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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作者:韭菜東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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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1章 婦人言

第1091章 婦人言

帳中人也都被王錫的情緒所感動,一時都有傷感,連張應祥徐恩盛都低下頭去。
此時,一個清朗溫和但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襄陽道陳勛知縣王錫也急忙跪下,馬士秀等六人更是屏氣凝息,隆武帝靜聽了這麼久,終於是要有所旨意了,他們焉敢不全身心的聽從?
隆武帝清朗嚴厲的聲音,在帳中迴響,他說的每一個都像是利箭,箭箭射中馬士秀的心臟,令他全身顫慄,一時不能自己。
「少帥,陛下只給了三天的時間,末將從鄧州來,已經浪費了一日的時間,明日就是第二日,除非少帥你明早立刻動身,才能在三天的期限內,趕到鄧州,馬士秀再去一趟鄧州,不但浪費時間,於事無補,反而會激怒陛下,令陛下以為左營反覆無常,毫無誠意,這最後的機會,也不會給你了!」
「末將明白!」
馬士秀無法直接回答,只能道:「還請陛下明察。」
襄陽道陳勛、知縣王錫所列出的證據中,最有殺傷力的,乃是車廂里的那一個血寫的「左」字。
馬士秀欣慰離開,不想左夢庚臉色陰沉的回到後堂,將決定告知妻子之後,其妻卻掩面哭泣起來:「你忘記了當年的袁崇煥了嗎?身在軍中,掌握軍權,朝廷奈你莫何,好言好語,一旦你離開軍營,去往朝廷,立刻就變了臉色。功變成了過,過變成了罪,幾年之前朝廷默許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成了謀逆的一項大禍,最後積成了京師街頭那一片片被凌遲的血肉。」
「但陛下還是給了他三天的時間。」袁樞皺眉:「如果左夢庚有謀亂之心,三天時間,怕能準備很多。」
「三思啊少帥~~陛下英明神武,左營何能是他的對手?少帥,少帥~~但是陛下親臨,大軍兵臨城下,就悔之晚矣了啊!」
張應祥徐恩盛等五人急忙也跪倒于地。
另一位軍機,原鄖陽巡撫高斗樞這時也說話了,他望著馬士秀,聲音較和圖書為溫和:「你可知道,左夢庚派你到御前,是何用意?你真以為,他是想要借你之口,以為自己辯解嗎?非也!你看今日隨你所來之人,有哪一個是他的心腹?他今日派你們來,明明就是想要借朝廷之手,將你們殺害啊。也就是陛下仁慈,不會為你剛才狡辯之言所降罪,不然你等焉還能跪在這裏?」
「馬士秀能說服左夢庚嗎?」
馬士秀原本以為,左夢庚應該是被說動了,願意去鄧州了,如此,他也算對得起左良玉,對得起陛下,也免去了襄陽這一場的大禍,而左夢庚當場卻也是點頭答應了,說明日清早,就會前往鄧州請罪。
馬士秀道。
馬士英等人于第二日黃昏,返回了襄陽。
襄陽。
左夢庚歡喜的跳起來,「不錯不錯,還是我妻聰明,那就要明詔。來人,來人啊~~」
高斗樞搖頭:「不能,左夢庚沒有其父左良玉的能力,但戀棧權位之心,卻比其父更重。性子又淺薄,衝動愚蠢,見小利忘大義,臨深淵而不自知,連史可法侯恂都不能勸,何況馬士秀?」
「馬士秀,你還有何話說?」陳奇瑜冷冷問。
張應祥徐恩盛等五人跟上,出營和營外的三百騎兵匯合,一行人馬蹄急急,連夜返回襄陽。
望著馬士秀等人離開的背影,軍機行走袁樞問。
高斗樞笑:「左夢庚愚蠢,襄陽人口有限,就算給他一個月時間,他也準備不出什麼的,陛下給他三天,一來,陛下是仁至義盡,二來,這三天,正是消息傳播,我四路大軍,分進合擊的時間。」
馬士秀語重心長,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又跪下了,哀求道:「少帥啊,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以左營之兵力,絕不是天子的對手,馬士秀死不足惜,但請你為了左營,為了自身,也為了左帥的一世英名,不要再做他想,明日動身,去鄧州請罪吧。」
馬士秀臉色發白。
「你感恩左和*圖*書良玉,難道左良玉臨死之前,就是這麼託付你的嗎?」
「那你說該怎麼辦?」左夢庚問妻。
等左夢庚消失后,馬士秀依然在伏地哭泣。
「馬士秀~~」
左夢庚十分感動,親自扶起馬士秀,眼中也泛起了感動的淚花。
馬士秀抬頭不起,但心中卻激動不已。
——求隆武帝發明詔,赦免左夢庚,那怎麼可能?不說新近繼位、英氣勃發隆武帝,就說大明王朝最柔和的穆宗皇帝,也不會發這樣的詔書,這豈非是任取任求,將朝廷的尊嚴踩在腳下?
聽到此言,馬士秀臉上的冷汗更多,張應祥徐恩盛等人也都是叩首。
說到最後,王錫眼中已經見了淚光,顯然是想到了王行檢被害的慘相。
馬士秀等六人清楚感覺到了隆武帝的決心。
「但是你離開襄陽,左營大權即落入馬士秀之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在鄧州,妾在襄陽,生死繫於他人之手,到時可如之奈何?」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地爬了起來,燭光下,他臉色慘白,整個人失魂落魄,眼睛里滿滿地都是絕望。
第一句,隆武帝就為馬士秀定性。
——陳勛、王錫都是謹慎之人,因為左字關乎左夢庚,為免觸怒左夢庚,這個血寫的「左」字一直保密,除了承天巡撫宋一鶴在奏疏向隆武帝稟告,襄陽當地的官員,除了陳勛和王錫之外,其他人再不知道。
「馬士秀,左夢庚走到現在,你責無旁貸,如果你現在還不自省,還不知道收手,還在為他掩飾,繼續助長他的氣焰,難道你是非要把他推到亂臣賊子、遺臭萬年的深淵里才要甘心嗎?」
馬士秀放下冊子,越眾而出,在前面跪下,滿頭大汗的向隆武帝說道:「陛下,非是臣大胆,只是調查乃是一面之詞,沒有佐證,現場的左字雖然是指向了左少帥,但卻未必就沒有其他的意思,更無法斷定,就是王府台所寫。左少帥乃左帥之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忠心為國,如果只憑刑吏的三言兩語,就定了他的罪,豈非讓天下人心寒……」
馬士秀深深一抱拳,上馬離去。
「馬士秀,左夢庚是生是死,是做一個忠臣,還是一個叛臣,就在你了。」
「這些年,彈劾你和父親的奏疏,怕都有一個山高了吧,更不用說,還有蒲圻之禍,到時候,陛下想保也是保不了你。若說金口玉言,當年先帝對袁崇煥就沒有承諾嗎?然袁崇煥下獄,先帝可有一言保他?」
但左夢庚卻已經鐵了心,他搖頭說道:「陛下既然答應赦我,為何不能給我詔書?我腿傷未愈,不能遠行,煩勞叔父再去鄧州一次,乞來詔書!」
……
「馬士秀和左家無親無故,何能為你舉兵?怕不是離間之計,誘你離開襄陽吧?」
中軍大帳。
「你是一個忠良。」
……
臨行前,高斗樞臉色嚴肅的向馬士秀交代:「此外,史部堂的安危,也關乎全局,如果史部堂有什麼意外,朝廷就算是想要輕放左夢庚,也是不可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
……
馬士秀望背痛哭,但左夢庚卻頭也不回,
……
「馬士秀。」
也因此,馬士秀也是不知道此事的,此時見到證據冊子,襄陽道陳勛、知縣王錫都在面前,更有王行檢臨死前,親自書寫的左字,馬士秀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事到如今,你還在為左夢庚辯解!」
張應祥徐恩盛等五人也都是大恐,伏地不敢動。
「……」
「謝陛下!」王錫高聲:「臣當日和襄陽道陳大人率先趕到現場,其時,撫台王大人身體尚溫,殘箭短刀,依然還在現場。臣可用性命擔保,案卷所載,奏疏所上,句句屬實。那個左字就寫于車廂內側,血色殷然,悲憤見於勾捺,正是府台王大人的筆跡,絕非外人可以偽造。至於左字是不是指向左夢庚,臣確實不敢完全斷定,但現場遺留的斷箭,乃https://m.hetubook.com.com是出於左營軍中,卻是千真萬確沒有錯的,綜合以上,此次案件,左夢庚干係難逃!」
此時此刻,馬士秀額頭的冷汗,已經不似雨點,而像是洗澡了,他連連叩頭,口中卻是說不出話來。
「臣在!」
進到平賊將軍府,馬士秀跪拜在地,聲淚俱下,懇請左夢庚立刻放了史可法,親到鄧州,向陛下請罪,陛下金口玉言,保少帥可做一個富家翁,少帥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准。」隆武帝點頭。
陳奇瑜厲聲道:「你可知道,就在你等出發離開襄陽之後,左夢庚已經下令提高襄陽戰備,各部各營,都已經準備戰鬥了,但襄陽周邊兩百里之內,並沒有流賊,朝廷令也沒有令左夢庚戰備,左夢庚發此命令,是何用意,難道不是要對抗陛下和京營大軍嗎?」
馬士秀拖著腿走了,他知道,事情已經是不可為了,左營必然覆滅……
馬士秀跪在地上,額頭已經現出冷汗。其他他都可以解釋,但這件事,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釋的。
隆武帝聲音冷冷。
「少帥……」
——作為一個部下,他已然是做到極致了,為了左夢庚,他都可以舉兵,若非是感念左良玉的恩情,他豈會這麼說?
回到後堂,左夢庚煩躁不安,難以入眠,於是便取來美酒猛灌,宿醉醒來,已經臨近中午,詢問下人,當下人告知,馬士秀並沒有遵照他的命令,離開襄陽,前往鄧州之後,他立刻就勃然大怒了,拍桌而起:「馬士秀抗我命令,難道是真有異心?」
「你以為你為左夢庚狡辯、想方設法為他脫罪,是在救他嗎?不,恰恰相反,你是在害他!」
眾目睽睽之中。
「留在襄陽,必無生路,前去鄧州,卻無性命之憂。如果少帥你去了鄧州,陛下食言,捉你下獄,我馬士秀定會率眾在襄陽舉兵,以為你鳴冤!」
「就這麼定了,明早你就出發!」左夢庚拂袖而去,只把馬士秀留在堂中。
「如和_圖_書果當初你能遵照朝廷的命令,帶兵去往河南任職,惠登相等人也能遵照朝廷詔令,分別帶兵離開襄陽,去往各地,左夢庚手下沒有了那麼多的兵馬,他還敢膽大妄為,無所顧忌,殺害襄陽知府王行檢嗎?如果你平常能多多勸告於他,關鍵時刻,對他做出反對,而不是一味順從,左夢庚還能猖狂胡為,扣押史可法,越陷越深,甚至連朕的旨意都敢不遵從嗎?」
「除非,陛下能發一個明詔,赦免你所有之罪……」左妻道。
襄陽知縣王錫終於是忍不住了,再也不顧陳勛拉他的袖子,他猛地站起來,向隆武帝拱手,高聲道:「容臣明稟。」
「但你卻並不是一個聰明人。」隆武帝的聲音忽然又變的嚴厲。
「馬士秀,你可聽見了?」少頃,陳奇瑜提高聲音,問。
馬士秀深深一叩首。
得陛下首肯,他雖死也無憾了。
已經回府歇息的馬士秀重新被叫了起來,來到左夢庚的將軍府,聽完左夢庚所說,他的心,立刻就涼了,他知道,左夢庚終究是不肯前往鄧州,向陛下請罪了,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太愛惜自己了,擔心隆武帝不會放過他,為此,他一點的風險都不肯冒,卻看不到朝廷大軍四面而來、襄陽已經是朝不保夕的危局。
「去吧,回去告訴左夢庚,朕給他最後一個機會,朕再等他三天,如果他願意到鄧州來見朕,交出兵權,朕仍可保他性命無憂,做一個富家翁。如果他不願意來,那朕就只能親到襄陽去見他了!」
直到退出大帳,馬士秀額頭的冷汗依然沒有退去,依然像是在洗澡。隆武帝的話,也依然在他耳邊轟鳴。
「袁崇煥都如此,何況你乎?」
一番話,聽的左夢庚臉色發白,冷汗淋淋,瞬間就改變了心意,或者說,他原本去往鄧州的想法本就不強烈,只是被逼迫,現在經妻子一說,他不但是改了主意,對馬士秀起了疑心,更是再無懷疑的將鄧州之行當成了死亡之路。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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