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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

作者:明月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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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4)

番外一(4)

袁嬤嬤不敢接話,不過看來老太太是恨極了二夫人何氏了,如今對著何氏更是連個好臉色都沒有。
而檀香兒口裡的馬夫人,正是嫁到杭州來的提刑按察使司馬副使家的木珍。
至於身在杭州的衛蘅,過得還真不差。
何氏怪叫道:「哎呀呀,那豈不是要被人笑老蚌生珠了。」
衛峻翻身壓住何氏,「老不修就老不修,再給我生個女兒吧,珠珠兒不在,這府里都冷清了不少。」
衛蘅不甚在意地道:「還不就是那張臉。」
羅氏沒有想到曾經心軟得一塌糊塗的衛蘅,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黃連,叫想吞了她的人,從嘴裏一直苦到心裏。
木珍道:「不一樣,是氣韻不一樣。哎,我的日子要是能有你這樣洒脫就好了。」
衛蘅看了木珍一眼,「得了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木珍和她夫君極為恩愛,她進門第一年就懷上了哥兒,如今在馬家也是極受寵的,性子比以前還開朗些。
木珍也不推辭,「那就多謝了。」
何致嘆息一聲,「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了。不過不管怎麼說,蘅姐兒在咱們家,外頭人想打何家的主意就得掂量一點兒。到底是咱們對不住她,以後由著她高興就是了,否則惹急了,貓也要抓人的。」
好在衛楊回了京,否則何氏和衛峻身邊一個兒女也無,不知多空虛。
羅氏苦笑道:「我沒想到衛蘅的性子那樣倔,跟犟驢子一樣,你跟她講什麼道理她都不聽。當初,我真https://m•hetubook.com•com是想得太天真了。」
衛蘅冷笑一聲,「我如今變成這樣,不是你親手造成的嗎?」衛蘅對羅氏笑了笑,「小舅母,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去年也到過京城,知道我大姐姐和大姐夫的事情吧?大姐夫落水而亡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他敢那樣對我們靖寧侯府的大小姐,連老天爺都懲罰他,不過,就算老天爺一時忙不過來,也自然有人代老天爺收拾他的。你說這是不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你這裙子的顏色可真漂亮。」木珍讚歎道。
何氏罵道:「老不修。」
衛蘅的曲苑裡有江南手藝最好的十二個裁縫和綉娘,只給她一個人做衣裳鞋襪,顏色也是她自己的染坊染的,並不外賣。所以衛蘅的衣裳從來都是獨一份兒的,這份富貴,簡直叫人羡艷。
老太太死後,衛蘅對這何家也就再沒多少情意可言了。
時光荏苒,轉瞬就是兩個春秋,到了永和十五年的夏天。衛峻已經差滿回京,升任了正二品的兵部尚書。衛櫟庶吉士散館,外放了四川眉州府為通判,葛氏也跟著上任去了。
何氏點了點頭,「你說這孩子也真是的,萱姐兒成親,她還在孝里不回來也能理解,這都兩年了,讓他們小兩口進京來,珠珠兒就是不肯,真是性子玩野了,都不想咱們這做爹娘的了。」
何氏道:「急什麼啊,我再看一遍。」何氏又細細地看了一遍,才將信紙遞給衛和*圖*書峻,「她說前陣子去了普陀山禮佛,過一陣子還要去會稽尋訪大禹治水的遺迹,這兩年她可沒少到處玩兒,你看她信里最後還說,想出海去琉球,說是心慕那裡的茶道,這孩子都快玩瘋了,也不知道致哥兒怎麼受得了她。」
老太太趕緊止住淚水,「只是太想珠珠兒了。少了她,這屋子裡就冷清了。」
羅氏臉色一把,站起身色厲內荏地道:「珠珠兒,不管怎麼樣,你已經嫁入了何家,你這樣恨我又有什麼用,你難道就不怕一輩子膝下空虛,今後老了怎麼辦?」
袁嬤嬤道:「不會的,二老爺多疼愛珠珠兒啊,要是她真的過得不好,二老爺怎麼會看不出來?」
袁嬤嬤趕緊拿手帕給老太太擦了眼淚,「老太太每次看三姑娘的信都要哭,三姑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再不給你寫信了。」
羅氏從衛蘅的院子離開后,就叫人去找了何致回來。
如果羅氏不提當年的情分,衛蘅還不會生氣,可是她偏偏要提當年,她的心就抽著疼,「你們當年對我的好,其實都是在算計,你們對我好,不過是希望我爹娘護著你們何家的生意,嘴上說著對我好,轉過頭就設計利用我,當初是我傻,沒有看到你們這群毒蛇的蛇信子。今日,我就告訴你,想讓我給何致生孩子,別做夢了!」
「姑娘,馬夫人過來了,想見你。」檀香兒頂替了木魚兒的位置,成了如今衛蘅身邊的大丫頭。
衛峻一邊看信,一邊聽何氏說和-圖-書話,「怎麼受不了,他能娶到咱們珠珠兒是他天大的福氣。」
「她又去哪兒玩了?」衛峻笑著問,「快把信給我。」
羅氏滿是詫異地看著衛蘅,「珠珠兒,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衛蘅看著羅氏道,「這個不勞你費心。我寧願膝下空虛一輩子,只要看著何致絕後,我就高興了。想當我娘,你還不配。我這輩子被你們所害,也就這樣了,可是你不要再想耍什麼陰險手段來害我,否則我不惜魚死網破,也要叫你家毀人亡。」
木珍幾乎有些痴了地看著衛蘅,那笑容彷彿盛開在薄冰下的玫瑰,叫人看得見摸不著,卻明白花期的短暫,因而更想挽留住這份美。
衛峻拍了拍何氏的手背道:「別擔心,小舅子肯定不會讓她給咱們珠珠兒氣受的。」
衛蘅的家書半月一封,每次幾乎都能按時送到何氏的手裡,她展開信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回頭朝著躺在床上伸長了脖子想看信的衛峻笑道:「珠珠兒這孩子,日子過得也太舒心了一點兒。」
袁嬤嬤一聽就心驚膽戰的,「老太太,你是說?」
曲苑的水榭是大塊大塊的彩色琉璃為窗,這樣整塊的琉璃可甚為難得,倒影入水,波光瀲灧,彷彿水晶宮闕一般。水榭下還埋著三十二口銅鋼,衛蘅經常在這裏排演她的樂部。
衛蘅正忙著指揮她的樂部排演,回頭道:「請她進來就是了。」
羅氏點了點頭,她心裏原本想著使手段也要叫何致和衛蘅圓房,可現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來,的確是操之過急了。
何氏抿嘴笑道:「那倒也是。」她坐回床邊,忽地皺了皺眉頭,「只是連老五都有了孩子,怎麼珠珠兒還沒有個動靜兒?我那弟妹想孫子想得緊,也不知道會不會給咱們珠珠兒氣受?」
袁嬤嬤正在給老太太念衛蘅的信,「三姑娘說她又出錢修橋鋪路了,還給地藏菩薩塑了金身,給你求了一枚靈隱寺主持大師開過光的平安符。」
木珍走進曲苑,只見沿途崇崗清池、幽巒翠筿,畫壁攢青、飛流如練,一花一石皆玲瓏剔透,一軒一閣皆精麗宏雅。她繞過假山,走到水榭邊上,依著游廊看著衛蘅。
「娘找我?」何致從門外進來。
衛峻在這一點上也頗為贊同何氏的話,「別難過了,珠珠兒年紀還小,正是貪玩的時候,咱們不也是這樣過來的么?」衛峻捏了捏何氏的手。
袁嬤嬤點了點頭,「三姑娘現在過得這樣好,老太太該為她高興才是,哪個做媳婦的有她這樣舒坦的?」
老太太的眼淚看著畫眼淚就流了出來。
「咱們有一年沒見了吧,每次見你都比上回更漂亮了。」木珍笑道。
木珍看著衛蘅,一襲蟬翼紗的月華流光裙,三掌寬的同色緞帶束腰,系著粉白相間的絲絛,綴著羊脂白玉的壓裙環,簡簡單單的髮髻,只用了金剛鑽鑲嵌的發箍固定,乾乾淨淨,昔日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如今傾城傾國的美人了。
何氏和衛峻的蘭義堂里旖旎一片,老太太的瑞雲堂https://m•hetubook•com•com也是喜氣盈盈的。
木珍忽然就明白,怎麼每次見衛蘅都覺得她更美了,因為她整個人彷彿越來越易碎一般,叫人提心弔膽地欣賞著她的美,格外珍惜。
老太太冷笑一聲,「若是真的好,哪個做媳婦的會成日里出門遊山玩水?」
衛蘅笑道:「待會兒給你帶兩匹回去。」
樂音繞樑,三日不絕。
木珍笑道:「你這享受比古代的諸侯王還舒服啊,連編鐘都用上了。」
衛蘅回頭看著木珍道:「閑來無事嘛。」
衛蘅沒說話,只笑了笑。
木珍笑道:「那倒是。只是你看我這腰圍,今年都放了兩次衣裳了,不像你,還像個小姑娘一樣,裊娜窈窕。難怪你致表哥那樣寵你。」
袁嬤嬤笑了笑,「還是三姑娘體貼,知道你老人家眼睛不好,後面都畫成畫了,她去了好多地方啊,老太太瞧瞧這張,畫的是普陀山的普賢菩薩。還有海上的日出。」
「老二肯定也看出來了,不過是要哄他那蠢婆娘高興罷了。珠珠兒既然只願意讓咱們覺得她過得好,我們也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否則珠珠兒也難堪。」老太太嘆息道。
老太太道:「跟她說,平安符我戴著了,後面呢,接著念。」
「珠珠兒的性子報喜不報憂,為了她那個娘,再多的苦還不是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難為她每次寫信都裝得這樣開心。」老太太嘆息一聲,「我老啦,說的話沒人聽啦。」
老太太接過信紙,衛蘅畫了十幾幅小畫,都是她去過的地方,要叫老太太也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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