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5）
木珍和衛蘅又說了一會兒話，消閑了一個下午便走了。
上京城的事情木珍不主動提，衛蘅根本不會問，那就是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每次碰到都痛入骨髓。
木珍謝過了衛蘅，這時候便開始上菜了，先上的是冷盤，鸚鵡學舌。
衛蘅道：「很好，把手上的貨趕緊出掉，即使低價也在所不惜。周閣老倒台，朝廷在海事上的態度肯定有變化，謹慎為妙。」
衛蘅道：「不會，我只嫌速度太慢。現在不把咱們的票號在各地開起來，今後被別人看到商機，可就晚了。」
衛蘅微微有些詫異，到底還是衛萱命好，她聰慧精明，選的路都是最好的。再看她這一路，衛蘅垂下眼帘，心就像流了血之後泡在了鹽水裡。
木珍從冰池裡跳起來，「啊，我受不住了。」
過了一會兒，木珍才睜開眼睛道：「雖說姐妹們在上京城過得都不錯，可到底沒有你這般舒服。」
衛蘅想起這楊順和陸湛這兩人抱著孩子並肩站在一起的情景，也覺得十分相配，木老夫人和陸湛的眼光一直不錯。
衛蘅沒動筷子，「是麻雀的舌尖。」
衛蘅說的池子是她特地讓人建造的水池，分成兩朵蓮花，裏面是冰池，外面是冒著熱氣兒的溫泉池子。溫泉水是每日早晨馬車從郊外的溫泉拉到曲苑的，雖然熱氣會冷，但是水質是一樣的，到了曲苑，這池子底下燒
和-圖-書著柴，也就跟溫泉差不離。
此刻，池子裡布滿了鮮花，衛蘅和木珍一起泡在溫泉池子里，閉目養神。
「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挑選這個時候來，這杭州城裡誰不知道你苑子里的廚子菜做得好啊？」木珍笑道。
木珍道：「那就好，這種事急不來的，越急越懷不上。要我說咱們這群人里，還得數楊順的福氣最好。」
「我會儘快去辦的。」白掌柜的點頭，對於衛蘅這位東家的財力他是極為信賴的，這位何少奶奶雖然自己出來做生意，但是背後還有何家在撐腰。更何況，白傑峰跟著衛蘅的這一年多里，衛蘅從沒有做出過錯誤的判斷和決策。
木珍剛走，念珠兒就過來回話道：「姑娘，幾個大掌柜都等在滌煩館了。」
衛蘅拿起酒杯啜了一口，木珍趕緊蓋住她的杯口道：「別喝了，你都喝了好幾杯了。」
木珍道：「當年陸三郎就是頂厲害的，現在更不得了了，聽說他可能馬上就要外放了，至少是四品的知府，他這樣的年紀就能做到四品，可真是不容易。也不知道他變成什麼樣兒了，大忙人一個，咱們可見不著。」
衛蘅道：「不用。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廣州、泉州的票號也要儘快開起來，要緊的是覓得信得過的掌柜，不用替我節約酬勞。」
兩個人在溫泉池子里又泡了一下，披了袍子到外ｗww.hｅtu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間的榻上趴下，進來兩個侍女，用從南洋來的花露油給衛蘅和木珍推拿。
木珍笑道：「瞧我，你對她自然不熟，她命好，嫁給了陸三郎，進門第一年就懷上了，我這次回京，還參加了她大兒子的周歲宴呢，聽說肚子里又有了，三年抱倆啊，多有福氣。」
木珍這才又道：「可真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一天。周家被抄，連發配路上的盤纏都湊不夠，周公子是個孝子，竟然當街鬻妻籌措盤纏，就為了陪著他的老父去關外。這事兒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木珍嘗了一口，梅花釀清潤回甘，夏日喝起來格外的提神，「真好喝。」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衛蘅舉杯道：「下午無事，你也喝點兒吧，待會兒去池子里蒸一蒸更舒服。」
木珍自從成親之後，話就越來越多，衛蘅有些頭疼地道：「我去冰池裡泡一泡。」
白掌柜地見這邊事了，趕緊接過話來道：「東家，咱們在松江府的票號過兩天就開張了，東家要不要去看看？」
衛蘅道：「魏雅欣那種人賣了反而好。」
木珍嘆息一聲，「珠珠兒，散財也不是你這樣散的。」
「她怎麼了？」衛蘅難得主動地開口問道。
衛蘅當然記得魏雅欣，甚至恨不能生啖之。如果不是她給羅氏出的主意，衛蘅也不會走到今天和-圖-書這一步。只可惜女學結業，魏雅欣就巴上了周閣老的小兒子，嫁做了周家婦。
木珍驚訝地道：「這得多少麻雀啊？可惜不可惜？」
「諸位久等了。」衛蘅進門后抱歉地道。
木珍跟著衛蘅去冰池，被凍得激靈靈一顫，「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周閣老的事情吧？也不知怎麼惹惱了皇上，家都被抄了，那樣大的年紀還被流放三千里，好在娥姐兒已經嫁了人，沒受牽連，可在夫家也抬不起頭了。你還記得魏雅欣嗎？」
衛蘅趕緊拉過大棉布來裹住身體。
衛蘅挪開手，「沒事的，我現在是千杯不醉，別擔心我。」
木珍忙地站起來，「我也去。」然後眼睛就直盯著衛蘅的身子看，羡艷地道：「你這養得也太好了，該凸的凸，該凹的凹，這腿多漂亮啊。」
當然衛蘅這都是託了前輩子的福氣。她雖然不關心朝局，但是朝廷里重大的決策，簡直是街知巷聞，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徐掌柜道：「聽東家的吩咐，這個月都回來了。」
衛蘅喝了一口，「待會兒給你帶十壇回去。」
衛蘅眨了眨眼睛，一時想不起楊順是誰。
衛蘅笑道：「我才不著急呢。」
周閣老前兩年權勢傾天，誰也奈何不得魏雅欣。
衛蘅叫人起出了埋在梅樹根下的梅花釀，「舊年自己釀的，你嘗嘗。」
木珍看了一眼衛蘅，心裏不由有些可憐她。其實和_圖_書何致的事情，她也聽說過一些，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不過在木珍看來，雖然稍嫌噁心，但是也算不得天大的事情。不過木珍進京之後，卻從沒對人提起過這些傳聞，一來傳聞不知真假，二來，她也不願意別人在心裏嘲笑衛蘅，當然也不願意衛府的老太太她們傷心。
這一頓飯上的菜不多，但是每一道都不便宜。
「那誰買了她？」衛蘅又問。
木珍也轉過身趴著，「這次回去正好遇著芳姐姐出嫁，她還問你來著，沒看到你回去，她不知道多遺憾。」
衛蘅點了點頭，「所有的海船都回來了嗎？」
木珍伸手捏了捏衛蘅的手心，「你肯定也會有好消息的，別著急。」
「東家，這次咱們的海船回來，共計盈利三十萬兩，其中月光緞和蟬翼紗的銷量最好，回來的途中又從南洋帶了些特產，木材和香料居多。」
衛芳出嫁的事，衛蘅早就從信里知道了，她給了祝厚德，一個舉人，下一科應該有望考中進士。
衛蘅將額頭擱在重疊的手背上，已經想起楊順是誰了，楚夫人的表侄女，父親官至陝西巡撫，本人也生得秀麗端方，談吐十分文雅。
木珍吃了一筷子，忍不住道：「這雀舌茶看得出來，清新撲鼻，另外的是什麼，似肉非肉，又鮮又嫩？」
衛蘅懶懶地動了動筷子，「你要是喜歡，待會兒讓廚子跟著你回去好了。」
衛蘅慢條和-圖-書斯理地用冰水敷了敷臉和脖子才起身。
幾個大掌柜的哪敢挑東家的不是，忙地說沒有久等。衛蘅的不是個耐心的人，所以彼此並不話家常，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衛蘅點了點頭，起身去了滌煩館，衛蘅手下的這幾個大掌柜一個月來回一次事兒已經形成了規矩，今日恰好是回事日，偏巧木珍來了。
白掌柜道：「可是咱們這樣會不會太激進？」
其餘幾個掌柜的又都回了事兒，得了衛蘅的話安排才離開。
午飯擺在湖中的風荷亭，四面的窗格都取了下來，湖風穿堂而過，顯得格外的沁涼。
木珍道：「那就不可惜了。這名字也取得好，雀舌學雀舌，可不就是鸚鵡學舌么。」
衛蘅轉過身，趴在池邊沒說話，熱氣蒸得她的臉蛋兒發紅，讓木珍感覺她終於有了一絲兒人氣。
「哦，對了萱姐兒終於懷上了，你知道吧？」木珍高興地道：「她嫁過去兩年都無所出，可急壞了姑母，憋在心裏又不敢說萱姐兒。」
木珍道：「這我可就沒打聽到了。可是我覺得奇怪的是，再艱難也沒有賣妻的道理啊。」
徐掌柜忙地點頭。
衛蘅道：「沒什麼可惜的，保嬰堂里那麼多孩子，剩下的麻雀給他們熬湯喝。」
「珍姐姐留下來一起用午飯吧。」衛蘅道。
木珍讚歎道：「還是你這裏的開水白菜做得好，湯味兒鮮美，湯色澄清。這禿黃油拌飯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