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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旗之外，愛新覺羅尚善率兵沖在最前。

「再堅守金州，已經沒有意義了。」

漢軍旗嚎叫著衝上北嶺的山頂。

作為大軍的統帥，濟爾哈朗很快將自己的情緒從尚善陣亡的痛苦之中拔脫了出來，他來到前方，舉起千里鏡，徐徐觀望南關嶺，看完之後，他慢慢放下千里鏡，嘴裏痛苦的念出這三個字。

……

……

硝煙瀰漫，鳥銃鳴放之中，戰馬悲鳴，人聲慘叫，血花在空中綻放，圍在尚善身邊的親衛騎兵，瞬間就倒下一半，隨即，殺聲四起，明軍長槍手和刀牌手從道邊沖了出來，高喊：「殺虜！」

「建虜沒有水師，我放棄金州，他們也是守不住，不敢守的。」

等濟爾哈朗和洪承疇趕到，看到的只是愛新覺羅·尚善冰冷無頭的屍體。

濟爾哈朗大驚。

濟爾哈朗一聲令下，幾萬建虜漢軍旗立刻就金州展開了全面攻擊。

「南關嶺……」

隨即就聽見兩聲凄厲的哨子聲。

「滴，滴~~~」

但晚了，城中的倉庫軍資，已經全部化成了灰燼。

閻應元奔了上來。抱拳，肅然稟報：「經略，都已經準備好了。」

北嶺。

「所以本經略決定，放棄金州，退守南關嶺。依託南關嶺進行防守。」

「我軍兵馬有限，在建虜一部分大軍已經繞道東門的情況下，已經抽不出兵馬支援北嶺了。」

尚善哼都沒有哼，就沙包一樣的摔落馬下。

信騎兵卻是哭的說不下去了。

……

但尚善已經聽不到了，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抬起滿是獻血，已經血肉模糊的臉，用盡最後的力氣問道：「你，你是誰……」

建虜兵拋出抓鉤，攀城而上，打開城門。

在這之前，他心裏還留存有一些僥倖，想著明軍在北嶺之上修建的工事堅固刁鑽，難以攻克，明軍的精力和時間都有限，不可能再在其他地方複製北嶺的工事，但看過南關嶺之後，他卻是失望了。

「什麼？副鎮要我撤退？」趙良棟驚訝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m.hetubook.com.com他已經從盔甲辨認出，眼前的明將最少是一個參將，他顧不上想明軍參將為何如此大胆，竟然敢親自斷後伏擊他？他心中只想，如果能親手斬殺一個明軍參將，也不枉他愛新覺羅尚善的名字了。

和尚善同為鑲藍旗後起之秀的愛新覺羅·屯齊，則是跪在尚善的屍體前，嚎啕大哭。

待傳令兵走後，趙良棟看周邊剩下的五百多個兄弟，又看山腰處建虜取暖的點點篝火和山腳下建虜連綿不絕的帳篷，一瞬間，他似乎有所明白——原本，他計劃今晚組織勇士夜襲，奪回山腰的，但現在看起來不必了。

除了旗幟和一些廢棄的輜重，還有千瘡百孔的彈坑，山頂再無一個明軍。

今日是大年初一，春節。

濟爾哈朗明白了，臉色頓時蒼白。

但如果攻，更就意味著要付出更大、更慘烈的代價，就現在的時局來說，大清還能再忍受更多的傷亡和損耗嗎？

「閻應元。」明將回他三個字，轉身繼續砍殺。

尚善身邊的親衛齊聲大喊，護衛著尚善急急撤退。

而後，濟爾哈朗和洪承疇等軍政大員入城，望著化成灰燼的倉庫和空無一人的金州城，兩人臉色都是難看。

愁雲慘淡。

尚善揮刀極快極猛，他自認無人能擋，眼前的明將是一個蠢貨，居然敢擋在他的馬前，豈不知他的刀術和馬術，乃是軍中有名？

高斗樞雜站著城頭，望著漸漸隱入黑夜的北嶺和建虜連綿不斷的營帳，面色凝重。

忽然聽見慘叫聲大作，擋在自己前面的親衛連續落馬，尚善吃了一驚，抬頭一望，只見一個全身甲胄、虯髯鬍鬚的明軍步將向他沖了過來，那明將手持一把月牙形的寬背大砍刀，雙手掄的如風車一般，雖然是重甲，但身法卻極其靈活，刀法更是不一般，刀光閃爍之間，就將試圖阻擋他的大清勇士全部砍于馬下，掀起血雨，只幾個箭步，就衝到了他的馬前。

一直到中午時分，金州城中和_圖_書鳥銃和喊殺之聲才漸漸退去。

但他卻錯了。

「只要守住南關嶺，就算建虜拿下金州，也無法直接攻取旅順。」

……

更不用說，此時此刻，就在他們面前不遠處的南關嶺上，明軍旗幟飄揚，壕溝墩台修建齊備，還設置有多處的炮台，儼然是另一個北嶺——在北嶺之下，他們前後扔下了將近一萬具的屍體，現在南關嶺，還能再繼續嗎？即便他們有毅力，將士們有決心，但上天還會給應有的時間嗎？

金州城外，原本在重重壕溝里守衛的明軍已經都不見了，建虜很輕易的鋪設木板，越過三重壕溝和胸牆，來到了金州城下，和壕溝一樣，城頭已經沒有明軍守衛了，只有一面面的軍旗和一個個豎立在城頭，披著明軍甲胄的草人。

但追著追著，前面的明軍散騎忽然不見了，眼前只出現了一道山嶺，同時的，感覺道路忽然狹窄了起來。

「到時。如果建虜還不撤兵，我軍就可以襲取復州或者是海州，騷擾切斷建虜大軍的補給。」

身邊的親衛驚慌的哭喊。

如果不攻，豈非是前功盡棄？

「陛下曾說過，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都別慌，隨我殺尼坎！」

「北嶺危急。」

「濟爾哈朗是宿將，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最後他都必須撤退。」

愛新覺羅尚善，鎮國公費揚武之子，和碩庄親王舒爾哈齊之孫，是他的親侄子，也是他鑲藍旗宗室的後起之秀，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那可是他鑲藍旗十幾年來，少有的第一大損失……

愛新覺羅尚善大叫。

他清楚知道，在金州和旅順之間，還有一道南關嶺，如果明軍放棄金州，全部死守南關嶺，那情況不妙了，相比之下，如果明軍死守金州，憑藉拿下北嶺的優勢，他有信心在十天拿下金州，將明軍主力全部殲滅，到時他就可以揮兵南下，輕鬆奪取旅順。

就像是催命的夜梟鳴叫，哨子聲中，兩邊忽然站起了很多的明軍，手中端著鳥銃，對著正在和圖書路上策馬狂追的建虜漢軍旗騎兵猛烈開火。

尚善一馬當先，身後建虜兵蜂擁而入。

三十夜。

尚貝子就是愛新覺羅尚善，尚善原本是旅順守將，旅順失守，他的兩個家人落入明軍之手，所以他求戰最為急切，率兵進城之後，他馬不停蹄，追著明軍的斷後隊伍，一路趕到南關嶺去了。

濟爾哈朗和洪承疇兩人對坐燈下，南關嶺的防禦他們都已經仔細看過了，沒有說，但彼此的看法卻是一致的，那就是南關嶺絕不是可以輕易攻取的，而金州的咽喉地形也不利於大軍的展開和長期駐紮，是戰是退，他們必須有一個儘快的結論，不然等到二十天後，海面冰開，明軍援兵趕到，船艦可以自由活動，那就晚了。

「是。」

身邊的建虜漢軍旗將領也一個個也都是黯然。

隨著建虜大軍的入城，城中的火光濃煙，更加的劇烈，砰砰砰砰，還有劇烈的鳥銃響起，原來是明軍的斷後隊伍和入城的建虜發生了激烈的交火。

雖然遭到伏擊，身邊的人已經倒下一半，但尚善並不畏懼，他大吼著縱馬迎上，揮舞長刀，劈砍衝到馬前的明軍。

「果然……」

——和北嶺相比，南關嶺有過之而無不及，憑藉山勢，甚至比北嶺更加難以攻取。

「那就執行吧。」高斗樞道。

建虜全面佔領了金州，隨後就急忙滅火。

撤退決定不是容易作出的，尤其是在付出巨大代價，終於奪取一處要地之後

「來的好！」

濟爾哈朗和洪承疇急忙去往南門，繼而往南關嶺。

「為什麼？」

隆武五年，順治六年，來到了。

「保護主子！」

今日是初一，最遲正月二十幾，復州海州、還有對岸登萊等地海面上的冰封，就會開裂，船隻就可以航行了。到時，明軍船艦就會恢復對復州蓋州等地的威懾和騷擾，大軍後路不穩，糧草有危，他們還敢囤積重兵于金州，心無旁騖的攻打南關嶺和其後的旅順港嗎？

不說他們北嶺丟棄的數千屍體，只說今日明軍棄和_圖_書城，他們的毫無所獲和固山貝子尚善的陣亡，就足以令他們清楚感受到失敗的痛楚。

「是。」

尚善呢喃了兩個字，痛苦掙扎幾下，很快就沒有了聲息。

「他怎麼了？」

「追！不能放跑一個尼坎！」

這一刻，尚善的腦子清靈無比，他已經猜出了對手的名字，但他臨死之前，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明人在燒毀帶不走的倉儲，快，快殺進去！」濟爾哈朗大叫。

……

一粒米，一支箭，一個人都沒有給大清留下，高斗樞，你可太狠了。

金州。

沒有人說話，但從濟爾哈朗，洪承疇到漢軍旗的經驗豐富的一干戰將，每一個心裏都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尚善自信滿滿，以為必殺明將，

「砰砰砰！」

濟爾哈朗翻身下馬，站在尚善的屍體前，欲哭無淚。

馬蹄急促，一個白甲騎兵急急來報：「尚貝子追擊明軍，一直追到南關嶺，中了明軍的埋伏……」

「砰砰砰砰！」

……

馬蹄噠噠，愛新覺羅尚善胸中的怒火劇烈燃燒，將他全身都快要引燃了，他無法抑制澎湃憤怒的情緒，入城之中，不管城中的大火，只咬著明軍的斷後兵馬，從城中一直追出南門，雖然左右都勸他不可再追了，我們兵馬太少，不如等後續大軍趕上來再說，但他不管，無論如何，他也要追上明軍的大隊，痛痛快快的砍殺一場，以發泄胸中的鬱悶，更為他死去的親人報仇。

為了將高斗樞和剩餘的明軍主力留在金州，濟爾哈朗和洪承疇商議了不少的計策，從激將，派人繞行，截斷後路，一一試行，但都失敗了。高斗樞好像根本不害怕放棄金州，被大明朝廷責罰，這和過往的經略督撫完全不同，自從遼東經略熊廷弼放棄廣寧，被朝廷斬首，並且傳首九邊之後，就再沒有大明督撫經略一級的將官，敢主動放棄城池了，高斗樞是第一個。

尚善大叫一聲，縱馬上前，藉著戰馬的奔力，掄起手中長刀，向那明將狠狠砍去。

不想剛出了南門，前方又有和_圖_書一個白甲信騎兵出現，翻身下馬，跪在他們面前，大哭道：「王爺，尚貝子中了南軍的伏擊，他，他……」

「知道了，我部即刻準備。」趙良棟道。

趙良棟也警醒，知道自己問的多餘，身為軍人，面對長官命令，服從是他唯一的選擇。

就在縱馬上前之前，明將也作出了攻擊，弓馬步，微側身，手中的寬背大砍刀閃電一般的揮出。

這一夜是年三十，但城裡城外，生死搏殺，誰也顧不上過年，只是在晚飯之時，湯菜里多加了一點肉。

……

怎麼辦？他還要繼續攻嗎？

「因為再有二十天，登萊，復州，蓋州一代的海面就會冰開，我大明援兵就可以到達。」

「破門，快破門！」

……

「各部攙扶傷兵，依序從後山撤退，本千總斷後！」趙良棟道。

聽到北嶺劇烈的爆炸聲，建虜眾將都是驚起，

軍情會議。

夜晚。

「北嶺一旦失守，建虜在山嶺架設大炮，可以直接轟擊城內。我軍將失去防守之利。」

腳步聲急促。

但晚了，後面也出現了明兵，他們這一支追擊的孤軍，已經是陷入了明軍的包圍。

「報~~~」

……

鮮血飛起。

「當！」

高斗樞的聲音在廳中回蕩。

洪承疇披衣而起，走出自己的營帳，只抬頭望了一眼就大驚：「不好，南軍在毀炮，他們怕是要撤退！快，快去稟報鄭親王！」

天亮了。

天快亮時，躲在山腰壕溝里的建虜忽然聽見山頂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一個個都嚇了一跳，以為明軍在發炮，急忙隱藏，不過只聽見爆炸聲，卻久久不見炮彈落下。

金州，他們是奪下了，但此戰能算是勝利嗎？

「殺啊~~」

建虜大營。

摸黑上山的傳令兵不能回答，也無法回答。

也就在這時，金州城中忽然冒起滾滾濃煙。

「主子，主子……」

尚善感覺到不妙，本能的揮刀格擋，但對方的力氣太大了，當的一聲，他手中的長刀被磕飛上了天空，而對方的大砍刀去勢未絕，重重地砍在了他的面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