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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將領建議，小聲爭論。

「李定國用兵狡詐，既然他從上游來，說不得在上游會有埋伏。」

正是多爾袞。

「主子，你快看！」

真正讓洪承疇心情沉重、感覺胸口喘不過氣的，其實是潰敗的戰局。

蘇克薩哈等人都是憤怒——土謝圖汗居然敢搶大清的糧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此仇來日必報！

經此一戰，不但軍心動搖，而且全軍上下知道了喀爾喀蒙古騎兵背叛大清的消息。

難道是中軍發生了什麼意外？

沒有人回答，誰也不能知道天象？

如雷的馬蹄，震天的喊殺聲漸漸遠去，一場騎兵和騎兵相互對沖和追逐的激戰，已然是結束，但空氣中已然瀰漫著血腥和硝煙之氣，建虜戰死士兵的屍體，鋪滿了戰場，鮮血染地，軍旗燃燒，無主的戰馬，還在驚慌的奔跑……

金世俊去傳令。

「都跑了，禮親王擊退了他們……」傷兵叩頭哭道：「求輔政王帶上奴才，奴才們願為大清效死。」

……

「那又如何，難道我大清還怕他嗎？」

但孫傳庭卻依然冷靜，他目光早已經越過了此戰，看向了下一場的終極之戰，於是，連續下令。

多鐸咬牙切齒的痛罵，如果這兩人在他面前，他一定會狠狠一鞭子抽過去，而不會管什麼親王郡王。

這個名字再一次令多鐸火冒三丈。

中軍官金世俊來報。

「報閣老，建虜漢軍旗鑲紅旗都統金礪，正紅旗都統吳守進，兩人都乞求不殺，說願意充當馬前卒，以贖前罪。」

唯一可惜的，就是走了多爾袞和洪承疇。

眾人默默跟上，將傷兵們甩在身後。

史可法都如此，更不用說熱血激昂的各位總兵和將官，還有年輕的各位隨軍參謀了。

那一次，他也是暗夜狂奔，心情驚惶，不知道下一步將在哪裡？

再然後，多爾袞見到了代善。

如果后軍潰敗，明軍和喀爾喀騎兵即將殺到的消息再傳開，整個大軍說不定會不戰自亂。

怎麼又是他！？和-圖-書

幸虧洪承疇也是多年戎馬，騎術還算過的去，因此才能勉強跟上。

不但羅洛渾死了，兩千鑲紅旗的騎兵，也已經是全軍覆沒，怪不得對岸石橋周邊，滿滿都是紅色的屍體……

可連洪承疇一個學士文臣，也得咬牙苦撐，跟著多爾袞一起策馬狂奔。

「這個廢物，膽小怕事，見禧郡王危急不救，見石橋危急也不救，枉為我愛新覺羅的子孫！」多鐸咬牙切齒，目光看向大凌河堡，臉色陰沉的像是要吃人。

明軍用炸城的炸藥，炸毀了石橋。

多爾袞再喝問：「現在他們人呢？」

「羅洛渾，廢物！碩塞，廢物！」

眼見大清露出敗相，土謝圖汗不但不襄助大清，帶兵急急逃跑，而且還落井下石，趁機搶奪大清的糧草和輜重。

馬蹄聲急促，前去巡視河岸的鑲白旗副都統卓洛返了回來，到了多鐸身邊，氣喘吁吁的報。

羅洛渾雖然只是一個郡王，但卻是八旗鑲紅旗旗主，論地位，那是相當高的，怎麼會戰死呢？要知道，大清建政起來，還從來沒有旗主一級的人物死在戰場上呢。

聽聞札薩克圖汗真的已經投降了明國，並且帶著明國騎兵襲擊了后隊，一萬多大清騎兵已經潰敗，扎薩克圖騎兵和明國騎兵隨時都可能追到之後，代善臉色發白，仰天長嘆。

卓洛拍馬屁。

「碩塞呢？」多鐸問。

主子戰死，奴才都是不能活的。

多鐸卻默不吱聲，忽然說道：「你們說，今夜會不會下雪？」

多爾袞默了一下，痛苦地說道：「我中軍多是步兵，更攜帶糧草輜重，行走緩慢，一旦被明軍和喀爾喀騎兵追上，必然是全軍覆沒，所有人都得死。為今之計，只能斷臂求生，留下老弱，原地紮營死守，拖住明軍，精銳主力急赴大凌河，往盛京撤退。」

建虜一萬余騎兵，在札薩克圖汗騎兵和大明騎兵的聯合夾擊之下，全線潰敗，其中八旗兵全軍覆沒，只有極少人走脫，內和圖書大臣瓜爾佳·圖賴自殺，正白旗副都統鄂碩、漢岱，蒙古旗都統嘎哈，死於亂軍中，副都統拔汗那心膽俱喪，下馬向大明投降，

李定國。

多鐸下了馬，面色凝重的問。

多鐸聽的臉色蒼白，牙關越咬越緊，他知道，就戰事指揮來說，羅洛渾沒有什麼不當，如果是他，他怕也沒有更高明的選擇，要怨只能怨明軍來的來快，出現的太突然……

很快，多爾袞就追上了斷後之兵，暗夜裡，眾將眼中的驚慌和緩慢的行軍速度，令多爾袞的心情更加冰冷。

土謝圖汗，無恥！

螻蟻而已，沒有人會在意他們。

歷來，大明強於守城，怯於野戰，騎兵大軍的對戰，更是一次也沒有勝過，但今日，大明卻是取的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騎兵大勝，將一萬建虜騎兵，一股滅之，建虜重要將領更也是被一網打盡，面對這樣的勝利，史可法怎能不激動？

「南軍有多少人？羅洛渾是怎麼打的仗？怎麼會全軍覆沒？」

多爾袞臉色發青，就像他猜測的那樣，眼前的亂象果然是土謝圖汗的騎兵造成的。

不但是敗了，而且是慘敗。

多鐸驚的不敢相信，周邊建虜將領也都是變色。

「那你鑲紅旗呢？」多鐸驚問。

雖然戰敗是他預料中，但他卻沒有想到，大清會是以這種方式，被明軍擊敗。

因為這實在不是什麼好計劃，對大清來說，這等於是放棄了所有的老弱，用老弱的生命和鮮血，阻擋明軍前進的腳步，以為精銳主力脫險，拖延時間……

嘆息之後，代善看向多爾袞。

「主子，明軍在淺灘處不停的加強防禦，時間一長，怕更是難以攻破，不如現在就攻。」

「都隨主子……戰死在石橋了……」

——在這之前，代善雖然率兵擊退了土謝圖汗騎兵的襲擊，但卻損失了不少兵馬和糧草，也幸虧土謝圖汗沒有太大的企圖，搶了糧食就跑了，如果繼續鏖戰下去，誰也不知道戰事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和-圖-書

「閣老，大勝啊！」大明中軍大纛之下，副帥史可法激動不已。

——輔政王令你們先行撤退，保護大軍的退路，你們是怎麼做的？

賓士中，蘇克薩哈指著前方大叫。

多爾袞冷著臉：「後面會有人收治你們！」

這時，他已經不再暴跳，而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小凌河附近。

暗夜裡，一隊建虜騎兵正在沿著小凌河通往大凌河的官道疾馳。

隱隱的，他好像又回到了崇禎十五年，松錦決戰的那一個夜裡。

「負隅頑抗，走投無路方才投降我大明，這樣的降將，豈是真心？押赴京師，交陛下處置。」孫傳庭道。

「是！」

「主子，奴才探過了，河中心的冰太薄了，一踩就破，無法走人！」

眾將都圍了上來，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寫滿了憂慮——禧郡王羅洛渾戰死，鑲紅旗騎兵全軍覆沒，但他們現在顧不上兔死狐悲，石橋被炸斷，過河的淺灘被明軍搶佔，大軍退路被明軍切斷才是令他們膽戰心驚，必須立刻面對的問題。

沒有了石橋，車馬無法通行，幾處淺灘又都被明軍佔據，大軍退路儼然是被封了一個七七八八，後續明軍主力再撲上來，大清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

見是大清輔政王，幾個傷兵急忙下跪，由一個年長的老兵驚恐的答話：「回主子輔政王，土謝圖汗的騎兵襲擊了我們，搶了我們十幾車的糧食……」

但大家卻明白了多鐸的意思，如果今夜降雪，氣溫降低，等到凌晨最冷的時候，大凌河的冰層就會變厚變硬，到時，天塹也許就能變坦途，那樣就不用走石橋和淺灘，隨意一個地方都可以過河，明軍想封也是封不住。

炸城術的翻版。

漢軍鑲紅旗都統金礪被吳三桂生擒活捉，正紅旗都統吳守進見走投無路，不得不下馬投降，只有科爾沁左翼蒙古親王拜斯噶勒，輕騎逃走，但他麾下的科爾沁騎兵卻在此戰中傷亡殆盡，幾乎蕩然無存。

抓獲建虜將領，首先wｗw.ｈetubｏｏｋ.coｍ.ｃｏm就是突擊審訊，以知道建虜軍中的虛實和一些細節軍情，面對審訊，金礪和吳守進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全說了，並且乞求饒過，願為大明將功贖罪。

說到最後，多爾袞的聲音低沉了下去，臉色越發痛苦。

洪承疇卻是臉色黯然，土謝圖汗搶奪大清的糧食，意味著即便是土謝圖汗這樣的蠢人，也已經是看出了大清即將敗亡，不搶白不搶，搶了也不怕大清興師問罪……

前方的道路和原野里，忽然出現了火光，而且不是一點兩點，感覺十幾里的範圍都是星星點點。

眾騎簇擁之中，一個白衣白甲的建虜親貴正在拚命策馬。

所以，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更多的驚慌和不安，原因很簡單，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救援錦州，喀爾喀的數萬騎兵是大清非常重要的臂助，現在臂助不在了，他們退回遼東的路途，還能安全嗎？

「貝勒爺，嗚嗚嗚嗚，貝勒爺……我家主子，我家主子……為大清盡忠了！」

「分五百人，往上游去。」多鐸抬頭望天，像是在祈禱降雪，口中說道：「再派人涉水過河，告訴碩塞，等明日凌晨，和我一齊反攻，但有畏懼，我定讓皇帝要他的腦袋！」

「主子英明！」

多鐸面無表情，只是望著對面，對於卓洛的回報，他一點都不意外。

「情勢危急，輔政王如何打算？」

「我家主子，為大清，戰死在河中了……」士兵大哭重複。

立馬河邊，望著被炸斷的、孤零零的橫亘在河面的半截石橋，還有對面河岸倒斃的鑲紅旗士兵的屍體，多鐸臉色蒼白。

就多爾袞和蘇克薩哈的判斷，他們此時應該是追上了禮親王代善率領的中軍主力，那些火光，都是行軍的火把，只是火把怎麼這麼的凌亂？夜空中，隱隱好像還能聽見一陣陣的騷亂之聲，就大清行軍來說，這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

「狗奴才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多鐸大驚。

果然。

孫傳庭環視左右：ｗwｗ•heｔuｂooｋ•cｏm•ｃｏｍ「全軍繼續向前，擊破多爾袞，收復大凌河，就在今日！」

其實不用他叫，多爾袞也已經是看到了。

一個穿著紅色棉甲，但卻丟了頭盔的鑲紅旗士兵被白甲兵發現，隨即將他帶到多鐸馬前，那士兵踉踉蹌蹌的跪在多鐸面前，嚎啕大哭。

那士兵嚇的哆嗦，結結巴巴的將戰事的經過講了一遍。

明軍和札薩克圖騎兵一邊整隊，一邊清理戰場，準備繼續追擊。

這樣的仗，大清從沒有打過，多爾袞不由的慚愧。

眾人都是震驚。

……

「傳令吳三桂馬科佟翰邦虎大威，令他們不可停歇，繼續追擊！」

歷史上，金礪和吳守進這兩個漢軍旗都統都跟隨建虜入關，並且在建虜平定江南的戰事中，立下了赫赫戰功，享受了一生的榮華，但這一世，他們卻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了，押解到京師，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千刀萬剮的凌遲。

不說明軍，只說扎薩克圖汗的四萬騎兵，就夠大清喝一壺的。

接著，路邊開始出現倒斃的屍體，都是他大清的士兵和僕從，橫七豎八的倒在路邊和原野里，很多人身上都帶著箭，此外還有幾輛散亂、廢棄的馬車，寒夜冷風，一片狼藉，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大清中軍被人襲擊了一樣。

他知道，事情已經是不可為，大清已經是敗了。

「再轉告札薩克圖汗，建虜斷後之騎兵被我殲滅，其中軍步兵已然不遠，請他再接再厲，繼續猛追，以競全功！」

「出什麼事情了？后軍為何如此凌亂？」

「裕郡王還在堡中。」士兵哭著回答。

多爾袞逃離了即將潰敗的后軍戰場，追著中軍而去，此時跟在他身邊的，除了蘇克薩哈和幾十個親信白甲兵之外，還有洪承疇。

說完不再問，一甩韁繩，繼續向前狂奔。

「強攻不是辦法，應該繞行上游。」

想到此，多鐸冷汗一下就下來了。

此時，道邊出現幾個掉隊的傷兵，多爾袞縱馬上前大聲詢問。

多爾袞臉色發寒，他隱隱的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