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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奴才，騙我騙的好慘啊！」

鮮血咕咕而出，漸漸將台階前變成了一大片的血泊。

「什麼？」

「都處置了嗎？」

「是。」多爾袞點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激勵我，令我奮起奪位，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將我置於險地，令我拋下顧忌，和豪格一戰。雖然沒有成功，但卻也成功的獲取到了同情，阻斷了豪格的登基之路，我們兩白旗這些年也才能順利，如果是豪格登基，現在人頭落地的，怕已經是我們兩個了。」

豪格倒也乾脆，啪的一聲，就將手中長刀仍在了地上。

多鐸這才低下頭，不說話了，但終是不忿，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他不明白，他最最信任、倚為心腹的河洛會，為什麼會背叛他？

多鐸停住了，默了一下，然後忽然轉身望向多爾袞：「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或許，不許之後，他也會是如此下場。

多爾袞嘆息道：「豪格，我給過你機會的，而且不止一次，我希望你和我同心協力，共同將大清的危局支撐起來，可你根本不知道珍惜，一次次的敗壞，最終落到了今日，你的下場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聖旨到！免肅親王死罪~~~」

火把卻好像更明亮。

——如果在場的還有他人，聽到多鐸此言，一定會驚的跳起來。什麼？當初在通州謀刺睿親王，幾乎置睿親王于死地的幕後指使，居然是多鐸？這怎麼可能？又是什麼原因，一奶同胞，同為一條線上螞蚱的多鐸，要派人刺殺多爾袞呢？

傳旨太監悄無聲息的退走。

多爾袞臉色疲憊，臉上絲毫沒有勝利者的喜悅，眼睛里反倒滿是嘆息和悲傷。

「男子漢大丈夫何用鴆酒？」豪格仰天笑，隨即摘了頭盔，狠狠摔在地上，大叫道：「取刀來！」

豪格激烈喘息，身上都是血，身邊剩下的護衛也多數帶傷，眼見已經是不能支撐了，但他眼神依然不服，眼睛里滿滿的都是恨。

豪格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ｗｗw.heｔｕbooｋ.ｃoｍ.com下十幾個人了。

刀劍停住了。

跟在他身後的五六十個正藍旗白甲兵都是他最親信的奴才，此時嚎叫著，隨他一齊衝鋒。

「還能去哪？當然是連夜返回海州！」多鐸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此事到我為止，不要牽連任何人，尤其是我正藍旗的勇士！」

「你知道？」多鐸驚異。

多爾袞沒有回答，只微微側頭。

……

剩餘的正藍旗也都扔了刀，然後齊刷刷的跪在豪格腳下，一起大哭。

豪格瞪著多爾袞，目光裏面似乎是要噴出火。然後，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大清，哪還有什麼大清？大清不都已經敗在你手裡了嗎？」

冷僧機雙眼暴凸，雙腿亂蹬，很快就沒有了氣息。

多爾袞面無表情的看著，眼中絲毫沒有除掉政敵的暢快，只有一種兔死狐悲的凄涼。

「殺！」

都是河洛會這個狗賊！

「住口！」

然後，砰的一聲，豪格腦袋歪斜，整個人前撲在地上。

冷僧機被兩個王府侍衛死死按住，他拼力掙扎，叫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啊，我不是要反叛輔政王，而是奉了皇上的密……」

腳步聲響，多鐸從後堂轉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咬著牙，滿是怨氣的遞到多爾袞面前，口中道：「看看吧，這就是你輔佐的好皇帝……」

「你說。」

原來是冷僧機的供述。

多鐸臉色蒼白，用刀一指，護衛著他身邊的鑲白旗白甲兵，立刻湧上去迎戰。

「那我退回盛京又有什麼意義？」

但此時也顧不上想了，他只能用盡最大的肺活量，大聲的嘶吼，讓那些忠於自己的正藍旗將士沖將進來，殺散兩白旗，以挽回即將頹敗的逆勢，

……

多鐸笑了，笑容很悲涼，但卻又似乎很堅定，點了一下頭：「我明白了。」

如果是，那就意味著多爾袞早有準備，也怪不得多爾袞會如此鎮定了，同時的，既然已經有準備，那麼，自m.hetubook.com.com己所有的一切，豈不是都在多爾袞的算計之中？

多爾袞面無表情的看完，然後默默撕成碎片，揉成團，隨手一拋，將其拋灑在這暗夜的冷風裡。

「十五弟，保重。」多爾袞輕聲告別，和過往不同，他隱隱有一種感覺，似乎這一別，他和多鐸怕是再難相見了，因此，這一聲保重說的極其沉重，聲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豪格，你應該問，河洛會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你逐漸失望的？」

說完，邁步向外走。

他不甘心啊，如果不是河洛會背叛，並且向多爾袞通風報信，令多爾袞及時調回了多鐸和一部分的兩白旗，今晚他肯定就成功了，只要殺了多爾袞，然後進宮向皇上稟報，召集群臣，他就可以成為大清的輔政王，繼而召集兵馬，和明軍死戰，大清即將敗亡的頹勢，一定能挽回。

多爾袞面無表情：「三年前開始，我就對你的一舉一動，你每日所說的話，每天的盤算計劃，了如指掌！」

靜寂之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一個宮中的太監，舉著黃帛，提著袍角，急步跑進王府。

刀劍相交，喊殺激烈，白色的甲兵和藍色的甲兵激烈對撞，搏命廝殺在一起，其激烈程度，甚至超過了和明軍的搏殺，多鐸帶兵守著府門，護衛多爾袞的王府侍衛從後面襲擊，兩白旗前後夾擊，將豪格連同他身邊的五六十個正藍旗包裹在一起，雖然豪格拼力死戰，但人數相差太多，外面的正藍旗和兩黃旗雖然有八九百人，但在多鐸忽然出現，河洛會臨陣倒戈的情況下，幾乎是毫無抵抗的就聽從了河洛會的命令，默默的從王府前面撤退了。

多鐸臉色蒼白，眼神中的不忿很是明顯，恨恨道：「這些事處置不處置又有什麼關係？不如殺進宮去，一了百了，反正現在也沒有人能擋了……」

兩白旗和正藍旗相互間的矛盾和怨氣，已經積蓄很久，在這一刻，終於是全面爆發。

後堂里。

「你去m.heｔｕｂooｋ.cｏｍ.coｍ哪？」多爾袞問。

豪格卻彷彿聽不見，他狂笑一陣，忽然止住笑，目光看向多爾袞：「多爾袞，我鬥不過你，你贏了。但若要我扔刀，你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些都是多爾袞的真心話，他不能和其他任何人說，但必須和自己的弟弟說。

……

「多爾袞，你告訴我，河洛會那個狗賊，是什麼時候投靠你的？」豪格咬牙切齒的問。

「軍情緊急，明軍主力隨時都可能出現在海州城下，我須臾不敢停，必須連夜趕回！」多鐸一向驕傲的聲音里，忽然透出了疲憊。一敗再敗，海州已經是退無可退，兵馬不過一萬多，糧草不過一月，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住。

「吱吱~~」

豪格連連跺腳，大聲哭了出來——血戰沒有哭，失敗沒有哭，但最為倚仗親信心腹，居然是多爾袞的人，這令他不能接受，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失敗了。

豪格知道，只有將動靜鬧大了，令外面的正藍旗知道，自己有危險，整個形勢才有可能逆轉，於是他拔出腰刀，向堵著府門的多鐸殺去。

——豪格雖然性子暴躁，有勇無謀，但對身邊人還是極好的，護衛家奴們都願意為他去死。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現場的屍體也被清理乾淨，只有濃重的血腥氣依然籠罩整個王府。

「好，我答應。」多爾袞點頭。

「不能。」

「豪格，不要再讓大清勇士繼續為你送死了，扔了刀，投降吧！」多爾袞面無表情，聲音里卻似乎有嘆息。

聽到此言，多鐸迴轉身來，目光望著多爾袞：「海州不守，盛京能守嗎？」

多鐸以為多爾袞一定會驚異，繼而是憤怒，他也做好了迎接多爾袞憤怒的準備，但令他意外的是，多爾袞聽完之後，非常的平靜，也眼皮子都沒有眨一下，只淡淡道：「我知道。」

「不如明早再走吧，你回府見見弟福晉和侄兒。」多爾袞眼中湧出感動，兩天一夜的連續疾馳而來，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又要連夜走。m.hetubook.com.com其間的辛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豪格孤立無援。

多爾袞臉色一變，斷然喝止：「你真是要斷了我大清最後的生機，令兩黃旗和我血戰，亡了我大清嗎？」

「不知死活的東西！你也配姓愛新覺羅？上！」

火把光亮下，一張張帶血猙獰的臉，倒也頗為震撼。

多爾袞依然站在台階上，豪格站在台下，一如剛才，只是不見了刀光劍影和周邊的護衛白甲兵。

多爾袞接過了看。

——木盤裡，一酒壺，一酒杯。

豪格被問的一愣，隨即更怒：「這麼說，你們早就有勾結了？」

「叮！」

即便再是愚笨，聽到河洛會的話，豪格也能明白，那就是河洛會已經是出賣了他，不然不會在見到多鐸之後，就毫無抵抗和反對的放棄了一切，想到河洛會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回京圖謀，整個進城以及包圍睿王府的計劃，河洛會都深度參与，豪格就不寒而慄了——會不會在這之前，河洛會就已經將計劃通報給了多爾袞多鐸兩兄弟？所以原本應該在海州的多鐸，才會忽然率兵，返回了盛京？

一瞬間，豪格想要殺河洛會的心思，甚至超過了殺多爾袞！

……

豪格拿起短匕，手指輕輕試了一下刀鋒，然後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握住短匕，抵在自己的咽喉處，目光看向天，情緒忍不住的就激動了起來，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地喊道：「皇阿瑪，孩子不爭氣，讓你失望了，」隨即又大叫：「河洛會，你這個狗奴才，本王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豪格止住淚，再次怒。

雙手一用力，嗤的一聲，將短匕插入了咽喉之中，再用力一割、一轉，鮮血立刻噴涌而出，像是噴泉綻放一般。

……

豪格身邊的護衛高喊，先是一人，接著十幾個人一起呼喊了起來。

蘇克薩哈撤下木盤，再一次呈到豪格面前之時，已經是換成了一把鋒利的短匕。

因為站在他身後的蘇克薩哈猛的上前，用手中的弓弦，勒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多爾袞已經https://m.hetubook.com.com出現在了堂前，望著困獸猶鬥的豪格，他忽然下令。

——多爾袞的聲音很平靜，充滿了各種信任。

「停！」

——豪格，幾乎是硬生生的用自己的雙手，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但豪格的聲音再大，也無法令王府外面的所有正藍旗都聽到，在呼喊中，除了跟隨他進府的五六十個正藍旗之外，就只有靠近府門出的正藍旗隱隱聽到了，但同時的，河洛會卻厲聲命令他們撤退，這一時令他們無法抉擇。

兩白旗將豪格圍在中間，不再進攻。

但晚了，豪格已經是死了。

旁邊的黑暗中，蘇克薩哈托著一個木盤走了出來，到了豪格面前，小心翼翼的雙手呈上：「王爺，請吧。」

「主子，我們不降，我們和兩白旗血戰到底！」

豪格知道，這是鴆酒，喝了就一了百了了。

蘇克薩哈看向多爾袞。

多爾袞默然點了一下頭，然後忽然道：「海州能守就守，如果不能守。你就帶兵撤回盛京吧。」

「當初在通州營中，派人刺殺你的，不是黃太吉，是我。」多鐸道。

……

刀光，血肉，嘶吼，咒罵，慘叫和不甘……

當見到豪格倒在血泊里，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時候，那傳旨太監愣了一下，雙眼驚駭，手中的聖旨拿不住，手指一松，登時就掉在了地上。

多爾袞默了一下，嘆：「守海州，是為了拖延時間，逼迫隆武和我大清談判，如果隆武真是下了狠心，拒絕求和，非是要滅了我建州女真不可，海州也就失去了防守的意義，不但海州，盛京也不能守，我們只能先撤回赫圖阿拉的祖地，憑藉漫長的道路和寒冷的冬季，慢慢和隆武周旋了。」

前堂，火光下，多爾袞和多鐸相對而站，多爾袞問。

多爾袞依然孤獨的站在台階上，眼神中滿是悲涼——豪格作亂的時候，沒有聖旨，眼見事敗，卻有聖旨忽然來，這其間的意涵，不能不令他心寒。

多爾袞點頭。

後面的話，他說不出來了。

「主子~~~」

「少貓哭耗子，假慈悲，說吧，你要如何處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