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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陽一看，樂了：「頂級賓館，帝王般的享受，飄飄乎天上人間，神仙也瘋狂。」

車子還沒停下，幾個婦女就擁了上來，「住店嗎？住店嗎？一晚九十，有熱水，有歪嗨，可以上網……」

恰恰相反，雖然是晉城人，但唐海自少年時就出外求學，幾乎沒有去過一次南歸山，最近的也只是坐在車上，遙遙地看上一眼。

「瞧我！」大叔四處翻，最後從褲兜里翻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我叫王大福，我兒子叫王小福。」

霍寒打開車門，跟溫千樹說：「下去走走。」

霍寒站在原處，不接話，好整以暇地看她。

他關掉燈，「收好你腦子裡所有的邪念，睡覺。」

夜漸深了，人也散得差不多。

溫千樹嘆息：「我的心好苦。」

唇上被他輕啄了一下。

楊小陽好奇地問：「粥哥你怎麼知道的？」

還真的就住下了。

一個穿短褲、背心的大叔拋了個眼神過來，他面色黧黑，眉毛很粗，像兩條肥碩的毛毛蟲，大概常年喝泉水的緣故，牙齒很白，笑得很友好，「來旅遊的吧。」

他替她擋著衝撞過來的人，「那些小孩的父母認為做生意比上學有前途，所以就讓孩子荒廢學業出來了，掙的錢越多，這甜頭會迅速擴散到很多的家庭……」

自然是沒有。

要放在以前，早不知道拖出去砍了多少次頭了。

盛千粥笑呵呵的：「叔您叫什麼名字啊？」

盛千粥神氣地指著立在一旁的燈箱：「上面不是寫了嗎？」

他又說：「你們晚上如果要住店的話，可以去鎮頭的那家『天上人間』，那是我兒子開的，報我的名字能打八折。」

盛千粥說得口水都快乾了，這才擺脫眾人的圍攻，將車子停在路邊。

還獵艷呢，從頭到尾只有他鑽進她的圈套。

剩下的三分之一礦泉水就用來沖了馬蹄吃。

第二天，溫千樹吃過早餐，聽說這鎮上有新開發的旅遊景點，就拉著盛千粥出去外面逛了。

浴室的門開了，霍寒光著上身走出來，未乾的水珠沿著鎖骨滑過胸口，再到小腹，她眼睛明晃晃地跟著追下去，看到它們消失在某個地方。

「好好好。」盛千粥連連應著。

山城多山，一路顛簸，像坐過山車，在危險路段，一面臨崖，車子幾乎貼著山體前進，雖已入秋，但氣候乾燥，穿著一件薄衫，不起汗，全身卻www.hetubook.com.com很是燥熱。

不遠處的樹下，有個男人在擠羊奶，旁邊擺了個紙牌：新鮮羊奶，現擠現賣。長時間待在繁華都市的遊客，大概覺得這挺新鮮的，紛紛圍著看，生意自然也不錯。

霍寒起得晚，還在樓下吃著早餐呢，之前那位黃大叔抱著個瓜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拉著他就往外走，「別吃啦，你媳婦和人打起來啦！」

霍寒趕緊把她弄平在床上，進浴室打了涼水，往她額頭臉上輕拍，又從小冰箱里颳了點碎冰，在她鼻翼鼻尖上抹開。

「霍寒，剛剛為什麼……」

軍哥摸著下巴：「這就叫請君入甕。」

溫千樹：　「要！」

霍寒盡忠盡職地把她心底的苦味化得一絲不剩了，兩人這才相擁著安靜地睡過去。

盛千粥恍然大悟，「對哦，海子哥你就是土生土長的晉城人啊，那一帶你肯定是最熟的了。」

聞言，唐海目光微動。

「沒事，吃了點泥塵。」盛千粥往窗外吐了兩口口水。

溫千樹按照她的指示，終於在後面找到一個信號弱得不能再弱的無線名，what？隔壁家的信號居然比本家更強，說好的帝王般的享受呢？

擠奶的男人用盡了力氣，額頭上布著汗，捏得那母羊不停地叫。

盛千粥攬著他肩直接把人兜進去了。

車子開進小鎮，過了一座石橋，入目便是那被紅燈綠燈渲染、浮夸得不得了的「天上人間」。

「好像有點甜了，但還是很苦。」

一輛嘟嘟冒響的拖拉機幾乎擦著車子過去，現場上演了一場堪稱完美的行為藝術，楊小陽看得目瞪口呆。

大家都看過去，是誰的對了？

霍寒也想到了這點, 他滑開手機給大家看剛剛的搜索記錄, 「如果大方向正確的話，那麼接下來只需要鎖定這兩個地方，分別是晉城的南歸山和山城的北雁塔。」

車子又拐過一個大彎后。半山腰有個黑影從樹叢里冒了出來，他收好望眼鏡，矮著身體鑽進帳篷，「軍哥，果然不出您所料，他們到山城來了。」

大叔這才滿意地開著拖拉機，載著大半車的瓜，拖著一條濃滾滾的黑色尾氣走了。

他一愣：「那應該叫什麼？」

「粥哥，這廣告詞不押韻啊！」

這兩人出發前搞了個兄弟結拜，本來按年齡算，楊小陽比盛千粥還大上三歲，但盛千粥江ｗｗｗ•heｔ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湖走得多，耍起了賴皮，硬是弄了個猜拳定先後的規則，把人家楊小陽唬得團團轉，最後憋屈地成了「陽弟」，還要恭恭敬敬地喊他一聲「粥哥。」

霍寒目光深似水，幾不可察地揚起唇角，兩人又想到一塊去了。「就按這個提議辦，大家還有別的意見嗎？」

怎麼好端端的跟別人打起來了？

被人接納，被人認可，被人叫做兄弟，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溫千樹感覺到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從鼻間流了下來，低頭一看，男人的俊臉上暈開小片鮮紅。

霍寒輕笑出聲。

可是……那是他偶像啊，還是救命恩人，可以叫得這麼親近嗎？

溫千樹用胳膊擋住眼睛，「這絕對是我獵艷史上最大的敗筆。」

那也不能算是一座山，更準確來說是一個長滿樹的土坡，聽說在戰爭年代，那裡是亂葬崗，經常有野狗晃悠，傳言還說附近的小河都被血染成了紅色。

溫千樹把瓶子蓋好，準備找個垃圾桶扔掉，從後面走出個身影，是之前讓她買口香糖的小男孩，他舔著發乾的唇，目光怯怯的，「姐姐，能把它給我嗎？」

火一下燒了起來。

他補充：「北雁南歸，這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有時間和空間的變化。」

她剛剛看得眼睛都直了，應該鮮少有接觸這麼充滿人間煙火氣息的機會。

「太太買菜嗎？」

多麼無憂無慮的年紀，純凈的眼睛染上了世俗的市儈，而原本最純真無暇的時光，應該揮霍在學堂里、山林中、河畔邊……卻背負著不屬於自己的生活之重，艱難前行。

溫千樹明白過來。如果孩子們都不讀書爭著出來做生意的話，後果真是太可怕了。

她……竟然流鼻血了。

霍寒和溫千樹對視一眼。

這虧也吃得太大了，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又能說些什麼呢？

「不必了。」

副駕的楊小陽嚇得直拍胸口，「粥哥，你小心點啊。」

現在還在推論階段，任何猜測都是有可能的。

楊小陽也有著同樣的疑惑。

既然已經有了大概方向，霍寒和陳副廳長電話請示后，事情很快就這樣定下來。

他把手機丟在一旁，掀開帳篷門走出去，看著日暮下的山林，嘴角緩緩露出笑意，「霍寒，這山城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唐海說：「我和省廳打個報告，申請人手協助，南歸山就由我去www.hetubook.com.com一趟吧。」

啊，原來裏面也沒穿，正中她下懷。

但她也不是扭捏的人，用礦泉水沖洗過馬蹄后，咬了一口，果然很是清甜，她把剩下的塞進了霍寒嘴裏。

車子一個急彎，掃起碎石落崖，溫千樹天旋地轉地往霍寒懷裡靠，被他的大手用力穩住，「沒事吧？」

兩地一南一北，相隔甚遠。

雖然並不明白白爺的用意，但軍哥也沒有再過問，「好的，我知道了。」

溫千樹說：「有沒有可能這四個字和地名相關？或者是某個景點之類的？」

特地打電話給前台，小姑娘一副見怪不怪的語氣，「你連的是隔壁家的，我們家的是……」

霍寒驚訝極了，「打架？」

溫千樹偏頭一看，是個矮瘦的小男孩，細細的脖子上掛著一根粗繩，繩子吊著兩塊可張可合的木板，上面擺滿了煙、打火機和口香糖，還有看起來很劣質的……安全套。

盛千粥有氣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看來我們今晚要住在這不太正經的『天上人間』了。」

盛千粥也啟動車子重新上路。

她從床上跳下來，連鞋都沒穿，踩著地毯，直接跳到他身上，浴巾被她蹭下去，露出了不加掩飾的傲人nan色。

盛千粥苦惱地看著他，「海子哥，你說的這也太複雜了吧。」

好一陣折騰后，終於把鼻血止住了。

他又特地強調：「千萬記住，提我的名字享受八折優惠。」

白夜：「這麼快？這霍寒還真是個有趣的對手。」他喜歡和聰明的人交手。

她顧左右而言他：「這房間感覺隔音效果不錯。」

盛千粥不解：「就算確定是北雁南歸，那它又能說明什麼呢？」

而那個中年大叔就像守株待兔般坐在門口抽旱煙，遠遠就朝他們揮手，一個年輕男人，應該是他兒子黃小福，拿著把刀在旁邊殺羊，大概和父親已經事先通過氣，知道有五條待宰肥羊會送上門，竟然也開心地揮起了刀跟他們打招呼。

溫千樹牽著霍寒的手，緩慢地在人群中穿行。

溫千樹把水瓶遞過去，他拿在手裡，飛快地跑開了，似乎怕她會突然反悔要回去般，瘦小的身影撞破暮色，很快就消失在樹林里。

盛千粥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黃小福」，下面是一串手機號碼，再下面是「黃大福」，原來是姓「黃」而不是「王」啊，怪不得這「天上人m.hetubook.com.com間」聽著也不怎麼正經。

啦啦啦。

「在這裏吃？」

霍寒抱著她走到床邊，正準備放到床上，誰知她用力地扭轉了他的身體，直接把他壓在了下面……

春夏之際，漫山遍野的花，紅艷艷的，像天上的晚霞掉落了一大塊。

還好也不吃虧，這家賓館在全鎮應該是最高檔的。

溫千樹也說：「那麼很大可能的就是南雁北歸或北雁南歸。」

霍寒手指壓著紙面，「四個字, 意味著隨機十六種組合方式, 但基本可以排除一些聽起來比較拗口的排列, 根據我的推測，南、北是方位詞, 應該呈現對稱分佈。」

楊小陽其實是心甘情願的。還記得某天晚上，他和楊小陽一前一後走出來，盛千粥搭著他肩膀，「你怎麼還霍隊霍隊地叫，聽起來多生疏啊！」

霍寒挑了一斤，付過錢后，把溫千樹拉到一邊。

霍寒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

唐海心裏默念兩遍這八個字：「按照大雁遷徙的規律來看，北雁南歸的可能性又更大一點。」

她喝了幾口，直接就去掉了一大半，這才好受了些。

古墓底下的壁畫修復還在初步階段，暫時可以讓兩個助手幫忙，於是溫千樹也和霍寒、盛千粥、楊小陽一起前往山城的北雁塔。

「好啊。」

溫千樹喝光了杯子里的水，「要不我們分成兩路，先去看看南歸山和北雁塔。」目前來看，這兩個地方更符合一些。

好不容易連好，沒幾秒又掉線，溫千樹呼出一口氣，把手機丟一邊。

溫千樹洗完澡，吹乾頭髮，盤膝坐在床上，打開手機準備連WIFI和白雪歌視頻，順便問一些事，沒想到每次都顯示密碼錯誤。

他好笑，想揉她的頭髮，但想到手剛剛挑過馬蹄，改成低下來用額頭輕輕碰了下她的，「入鄉隨俗。」

霍寒點點頭說：「對。」

霍寒在一個老婦人的攤前蹲下來，伸手去翻塑料袋上堆著的削好的馬蹄，肉嫩，個頭都挺大，顏色也正，他抬起頭，「要吃嗎？」

盛千粥重重地咳嗽起來，楊小陽被扯回思緒，問道，「怎麼了？」

熱乎乎的血沖昏了頭腦。

盛千粥恨鐵不成鋼地跳起來拍他腦袋，「傻哦，當然是寒哥。」

快接近山城時，沿路可以看到不少的小販，賣的東西也千奇百怪，常見的日用品，還有一些見都沒見過的東西，方言夾著不甚標準的普通話ｍ.ｈｅtｕｂooｋ.ｃom.ｃｏm，討價還價的聲音充盈在黃昏的空氣里，熱鬧極了。

他想著都忍不住有些熱淚盈眶。

「我們家一晚七十，有麻將歪嗨！」

還有隻小臟手從車窗外伸進來，「姐姐，買口香糖吧。」

老婦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用的是當地的土話，但大概能聽出她是說這馬蹄很新鮮很好吃！

「先生，要不要買點煙？」

中年大叔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走習慣了唄。」

「叔您家這福氣是一脈相傳啊！」

盛千粥若有所思，「北雁南歸, 周隊長是北方人，這是不是暗示他現在在南方？」聲音漸低, 「也不對啊，要落葉歸根也是歸北方。」

奶奶和母親經常耳提面命小輩不要靠近那個地方，所以在字序排列中，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就想到「南歸山」。

盛千粥低呼：「還真的有啊！」

溫千樹唇乾舌燥，甚至感覺呼吸都有些不順。

「是啊。」盛千粥探出頭去，比了個朝天的大拇指，「叔好車技啊！」

唐海又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感覺白夜的花樣不會這麼簡單, 會不會要在南歸山和北雁塔之間選某個特殊的位置，比如中點之類的？」

霍寒看她紅撲撲的臉頰，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

「兄弟」兩字撥動了楊小陽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從一開始為追回千佛塔文物，到後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這份同甘共苦的情誼，深一筆淺一筆地刻在生命中，再難忘記。

入夜後的山城小鎮，沉浸在一片靜謐中。

「對了，白爺，還要繼續盯著嗎？」

她搖搖頭，繼續挨著他。

盛千粥舉手：「我同意千樹姐的想法。」

瞧這得寸進尺的模樣。

「那是那是！」大叔說，「特地找人算過的，花了不少錢呢。時間不早了，我趕著去賣瓜，你們今晚一定要過來哦。」

「當然！既然都加入了，那我們以後就都是兄弟了。」

溫千樹也笑，這哪門子的鄉哪門子的俗啊？

大概很重，他彎著腰，小臉紅紅的，語氣幾乎帶著懇求，「姐姐，買吧買吧。」

那人附和著笑。

溫千樹下意識去拿包。

軍哥把這個消息彙報給白夜。

開了許久的車，又一路顫著過來，大家吃完晚飯就各自回了房間。

他暗暗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什麼落葉歸根，這不是咒人家嗎？雖然知道活著的希望不大，但未見到屍體之前, 一切都不能蓋棺定論。

那刀上還帶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