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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濟格明白，孫傳庭所做的，就是要令他首尾不能兼顧。

出了營帳，喊殺和馬蹄聲更清楚，夜色中，西邊的營帳好像都被點著了，火光直衝天際。

雖然他沒有回兵救援，對松山和錦州的堅守，信心十足，但時間長了，誰又知道會不會出意外呢？

半夜，額爾赫圖忽然被驚醒。

……

京師。

建虜大營。

……

這一點，孫傳庭早也預料，因此對於阿濟格派兵襲擊糧道的伎倆，也早有準備。

洪承疇正待回答，忽然腳步聲急促，親衛班泰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手中捧著剛剛送到的一封軍報，呈到阿濟格面前，口中說道：「主子，剛剛送到的錦州急報。」

阿濟格已經在中軍大帳里等著他了。

噹噹噹噹~~

——和多爾袞不同，阿濟格對洪承疇的敬重，並不是那麼多。在他看來，身為大明的督師，為崇禎皇帝所器重，不盡忠死節，卻苟且偷生，向大清投降，論起來，洪承疇和那些軟骨頭的大明遼東降將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即便奪不下，聽聞我大軍兵出山海關，阿濟格也難以再鎮定，一定會驚慌回援，我軍尾隨追擊，亦能有大勝。」

史可法臉色肅然，自從到了軍中，為孫出庭的副手之後，他就小心謹慎，虛心學習，對孫傳庭用兵、治兵之道，深自觀察和揣摩，此時聽了應廷吉的話，他放下手裡的茶杯，說道：「你說的這三策，參謀司已經向孫部堂提過了，不過，孫部堂並不打算調遣京營出力出關，也沒有實際攻取松山的意圖。」

「再退一步，即便不能有大勝，只要能逼的阿濟格回援錦州，我軍就可以趁勢清除義州周邊所有的田莊，解救被建虜擄掠的所有百姓，這一次戰役的目的，也就達成了一半……」

九月中，秋風蕭瑟，寒涼頓起。

額爾赫圖不答話，他咬牙帶著蒙古騎兵，衝鋒奪路。

……

應廷吉是史可法最親信的幕僚，他三年前喪母，ｍ.hｅtubooｋ•com•ｃom離開史可法，返回家鄉為母守孝，他孝期一結束，史可法就迫不及待的召他回營，今日他剛剛來到義州，進了營中，見到史可法，立刻就提出自己的建言。

隨著時間的推移，阿濟格越發焦急，隱隱覺得，在安穩不動的背後，孫傳庭一定在謀划著什麼？

「額爾赫圖，還不快快下馬投降？」

但晚了，周邊殺聲四起，無數的明軍騎兵在草原上出現，前方馬蹄最急處，一大彪的明軍精銳騎兵迎了上來，軍旗飄揚，馬蹄滾滾，清楚看到一面「佟」字將旗。

……

聽完軍報，阿濟格咬著牙，久久不語。

不過他並不懼。

「是啊是啊，孫本兵果然是我大明良帥。」

站在車前，望著已經漸漸褪去綠色的草原和遠方看不到、但卻時時存在他心中、熟悉無比、日月軍旗清楚如故的明軍大營，洪承疇心中升起感慨，腦子裡面快速閃過曾經的同僚和下屬，孫傳庭孫白谷的模樣，不由得就五味雜陳，有一種一失足千古恨、再回首百年身、我為賊子你為臣的感嘆和心酸……

「額爾赫圖，你來晚了，我大軍糧草早已經在營中！」

很快，隆武皇帝御駕親征的消息，就傳遍了京畿，繼而傳到了山海關，傳到了建虜的錦州……

於是，他派出了更多的騎兵，更加頻繁，也更大規模的去明軍後方騷擾。

史可法和幕僚應廷吉對坐。

阿濟格急切的想要和明軍決戰，但孫傳庭縮頭烏龜一般的就是不出。

「下官洪承疇參見英親王。英親王吉祥。」

一旦他撤兵，留守的阿布奈必然無法遏制明軍，義州周邊殘留的田莊，會被明軍一掃而空，甚至有可能義州也會被孫傳庭攻下，但如果他不撤兵，松山之後就是錦州，一旦明軍不惜一切的拿下松山，那錦州就危險了。

洪承疇坐下，僕從上了茶。

「為何？」應廷吉不解。

原來老者正是前大明薊遼總督，和-圖-書現建虜兵部侍郎、兼參政的洪承疇。

「但是奪下松山，阿濟格必然震撼。」

明軍大叫。

不過洪承疇的思緒很快就回到了冰冷、殘酷的現實世界，他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己方大營，微微沉思了一下，邁步進入營中。

「松山城牆堅固，存糧有半年，守將隆煦是本王親自安排的，對他的能力和忠心，本王是有絕對信心的，明軍想要拿下松山，絕不是容易，你回去告訴傅勒赫，讓他緊守錦州即可。其他事，不用他擔心。」阿濟格告訴使者。

「殺~~」

阿濟格恨的咬牙。

茶樓中。

耗，就是耗費。

松山是為錦州的前哨，因此阿濟格在松山布置了兩千兵馬，以為防守和警戒。自崇禎十五年之後，這七八年來，錦州沒有戰事，松山也是穩如泰山，寧遠的吳三桂或者是繼任的馬科，其兵馬探騎，最多出現在松山前面十五里，再深一點，他們就不敢進入了，但現在情況卻是改變了，馬科和劉肇基居然敢包圍松山。

當然了，雖然不是要求，但對於洪承疇的到來，阿濟格還是非常、非常歡迎的。

阿濟格是一個不信邪的人，他才不相信明軍所有糧草都已經運到了營中，不需要再從後方運糧的鬼話，這分明就是欲擒故縱，此地無銀三百里的做法，他才不會上當呢。

原來，這就是孫傳庭的詭計。

不用問，這一定是孫傳庭的統一謀划，為的就逼迫他從義州撤兵。

也有人提出懷疑：「這麼大的消息，你是從哪裡聽到的？」

所以，阿濟格急切求戰。

阿濟格所求的是速戰速決。

雙方在百十里之內的範圍里，展開了頻繁的游擊戰，但明軍主力大營，卻依然是不動如山，不論建虜怎麼騷擾，不論阿濟格怎麼派人叫罵，在孫傳庭的嚴令之下，營中將士每日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一點都沒有出戰的意思。

另外，隱隱地，阿濟格對洪承疇的忠誠，也是有一點懷疑的—www.hetubook.com.com—比起多爾袞的肚量和容人之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氣度，阿濟格顯然還是差很多的。

白天是佟翰邦，晚上換成了李定國！

一輛馬車在百余名騎兵的護衛下，來到了營門之前。車簾挑起，一個裹著大氅，戴著暖帽的乾瘦老者走下車來，站在營門前迎接的幾個建虜將官急忙迎了上去，口稱洪參政辛苦。

將近兩個月了，孫傳庭不出戰、不撤退，就這麼和他在義州城下耗著，最開始的幾天，雙方還互相炮擊，但最近這段時間，連炮擊都沒有了，只有小規模的騎兵騷擾戰還在繼續——這一邊，大清騷擾明軍的後勤糧草，那一廂，明軍騎兵繞道騷擾那些倖免的田莊，雙方在義州城下的主力沒有大戰，但周邊百里之內的戰火，卻始終都沒有熄滅。

「不知道多少人，但看他們的旗幟，好像是大寧兵。」親衛驚慌的回答。

「京師都快傳遍了，你難道沒有聽說？」

困境之中，蒙古八旗倒也爆發出了相當的戰力。

明軍大營。

建虜騎兵大喜，衝到近前，就要放火燒毀明軍的糧草，不過當他們用長矛戳破糧袋之後，卻驚訝的發現，裏面根本不是糧食，而是沙子！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松山被圍，但阿濟格並沒有救援、退兵的意思，依然在義州城南紮營。看他的樣子，好像根本不擔心松山失守，錦州被圍，他一心一意的好像就是要守住義州。

阿濟格很快就收到了額爾赫圖大敗的軍報，因為損失過大，額爾赫圖不得不撤回，另一路出擊的伊爾登情況稍好一點，不過依然沒有能取得良好的戰績，

正站在地圖前，咬牙切齒，苦苦思索的阿濟格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說道：「洪參政一路辛苦，請坐吧。」

明軍針鋒相對，除了增加後方的防衛之外，也開始派出小股騎兵襲擾義州周邊那些倖存的田莊。

「本兵在義州連連取勝，可喜可賀啊。」

沒有明說，但阿m.hetubook.com.com濟格心中清楚，洪承疇此來不止是勞軍，更是要充當他的參謀。

「王爺，急報，在寧遠巡撫黎玉田的帶領下，寧遠的馬科和山海關劉肇基，合兵一萬，包圍了松山！」

應廷吉捋著鬍鬚，有所明白。

他大軍在外，錦州空虛，只有擊敗了孫傳庭，他才能安心的返回錦州，如果和孫傳庭久戰不下，錦州卻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是他無法力及的了。

草原廣大，而明軍伏兵數量也是有限，沒有辦法將所有的方向都堵死，只能是圍三闕一，故意放開一條路，任由額爾赫圖的主力逃走，但卻將掉隊的蒙古八旗全部射殺。

史可法緩緩回答：「孫部堂說，時機還不到……此戰最大的目的，還是一個耗字。黎玉田兵圍松山，阿濟格回兵最好，如果不回兵，孫部堂也還有後續之策。」

額爾赫圖逃出重圍，簡單一點，發現損失將近千人，欲哭無淚之中，上下都是沮喪。

報警的銅鑼響起。

進到帳中，洪承疇打千行禮。

史可法營帳。

……

良久，才緩緩說道：「將兩支最有戰力的騎兵，擺在身後。孫傳庭……這是要和本王長耗了啊。」

阿濟格也坐下，目光望向洪承疇，先問候了多爾袞的身體和盛京朝局之後，他立刻直入主題：「義州的形勢，先生都看到了，本王和孫傳庭在義州對峙，黎玉田那廝卻膽大包天，帶兵圍了松山，雖然尚沒有攻打，但卻將松山圍的像是鐵桶一般，日夜勸降，囂張至極，先生以為，當如何解？」

額爾赫圖臉色一變，隨即穿上靴子，急急走出營帳。

阿濟格的腦子快要想炸了，但卻想不出一策。

……

阿濟格知道，不能這麼下去，時間長了，他終究是要被孫傳庭拖垮。

護衛的明軍拋下糧車，四散而逃。

「是嗎？那太好了，我大明終於可以復遼了，以陛下的英明，定然可以收復遼東。」

阿濟格急忙接住，撕開了看。

首次交鋒，阿濟格就碰了一個鼻青臉腫ｈttｐs://ｗwｗ.ｈeｔuboｏk•cｏm.com，心中的焦躁和憤怒可想而知。

更不用說，松山之危，像是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一直懸在他的頭頂。

果然。十幾天後，錦州忽然傳來消息。

帶兵的蒙古八旗都統額爾赫圖心知不妙，急令撤退。

「軍輔，阿濟格主力都在義州，錦州空虛，但聽聞松山被圍，卻不回兵救援，倚仗的不過就是松山城防堅固，錦州難以被攻下，何不向孫部堂進言，請他調遣京營精銳，秘密出關，連同寧遠兵和山海關兵，銜枚疾進，一舉奪下松山！」

……

一個是大寧總兵李定國，一個是薊州總兵佟翰邦，因為有這兩支騎兵的阻擊和攔截，間接的還有一些埋伏和陷阱，伊爾登圖截斷和騷擾明軍糧道的行動，極其不成功和不順利，幾次激戰下來，不但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還差點中了伏擊。

只看了兩眼，他臉色就大變。

怎麼辦？

——洪承疇的到來，並非是阿濟格的要求，而是多爾袞以勞軍的名義，將洪承疇派來的。

李定國！

只希望洪承疇的到來，能為他指點迷津。

……

「中計了，快撤！」

……

此時天色已經近黃昏，額爾赫圖一邊收攏兵馬，一邊往更安全的地方撤退，天色黑下來之後，他們終於是找尋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確定周邊沒有明軍之後，額爾赫圖下令安營紮寨。

好消息是，在老十四的命令下，科爾沁蒙古派了三千騎兵前來支援，這一來，他總兵力又勉強和明軍相等了。

留守錦州的次子傅勒赫派人向他急報。

一股黑煙也衝天而起。

額爾赫圖翻身跳起，抓刀在手，聲音有點抖：「有多少人？」

其實這一番話，在來之前，阿濟格就已經叮囑過傅勒赫，但現在要再一次的重複。

「聽說沒有？陛下即將御駕親征，親率十萬大軍，兵出山海關，和孫本兵兩路夾擊，共同收復遼東呢。」

他耳中聽到震天的喊殺和劇烈的馬蹄之聲，不等他震驚奮起，親衛就已經沖了進來：「主子，明軍夜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