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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十五年

作者:韭菜東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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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7章 張獻忠之死(三)

第1107章 張獻忠之死(三)

「義父,饒命,饒命啊~~~」
「哭完了沒有?」
孫可望的三魂六魄,在這一剎那,已經全部被抽走了,手腳冰涼,像是忽然被人一下子扔到了冰窖下,整個人瞬間凍僵,腦子嗡嗡,眼神驚恐,膝蓋一軟,不由自主的就跪在了地上。
一連幾問,憋的孫可望說不出話來。
見孫可望進帳,劉志立刻站起來,一臉期盼。
張獻忠轉對劉志,怒道:「將這個白眼狼拖出去,挖心掏肺,剁碎了喂狗!想殺額,能殺額的人,還他娘的沒有出生呢!」
這中間,劉志絲毫不阻止,只是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扶著張獻忠在大椅子里坐了。
「你說義父啊,」劉志臉色忽然陰冷,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義父的腦袋,當然是在它應該在的地方。」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老十三劉志會接替孫可望,成為獻營的大管家,畢竟,現在獻營已經沒有其他大將,若沒有劉志的「假意同意」和及時通報,說不定現在八大王的腦袋早已經搬了家,但意外的是,張獻忠卻沒有將孫可望的許可權,移交給劉志,而是自己承擔了起來……
這一刻,他已經沒有了獻營大管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度,他一把鼻涕一把淚、驚恐怕死的樣子,比山中被劫掠的窮戶也強不了多少。
孫可望箭步奔到了帳前。
天色大亮后,等待獻營的是又一次的跋涉和逃離。
雙膝著地,全身冷汗淋淋之時,孫可望也明白了一切。
……
「義父,兒子糊塗啊,兒子錯了,求你饒了兒子這一次吧。」
金忌九一聲命令。
「行刑!」
但沒有用。
「娘求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老子還真不敢相信,養這麼大,居然是一個白眼狼。你想要殺了額,做額的位置是吧?來,給你刀,你殺了額!」
這樣也就罷了,但想不到他居然不顧廉恥的投降滿清,被滿清封了一個王,繼而為滿清出謀劃策,和*圖*書甚至是主動當嚮導,只為了報復李定國以及和他作對的南明忠良。
但很快,他就罵不出了,因為金忌九用一個布團堵住了他的嘴。
就在張獻忠的騎兵和金忌九刀劍相向,一觸即發之時,孫可望帶著手下的五十個親兵沖了過來,口中高喊:「大將軍有令,有官軍姦細作亂,試圖謀害大王,全營不得擅動,違者斬!」
進帳第一眼就看見劉志坐在一個馬紮上,正氣喘吁吁地在擦拭短刃上的鮮血。
聽到此句,孫可望魂飛天外,整個人都軟的跪不住了,他想要撲過去,抱住張獻忠的小腿求饒,但因為太過驚恐,他全身沒有一點力氣,最後竟然是坐不起來,而這時,已經有兩個精悍之士沖了家裡,一左一右,小雞一般的將他拎起,往帳外拖。
「孬種,給你刀你都不敢拿,還推到別人身上,你不但是白牙狼,還是一個廢物!」
孫可望驚怒,脫口而出:「當然是張獻忠的腦袋!」
孫可望大怒。
啊,好毒的計謀。
「是。」劉志臉色無情。
「大哥你可算是來了。」
孫可望青筋暴凸,仍然在拚命辯解,但越是辯解,他頭上的冷汗就越是密集,心中也越是發涼,他忽然明白,自己的辯解是無益的,劉志殺了人,卻推他為獻營之主,這種大公無私的行為,根本不是劉志的性子,只恨自己當時豬油蒙了心,竟然是相信了他,又或者並沒有相信,他自己也做好了事後殺人滅口,除掉劉志的準備,但這一些他已經無法說出,更無法向張獻忠解釋——因為不管怎樣,他終究是起了異心,而張獻忠是一個眥睚必報的性子,對背棄他的人,從來都不會留情,從來都是殘酷殺虐,即便對自己的乾兒子也一樣。
也因此,劉志才根本不解釋,因為他知道暴怒中的張獻忠是不會放過孫可望的。
孫可望已經是徹底崩潰,被捆到大樹和圖書上之後,他開始大哭,用最惡毒的言語咒罵劉志。
這一世,他沒有折騰的機會。在這之前,他也還不能想到,有一日,他居然會被他一直鄙視、看不起的劉瘸子所算計,野心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變成了一個被挖心掏肺的孤魂野鬼。
「義父~~~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整件事情不是我,而是劉志這個奸賊策劃的啊。他才會罪魁禍首啊,他慫恿我,利用我,他主動和我說,要替我殺了你,然後推我為獻營之主,我一時糊塗,竟然沒有能經起他的誘惑……」
孫可望急忙再跪。
孫可望不理劉志,箭步衝上,一把掀開棉被。
劊子手一刀捅入孫可望的胸膛,在孫可望「嗚嗚嗚」無聲的慘叫和鮮血噴涌之中,雙手扒開,一手探入,硬生生地將孫可望的心臟摘了出來……
棉被下卻是有一具屍體,體型穿著都似張獻忠,但卻沒有腦袋。
「劉志,你這個奸賊,我上了你的當了,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孫可望不再解釋,他砰砰磕頭,撞的額頭滿是鮮血,又掄起手臂,啪啪的給自己來嘴巴,性命攸關,他絲毫不敢餘力,十幾下之後,他已經將自己打的滿嘴是血……
……
血腥氣瀰漫。
「義父,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劉志是一個奸賊,你萬萬不能相信他啊……」
而用雜草和棉被鋪就的床榻上,鮮血咕咕,棉被下蓋著一具屍體,但只露出了手腳,頭臉卻被蒙住了。
相反,他的哭饒反倒是更加惹怒了張獻忠,隱隱地,孫可望不再是孫可望,而是孫可望李定國和劉文秀三人的背叛複合體,對他們三人,張獻忠是必殺的,張獻忠跺腳,紅著眼珠子,瘋狂咆哮:「殺,殺,殺!叛逆都是禍害,一個也不能留,全給老子宰了!」
孫可望瞪著眼珠,死不瞑目。
孫可望聲音顫抖,全身冷汗像洗澡,整個人癱軟和_圖_書在地上,跪都跪不直了。
孫可望直入帳中。
所有人都知道,八大王並沒有死,今日的騷動是和孫可望有關,現在孫可望正在求饒,不知道八大王是不是會饒過他?
砰。
啊~
正是張獻忠。
當孫可望的心肺被呈送到面前之後,張獻忠哈哈大笑,雙手抓起來,摔在地上,狠狠踩碎。隨即環視眾人:「這就是背叛老子的下場!」
孫可望在獻營還是有相當威信的,他的命令一出,現場的騷動立刻就平息了不少。
「義父,」孫可望猛烈磕頭不敢停,大哭道:「兒子怎麼敢?是劉志這個奸賊害我啊。」
行刑手撕開孫可望胸口的衣襟。
孫可望被拖出帳外。
此時,帳外的騷動已經迅速沉寂了下來。
如果李定國劉文秀,哪怕是王尚禮他們那些獻營的老人在,遇到這種情況,是一定會站出來求情的,哪怕孫可望犯的是謀害張獻忠的大罪,他們也會提出徹底調查,查明事情的真相,然後再處置孫可望,但可惜啊,所有人都不在了,唯一的一個劉志,是絕對不會為孫可望求情的。
這樣的人,沒有節氣,更不知忠義,有的不過是野心和權欲罷了。
但一句話沒有吼完,他忽然感覺有點不對,不但劉志的動作表情不對,目光詭異,而且帳篷里的氣息也不對,隱隱感覺,除了他和劉志之外,還有一人在呼吸。
昏暗的油燈光照著那人的麻子臉,眉毛短粗,目光兇狠,一張血拚大口咬成了一條線,右手正使勁抓著頜下的大鬍子,因為太過憤怒,就在起身之間,他已經是抓下了一大把。
「孫可望謀害大王,罪不可恕。大王令,挖心掏肺,剁碎了喂狗!」
只有劉志面無表情。
「義父饒命啊,看在兒子跟隨你多年的份上,你就饒了兒子吧~~」
正看見一個人從旁邊的箱子后,慢慢地坐了起來。
前世里,孫可望也算是梟雄,做到了秦王,最初經營和圖書貴州,為抗清做出了一定的貢獻,但其後野心勃勃,控制朝廷,架空永曆帝和南明群臣,害的忠良奔走,又不聽李定國的勸說,不顧天下未定,大片江山還被滿清控制的現實,執意想要做曹操,甚至有取而代之、自己坐天下的心思,最終落了一個眾叛親離、被李定國擊敗的下場。
眾人都看的頭皮發麻,脊樑柱一陣又一陣的發涼,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是恐懼。
「什麼腦袋?誰的腦袋?」劉志一臉茫然。
而張獻忠兇狠憤怒的目光更是讓他明白,張獻忠已經進入了暴虐狀態,他今夜絕對是沒有好了,
守在帳前的張獻忠親兵和金忌九不敢阻攔,皆躬身放行。
帳外的賊兵都是目瞪口呆,尤其是孫可望的五十個親兵,他們一個個臉色慘白,冷汗如雨,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張獻忠死了,那沒有什麼可說的,他們一定是聽從孫可望的命令,孫可望如何指示,他們就如何執行。但現在張獻忠沒有死,孫可望卻是要死了,在張獻忠的威壓之下,他們沒有人敢為孫可望求情,更沒有人敢反抗,只能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像無根的浮萍一樣,聽憑湖水的推波和後續的處置。
很快,營地里三百多不到四百人的賊兵,都被聚集起來,集中觀看對孫可望行刑,火把也點了起來,熊熊火光之中,劉志跟隨張獻忠走出帳篷,在眾人跪拜,起身之後,他大聲宣布孫可望的罪行,將張獻忠的命令,清楚傳達。
孫可望雖死,但對其部下的處置卻是要繼續,十幾個可能知情的骨幹全部被劉志抓了起來,劉志向張獻忠如何處置?張獻忠咬牙切齒地說道:「背叛我獻營的崽子,一個也不能活,全他娘的給老子宰了!」
「什麼應該在的地方……」
帳篷中。
張獻忠一聲咆哮,猛的跳起來,一腳就將孫可望踹翻在地。
……
張獻忠卻又一腳將他踢一個筋斗,喝道:「你是什麼腦子?老https://m.hetubook.com.com十三什麼腦子,他能慫恿你,陷害你?如果你不願意,為什麼半夜不睡覺,帶著你的親信們鬼鬼祟祟地躲在林子里?還不是想要摘老子的果子?又為什麼沒有見到老子的腦袋之後,會那麼的失望和震驚?說明你真想要老子死啊。娘求的,你的表情老子都看在眼裡,你當老子是傻嗎?」
他中了劉志的詭計了,今夜這就是一個套!
孫可望已經嚇暈了,就在暈倒的前一刻,他看到「死去」的小三子就站在張獻忠的身後,心中明白,今晚的這一切,除了那具無頭和張獻忠的憤怒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金忌九射向小三子的那一箭,一定是不帶箭頭的,小三子的慘叫倒地,不過就是為了吸引他帶兵出現罷了。
啊!
「義父,饒命啊……」
他猛的回頭。
「哈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啊~~」
孫可望愣了一下,轉頭看劉志:「腦袋呢?」
而這時,劉志條件反射一般的跪下了,口中道:「義父您都聽到了,兒子被他幾番逼迫,實在沒有辦法……」
張獻忠抓了身邊的刀,當的一聲,扔在孫可望面前。
一聲命令,孫可望的十幾個親信全部被斬殺,屍體人頭血水,在營地前鋪陳流淌……
孫可望已經是屎尿齊下,他拚命掙扎,用盡最後的力氣,向張獻忠哭喊求饒。
一盞油燈如豆,光線極其昏暗。
孫可望脊樑柱登時就是一涼。
終於,張獻忠獰笑著開口。
孫可望猛烈叩頭,痛悔捶胸的大哭,並將黃昏時候的真相,一字一句的都告訴張獻忠。
張獻忠咬牙獰笑,他眼睛里的怒火,都快要把眉毛點燃了。
而經過一夜的憤怒和癲狂,張獻忠好像漸漸冷靜了下來,昏暗的晨光中,他望著被懸在樹丫之上的那顆首級,表情和眼神已經不似半夜時那麼憤怒,隱隱地,甚至透出了一絲后海。
這一刻,他所有的動作都是本能,根本不走腦子,他現在只想見到張獻忠的屍體和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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