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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作者:韭菜東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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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4章 白刃不相饒

第1034章 白刃不相饒

……
處置完一切,朱慈烺回到帳中,倒頭就睡。
隆隆隆隆,官道之上的馬蹄之聲更加密集,火把也更明亮,連續有兩大隊的騎兵趕到。
而就在第二隊騎兵趕到之後,先行趕到的虎子臣和王輔臣都是肅然,接著,騎兵大隊向兩邊一分,閃出了護衛在中間的幾騎來。
太子托著袁繼鹹的手臂,和袁繼咸小聲說話。
而堂堂地錦衣衛指揮使,這會跪在地上,驚恐的像是一條斷脊之犬,不住的叩頭,流淚……
「免禮,殿下呢?」袁繼咸急不可耐的問。
許定國驚恐難安,他現在只希望駱養性沒有將他的事情全部說不出來,不然,他縱是不死,這個保定總兵官也是保不住了,說不得還得回到刑部大獄,繼續做他的囚徒去。
火把光亮下,他不時微笑點頭,像是在感謝袁繼鹹的擔心,忽而臉色又嚴肅,像是為袁繼咸所稟報的情況而擔憂。
就比如今夜,如果知道他尚在的消息,給許定國兩個膽子,他也不敢答應駱養性的要求,帶兵襲擊武襄左衛的。
「不遠了,隨後就到。駙馬都尉,虎總鎮,都在身邊跟隨。」王輔臣答。
許定國只偷看了一眼,急忙又低下頭,和眾人一起喊道:「謝殿下!」
「保督快起~~眾將也快起~~」
「沒有沒有……」許定國驚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太子站定,目光徐徐掃他們一眼,最後落到了許定國的身上,平靜問:「你就是保定總兵許定國?」
他知道,袁繼咸一定稟報了他試圖帶兵伏擊的事情。
駱養性,錦衣衛指揮使,原本應該是父皇的最親信,也是最不應該陷害他的人,但駱養性卻偏偏成了定王計劃中的最大執行者,朱慈烺心中的憤怒,有點無法壓制。在審訊駱養性的過程中,除了京師情況和定王、李守錡陰謀的細節,朱慈烺更想知道的其實是,為什麼?定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李守錡,還是你駱養性,或者是和_圖_書其他歹人,蠱惑誘導了定王?
太子年輕的聲音飄來,這一次不再是溫和,而是透出了一些嚴厲:「十四年,洛陽和開封為流賊圍攻,危在旦夕之時,你身為總兵官,畏戰不前,又貪墨軍資,本是死罪,但你機巧的很,花了大筆銀子,賄賂官員,死罪變成無罪,若非是我干預,你早就在外面逍遙了。原本以為,將你投入刑部大牢,你定能安分一些,但想不到啊,你竟然又成了總兵。說吧,你這一次又是花了多少銀子?又或者是走了誰的門路?」
許定國的心,忽然咚咚咚地跳了起來……
「來了!」
此時,這一隊騎兵向兩邊分來,閃出中間的那一個帶隊百總官來。
……
許定國心臟更是大跳,抬目看過去,只見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被五花大綁的推到了太子和袁繼鹹的面前,然後木然的跪在了太子面前。
一個人的野心之大,竟然可以喪失人性!
而在太子身後,還跟著幾個人,有駙馬都尉鞏永固,東宮典璽田守信,還有原保定總兵虎大威,河南總兵陳永福,另外的幾個年輕小將,許定國卻是不認識了。
這幾天,他一直都是如此,睜開眼趕路,閉上眼睡覺,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而當過了河南,進入河北,李若鏈一路重新署理各地的分司,傳達他的命令,重新掌握河南河北的軍情司之後,河北河南形勢都已經在控制中,官府和各地駐軍,都已經知道了他平安的消息,之不過因為他每日疾馳,消息傳播的速度遠遠追不上他的馬蹄,因此,他到了哪裡,哪裡人才能知道他的消息。
很快,這支馬隊的前鋒距離他們已經不足一百步了。
許定國就站在袁繼鹹的右手邊。
「殿下饒命啊~~」
段彪帶來了堵胤錫的密信。
他年近六十,經歷過很多很多的事情,更幾番沉浮,好幾次都差點要被主官推出轅門斬首了,但靠著機巧,他一次一和圖書次的轉危為安,但今夜,面對滾滾而來的太子馬隊,和那聽聞很多、但卻從未見面的太子殿下,他心情竟然無比緊張,有一種即將要大禍臨頭、屠刀即將要落下的不安和忐忑。
弒父。
「沒……」許定國驚的冷汗淋淋,已經是說不出話了。
在進入保定府之前,朱慈烺聽到新任保定總兵官居然是許定國之後,心中頓生警惕,一個應該在刑部大獄中的罪人,而且是被他特別叮囑,絕不能輕放的重點人物,卻忽然又成了朝廷二品的總兵武將,不用問,一定是定王和李守錡在搞鬼。
袁繼咸急忙領著眾將上前迎接。
而虎子臣不負所托,不但圓滿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務,而且還擒獲了駱養性。
直到這時,許定國這才喊了出來。他冷汗如雨,前胸後背都濕透了。
——火把光亮下,看見一個披著大氅,戴銀盔,著輕甲的年輕騎士緩馬而出,隨即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馬鞭交給身邊的一個宦者,然後邁步來到袁繼咸面前,伸手攙扶。
「駱養性詐你,說經過的乃是本宮麾下的武襄左衛,要你全數截殺,你膽大包天,居然答應了他,豈不知襲殺武襄左衛也是死罪?若非是保督阻攔,你現在應該已經是弓弩齊發,將這裏變成戰場了吧?」太子越說越嚴厲。
虎大威大聲得令。
年輕、英俊,臉色嚴肅,雖然風塵僕僕,疲憊不已,但一雙眼睛卻像是天上星星一樣的明亮,目光冷靜而清澈。腰間懸著寶劍,走路不急不緩,儼然是王者氣息。
「在!」
進入睡夢之中后,駱養性的話,卻彷彿依然在他耳邊縈繞。
於是,朱慈烺心急如焚,再一次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從真定府到保定府,兩百里的路程,幾乎是一日到達,這也是暗夜之後,他依然帶隊在官道上賓士的原因。
和剛才相比,此時他眼神中的驚慌更多,雖然深夜涼爽,但額頭的冷汗,卻始終不曾退去。
朱慈烺不敢和*圖*書相信,定王怎麼會變成這樣?
因為就跪在袁繼鹹的身前左側,所以許定國清楚的看到了太子的臉。
……
許定國正憂思,耳邊忽然聽見一聲喊,抬頭望去,只見官道之上,隱隱閃現火把之光,由遠而近,漸漸而來,而隨著距離的臨近,火把光亮越來越清晰,馬蹄之聲也漸漸聽聞。
眾人都起身,許定國跟著站了起來,然後隨著眾人,一起後退了幾十步,給太子和保督留出了單獨談話的空間。
京師情況危急,定王隨時都可能出手,天翻地覆,豬羊變色,大明的劇震將不可避免,為了搶時間,也為了見崇禎帝最後一面,朱慈烺已經完全是拼了。這幾日,只他自己一人,就累死了兩匹戰馬,麾下眾將更不必多說,幸虧可以從經過的府城補充,不然,三千馬連一半的路程都跑不了,就要全部累死在途中了,如果那樣,他們自然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抵達保定府。
馬隊停了下來。
沒有旗幟。
朱慈烺當時默然。
「令你暫為保定總官兵,署理保定軍務。」太子道。
「是!」
隨即,微微抬頭,向聲音來源處偷看。
許定國急忙也下跪。
駱養性臉色煞白,眼神木然獃滯:「做過的事情,臣一一都說了,絕無保留,但如果殿下說,是臣蠱惑了定王,致使定王做出這些瘋狂之事,臣卻是不能認!這些謀逆大罪,並非是臣願意,而是定王用臣一家老小的性命,逼著臣做的,臣不得不做啊,如果說有誰蠱惑,那絕不是臣下,而是定王自己蠱惑了自己啊~~~」
聽見一個年輕、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
許定國心中一震,這就是太子。
許定國嚇的魂飛魄散,急忙叩首:「殿下明鑒,臣沒有啊……」
許定國驚的大顫,心說果然是沖我來的,但此時此刻,卻也容不得他退縮,於是急忙跪倒,拜首道:「是臣。臣許定國,參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hetubook•com•com」說著,以頭伏地,動也不動。
「帶駱養性!」
這百總年紀很輕,騎著一匹黃驃馬,面孔白皙,眉如卧蠶,身材比平常人高出一個頭,見到道邊迎接的眾人和袁繼鹹的旗幟,他翻身下馬,急步來到袁繼咸面前,抱拳深深見禮:「王輔臣見過制台大人!」
「來呀,將他拿下!」太子道。
許定國在心中一嘆:聽天由命吧。
官道邊,暗夜裡,火把熊熊。
「參見殿下~~」
一眼看過,許定國就知道,這些騎士都是百戰的精銳,遠非自己麾下那些新募的保定兵可敵。即便他照駱養性的命令伏擊了,也未必就能成功……
朱慈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兩個武襄左衛答應,上前摘去許定國的頭盔,將他拖起。
看完密信,朱慈烺大吃一驚,他想不到定王竟然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
是一支馬隊,人數看不出多少,但馬蹄聲音非常急促。
袁繼咸點頭,繼續翹首等待。
太子冷冷看著他,一瞬間,腦子裡面閃過一個殺字,不過終究是忍住了,說道:「革去他保定總兵官之職,暫時關押,聽候朝廷的處置。虎大威!」
他本就是保定總兵官,雖然許定國上任之後,立刻就安插親信,調派將領,但時間畢竟太短,遠遠還沒有掌握保定兵,現在虎大威回到舊職,又有袁繼咸,保定兵立刻就回到掌控中。
袁繼咸帶著保定營百總以上的十幾個官佐在道邊等候。
而在進入保定府之前,在真定府,朱慈烺遇見了段彪。
臨行前,他對虎子臣有過叮囑。
隱隱地,直到現在,朱慈烺都有點不能相信定王的改變。
像是知道反抗無益,駱養性和手下都是垂頭喪氣,
站在太子身後的虎大威,立刻出列抱拳。
但他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
忽然聽見那宦者喊。
噠噠噠噠。
而在袁繼鹹的右手邊,虎子臣肅然而立,他身後,五十個充當前鋒,隨他趕到保定的五十個保和*圖*書定騎兵,都立在馬前,等待太子,他們中間,駱養性和手下的五六個錦衣衛,被五花大綁,嚴密看守。
太子和袁繼咸都已經坐了下來,兩人開始審問駱養性。
但他的馬屁,沒有任何用處。
終於,太子結束了對駱養性的審問,並婉拒了袁繼鹹的入城請求,而隨行的將士也已經搭好了簡易軍帳,今夜就要在這裏宿營,明早再趕路,許定國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心中一松,正準備抬手擦汗之時,忽然人影閃動,腳步聲響,太子和袁繼咸以及一干護衛,竟然是向這邊走了過來。
……
火把燃燒中,所有人都是肅然,對於太子的處置,無一人敢有異議,全部聽從。
「定王、李守錡看你有用,以你為保定總兵,密令你阻攔我,是不是?」
許定國心跳更急。
袁繼咸虎子臣王輔臣都已經跪了下去。因為太激動,袁繼咸淳厚的聲音,這一刻竟然是無比沙啞,甚至是帶著一絲的哽咽。
太子駕到,即便是他最心腹的家丁,此時也都是屏氣凝息,不敢有任何動作。
想明白這一點,朱慈烺立命虎大威之子虎子臣為前鋒,先行前往保定府,去見保督袁繼咸。
藉著火把光亮,許定國看到了一張張疲憊,風塵僕僕,但卻剛硬的臉,身材也都高大,一看就知道都是軍中的健碩將士,輕甲輕裝,但弓箭刀槍卻齊全。
「臣死罪。」
因為離的遠,所以許定國並不能知道太子都問了什麼?駱養性又都回了什麼?他只能看到,太子始終冷靜,面色沉沉如水,從始至終都沒有發怒,倒是保督袁繼咸卻是連連跳起,臉色鎮怒,甚至對駱養性戟指怒罵,顯然是被駱養性的供詞所震驚到了。
連許定國在內的保定諸將,都急忙抱拳躬身。
保定府是去往京師的必經之處,許定國為保定總兵,說不得是帶有使命的,加上他治罪許定國的宿怨,許定國怕是不會輕易為他所用的。因此,必須要罷了許定國的官,以免他帶兵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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