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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這樣觀察了我幾天，反正有天下午他忽然跑到教室找我，手上沒有往常的巧克力還是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麵包，只是提著一個笑見我。

「啊對不……起。」撞著我的人連忙道歉，只是她說了三個字，語氣就由抱歉轉為平冷。

「嗯，中午記得來樓頂喔。」他大概看我僵硬到不行，聳聳肩，就在他轉身準備走的瞬間，忽然他回頭這樣對我說。

「幹嘛，表白啊？」我剛好轉身踏往更上一層樓梯，瞥眼，居然看見還在底下那層樓梯的孫力揚紅了臉。唉，他臉皮要到哪一年才會厚一點？開個玩笑也能紅成這樣。

後來是孫力揚，嗯，是他。是他看出我的悶悶不樂，是他頂著會被糾察老師抓去跑操場十圈的危險，是他在放學后翻上圍牆，看著我走出校門口的孤單背影。

阿桃後來跟吳孟鴻也算公開化了。沒法子，老師擋也擋不了，兩人在學校還算中規中矩，沒什麼驚天動地的動作。因此，兩人下課要摸到哪裡去培養感情，老和圖書師也無可奈何了。

他的臉果然沒長進地紅了。「我如果要告白，你會把我從這邊推下去吧？」

我幾乎不用看，就能知道自己在玻璃倒影上的表情是怎樣的僵硬與嫌惡。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這麼討厭一個人。幾乎是從腳跟竄上來的討厭。

國二那次的爭吵，讓我們足足一個月沒有說話。我知道我傷害了阿桃，可是某部分又認為自己不需要負責全部的錯誤，所以我憋著。即使每次看到阿桃的臉，我都會想衝上前拉著她道歉、拉著她說對不起，但是我忍住。

「嗨，愷君。」吳孟鴻忽然輕鬆開口跟我打招呼。愷君？叫得彷彿我跟他有多熟那樣。

他笑了笑，點點頭，然後才轉身離開。

頂樓，是第七樓。我不知道沒有屋頂的一層樓算不算得上第七樓。

誰？誰還要來？喂，孫力揚你要去哪裡啊？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我在心裏問號著，但是還是乖乖地走到陰影處。唉，我可不是聽他話啊。而是我實在太和_圖_書討厭給太陽曬了。

「喔。」阿桃迅速低下頭，也是吶吶地應了聲。接著她立即轉頭跟後面的吳孟鴻說了再見，然後轉身從我身邊快速走進教室。

「午休有沒有空？」他這樣問。

看他順然的樣子，一股詭異的感覺又升上來。

我看著他走遠的樣子，順著鐘聲響起來，然後夾雜著鐘聲的是一陣嬉笑聲，我還不及轉頭，就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認識孫力揚將近三年，其實對他認知少得可憐。如果真的硬要問我，孫力揚是個怎樣的人？嗯，我想除了說他是個被我欺負到極點以外，我還會說，他很堅持。從巧克力事情，我就能知道這個人如果下定了什麼決心，他即使表面還是溫溫馴馴，但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

我一震，不知道他怎麼也會知道中午的事情。

「所以到底找我上來做什麼？給太陽曬嗎？」我放開其中一隻抓著鐵欄的手，遮著太陽。

他笑了出來，點點頭。彷彿像在同意我說的話一樣。

即使懷疑為什麼連吳和圖書孟鴻都會知道孫力揚約我樓頂見面的事情，我中午還是準時赴了約。有些訝于自己居然不生孫力揚的氣，而且打從心底就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自己，不論是什麼原因讓孫力揚跟吳孟鴻說這件事情，他一定有很好的原因。

「好，我會去的。」我轉入教室以前，我有些投降地回頭這樣對他說。

從一樓走到三樓，轉進辦公室，東西都放在桌上，又回到一樓，他就這樣沉默但是堅持地跟在我後頭。

而現在跟在我身後的孫兄正在示範著以上我所說的特質。

「你去樓梯那裡吧。那裡有陰影，他們應該也快來了。」他轉身一手指了指剛剛我進來那扇門旁邊的陰影，一邊走下樓梯。

「孫力找過你了吧？」他很自然地說下去。但是我想他應該能清楚感覺到，我很討厭他。已經不是不喜歡了，而是到了討厭這樣的地步。

「你還不是一樣？」我聳了肩。「所以，大中午把我找來無人的頂樓，不是要告白是要做什麼？」

我開始覺得慌亂，也不hｔｔps://ｗｗw.heｔｕｂoｏｋ.ｃoｍ.cｏｍ知道亂什麼。只覺得不可以，不可以。

推開鐵門，我撇了撇頭躲掉那毒辣的陽光。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想人是會被自己說服的，這樣持續催眠自己到一定的程度，即使心再痛，也沒有上前解決這一切的動力了。

我呢？

或許也在那個時候我開始慢慢明白，我在某方面是多麼信賴孫力揚。到了一種讓我害怕的地步。

「你怎麼這麼早來？」他好像早就知道是我了，回頭沒什麼訝異問著。

「嗯，想約你到樓頂。」

嗯，好，之前有關我說他的臉一點長進都沒有的部分錯了。這孫力揚，不論他臉皮長進與否，嘴皮倒是很明顯成長到欠人修理的地步。

我沒有機會開口問，但是我想，即使他依然停留在原地，我也不可能開口吧。

「嗯……嗯，阿桃。」我想笑，揚起來的嘴角卻因為站在她後面的吳孟鴻而僵硬。

「做什麼？」我抱著一疊準備上樓拿給老師的作文本，一踏出教室就看見站在那的孫力揚，口氣一點也不禮貌，我和*圖*書幾乎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轉身踏上往三樓教室的樓梯。

「我為什麼要把你從這邊推下去？」我不屑地瞄他，「我會叫你自己跳下去，才不要自己動手咧。」

中午的時候，我想起阿桃早上冷漠的臉龐，胃口全沒了。把便當塞給上節體育課狠狠跑了操場十圈的沈文耀。在他感激恭送聖駕的眼神中，我走出了教室。

我僵在原地。拚命告訴自己也轉身像沒事人般走回教室。可是我只能僵在原地。總覺得自己的洋相被前面最大宿敵給看光了。惱恨極了，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惱恨什麼。

「做什麼？」我還是這樣冷漠回答。

站在樓緣鐵欄前的人，我幾乎不用瞥，就能認出來了。

我沒有發言，只是看著他。

「喂。」我走到孫力揚身邊，學他十爪巴住一格一格的鐵欄，沒什麼誠意地開口。

撞到我的人，是阿桃。而站在她後面的，是剛剛跟她追撞成一團的吳孟鴻。

「不是啦，只是想跟你說些事情，你吃飽飯來樓頂好嗎？」他紅著臉卻還是跟在我後頭這樣追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