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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謊也不打腹稿，明明笑得那麼明顯，連一排白牙都露了出來，她惱羞成怒地跳上他的背，腦袋在上面蹭了又蹭：「三秒時間，給你消除剛剛的記憶。」

早年父親還在世的時候, 每日從廠里做工回來, 總是腰酸背痛，他和妹妹在房裡寫作業，常聽見他的呻|吟聲，母親身子弱，忙活了一天手上也沒力氣, 按兩下手腕就疼得不行，他就學著給父親按肩，慢慢學下來，後來就無師自通了。

她又說：「你男人啊，是個靠得住的。人長得俊，性子不錯，對你也好，你還別笑，你們姑娘不就喜歡長得俊的？我老伴年輕時也長得可俊了……」

他還在笑，胸口都在顫。

溫千樹心裏一個咯噔，那所長之前不是說……

暮色嚴嚴實實地裹住了相思嶺。

「不準笑！」

白爺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說說吧，對方都有些什麼人？」

和軍哥分別後，樊爺一個人在蓮花池邊坐了許久，直到薄薄的一層暮色挨上他的肩，他整個人才彷彿像又重新活過來般，利落地起身，藉著暮色遮掩，繞了許久的路，來到後山，走走停停，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情況，終於在某棵樹下停了腳步，他蹲下身，身影一躍，跳進了洞里。

但是，這世上確實有不少人為了「寶貝」不惜泯滅人性，無惡不作，也有人為了守護它們不惜犧牲一切，甚至生命。

「不了，」仍是那粗糲的嗓音，「今晚有事。」

「溫千樹？」

樊爺也準備跟出去，白爺叫住他，「老樊，你明天出國替我辦件事。」

「白爺，您怎麼知道？」軍哥很快又轉了口風，「白爺果然無所不知，那女的確實是叫溫千樹，聽說是西江市首富千敏之的獨女，還繼承了一大筆……」

那男人轉過來，笑眯眯地把金框眼鏡扶正，鏡面閃過一絲綠光，「老樊，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頭頂上繁星滿天，一閃一閃亮晶晶的，今晚的夜色真美啊。

「你先冷靜一下……」陳副廳長說：「這個事出有因，一時間很難說清楚。千樹是個難得的人才，在壁畫修復上有天分又有經驗，我們真的很需要她。再說了，她沒有你想的那樣柔弱，她很棒，特別棒，連我都為她感到驕傲……」

此處民風樸素，聽說這家住的客人是大城市來的，做的還是非常了不起的工作，一股腦地送了許多東西來，把老太太小小的房間塞得滿滿當當。

「人啊，一旦過得舒服了，就容易養尊處優，連自己骨子裡的血性都忘和*圖*書了，最後也只能是這個下場，甚至自己怎麼死的、死在誰手裡都不知道。」

老婆什麼的，這是第一次聽他叫。

她舒服得輕哼出聲，「還可以再重一點。」

他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正打算下山時，手機卻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秘線來電，眉峰一凝，皺成個深深的「川」字，這時候，那個人怎麼會打電話過來？

「誰說要嫁你了？」

這才是真的流氓啊！

從屋裡出來，溫千樹徑直走到小院子，從後面抱住了霍寒，他側過頭來，笑了笑，「一身汗，也不怕弄著？」

溫千樹努力維持聲音里的冷靜：「我爸爸以前說過，一個人的生命如果去了風裡、去了海里、去了沙漠里，那就等於是去了永恆。」

萬籟俱寂。

這麼快就來顛倒黑白了？也不知道剛剛紅著臉、雙眸含水的人是誰？

霍寒感覺到指尖凝聚著一股灼燙，不一會兒又摧枯拉朽地集中往某個地方去了……

吃早餐時，飯桌上只有她和老太太。

「白爺說的是。」

霍寒正色：「我沒有。」

溫千樹拍他肩膀：「走吧走吧。」

她想好好活著，她想和他過一輩子，她想為他生個孩子……

「還有哪裡酸嗎？」

完全沒有一點頭緒，軍哥迅速應道：「是。」

就像一根羽毛劃過。

「我知道，我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你也要……小心，我們都等著你……歸來的那天。」

他很較真：「不嫁就不背。」

她忍不住踹了他一腳，霍寒就坐在床邊，完全沒有防備，被她踹得身子歪了歪，下意識一把扣住她腳腕，用力圈在手心裏。

她抓住他的手臂，漲紅著臉「嗯」一聲，他就明白了，「跟我來。」

「而且現在好端端地突然讓她退出，更容易引起她的疑心……希望你能理解。」

霍寒看到她捂著肚子，立刻走過去，「怎麼了？」

他在洞口等了十分鐘左右，見外面沒什麼異樣，這才鬆了一口氣，走到角落，從一堆茅草里翻出了一個行動電話，帶著數道疤痕的手指在上面來回移動，就是沒按下一個號碼，猶豫好久以後，他才做出決定，撥了電話。

霍寒停下腳步：「不嫁我嫁誰？」

溫千樹平躺在木床上, 雙腿搭在床邊, 輕輕地晃了兩下，霍寒在她身後, 「這個力度合適嗎？」

她父親千敏之死得蹊蹺，連屍身都沒找到，遺囑也是早就定下的，作為唯一的女兒竟然連葬禮都來不及參加……而這塊身份明顯的和圖書玉佛又恰好在這個地方出現，當中會不會隱藏著什麼秘密？

「把他們幾個人的資料準備一下。」

溫千樹轉了個身，脖子上掛的玉佛掉了出來，正挨著霍寒胸口，他拿起來，上面還帶著一股暖意，映著窗外月光去看那小小的「繁」字。

美色當前，卻不能撲上去大快朵頤，真是……

但窮途末路，不行……也得行。

溫千樹低呼一聲：「我的天。」

老人家怔怔地重複：「永恆？」

「不怕。」還要繼續抱。

羊奶是鄰居家新擠的，特地送過來給客人嘗鮮，聞著有一股味兒，但老太太說這很有營養，對身體格外好，溫千樹聽她說著話，不知不覺就把一大杯羊奶喝完了。

軍哥瞬間繃緊了身子，「請白爺恕罪。」

霍寒加大了力度，幫她揉著肩，手法老道, 他的手指所到之處，彷彿冰封后的湖面, 迎來春日陽光，春|水融融，她整個人被他揉得輕飄飄的，忍不住合了眼皮, 問道：「你是不是有學過按摩啊？」

電話斷了，聽著那「嘟嘟嘟」的忙音，陳副廳長摘掉眼鏡，手背擦了擦眼角。

她想要霍寒和溫千樹這兩個名字，像藤蔓和枝丫，永遠緊緊纏繞，誰也分不開。

溫千樹點頭，「是的。」

「唉，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他毫不遲疑：「是，白爺。」

霍寒不由得失笑。

霍寒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沒傷著人吧。」

「那就好，」老太太放下心來，「大家都傳遍了，說是山上挖了不少的寶貝，不過都是要上交國家的，我一個粗人什麼都不懂，只會糊燈籠，這又是動槍又是死人的，寶貝再怎麼稀奇，也比不上人的命重要啊。」

這玉佛原來是一對，她身上戴的和他之前在樹林里撿的，嚴絲合縫地合成了一個圓。

那端沉默幾秒，聲音難得有些動容，「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她了。」

又沒他在身邊，這麼多年肯定沒少吃苦頭，嬌生慣養的脾氣也被磨得七七八八，他倒是寧願她驕縱任性些，活得肆意些，反正他也樂意寵著慣著。

「行吧。」

對方卻面無表情，不給一點回應。

角落裡的男人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面，指節修長，骨節分明而不突出，看起來保養極好，聞言他輕輕從唇中溢出一聲輕笑，「你們真是給我長臉了。」

「樊爺，晚上去喝兩杯？」

溫千樹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化開了，對於這個男人有意無意間呈現出來的溫柔，完全沒有一點的抵抗力。

「是和-圖-書的，」軍哥語氣極為謹慎，「就是之前成立的那個文物保護專案組的組長，葉明德就是死在他們的人手裡。」

……………………

正打算投桃報李，猛然間看到了他微紅的耳根，笑得如寒風枝頭的花，她輕捏住他下巴，將他臉側過去，親他的耳朵，一下、兩下、三下……

真動聽啊，耳朵都好像酥了。

紅著臉埋到枕頭裡去了，任霍寒怎麼哄都不肯再理他。

果然，溫千樹鬧了一陣，佔了不少便宜，加上整個人又放鬆不少，很快就睡著了。

老太太喃喃自語，「這人啊，一輩子平平安安地活著，那真的是老天爺的恩賜。」

那時候，姑父也應該是這麼想的吧？他對她那麼好，甚至願意以命換命，她的自責、愧疚、不安，才是對他的最大辜負吧？

溫千樹想到她過去遭遇，心下沉重，「您說得有道理。」

揉完肩再揉胳膊、腿，全身上下酸疼的地方几乎都被他揉搓了個遍，俊朗的側臉就近在咫尺，額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睛，唯有那高挺的鼻樑看得尤為清晰，還有那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周圍，溫千樹輕輕呼出一口氣。

「那時他是小學老師，每次下班都要到我家酒館來，點一瓶枸杞酒，配一碟羊雜碎，一坐就是坐到天黑，喝得滿臉通紅，很久以後啊，我才知道他那是看上我了，又不好意思跟我說，只能每天這樣過來看我，臉也不是喝酒喝紅的，是看我看紅的。」

「霍寒？」

在場的工作人員除了她以外都是男性，對他們來說，這種生理需求隨便找個地方都能解決，可她……不行。

還是由著她去吧，免得變本加厲，弄得這一宿都睡不了覺。就算他們不睡，隔壁老太太也要睡。

那時雖然是熱戀，也有了肌膚之親，可他這個人骨子裡傳統，總是做得多，不太會說甜言蜜語，怎麼哄都哄不來這兩個字。

誰能想到會發生那麼多的變故？

「霍隊，不要害羞噢。」

剛放下杯子，老太太不知怎麼突然跟她問起：「聽說山上爆炸了？」

兩人走出樹林，看到陳副廳長站在帳篷前，似乎在等人，溫千樹正要從霍寒背上下來，陳副廳長笑了笑，「沒事，讓他背著，年輕就是好啊。你在地底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汗味，並不難聞，她還喜歡看汗水沿著他喉結流下的樣子，喜歡惹他生氣時，他板著臉卻捨不得凶她的樣子、喜歡被他親被他抱，喜歡和他一起探索許多未知的新鮮事和圖書物（解鎖新姿勢）……總之，喜歡他的一切。

她怒目橫生，威脅他：「聽見沒有？！」

「聽見了，」他偏過頭來親她的唇，「老婆。」

溫千樹腳腕被制住，想著自己剛逞完凶，又落他手上，肯定沒什麼好結果，看他的樣子，難道打算……撓她腳心？不就是不小心暴露了這個弱處，時常被他拿來打擊報復，看這一招百試百靈，用起來沒完沒了是吧？

陳副廳長立刻鑽進帳篷，接通電話，壓低聲音：「有什麼事嗎？」

在地底修了一天的壁畫，溫千樹回到地面時腰都直不起來了，還有個不小的困擾，下午喝了不少的水，此時小腹漲漲的，很是難受。

他的一聲長嘆被風拖出去，拖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天剛好是我們結婚紀念日，他早上吃過飯後去學校，中午時我就聽人說他出事了，為了救一隻羊，被流沙捲走了，我還以為大家在和我說笑，他平時上班不走那條路。」

他背著她繼續往前走。

小昆蟲在四周飛繞，夜風吹來，帶著一股涼意，溫千樹卻覺得臉頰像被火燒著了，「快走！」

許久后。

月上中天了，村裡各家各戶都睡得早，連看門的大黃狗也歇了聲響, 擁著一窩小狗崽安靜睡去。

通過電流傳來的聲音很是嘶啞：「我聽說溫千樹在相思嶺，她怎麼也被卷進來了？這不在我們的計劃內，我請求讓她立刻離開。」

「老陳，謝了。」

他把她帶到一棵大樹后，「我在這裏守著。」

他幫她把褲子拉上去，這才拉著她起來，縱然是溫千樹，此時也難為情得紅了耳根。

「我生孩子傷了身體，老伴心疼我，不肯讓我再生第二個，他為了不跟我同房，大冬天，窗外寒風呼嘯，硬是自己待在書房備課改作業到深夜，」她說著說著，眼裡含了淚，「就是個這麼好的男人啊！最後卻被我害死了……」

軍哥和樊爺一起走出來。

「後來我全明白了，他為了給我撿玫瑰石，特地繞了遠路，又剛好看見那受困的羊……是我害死了他，如果出事前一天晚上我不跟他提起玫瑰石，他就不會……」

那處雖算不上豐盈，卻形狀極美，肌膚如同牛奶，又白又嫩，更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女人叫溫千樹，是他的女人，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血脈僨張。

白爺這是打算做什麼？

「這倒沒有。」

出生在富庶之家，是爸媽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樣樣精細，過的也是眾星拱月的生活，或許以後會嫁個門當戶對的丈夫，生兒育女，一世無憂。

和_圖_書溫千樹四處瞄了瞄，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直接脫掉褲子往下蹲，解決完事兒，正要起身時，卻發現腿……麻了，旁邊也沒可依靠助力的東西，根本站不起來，她簡直快哭出來了，「霍寒。」

第二天一大早，溫千樹剛睜開眼睛，霍寒已經吃過早餐在院子里劈柴了，老人家腿腳不便，也沒力氣做這些粗活，他天剛亮就起來了，到村口來回挑了三擔水，灌滿水缸，順手往木盆里倒了半盆水，找了塊薄木連接盆口和地面，敲了敲盆，幾隻獃頭傻腦的小黃鴨排著隊沿著薄木而上，撲通撲通跳進水裡，玩得好不快活。

這倒是沒有。

「婆婆，不是這樣的。您老伴一定非常愛您，他在結婚紀念日這天打算給您一個驚喜，誰都沒想到，也不願意看到有那樣的事情發生，而且，他連一隻羊都憐惜，更別提是他最愛的人了，他一定不願意您把這罪攬到自己身上，餘生都活在自責中。」

重重的「嘚」一聲撞到桌面，他立刻識相地噤聲，心裏有些惶恐，眼光向旁邊不發一語的樊爺詢問：自己這是說錯什麼話了？怎麼白爺反應這麼大？

她目光堅定，「是的。」

「有啊。」她靠過去，微微挺起的胸在他胳膊上蹭了蹭，「這裏也揉揉。」

彷彿在一剎那，撥開雲霧見了天日。

溫千樹倚在窗口，一眼就看到映在晨光里的高大男人，看他把手臂粗的木頭利落分成兩半，使力時身體線條緊繃成某種性感的弧度，真是賞心悅目啊！她默默欣賞了幾分鐘，這才準備下床去洗漱。

「一個就是我剛剛跟您提到的霍寒，這個人是他們組裡的主心骨，能力也強……他還有兩個跟班，對了，同行的還有個年輕女人，據說是個壁畫修復師……」

她的肩薄，摸上去大多是骨，他不敢用大力氣，可用小了又沒效果，這力度也需小心拿捏。

父親去世后，這手藝便也就擱置了，倒是在她身上又重新撿了回來。

沒想到的是，他低下頭來，在她腳背上親了一下。

聲音太輕，霍寒沒聽見，她再叫一遍，他終於聽到了，轉身走過來，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藏在褶皺里的笑容像雨後春筍般浮現在老太太臉上，蒼老而昏黃的眼睛在一瞬間也彷彿被陽光點亮了般，有了不可思議的光彩：「後來我們結婚了，過了段美滿的生活，那真是蜜裡調油啊，很快我們就有了孩子，是個男孩，一出生就八斤重，哭得可響亮了……」

她重申：「不準笑！」不是一般的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