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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漢俊忽然又笑了：「張大人這出雙簧演得好，極會拖時間，如果不是知道，蕭某還真的會以為，張大人是一個魯莽之人，因而和張大人爭執幾句呢！」

……

年輕的兵部尚書張縉彥正準備休息，管家忽然急匆匆地奔了進來。

「白廣恩和唐通，正帶兵入京，此時，距離我通州，已經不過十里了。」堵胤錫道。

官道上。

雖然還年輕，歷練也很淺薄，但張縉彥畢竟是進士出身，他瞬間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尋常和其間的巨大兇險……而作為兵部尚書，他不知不覺就做了幫凶，只是他不明白，太子遇難，陛下病危，這天下穩穩噹噹的就是定王殿下的，定王殿下又何必做其他圖謀？

黑衣壯漢們卻都紋絲不動，只冷冷看著，同時，他們手中弓弩對的更緊，但是堵胤錫他們有所妄動，立刻就會急射。

想到這一點，張縉彥額頭的冷汗，如雨點一般的落下。

張凝和色變，不同於剛才，這才是真的色變，他盯著蕭漢俊：「你什麼意思？」

車簾掀起，堵胤錫臉色沉沉的下了馬車，來到蕭漢俊的面前，拱手道：「原來是蕭照磨，失敬失敬。緊急公務，還請蕭照磨讓路。」

而不等張凝和問，堵胤錫就已經肅然解釋：「太子殿下根本就沒有遇害，此時正帶著兵馬返回京師，但定王身邊的奸人卻是不願意見到太子殿下歸來，他們一心一意的要推定王上位，不但令人散播假消息，說太子殿下已經遇難，渙散人心，而且還演出了一場定王遇刺的好戲，然後藉此密調唐通、白廣恩進京，想要藉助兩支外軍，掌控京師，從而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謀逆！」

堵胤錫道：「實話和你說吧素卿，流言是我令人散布的！」

堵胤錫，號牧游。

十天前，李守錡被定王任命為京營協理，和兵部對接，四天前，定王召白廣恩和唐通進京述職，由兵部代為傳令，張縉彥並沒有ｈｔtｐs://wｗw.hetｕbｏｏk•ｃｏｍ•ｃｏm懷疑，正常簽發了兵部公文，但想不到，白廣恩和唐通居然都帶了兵馬。

「唐通和白廣恩只所以聽從奸佞，不過是以為太子殿下已經遇難了，天下將是定王的，他們投靠定王，可以謀取到富貴。但只要告知他們二人，太子殿下並沒有遇害，且正在帶兵歸來的途中，他們二人就絕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韙，帶兵進京！」

「非老夫篡改，實乃是張皇太后的懿旨，為了避免走漏風聲，不得已為之，本兵可明白？」

雖然堵胤錫在厘金局的任上，不過一年，張凝和和他相處，也就是一年時間，但卻知道，堵胤錫是一個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即便是去年通州血戰，矢石交加，城牆岌岌可危之時，堵胤錫也從未驚慌過。但今夜，他卻是看出了堵胤錫眼神中的驚慌，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以至於從來都是鎮定自若的堵大人，竟然也露出了驚慌之色？

而在灰袍人身後，有一輛馬車，看來他是坐馬車來的，而且好像已經是等候很久了……

火把熊熊，車馬轔轔，軍旗飄揚，無數的人影在涌動。

說著，深深一輯：「但大人的心意，蕭某還是心領。」

蕭漢俊面無表情：「蕭某做事，從不留後路，什麼名聲不名聲，更是不在乎。不能五鼎食，那就五鼎烹。是生是死，是容是辱，從邁步的那一刻起，蕭某就都拋在腦後了。」

「夜深人靜，兩位大人，神色匆匆，車馬急急，這是要去哪啊？」這時，灰袍人清冷，但又高亢的聲音，隨著夜風飄來。

「襄城伯李守錡。」管家道。

……

張縉彥雙手接過，看完后抬頭，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說說：「既然是張皇太後有旨，定王有令，下官自當執行。只是……調外兵進京，這麼重大的事情，為何我事先一點都不知情……」

難道太子殿下沒有遇難？

他意識到，和_圖_書京師，怕是要有一場大亂了。

但剛出去不到五百步，忽然聽見一聲口哨，官道兩邊的黑暗中，忽然嘩啦啦的跳出許多人，將堵胤錫張凝和等人圍在中間，馬嘶鳴，人慌亂，聽到外面的動靜，張凝和掀起車簾向外看，此時火把已經亮起，張凝和瞪大了眼睛，驚訝的發現，攔阻他們，乃是幾十個勁裝黑衣的漢子，有人火把，有人弓弩，火把最亮處，正看見一個灰袍中年人，負手站在官道最中央，滿臉微笑的看著他們。

堵胤錫臉色不變，綿里藏針地說道：「堵某不知道蕭照磨在說什麼？公務緊急，還請蕭照磨讓路，不然耽擱了朝廷大事，非是你我能承擔起的！」

「明白了。」張凝和急切：「我們這就走！」

「是定王和兵部的命令！」堵胤錫臉色凝重：「素卿，你我必須阻止，不然京師必有大禍！」

張凝和明白了，毫不猶豫，拱手一輯，肅然道：「如何做，大人請吩咐！」

不止是因為他相信堵胤錫的人品，更因為他隱隱也嗅覺到了這段時間里，朝堂上的詭譎之處。

「誰？」張縉彥驚疑，夜都這麼深了，誰會來見他，而且管家是知道他規矩的，這麼晚了，管家卻依然冒著惹怒他的風險來通報，說明訪客的身份非比尋常。

一般來說，城門關閉之後，不到次日清晨，就不會再開啟。

這個蕭漢俊，竟然如此奸詐！

張凝和色變：「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麼和本官說話，報上名來，本官要知道，你到底是誰？」說著，又指向周圍端著弩箭的黑衣人：「還有你們，朗朗乾坤，天子腳下，你們居然敢攔截本官，你們眼裡，還有王法嗎？」

沒有人應答，所有黑衣人都冷冷。

張縉彥忽然明白，抬手驚道：「明白了。你篡改……」

「何事？」

李守錡冷冷看他，再重複：「軍弩失竊之事，查到了善柳營張純厚和精武營董琦的身上，他兩人似乎m.hetubook.com.com察覺到了，正在謀划作亂，為防萬一，奉張皇太后之令，定王已經密調白廣恩的玉田兵和唐通的密雲兵入京，現在他們兩人的兵馬距離京師已經不過三十里了，天亮前就會入京。請兵部立刻為他們準備營房和糧餉。」

蕭漢俊望著他，忽然笑了：「什麼緊急公務？兩位大人，該不是要去夜見唐通和白廣恩吧？」

「近日，通州城中的流言，素卿想必聽說了吧？」堵胤錫望著張凝和的眼。

張凝和大驚，幾乎不敢相信：「他們是外軍，怎敢進京？」

「人各有志，堵大人是不會明白蕭某心志的。」蕭漢俊避開堵胤錫刀劍一般鋒利的目光，然後迅速轉一個話題：「堵大人以為唐通和白廣恩兩軍會經過通州，走東直門入京嗎？你錯了，他們根本不會從通州過，所以啊，即便是蕭某不攔，堵大人的人和信，怕也是送不到的。」

蕭漢俊笑：「張大人好氣魄，兩位大人身份貴重，我自然不敢傷你們的，不過你們身邊的這些隨從，怕是沒有一人能活。」

堵胤錫和張凝和的手下人，自然也不認識灰袍人，他們驚慌的大叫，要黑衣壯漢們讓路。

「你說什麼？」密室里，聽李守錡說完，張縉彥驚的一下就跳了起來。

「我們如何阻止？」張凝和肅然問。

「因此，堵某想請素卿一起出城，親見唐通和白廣恩二人，告知真相，說服他們，令他們放棄進京的計劃，迴轉原處，如此，京師局勢就會轉危為安，奸佞的謀逆，就會落空。」

通州。

這時，腳步聲響，張凝和也忍不住的跟了過來，喝道：「仲緘何必和他們廢話？令他們讓開，不然咱們就撞過去，但是我你有所意外，就讓他們所有人頂罪！」

暗夜裡，

暗夜裡。

張凝和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什麼人？膽敢攔阻官差，快快閃開！」

李守錡看著他，冷冷不說話。

堵胤錫正在花廳中焦急的踱步和*圖*書，見張凝和出來，連見禮都顧不上，直接迎上去，壓著聲音：「張大人，出大事了，你我必須立刻決斷！」

李守錡冷冷，目光如刀一般的盯著張縉彥。

夜。

「老爺，有客來訪。」管家道。

堵胤錫臉色沉沉，用一種十分凝重的目光望向蕭漢俊：「蕭照磨，果然非是一般人，怪不得太子殿下會重用於你，只是……蕭照磨就是這般報答殿下的知遇之恩嗎？」

張凝和心知有大事，急忙穿衣去見。

難道是有其他圖謀？

張凝和不認識灰袍人，但堵胤錫卻認識，他臉色一下就變了。

張凝和，字素卿。

通州知州張凝和也忽然被驚醒了，卻是管家來報，說，堵主事有急事求見，現在就在前堂花廳。

……

張縉彥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我去見唐通，你去見白廣恩，去年通州之戰時，我和唐通守南門，你和白廣恩守新城，彼此都有熟悉，我們的話，他們應該是信的。」堵胤錫道。

張凝和點頭。

李守錡老臉上露出了笑：「如此就好，希望本兵牢記今日之話，在諸位閣老和重臣面前，可不要說漏了，不然老夫饒你，皇太后和定王也不會饒你！」

堵胤錫盯著張凝和，聲音清楚而堅定：「有京師的忠良，將消息透漏給我，為挫敗奸人的陰謀，堵某不得不派人傳播真實消息，以震懾奸佞，現在，奸佞儼然是狗急跳牆了，他們密調唐通白廣恩進京，怕是要進行最後一搏了。」

「堵牧游堵大人，你躲在車中，就不想和蕭某一見嗎？」灰袍人又笑。

堵胤錫明白了，原來奸佞們已經防到了他，目光依舊望著蕭漢俊，說道：「太子殿下已在歸途，就算定王控制了京師，又有什麼用？以太子之能，又豈是定王可當？蕭照磨如此聰明，就不想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為後世留一個聲名嗎？」

通州的東門，嘎啦嘎啦地開啟了。

「快，加快速度，天亮前必須到京！」有將官大聲命令。

雖和圖書然震撼，但他卻相信堵胤錫絕不會說假。

堵胤錫默然了。

「仲緘的意思是？」張凝和疑。

不用問，一定是李守錡篡改了兵部的公文，又或者是，白唐二人根本就沒有遵守公文，而是直接聽了定王的密令！

說著，將手中的旨意遞給張縉彥：「這是皇太后的懿旨。本兵請看。」

京師。

蕭漢俊還是笑：「大人何必隱隱藏藏？你我都在通州，你知道我的事，我也知道你的事，但不同的是，我畢竟是軍情司的地下照磨，所知總是要比大人多一些的，兩位大人深夜密議，又匆匆離開通州，往東面而去，如果不是去見唐通和白廣恩，又會是為了何事呢？」

張縉彥滿頭冷汗，終於是點頭：「是，下官明白了。」

「不，為防意外，我們還得稍微安排一下……」堵胤錫道。

但今夜是一個意外。

只是，就算張純厚和董琦等京營將領有什麼不軌，但京營將士絕不會跟著他們作亂，只要定王出面，說出真相，拿下張純厚和董琦，一切就會平息，又何必調外兵入京？

「啊？」張凝和更驚。

張凝和驚訝的張大了嘴，一時合不上。

堵胤錫，字仲緘。

直起身來，說道：「來呀，上酒！」

兩位通州城裡的最高官員，五品的戶部厘金局主事堵胤錫和從五品的知州張凝和，同時出現在城門口，守門的士卒知道是有大事，於是遵令打開城門，隨後，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在十幾個人的護衛之下，出了通州東門，順著官道，往東面而去。

蕭漢俊卻是看向了沉默的堵胤錫，笑道：「調虎離山，聲東擊西，堵大人和張大人大張旗鼓的走東門，去派心腹家人，帶著你們二人的聯名親筆信，悄悄從西門離開，快馬去見唐通和白廣恩，這一招確實玩的漂亮，如果不是蕭某早知道堵大人謀略極多，一直小心提防，在盯著你們的同時，亦不忘記他人，說不定今夜就真上當了。堵大人，你說是嗎？」

無人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