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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作者:韭菜東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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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5章 子龍帥哥

第0595章 子龍帥哥

「照磨客氣,但有能幫上忙的,駱某絕不敢推辭。」駱養性一本正經的拱手回禮。雖然他是堂堂地錦衣衛指揮使,但在內心裡,他卻一點都不敢小看蕭漢俊,不止是因為蕭漢俊是太子面前的紅人,更因為蕭漢俊破獲轅門鬧事案,只憑鼻子就抓到紅娘子之事,已經在京師傳的神乎其技;東廠派人跟蹤蕭漢俊,結果人卻悄無聲息的不見了,東廠懷疑是蕭漢俊動的手,但卻找不到任何證據。對這樣一個,有著特殊本事,連東廠的人都敢殺的刺頭,駱養性豈敢小看?
「從現在起,三天之內,不管聽到此案的任何消息,指揮使都要假裝沒聽見。」蕭漢俊道。
這一切都是宋應星的功勞。
而對於宋應星之名,他久有耳聞,對宋應星的農政水利之才頗為佩服,在宋應星手下做事,想著如何將這「玉米田」推廣到全天下,倒也是一件樂事,因此現在的陳子龍和兩月之前的陳子龍完全不同,一改心中的鬱悶,完全融入到農事之中。
一別四個月,感覺宋應星又蒼老了許多,朱慈烺十分憐惜,勉勵了一番,目光看向宋應星身後的那個年輕官員,笑:「你就是陳子龍?」
陳子龍一度「欲絕仕宦」不想當官,在家「廣其宅,示無志四方也」。但終究敵不過讀書人報效國家的念想,于崇禎十三年(1640)六月,出任浙江紹興府司理,不久兼代理諸暨知縣。在諸暨知縣任上,陳之龍頗有政績,不但興修水利,振興農政,而且親司賑事,平定饑民暴動,與軍事方面也顯現出一定的才能。正想大展身手時,卻接到了京師的調令。
「正是臣。」陳子龍躬身。
因為與當下的主流不符,加上他是復社出身,因此屢受打擊。
駱養性眉角一跳,心說好快,臉上卻假裝驚訝:「哦。這麼快就查到了兇手,蕭照磨果然厲害!」
陳子龍到了京師才知道,原來是太子的京營要用他和-圖-書
「是。」
終於,蕭漢俊不扯了,拱手肅然道:「夜深了,卑職就不閑談了。卑職今日前來,實是有一事要請指揮使幫忙!」
駱養性不動聲色,嘴角微微露笑意,這一番較量,他贏了。
歷來,地方官進京都是高陞,但陳子龍任縣令未滿三年,無評鑒,直接進京,屬於是特殊提拔,而這種現象,是被基層官吏所鄙視的,陳子龍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因此他最初是拒絕到京的,直到吏部連續發令,他才不得不北上。也因此,他耽誤了時間,直到朱慈烺五月離開京師之時都沒有見到他。
朱慈烺點頭:「徐閣老不在了,這項任務就要交給宋先生和你了……」
天色大亮時,朱慈烺來到官田。
「殿下過譽了,臣實不敢當。」陳子龍眼神微微激動。他才氣出眾,儀態如風,原本是一個驕傲的人,很少有在人前出窘之時,但今日面對大明皇太子,面對皇太子清澈如泉的眼神,他竟然急促起來——不意外,被國本賞識,意味著前途無量,任何一個大明的讀書人都難以保持平靜。
「塔塔塔……」
陳子龍有風骨,有才氣,最重要的是,他提倡經世致用之學,不是迂腐之人,假以時日,絕對可以重用。
「駱川!」駱養性猛地站了起來。
太子駕到時,他正捲起長衫,準備到田裡視察,聞太子駕到,急忙迎接。
腳步聲踏起,像是鬧鐘一般,京營晨練的隊伍準時出現在城門口,雖然京籍士兵放了兩天假,但仍有很多非京籍的士兵和大批新兵,加上闖營的降兵,從各城門依次出城晨練,隊列整齊,氣勢恢宏。
說完,袍袖一甩,轉身就走,根本不給駱養性提問或者是挽留的機會。
「不過有一個小問題,需要指揮使幫忙。」蕭漢俊收回目光,聲音也變的柔和。
不過因為上一次「殺管家」的事情,他徹底還了李守錡的人情,兩不相和*圖*書欠,因此這一次李守錡並沒有來找他。現在想來,真是慶幸。
而在他之前,宋應星已經提前在道邊恭候,等太子馬隊出現了,所有人都躬身參見:「參見殿下~~」
駱養性心中一動,他當然聽說了,而且他還知道其中的一些內情,尤其是太子和京惠商行的關係,以及李國禎和趙直結怨的過程。趙直被杖斃之後,他立刻意識到李國禎惹了大禍,太子怕是不會饒過李國禎的。而兩個軍需官的死亡和失蹤,也在他的意料中。
但駱養性還是不心安,他總覺得蕭漢俊在監視他,這一來,他小心謹慎,不敢有任何的逾越……
「京營兩個軍需官,一死一失蹤的事情,指揮使可聽說了?」蕭漢俊道。
陳子龍倜儻瀟洒,留下不少風流債,不過氣節卻高尚。歷史上,他反清失敗,被清軍擒獲押往南京,途經松江境內跨塘橋時,他乘守者不備,投水以死。明末幾大才子之中,他和方以智算是壯烈的。
凌晨,朱慈烺在卯時之前準時睜眼,早就等候在外面的太監和宮女服侍他洗漱更衣。很快,信王府的承運門大開,先是錦衣侍衛,接著身穿大紅龍紋便服、戴黑色翼帽、披著黑色狐領披風、腰懸長劍的大明皇太子走了出來,翻身上馬,在武襄左衛的護衛下,向城外而去——雖然是卯時起床,但朱慈烺不是上朝,而是要視察京營回到京師之後的第一次晨練。建虜入塞在即,強兵練武的準備一刻也不能停。
「願效力!」陳子龍深鞠到地。再抬起頭時,英俊的臉上滿是激動。
「沒問題,鎮撫司一定全力配合。」駱養性點頭。
還有番薯馬鈴薯。
送京營將士出城操練之後,朱慈烺折而向北,往北面的京營官田而去。
「當然聽說了,賊人居然敢對軍營的軍需官動手,膽子實在太大!」駱養性假裝義憤填膺。
城北的京營官田裡今年種植了大約五萬畝的和_圖_書新型農作物,宋應星說收成很不錯,朱慈烺急於見到。
因為到了收穫之季,作為水利和官田主管的宋應星這幾天沒有回城,而是住在官田邊的倉庫里,全力督促收穫,除他之外,朱慈烺向吏部要求的另一名人才,原諸暨知縣同時也是大農學家的陳之龍也已經于兩月之前到達京師,領工部頭銜,現在擔任宋應星的助手,主職官田的農事。
「農政全書很好。如果能把書中的一些理想和政策推廣到全天下,那就更好了。」朱慈烺道。
兩位沒有隨太子出征開封的將軍,善柳營主將張純厚、右柳營主將申世泰知道太子今早一定會視察,於是全身披掛,帶著副將參將,早早就守在城門口。當太子馬隊出現時,立刻躬身抱拳,齊聲道:「臣等參見殿下~~」
當看到京營官田裡一望無際的「玉米田」時,他驚訝無比,同時又欣喜若狂,因為這正是他的老師徐光啟的夢想啊。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幫老師實現了。
「嗯?為什麼?」駱養性不解。
一個小小的照磨,他當然不會怕,他怕的是太子。
兩人雖然沒有戰功,不過鎮守京師,督促各營訓練也算是有苦勞,朱慈烺向兩人微笑點頭。
除了農政,陳子龍還是一位大詩人,在詩、詞、駢文、散文均卓然自成一家,後世對他詩詞評價極高,稱他為明季詞人之峰。但在朱慈烺的印象里,對陳子龍記憶最深的,卻是他和柳如是的愛情故事。陳子龍和柳如是原本是一對,兩人傾心相愛,但陳子龍這個負心人最後卻拋棄了柳如是。傷心之下,柳如是進了錢府,成了錢謙益的小妾。
管家駱川走了進來,躬身聽令。
蕭漢俊卻已經起身拱手:「事關重大,到現在為止,只有卑職和指揮使大人知道此案的內情,連太子都不清楚。一旦泄露,就是你我的責任。好了,卑職的話已經說完,就此告辭~~」
因為沒有參与,所以他心和-圖-書情還是比較坦然的。
「你帶人查一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監視咱們駱府?」
今日見陳子龍,果然是一位溫潤英俊的大帥哥,也怪不得柳如是會傾心於他呢。
朱慈烺巡視一番,對官田很滿意,將近三十萬畝的官田,除了預留二十多萬畝的冬小麥,剩下全種了玉米,而附近的荒山和無主的野地,則是種了番薯和馬鈴薯。今年是一個旱年,即便如此,這三種作物都有不俗的收成。
「早就聽說你的名字,果然是俊傑。」朱慈烺笑。
「可惡~~」
想到此,駱養性額頭忽然冒出了冷汗。
怎麼地,這就走了?
惶恐的是,對於京營軍需官被殺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內情的,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百分百的可以肯定,一定是襄城伯李守錡在後面搞鬼,如今蕭漢俊深夜拜訪,說已經查到了兇手,難道是已經查到李守錡了嗎?不,不可能,李守錡老奸巨猾,縱橫這麼多年,豈能這麼容易就能被查到的?如果不是,那蕭漢俊究竟是什麼用意?難道是知曉了他和李守錡曾經的關係,所以前來試探嗎?
殺人滅口嘛,任何人都會這麼做。
駱養性又是惱怒又是惶恐,他意識到,蕭漢俊今晚的到來,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試探,而令他惱怒的是,蕭漢俊好像已經從他的表情神色里拿到了想要的答案,因此才會匆匆、但又非常瀟洒的離去。
作為駱府的管家,跟隨兩代錦衣衛指揮使,駱川的本事,可不僅僅是照顧看家理院,論跟蹤監視的本事,他遠在一般的錦衣衛暗探之上。
因為是學農的,又整理了農政全書。因此陳子龍對農事毫無鄙視,反而認為農政是現在最需要的「經世致用」的學問之一。年輕的他每日在農田裡打滾,摸索著種植玉米的經驗,灰頭土臉,乍看起來和田裡的民夫差不多。
陳子龍不止是激動,而是狂喜了。那不只是他的願望,也是他的恩師徐光啟畢生的願望,hetubook•com.com深鞠道:「殿下英明,農政全書乃是臣之恩師徐光啟的畢生心血,如果能推廣,以我大明四海之地,養活天下人不成任何問題,縱有水旱蟲災,也能渡過。」
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呢?
一刻鐘后,駱川提著燈籠回來了,搖頭。
蕭漢俊盯著駱養性的眼,一字一句地說道:「事關京營,軍情司第一時間就介入了調查。不瞞指揮使,到今天下午,軍情司基本已經確定兇手是誰了。」
等蕭漢俊身影消失,腳步遠去,駱養性靜下心來,將蕭漢俊所說的話全部捋了一遍,方才確定了重點。蕭漢俊說了那麼多,但重點其實只有一句:「一旦泄露,就是你我的責任!」也就是說,今晚的事情和軍需官的案情,他都必須保密,不然蕭漢俊就會把泄露機密的帽子,扣到他的腦袋上。
只留下路養性一臉愕然的坐在那裡。
相比于戰事的緊迫,財政的困窘,另一個影響明末歷史走向,最終導致明朝滅亡的大因素就是糧食的短缺。
五月他離開京師時,原野還是翠綠,現在卻已經是一片蒼茫了。
朱慈烺下了馬,先扶宋應星。一路而來,他已經看到了道邊的玉米田和那黃碩冒尖的玉米棒子。興奮之下,他一連數次停下腳步,親自到田中查看玉米,一向善於隱藏內心情感的他,這時卻有點笑不攏嘴——因為眼前的不是玉米,而是大明起死回生,渡過小冰河災難的救命葯啊!眼前的玉米棒子,雖然沒有前世里那些用化肥農藥催長起來的玉米飽滿形長,但卻已然將農田畝產提高了將近一倍。如此一來,同樣的田,就可以養活多一倍的人口,他如何能不喜?
什麼內情?我知道什麼?
駱川急急而去。
陳之龍是徐光啟的弟子,整理並印刷了徐光啟的農學巨著《農政全書》,對農政有相當的了解,而於農政之餘,他本人也時時抒發對社會經濟的看法,想要改變現狀,尋求經世致用之學。
一路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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