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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太后鬆開亭幽的手，往後靠了靠，「哀家同他賭什麼氣，又不是哀家親生的兒子，怎麼肯為哀家這個母后修繕慈聖宮，只怕是打心底覺得哀家不配……」

這一日宮妃各按品大妝，去乾元殿謝了恩，又去了慈寧宮謝恩，宮裡夜宴，忽有嶺北軍情，定熙帝並未參加，只敬太后帶著一眾宮妃玩樂，各自無趣早早就散了。

「皇上是中興之主，娘娘又素來英睿，若娘娘同皇上有了罅隙，這仗只怕也難勝。如若能勝，這史家筆下娘娘當是不輸太祖皇后之人。」亭幽這是拿身後名在勸說敬太后了。

亭幽趕緊表忠心，「老祖宗時常教亭幽，這天下最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這宮裡能照應亭幽的只有娘娘，亭幽怎會偏著那邊？」

敬太后好歹也是權力場上掙扎了數十年的人，一聽嶺北就敏感了，「怎麼說？」

收拾好心情，不趁著敬太后動情的時候勸說，那還等什麼時候，亭幽抬頭望著敬太后，「娘娘還在同皇上賭氣么？」

一路上，俞九兒的賣乖討巧更讓亭幽納悶兒。

定熙帝抬抬眼，還是沒說話。

定和*圖*書熙十一年，大年初一對宮裡的女人來說卻傳了好消息，這年定熙帝大發慈悲普降甘霖，擬給宮妃晉位，多則是晉一級，晉無可晉的，如於賢妃、曽惠妃、蘭昭儀等人，則是多加賞賜。

瑜貴人、婷才人、蘭貴人，個個皇帝都沒說話。

「那皇上看芳嬪……」

「戶部是有銀子，可這些銀子只怕都流往了嶺北。」

亭幽藉著這股東風，因伺候敬太後有功，從從五品的才人，晉了從三品的婕妤。

接下來冬至大慶祭天，定熙帝忙碌不堪，一眾宮妃也自有職責，忙慌慌便到了臘月。

俞九兒今年也不過才十五歲，凈身入宮也才三、四年，還沒有失去男孩兒的天真，見得亭幽剛剛沐浴完白皙肌膚上透出的粉紅，和那水潤潤的光，剎那間有些失神，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皇上今晚高興多飲了幾杯，王公公請婕妤娘娘去乾元殿伺候皇上。」

敬太后也是宮裡的刀槍劍戟里掙扎出來的，如何不知道後宮女人的不容易，否則她也不會趟宋春花這渾水了。

十月末，敬太后同定熙帝的鳳和圖書輦龍駕啟程回宮，宋春花真如亭幽預料般的消失得乾乾淨淨，彷彿宮裡從沒存在過這樣一個女子般。

「他就是會做表面功夫。」敬太后「哼」了一聲，「你是不是嫁了人也偏著他了？」

但亭幽自問她雖然也著意籠絡過王九福，但王九福這條滑溜的魚，根本就不上手，跟誰都和顏悅色，對誰都一視同仁，今日這等好事居然落到自己頭上，讓亭幽有點兒暈乎乎的。

到得初三這日，亭幽在和曦宮練了一套老太君教的柔軟身體的功法，剛剛收功沐浴準備就寢，便得報俞九兒俞公公來了。

敬太后打出老太君的牌，亭幽無論如何也擋不了，眼圈一紅，皺了皺鼻子，好容易才忍住淚水，緊緊地回握住敬太后的手。

王九福便知這是不喜了。

王九福這才恍然大悟，恨自己怎麼就豬油糊了腦袋，「前幾日奴才遇見新晉的婕妤娘娘，娘娘說要來向皇上謝恩，皇上您看……」

過了臘月二十，各處衙門封印，唯有皇帝是一年四季無休的，一旦有要事，便是大年三十、正月初一也不得歇。

這自然www.hetubook.com.com說的不是實話，但亭幽當然不能指出來。

亭幽接著道：「過了十月，冬至就該到了，皇上必是要回宮祭天的。那時候娘娘定也要回宮，雖說誰也沒低頭，可看著倒像是娘娘忍了一回。若不回宮，天下人又該如何看，娘娘同皇上母子不和，只會給其他人趁了間隙，況如今皇上理天下已久，朝堂上下都是他的人，便是想借眾論，但那起子人又何敢頂撞皇上，這一來，娘娘豈不就越是遠離……」

敬太后不語。

「依臣妾看，皇上不是不願為娘娘修繕慈聖宮，只怕是有心無力。」

如是，亭幽便算是定熙帝後宮里位分不低的宮妃了，也不好再住在慈寧宮，另賜了和羲宮。按制，三品（含三品）以上的宮妃才可得主位一宮，亭幽所入乃是和曦宮偏殿，但因和曦宮無主位，她也算是獨大一方了。

定熙帝閉著眼沒說話。

「什麼有心無力，這幾年風調雨順，各處都在報豐收，戶部會沒有銀子？」

亭幽萬萬沒料到敬太后的牛角尖鑽得如此深，「娘娘只怕是誤會皇上了。觀這些年皇上的言行，www.hetubook.com.com可不曾違背過娘娘。」

「皇上多飲了兩杯，招人伺候，王公公頭一個就想到了婕妤娘娘。」

王九福知道這回是准了，趕緊給俞九兒使了個眼色，這才有和曦宮的一齣戲。

「惠妃娘娘今兒下晌才來東書房給皇上送了湯，皇上當時忙併沒見，這會兒要不要……」定熙帝住的乾元殿，分前後兩進，前一進是他日常處理公務接見大臣的地方，東翼是他的書房，宮裡人都稱為東書房。后一進則是他的寢宮。

「俞公公怎麼來了？」亭幽笑著上前一步。這一步可大有學問，雖然嘴裏沒有什麼話，但腳下可十足十地表達了熱情的歡迎，如此又不失身份。若她要是迎上兩三步，那就有拍馬之嫌，自貶自低了。

如此，亭幽將自己從邸報里看來的消息分析與敬太后聽，「你是說皇上要對嶺北用兵？」

這打仗花錢自然是如流水的，如若膠纏，只怕聚全國十年之力也未必能支撐，所以即使區區五十萬兩的修繕銀子，戶部也不肯出。

這可真真是大好事啊。這就好比排隊買鮮香的肉包子，你本來排在幾條街后，忽然賣包子的邀和*圖*書請你去插隊，你說這是不是好事兒？

這一個多月來，定熙帝招幸也不過幾夜，不是惠妃便是芳嬪，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夜是失寵兩年多的蘭貴人侍寢，都以為她是不是要復寵了，後面卻彷彿石落深井，才激起一絲漣漪就沉沒了下去。

王九福王公公頭一個想到的是曽惠妃，沒有他的扶持，曽惠妃也爬不了這麼快。定熙帝酒後性熱，王九福伺候了他這麼些年如何不知道，張羅著要請宮妃來伺候，定熙帝沒置聲兒，王九福便知道他這是允了。

「正是。泰康十五年被突厥部落佔去橫雲六州，始終是咱們大夏朝的恥辱，皇上是中興之主，只看他的布置，就知道他是定要收回橫雲六州的。」

俞九兒是王九福最喜愛的小徒弟，王九福是定熙帝身邊的頭號內侍，所以這俞九兒誰也得罪不起，還得巴結著。

敬太后如何不知曉這些，所以近來脾氣越發暴躁。

可敬太后又豈是在乎那虛名的人，「我知道你的意思，老太君沒白教你。咱們女人在宮裡斗雖斗，可不能苦了天下蒼生。橫雲六州，皇帝既然鐵了心要拿回來，哀家自然是要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