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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走開我就報警了啊。」

有這麼一個財大氣粗的女朋友，還有什麼能算得上是問題的呢？

溫千樹淡定地接回了這顆被踢回來的皮球，亮出最後的底牌，「如果黃鎮長您屬意修繕保護古建築，資金不會是問題。」

誰發工資誰就是天皇老子，誰發工資他們就聽誰的。她算哪根蔥，說不拆就不拆了？

霍寒笑笑，眉頭又輕皺了一下，「這事估計不好辦。」

「不知道你的意思是……」

「西風東去，北雁南歸，秋葉起，相思落……」

他笑意更深。

大叔熱情地指路：「你們自己開車去，不算遠，沿著山路，開半個小時就到了。」

雙方似乎在對峙著。

還能是怎麼沒睡好？盛千粥看霍寒，戲謔的意味不要太濃。

估計這也是用來吸引遊客的噱頭，可惜的是，看的人並不多。

鎮長也是黃姓。

霍寒「嗯」一聲，這計劃確實可行，但此時他更擔心的是：「你如果表明身份，你姑姑那邊……」

溫千樹還沒來得及解釋，一個包工頭模樣的男人幾乎後腳也跟著來了, 他拿著手機, 跑得一身的肉顫個不停, 說話時三層下巴也像果凍一樣跟著動，他估計已經了解了事情經過，所以一下找准主要矛盾——

盛千粥在旁邊疑惑地問：「千樹姐，咱不是去找開發商嗎？」

為了不耽誤正事，溫千樹的建議是速戰速決，「直接找鎮委書記。」

溫千樹撩撩頭髮，笑得酒窩微閃：「只要是錢能解決的事，都不叫事兒。」

盛千粥說：「這事我們得去找規劃辦主任吧。」

溫千樹說：「保護性開發，兩全其美。」

霍寒走到她旁邊，壓低聲音問，「發生什麼事了？」

暮色像塊黑色綢布，把整個山城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北雁塔高高聳立在林間，幾乎可以說是山城最大的標誌。

溫千樹好笑，「怎麼是我去談？不是有你嗎？」後面的四個字說得不知道有多嬌軟，「小霍老闆。」

他的兩三個哥們會意地笑起來。

這姑娘年紀看著不大，但眉眼和_圖_書間的風神卻很有些味道，不像是不經事信口胡說的，何況處事多年，眼光也不錯落，不至於憑表皮的東西去斷定一個人。

三人走到門衛室，盛千粥說明來意，值班的人先是狐疑地看著他們，然後說：「黃書記不在，去縣裡開會了。」

「小姑娘，你得講講道理。」包工頭看著溫千樹：「我們和開發商簽好合同的，今天必須動工, 麻煩你先讓開，有什麼事找開發商說去。」

幾個工人死盯著霍寒和盛千粥，只要這兩個盯緊了，一個小姑娘不足為懼，何況周圍還圍著那麼多看熱鬧的人呢，她就算再能，還能把天捅破了？

霍寒把溫千樹護在身後，然後遞過去一個極冷的眼神，那人直覺他不是好惹的，立刻就縮著脖子躲到同伴後面去了。

那段無憂無慮的孩童時光，現在想起來也是會嘴角微微含笑，如果不是礙於現實因素……

面對這樣一個看起來涉世未深的天真小姑娘，他的語氣裡帶著某種不屑，「請來的工人要開工資、鉤機一天五百塊，要是耽誤了，損失你賠得起嗎？」

可「小霍老闆」是個空殼子，沒有錢。

那男人掏出手機就打電話, 「派出所嗎？我是紅星工程隊的……這邊有人鬧事，麻煩出一下警。」

工程那邊有黃鎮長幫忙，基本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而且也要給對方一點摸底牌的時間，不能逼太緊了。

在不在什麼的，還不是由他說了算？估計擔心他們是過來鬧事的了。

她確實是有些衝動了, 但一點都不後悔。

這隻是初步想法，後續還很複雜。

何況做這行吧，多少有點避諱，開工第一天就這麼不順，還惹上了個娘們，還不如先放一下。

霍寒給他聯想力豐富的腦袋賞了一個爆栗。

溫千樹說：「我們先回去吧。」

衝突就是這樣起的。

包工頭往後退了兩步，眼睛瞪得渾圓：「你想幹什麼！？」

「我的要求很簡單，」溫千樹迎上他憤怒的視線，「立即停工，你們的人不準再動這裏的一和-圖-書磚一瓦，一切後果都由我負責。」

按常理推斷，北雁南歸這條路既然是白夜指的，這山城肯定已經有他的耳目，時時刻刻盯著，躲也躲不掉，只能水來土掩，見招拆招。

黃鎮長透過厚厚的眼鏡看她，「你說的也在我們的考慮中，還是回到了老問題，老建築破損嚴重，修繕資金對政府財政而言是很大的壓力。」

溫千樹和霍寒走在前頭，盛千粥跟在後面，「行啊，千樹姐。」感覺走路都帶風了。

但到底顧忌著對方是個小姑娘，男人間道理說不清就拳頭解決的那一套不敢拿出來對付她，萬一把人傷著了，工資拿不到不說，還得賠醫藥費，最後只能僵持著。

給土地公燒過香后，正按計劃拆著破牆呢，牆頭才倒下去一塊，忽然間跑出來個小姑娘，張開雙手擋在牆前，不准他們拆了，還說什麼這是在破壞古建築，她旁邊那個小夥子甚至拿出法律來壓人。

值班的人腦袋才剛搖了一下，霍寒趕在他前頭說，「聽說貴鎮在搞開發，我們過來考察一下情況，看看將來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更多的是男性遊客曖昧的笑聲，「台上這妞兒身材不錯，不知道腰軟不軟……」

半個小時后，三人到達山城的鎮政府。

霍寒說：「你打算以什麼身份去和開發商談？」

看對方的神色，溫千樹和盛千粥對視一眼，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雖然聽得不是很明白，但他千樹姐肯定不會做無用功，盛千粥飛快跑回賓館開車了。

黃鎮長聽霍寒簡單講了事情的經過，輕嘆一聲，「你說的這些鎮政府當初不是沒有考慮過。那些建築是很有些年代了，肯定也有一些研究價值，但你要知道，只有納入文物保護範圍的古建築才能申請財政資金，也不瞞你說，我們鎮還在起步階段，在某些方面實在有些捉襟見肘。」

溫千樹說：「給我半天時間。」

上了車后，溫千樹眯了會，又吃過午飯，精神恢復了大半，於是跟著霍寒去了北雁塔。

「你怎麼還罵上人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呢？」

包工頭心裏罵上了：神經病吧，他哪裡知道這些？但顧忌著她手裡隨時可能扔過來的石頭，還是說：「不知道。」

盛千粥也好奇地湊過來，「聽什麼？」

溫千樹凝神聽那女人眼眶含淚地唱著——

溫千樹確實是和人起衝突了，但沒有大叔說得那麼嚴重，霍寒趕到時, 看到她和盛千粥擋在一堵破敗的牆前面, 對面站在幾個戴黃色安全帽的男人。

她說得有道理。

「可是……」盛千粥沒敢說下去。這次行動是保密的，在不表明身份的前提下，鎮委書記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吧？

反正工程也不急在一時。她要只有一個人還真沒什麼顧忌的，直接拖開了事，但她身後站得筆挺的男人氣質冷硬，看起來不像普通人，他在電視上看過，只有軍人才會隨時隨地保持這樣的站姿，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還真覺得這男人應該是軍人，而且級別還不低。

溫千樹自然注意到了這點，餘光瞥到一道頎長的身影, 雖然面上並沒有多大變化，但心底多少還是鬆了一口氣。

包工頭惱羞成怒：「你到底想怎麼樣？」

霍寒走過去，彎起食指在她額頭上輕敲了兩下，「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不要強出頭。」雖然知道別人不容易從她身上佔到便宜，加上盛千粥也陪在身邊，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三人在塔內上下轉了兩三圈，以塔為中心的周圍一千米的地方也走了個遍，但還是一無所獲。

她不是無事生端的人。

溫千樹笑意清淺，「你知道這塊石頭在這裏多久了嗎？」

之前去縣裡開會，領導還特地強調，金山銀山不如綠水青山，黃鎮長也是土生土長的山城人，小時候還在古屋裡住過，前屋後院，綠樹成蔭，天井鞦韆，藤椅繁星，你追我鬧……可惜的是，後來老屋破損嚴重，再也不能住人。

「目前還有個重要的問題，我們已經和開發商簽過合同，這……」黃鎮長欲言又止。

「你祖上往上數八代，它在這裏時，還沒你第八輩祖宗呢，hetubook.com.com」溫千樹說，「不止是這些磚頭，還有後面的老屋。」

溫千樹腳步未停，霍寒拉住了她的手，「你聽聽。」

「不知道多少錢能包夜？」

「黃鎮長不用擔心，」溫千樹說，「這事交給我們去辦。」

後面還是歷了些波折才成功見到了鎮長。

「黃鎮長，」溫千樹拋出了他應該比較感興趣的條件：「按照貴鎮的實際情況，不一定只有工廠和商業才能拉得動經濟發展，作為新興第三產業的旅游業現在也很吃香，如果古建築群保存完好，想必也是很好的宣傳手段。」

得到肯定答覆后，他們這才收好工具，到一旁坐著休息去了。

「一定一定。」

「就是就是！」

溫千樹順勢挽著他的手，整個人靠過去，「我這不是仗著有你撐腰，底氣足嘛。」她可是注意到那包工頭和幾個工人一直在看他，說明那才是他們真正的顧忌所在。

「我爸爸……后，千氏的某些產業也托周暮山分割到國外，影響力沒以前那麼大了，可能要想別的辦法。」畢竟做的是這種從別人嘴裏搶肥肉的事，加上對方實力也不容小覷，目前的千氏怕是吃不下去。

「行嘞！」

「你們小聲點，大家都看過來了。」

他們的火氣也好大。

「開玩笑的，」她說：「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開發過度也不是好事，治標不治本，乾脆成立一個古建築保護基金會好了。」

「沒事。」

關於這點，牆壁上也有記載：北雁塔高可入雲。可能因為時代久遠，下陷了不少，但看著還是很高。

溫千樹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碎磚頭，霍寒在她手心不輕不重按了一下，她點點頭，表示心裏有底。

這當然是最理想的方式。

大叔喜滋滋地把錢揣進口袋，答應得痛快，「沒問題沒問題。」

估計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只是嚇唬嚇唬小姑娘，手機屏幕始終都是黑的，電話根本沒撥出去。

溫千樹給「天上人間」的大叔塞了一百塊，「叔麻煩你留在這裏，有什麼事立刻通知我。」

再者說了，還真沒有聽過敢挑戰政府權https://m.hetubook.com.com威的詐騙集團。

盛千粥抱頭求饒。

包工頭說：「這我可做不了主，我只是負責拆建，你得去和開發商說啊。」

包工頭無奈之下答應了，但還是不放心，「大家剛剛都聽到了啊，到時得給我作證，她說出了什麼事她負責的！」

黃鎮長親自送他們出門。

溫千樹說：「我不擅長和商人談判。」

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掛在樹梢上了，沒一會兒，就緩緩地消失在青山外。

包工頭後面的幾個工人情緒激烈地附和：「就是啊，你賠得起嗎你？」

溫千樹冷笑：「我今天還真就站這兒不走了。」

好大口氣，要換做別的人在跟前說這種話，黃鎮長早就委婉送客了，但他臉上絲毫沒有不悅，反而重新換了另一種審視的目光去看溫千樹。

這個結果完全在盛千粥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更關注的是，這山城的「黃」姓也是一脈相承嗎？

每個人都有責任和義務去保護文明的痕迹，哪裡用得著披上這樣的外衣？後部分的話她說得有些違心了，但眼下只能這麼說。

在外吃過晚飯，回到「天上人間」時，院子里搭起來一個高台，一個畫著濃妝的女人，聲音凄凄地在唱著戲曲。

「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們都給你記著呢。」

引來一陣大笑。

盛千粥問：「不去找開發商嗎？」

溫千樹：「報啊。」

還有人唾了句：「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溫千樹「噢」一聲，「那鎮長呢，在嗎？」

圍觀的人中有人說，「這姑娘，小辣椒啊。」

溫千樹又向他打聽山城政府的地址。

工人還有異議：「那我們的誤工費呢？工資還照領不？」

溫千樹眨了兩下眼。

他倒是提醒了她，等事情告一段落，該回去看看姑姑和表弟了。

溫千樹輕咳一聲，「昨晚沒怎麼睡好，有些累了。」

「慫包，裝什麼正經？這『天上人間』可不能白來啊。」

她拿著磚頭朝包工頭走去。

再說了，做事得先抓住根本矛盾。

「我們需要時間和開發商談，」霍寒接上去：「工程方面，還請黃鎮長多多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