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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泰上前就要交。

阿濟格微抬了一下眼皮子，目光迅速看向洪承疇，頓了一頓，說道：「南軍的消息，倒是通靈的很啊，洪參政你剛到，他們就得到消息了。」目光轉回班泰的臉上：「愣著幹什麼？既然是洪參政的信，那就交給洪參政吧。」

這是孫傳庭不能理解的。

雖然知道洪承疇不一定會看、敢看，但他還是要寫，並不只是為了離間洪承疇和建虜親貴的信任，也是為了揮發胸中對洪承疇憎惡和感慨。

洪承疇當年在松山被俘，自然知道松山城防的堅固，松山兵馬雖然只有兩千，但足可以當兩萬人使用。

糧草輜重是朕的事。

……

京師。

……

阿濟格迫不及待的問。

「孫白谷被隆武拜為兵部尚書，入內閣，為軍機首輔，又兼了薊遼總督，可以說，隆武能給的，都給了孫白谷，由此可知他對孫白谷的信任和器重。如今，孫白谷第一次領兵出長城，還未施展手腳，勝敗還未可知，這個時候，隆武帝就急匆匆的御駕親征出征，難道他已經不信任孫白谷，不相信孫白谷能打勝仗了嗎？所以才要親自頂上？」

「不必了。」

自從崇禎十五年以來，他一直絞盡腦汁，竭盡全力的改革大明財政，除弊革新，推行新式農作物，為朝廷增加收入，繼位以後，更是不計毀譽，大刀闊斧的削減宗室和皇家的開銷，為百姓減輕負擔，在他的努力之下，大明財稅收入逐年在增加中，如果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實現基本的收支平衡。

而包圍松山，繼而陛下親征遼東的假消息，以洪承疇的狡詐，怕也是瞞不過他……

「如果隆武不出，只是來一些蝦兵蟹將，就算增兵三萬，南軍休想威脅到我錦州！」阿濟格道。

披著大氅，帶著暖帽的大明兵部尚書，軍機首輔，薊遼總督孫傳庭正站在角樓上，舉著千里鏡，徐徐觀望對面的建虜兵營。

孫傳庭的小心謹慎，朱慈烺看的明白，他再一次和圖書的用放權之態向孫傳庭表明：他無意干涉前線將帥的指揮，孫愛卿你覺得能戰，那你就戰，朕在後方支持你，如果你覺得不能戰，或者形勢不利，想要撤退，朕同樣也是支持你。

蓋了私印章，封好了，令田守信派人急速送往義州。

聽完洪承疇的分析，阿濟格微微點頭，像是鬆口氣，又像是有點失望，老實說，在他的內心裡，他急切的想要和隆武碰撞一下，崇禎十六年的入塞失敗，他一直銘記在心裏呢。

以松山的堅固，或可以擋住馬科和劉肇基的圍攻，但卻絕擋不住隆武的十萬大軍，一旦松山失守，錦州就危險了……

親衛白甲兵班泰走進，手裡捧著一封書信。

……

阿濟格點頭。

……

「哦？」

「主子，明軍射來了一封書信，說是孫傳庭親筆，要交給洪參政。」

孫傳庭親筆寫了今日這一份的軍報，並擬出了兩個計劃，徵詢他的意見。

說到糧草輜重，朱慈烺年輕英武的臉上，微微現出了沉思。

乾清殿。

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而遼東是敵境，明軍很難在當地獲取補給，運輸又不便，因此就需要一次備齊一年以上所需，跟隨大軍一起前進，如此大軍才能沒有後顧之憂，也才能浩浩蕩蕩的出關，兵馬齊進，不勝不休。

洪承疇邁步離開。

察覺到了阿濟格失望的心情，但洪承疇卻也沒有辦法，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錦州義州的兵馬就這麼多，壓力巨大，孫傳庭又非常人，即便他有通天的本領，一時也想不出退敵的妙招……

洪承疇已經到阿濟格的軍中，義州之戰，就更是得小心。

——現在松山被黎玉田包圍，義州又被孫傳庭大軍威脅，如果明國隆武皇帝再御駕出征，十萬兵馬直撲松山和錦州，整個遼西松錦局勢，立刻就會天翻地覆，阿濟格就非是向盛京請求救兵不可，而就他知道的情況，現今情勢下，盛京能派出的救兵和圖書，怕是極其有限。

見阿濟格臉色陡變，洪承疇小聲問。

……

隆武帝朱慈烺正在看軍報。

「非有必要，非進行到最後，他不會逾越孫白谷的權力，親自上陣的。」

當生則生，當死則死，來去自如。

聽到此，阿濟格大失所望，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原來，你洪承疇也沒有什麼妙招，和我一樣，也是繼續僵持，且戰且看啊。

孫傳庭和阿濟格在義州對峙，黎玉田包圍松山，清理松山周邊的田莊，進展都還算順利，但十萬大軍兵出山海關的假消息，卻是失敗了，阿濟格並沒有上當，依然駐兵義州，和孫傳庭對峙。

文士忠義氣節，都讓洪承疇丟光了。

馨香裊裊。

但朱慈烺卻依然冷靜。

洪承疇面無表情，慢慢站起：「不過就是一些羞辱之言罷了，不看也罷……」說著向阿濟格施禮：「如果沒有其他事，下官這就告退了。」

——算時間，他的親筆書信此時應該已經送到洪承疇和阿濟格的面前了。

如果是多爾袞，洪承疇會辯上兩句，但阿濟格是一個不講理的人，洪承疇不能辯，也不想辯。

朱慈烺簡單看過，心裏明白，孫傳庭心裏早有定見，但還是將兩個計劃上報，請他定奪，無非就是小心謹慎的性子使然。

洪承疇說道：「孫白谷善於用兵，又在三邊磨礪多年，其麾下的兵馬都是南軍的精銳，更有哈刺慎等蒙古騎兵的幫襯，就兵力來說，我軍不佔優勢，想要速戰，怕是不容易。」

洪承疇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急報，抬目看向阿濟格，捋了一下鬍鬚，慢條斯理地說道：「王爺不必著急，以下官看，隆武親征的消息，八成是假的。為的就是擾亂我軍心，以便他們亂中取利。」

太子太保，大明兵部尚書，薊遼總督，陛下的恩寵集於一身，國之重臣，一代文宗，一輩子的聖人教誨，時刻銘記，事到臨頭，居然會貪生怕死，向建虜投降。

作為曾經的陝西巡撫和_圖_書，當年在三邊總督洪承疇的麾下，他跟隨洪承疇一起策劃並執行了潼關南園之戰，將李自成的數萬大軍引入埋伏，殺的片甲不留，最後李自成只帶了十八人逃走，是為高迎祥之後，大明官軍又一次經典的包圍殲滅戰。

——據諜報，明國隆武皇帝率領明國京營主力大軍，連同京畿周邊的六位總兵，一共十萬大軍，已經離開京師，往山海關而來，其目標正是松山和錦州。

司禮監秉筆田守信悄無聲息的換茶，又放下，一點聲音都不發出。

洪承疇所說，正是阿濟格所擔心的，不過洪承疇的話，卻也讓他的面子有點掛不住——聽洪承疇的話，大清好像是快亡了一樣，於是阿濟格臉色一沉，撇嘴，冷笑地說道：「先生也太長南朝的志氣，滅我大清的威風了吧？不要說四路，就是六路二十萬大軍，十幾年的封鎖又如何？我大清也不是沒有經歷過，最後不都挺過來了嗎？」

……

建虜眾軍。

洪承疇接過，仔細看了，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這中間，孫出庭和洪承疇日日相處，對這洪承疇的統兵能力，他是從心底里欽佩的，對於洪承疇的氣節，他也從來都不懷疑。

這時，腳步聲響。

「哦，何以這麼認為？」阿濟格急問。

阿濟格這才驚醒，將手中的急報交給身邊的親衛，親衛接了，又送到洪承疇的面前。

「也就是說，即便真有南朝兵馬從山海關而出，也不過一兩萬的偏師，最多不會超過三萬人。」

「這豈非是打孫白谷的臉？寒孫白谷的心，又或者是打隆武自己的臉？」

洪承疇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大軍主力在外，松山那邊，只有一個守字。松山城防堅固，絕不是南軍能輕易拿下的。只要守住松山，不隨南朝起舞，遼西的局面就依然在掌控中。」

——此戰的關鍵還是在義州。

大約是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了，阿濟格換了一個坐姿，和緩了一下語氣，說道：「先生不必www.hetubook.com.com多禮，論政無罪。以後小心就是了。」

「唯今之計，只能堅守本心，耐心等待戰機，先為不敗，后必為可勝！」

時勢變幻，雖然現在和崇禎十三年的情況不同了，但洪承疇仍然堅定自己當初的判斷，明軍要出關，最少得攜帶一年的軍糧，如此才有取勝的可能。

阿濟格的大帳。

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洪承疇沉吟：「正是。這一次南軍來勢洶洶，義州和松山齊攻，不攻城，只是拼力破壞屯田，轉移農戶，由此可知，南軍主要目的並非是攻城略地，而是要損耗我大清錢糧，消耗我大清國力，現在遼南復州，鴨綠江鎮江堡也不太平，我大清不得不兵分四路，同時應對，兵力糧草都捉襟見肘，一個不慎，就可能全盤皆輸啊。」

「再者，十萬大軍出征，豈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現在可不是洪武、永樂年間，府庫充盈、兵馬齊備，十天準備，二十天就可以出征了。雖然這幾年來，南朝賊亂平息，形勢漸好，但十萬大軍出征所需的糧草輜重，都需要通過運河，從南方源源不斷的運到京師，各地官府也都要動員，沒有一年的謀划和準備，是不可能完成的，這般大的動作，我大清不可能毫無所悉，因此，隆武帝親率十萬大軍，近期出關，其可能性是很低的，王爺不必擔心。」

如果說，黎玉田帶著馬科和劉肇基圍困松山，他還能保持鎮定，但聽聞隆武皇帝御駕親征，十萬大軍，即將跨出山海關，直逼錦州之後，他卻忍不住的有點慌了。

隆武要收復錦州！

洪承疇來了，有他的建議和調派，對面建虜的漏洞，怕是會越來越少。

阿濟格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再問：「那義州呢？」

朝堂上下，都是喜悅。

「王爺，發生了何事？」

「先生以為如何？」

作為前大明薊遼總督，十三萬大軍的統帥，松錦之戰的最高指揮者，洪承疇對人心有相當的揣摩，對大明府庫和圖書和後勤的能力，更是十分了解，松錦之戰時，為了籌備大軍所需的糧草，崇禎帝督促戶部，足足準備了兩年，拖欠了全天下各處所有官員的俸祿和駐地官兵的軍餉，方才籌集夠了大軍出關一年所需的糧草輜重。

義州乃大清的屯田之地，失了義州，錦州就失去糧草補給的就近來源。從戰略上來說，錦州以後就無法安穩了。

「隆武雖然年輕，但極能沉住氣，下官以為，這樣的蠢事，隆武絕不會做。」

明軍大營。

前線征戰，是你和軍機處的事，朕相信你們。

所以松山不著急救，錦州暫時也沒有危險。

等洪承疇走後，阿濟格卻是打開孫傳庭的信，有些好奇，又有些警惕的看了起來……

待洪承疇唯唯諾諾的坐下之後，他接著問道：「先生以為，接下來該如何戰？」

夕陽之下，孫傳庭眉頭緊鎖……

……

「同樣的，孫白谷也深知我軍實力，對於野戰，他沒有取勝的把握，因此才會避戰不出，妄想通過騷擾和圍攻松山之策，擾亂我軍的軍心，伺機擊敗我軍。」

……

當然了，此次前來，他還有另一個目的，但不能和阿濟格明言。

但萬萬沒有想到啊，洪承疇居然會在松錦之敗后苟且偷生，屈膝投降了建虜。

如果是他，他一定會抹脖子了事，絕不留屈辱在人間。

於是提起硃筆，在信箋上寫下一行字：「卿自決。朕相信卿的判斷。」

現在隆武帝的處境雖然比崇禎帝時已經是好了很多，京營以及大明各處的精兵悍將，也都已經陸續調到了京畿周圍，但洪承疇依然覺得，籌集十萬大軍所需的糧草，不是短時間就可以完成的。

這兩次的危機不可謂不大，但最後建虜都挺過來了。

洪承疇臉色一變，他知道自己千小心、萬小心，但還是沒有捉准英親王的脾氣，不小心就觸了對方的霉頭，於是急忙起身請罪——他心裏清楚，知道阿濟格所指乃是薩爾滸之戰和萬曆、天啟朝對遼東的全面封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