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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啦！說那什麼鬼話！壞死了你！」

他跟著我，下了兩層樓，中途兩三個一年級的學妹經過我們時，連忙對著孫力揚問好，學長好、學姊好。

然後就在我想跟阿桃說那以後我們下課再一起回家吧時，鐵門又開了。

「啊？」

阿桃、阿桃、阿桃——

「沒有，我在六樓樓梯等著，是看到吳孟鴻跟林筱桃走下來，卻沒看到你，所以……」他替我推開鐵門，讓我先行而走。

我躊躇了一會，還是往孫力揚的方向走去。

而在我能告訴自己不要哭，這實在太丟臉之前，我聽見阿桃忽然跑過來，用很大很兇的聲音大吼：「笨蛋，你哭什麼！哭、什、么！」

我蹲著。一陣走樓梯的腳步聲讓我回頭從窗戶看往樓梯。

後來阿桃放開我，從她口袋裡拿出面紙，在這種情況下，我居ｈttps://m•ｈeｔubｏｏｋ•com.ｃom然還能想到真不愧是文藝好少女，居然還有帶面紙。

「對啊，小心喔，不要摔下去，噗哈哈……」他說著，還笑了出來。

你看，不愧是好朋友，動作都一模一樣……嗯，好朋友。我想著，瞳孔印著阿桃閃太陽的模樣開始模糊，感覺淚腺的開關忽然被人家打開了。

「跟林筱桃合好了嗎？」他跟在我後頭這樣問著。

我並沒有機會反駁阿桃，因為下一秒，她抱緊我，也跟著淚流滿面。

我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再說下去。我相信阿桃懂得，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從以前就是好朋友。分享過那麼多，有什麼是我們無法互相去了解的？

「我哪有偷聽！」「有哪，壞蛋，偷聽我跟愷君說話。」「唉唷，人家是關心你們嘛和_圖_書，怕你們等一下打架起來。」「誰會打架啊，又不像你們男生！」「我哪捨得打你啊！」「討厭啦——」

感覺似乎夏天，很久很久以前，我們曾經這樣一起做著同樣的動作。

「好啦，愷君，孟鴻有事情要跟我說喔，我們先下去耶，你快點回教室別在這裏曬太陽喔！」阿桃拉著吳孟鴻，在我面前，兩人手牽手。

「嗯，我沒事。」

「到底是什麼……啊！」阿桃跟我一樣，打開門瞬間果然撇了頭躲掉那毒辣的陽光。

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聽見她說『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這樣的問句，我心裏鬆了很多。好像有什麼東西，又回來了，不再是空空死死的。

他們嘻鬧著，嘻鬧著，然後消失在鐵門那端。

「別說了，嗯，我都知道。別說了。」阿桃拍拍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https://m.hetubook.com.com都知道，我只是、只是忽然很生氣而已。」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就開始在頂樓追鬧起來。

「你要不要過來一點？」他說著，伸長了手。

「嗯，討厭哪，你偷聽喔！」阿桃馬上站了起來，放開我的手，拉直裙腳，嫩嫩地罵。

「對不起……」「不好意思……」

但是我的雙腳像是長了根，即使我想轉身逃走，也動彈不得。

「厚，到底要我上來做什麼嘛。」熟悉的聲音傳到我耳里。

嗯，學妹好、學妹好，孫力揚快速地回答，不給學妹問他生日身高體重興趣星座的機會，他兩三個階梯一跳，擋在我前面。

我看著他，第一次沒有幹嘛要死啦很痛耶這樣回他，只是看著他。

我點點頭，「你在外面偷聽喔。」

我放聲大哭。

「喔，你們和好啦！」很刺眼的和*圖*書人跨著大步，好像跟我們有多熟一樣走過。

逃跑！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兩個字也在我腦海里形成。我害怕再看到阿桃冷漠的樣子，也更不想看到她跟吳孟鴻親密的模樣。

我們各自拿了半張衛生紙，狼狽地擦了眼淚跟差點也出現的鼻涕。然後兩人都像做錯事的小孩，互相低頭看著地上。

我不必回頭，就能知道，她們看著孫力揚的臉一定是紅撲撲的。就像阿桃看吳孟鴻那樣。

孟鴻有事情跟你說。那我呢？我也有事情想跟你說啊！

「張愷君？你、你沒事吧？」

「阿桃聽我說……我很抱歉，之前、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

我們幾乎是同時間說的。楞了半秒，我們又同時笑了出來。走至樓圓鐵欄處，我們靠著鐵欄坐了下來。

「你上去就知道了啊。」另一個剛剛才讓我討厭到極點的聲音接著出現m.hetubook.com.com。

我們兩個就這樣抱著對方一直哭、一直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任由壞掉的水龍頭漏水。

我多希望，轉身那一瞬間的吳孟鴻，就這樣摔到底下去。摔個支離破碎，摔死，摔光，摔出我跟阿桃之間。

「嗯，我只剩下一張。」阿桃哽著濃濃的鼻音。「我們一人一半好了。」說著，她把面紙順著折線撕成兩半。

「張愷君。」他叫，然後用力拉了我，把我拉到轉角。

嗯，我還存在喔。阿桃，我還站在這裏。我們前一秒不是還抱頭大哭，不是才剛剛和好而已？這一個月我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我們應該還有很多話要說是不是？不然至少讓我跟你說以後我們下課一起走回家好不好。

所以在阿桃可以說出任何話或者擺出任何嫌惡表情之前，我開始流淚。

我只是僵硬地說好，嗯，喔。

我怒吼著，在心裏怒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