西邊說話。
怎麼也要挽hetubook.com.com回一點面子。
「你怎麼知道?」
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不知睡了多久,朦朧間聽到手機在不停地震動,正是困意最深的時候,一時思緒還迷濛,陳年只是憑著直覺接通了電話。
陳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瀲灧而出,蔓延到唇邊,再到整張臉上,她從心底深處感覺到了一種幸福的顫動,震得她心口發麻。
不料,真到了出發這天,談明天恨不得把自己說過的話一個一個字地吞回去。
寫書法最避諱的便是心有雜念,心都不靜了,當然寫不好。
陳年抿抿唇,看向不遠處的夜色,高大樹木沐著月光,輪廓依然看得清晰,她喃喃自語,「我媽媽,在前面呢。」
路招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兩個人的年齡相差了十歲,不過,除了年齡差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別的理由去論證他們不合適。
陳年笑了笑,在空中隨意晃了晃手,談明天看著她纖細又平穩的背影,佩服得五體投地。
「陳年你呢?」
外婆點點頭,又四處張望,「你媽呢,如意呢?」
她調好手機鬧鐘,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陳年裹著外套坐在草地上,山風呼嘯著吹過,她忽然聽到一陣類似螺旋槳轉動的聲音,抬頭一看,視野中出現了一架直升機。
該不會上廁所去了吧?
陳年默默抬頭仰望了一下她,也……愛莫能助了。
晚上洗澡時,路招弟發現自己把眼睛哭腫了,還好不算很嚴重,她捧起冷水洗了洗,擦乾手走出去。
走著走著,外婆看了看四周,納悶地問,「年年,我們家院子什麼時候變這麼大啦?」怎麼感覺一直走不到頭?
談明天咬咬牙,繼續跟了上去。
誰批准那幫傻逼私自行動的?這是不要命了是吧?
女生羞答答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不一會兒男生也被推到她旁邊,兩人目光對上又躲開,引得大家發出陣陣曖昧的笑聲。
作為最合適最名正言順該贍養奶奶的人,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照顧得了奶奶呢?
路招弟深信不疑,奶奶在這裏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顧。
談明天實在累得不行了,考慮到不拖大家後腿,最後還是和陳年換了包。
有個音樂系的女生給大家唱了一首《你最珍貴》,旁邊的男生抱著吉他伴奏,配合得天衣無縫,有人起鬨,「在一起!」
看陳年的表情,路招弟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見陳年擺出撓癢的架勢,她連忙伸手去擋,「我說我說。」
路招弟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身為奶奶唯一的兒子,他幾乎沒有盡過贍養的責任,他的這大半生是多麼荒唐啊,好像唯一存在的價值就是傳宗接代,可惜事與願違,路家三代單傳的香火可能就要葬送在他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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