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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約定，多爾袞代替福臨，率領建虜殘餘，來到明軍大營前跪拜投降，並奉上「大清玉璽」和蒙古玉璽。

可惜啊。

索尼站在吳三桂和張煌言面前，清楚說出條件。

大明軍醫來到，診斷之後，為福臨用了葯。

雖然不是張煌言，而是換一個膽小怕事，不敢決斷，不敢擔責的官員，建虜投降怕不會這麼順利。

原本，吳三桂並不想接納建虜的投降，他想著搜出建虜主營所在，一舉殲滅，一了百了，但建虜主營藏的極其隱蔽，一時搜不出，而張煌言認為，建虜殘餘已經不到千人，但使將福臨多爾袞兩個首腦押到京師，其他人就掀不起大浪，且蒙古玉璽對大明十分重要，不宜冒險。

一場並不算激烈的遭遇戰後，望著羅剎人拋棄的屍體，明軍將士都是好奇，圍著指指點點。

「多爾袞，你連日里一言不發，莫非是後悔了？」張煌言盯著他。

帳中火把明亮，吳三桂張煌言連同馬科三人正站在地圖前，指指點點。見多爾袞進入，張煌言令人給多爾袞搬來了一個馬扎。

等待她們這孤兒寡母的，不知道又是什麼？

朱慈烺很欣慰，將張煌言派到吳三桂身邊，這個人事是用對了。

一念之差，造成今日的結果，不怨別人，只怨自己。

……

如此，雙方算是達成了協議。

……

多爾袞一路一句話不說，拄著棍子，和普通建虜一樣，跟在福臨的車后，一步步向前，有「奴才們」心中不忍，上來要背負或者是攙扶他，但都被他一把推開。

「兩個條件。」

黑龍江。

由此之外，另一個念頭忽然又湧上了他的心頭，那是強大如斯，和崇禎帝截然不同，更不同於歷朝歷代皇帝的隆武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當初在通州，在烏克爾河，又是如何打敗大清的？他又是如何將大明從內外烽火的爛攤子里，挽救出來的？

「軍機，事情重大，不如先通報經略大人。」簽約之前，吳三桂有些和_圖_書忐忑。

福臨轉危為安，她該笑，但隨之而來的屈辱投降，卻又讓她的淚水止不住。

山風吹過，林子在呼嘯，彷彿都在嗚咽著那兩個字：錯了，錯了。

此戰，建虜並沒有參与，多爾袞帶著福臨和布木布泰投降，隨行建虜七八百人，親眼目睹了整個戰事的經過。

「張煌言所奏，全准！」

席子一卷，一杯黃土，幾塊亂石，沒有墓碑，只有叢生的雜草為伴，就這樣，在明末清初的捲起大風雲的洪承疇，永遠的留在了黑龍江畔的荒山野嶺之中。

此乃北境第一戰。

雖然沒有尊嚴，被明軍牛羊一般的驅趕，但總是保住了性命，而每日一餐也得到保證，夜晚有臨時驛站，或者是帳篷可以休息，不至於凍死餓死。

電光火石之間，前塵往事湧上心頭……少年得志、詩詞會友、金榜題名、青雲直上、入閣封疆、殫心竭慮、督師薊遼，松山戰敗、盛京之囚、屈節事虜、出謀劃策，松錦兵敗，千里奔逃，現在在這遙遠的黑龍江，無名無姓之地，就是死了怕也是沒人知道，只是一杯黃土……

但沒有躁動，更沒有反對，所有人身心皆疲，默默的接受了這一切。

……

或許，他可以見上他一面。

「是。」

剛剛投降大明，成為俘虜的多爾袞親眼目睹了這一場的戰事，老實說，他心裏很是驚訝的，他沒有想到，吳三桂的關寧兵除了騎戰之外，在軍陣步戰，火器使用方便，也已經是如此熟稔，面對四百羅剎人，不慌不忙，絲毫沒有面對惡鬼的驚恐，各部協同，簡直是毫無懸念，輕鬆擊潰。

如此，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

……

一根麻繩，圈套在了大樹的枝丫之上。

……

死並不難，難的是如何保全女真？

「張煌言，敢於任事，做的好！」

乾清宮。

建虜眾人早已經沒有了反抗的意志，或哭泣或哀傷，一個個都已經是認命了。

……

就像索尼對和*圖*書吳三桂張煌言所說的那樣，現階段來說，蒙古玉璽確實是一件無價之寶，甚至是勝過建虜殘餘的投降。

建虜營中哭聲四起，眾人都已經知道了即將投降的消息。

「軍機哪裡話？吳某豈是怕事之人？吳某和軍機一起聯名！」吳三桂本來想說這一句，和張煌言共進退，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只向張煌言深深抱拳。

……

擊敗羅剎兵之後，吳三桂張煌言押解多爾袞，福臨和布木布泰，連同五百建虜殘餘，一路返回。

同一時間。

布木布泰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此已經是我大明最大的容忍了，也是本官能爭取的極限，勿要抱持幻想，一誤再誤！」

「哈哈哈哈~~~」

最終，張煌言決定接受建虜的投降，但卻拒絕將建虜殘餘重新安置回赫圖那拉，只答應將建虜殘餘安置在遼東境內，且只是現在跟隨多爾袞福臨的，那一些已經散落的建虜部眾，不在這個範圍內。

……

第二日凌晨，福臨就退了燒，雖然還沒有醒來，但呼吸卻已經恢復了正常，臉色也不再青紫，眼見的就是從鬼門關之前被拽了回來。

……

「傳旨，將多爾袞，福臨和布木布泰解入京師。」

原來就是這四百羅剎兵，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將野女真殺的魂飛魄散，血流成河。

不過不重要了，洪承疇終究是死了。

但布木布泰的眼神和瀕死的福臨，卻讓他的意志動搖了。

福臨和布木布泰坐馬車，享受禮遇，原本多爾袞、索尼和蘇克薩哈等建虜將領應該坐囚車的，但張煌言特許他們走路，就跟在福臨布木布泰的馬車后，一步步的返回大明。

大明朝，太需要這一枚蒙古玉璽了。

自來臨陣慷慨成仁易，安居從容赴死難，千古之難唯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錯了、錯了，都是錯啊！

看完高斗樞送來的急報，隆武帝朱慈烺臉上露出了興奮的微笑。

「有了蒙古玉璽，大明才能名正言https://www.hetubook.com.com順的統治蒙古。」

建虜殘餘全部投降，大明保證福臨多爾袞布木布泰的人身安全，現在仍然跟在他們身邊的殘餘，統一安置在遼東某處。

……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眼見不能動搖，而隨著明軍搜索範圍的擴大，己方的老營隨時都可能被發現，到時，怕就沒有談判的機會了，最後，多爾袞不得不放棄了這一項的堅持。

「埋了吧……」

「隆武陛下日思夜盼，最想得到的寶物，怕就是這一枚蒙古玉璽了。」

多爾袞卻不坐，站在帳中，低頭垂眼，一句話不說。

洪承疇忍不住痛哭出來，老淚縱橫。

隨後，張煌言再次急報遼東經略高斗樞，然後押著多爾袞布木布泰和不吃不喝、試圖絕食的福臨，連同建虜殘餘，從黑龍江流域迴轉，返回大明。

晚上，多爾袞被提到了吳三桂的軍帳中。

遠處。

……

「沒了蒙古玉璽，失去了統治蒙古的利器，就算總鎮滅了我女真，立了大功，隆武陛下怕也是高興不起來吧？」

京師。

……

「第一，保我王、太后、領輔政性命無憂；第二，准我建州女真剩餘、包括散落在其他地方的部眾返回赫圖那拉，繼續為大明守邊。我女真發誓永遠效忠大明。」

一切都不能重來。

「那就好，我問你，你可知海參崴？」張煌言問。

隨即，心一橫，牙一咬，腳下一蹬，蹬翻了站立的石塊……

多爾袞面無表情：「豈敢？既然降，就再沒有其他心思。」

如果當初死在松山，他將會是第二個文天祥，青史留名，萬人景仰。

大清，終究是亡了。

洪承疇拖著殘軀，抱了兩塊石頭，放在枝丫之下，然後強撐著站了上去，伸手一拉，正可以將麻繩套到脖子上，一時，他忍不住老淚縱橫，或許當初在松山，他就應該這麼做了，如果當初做了，也不會有今日的屈辱，以及後世諸般的滾滾罵名。

多爾袞投降了和圖書，而且交出了蒙古玉璽！

「總鎮納了我女真的投降，又獻上蒙古玉璽，隆武帝必然大喜，總鎮前途，不可限量。」

洪承疇，貳臣也！

「多爾袞，倒也識時務。」

張煌言告訴索尼。

張煌言接了，仔細檢查蒙古玉璽，隨後清點建虜殘餘，編造成冊，見建虜真的是千人不到，他才算是放了心。

薩克薩哈正在默默看著，當確定洪承疇上弔之後，久無聲息，已經是死去之後，他默默的走了過來，仰頭望了一眼洪承疇那一張已經伸出舌頭，翻了魚眼，痛苦扭曲的死人臉，然後轉身退回，急急來到山坡上，向多爾袞報道：「主子，洪承疇去了……」

一路顛簸難行。

聽到洪承疇前些天剛剛病死，墳塋就在後山，張煌言有些惋惜——沒有將這個貳臣捉拿歸案，實在是可惜。

朱慈烺欣慰的讚歎。

「如果不納，我女真必玉石俱焚！」

雖然多爾袞報說，洪承疇是突發疾病而死的，但朱慈烺並不是太相信，洪承疇早不死晚不死，投降之前死，實在太過於巧合。

……

隆武帝的聖旨剛剛發出沒有多久，一份緊急軍報又送到。

有了蒙古玉璽，大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統御蒙古各部，同時也更容易收服蒙古各部的心，對大明長久通知蒙古，十分的有益。

遠方。

「內閣研議，設立海參崴衙門，張煌言為首任海參崴巡撫！」

多爾袞果然是梟雄，當日送給札薩克圖汗的蒙古玉璽，居然是假的。

「王爺，張煌言是一個正人君子，一諾千金，他的話，奴才以為可以信。」

「建虜殘餘，全部安置在海參崴！」

至於身後的洪承疇，他不是不想保，而是實在保不住……

明軍嚴密監視，用皮鞭驅趕，不使一個建虜掉隊。

……

這一夜，無數人失眠，隱隱的，聽見蘇醒過來的福臨在帳中大哭：「我不降，我不降！」

「嗚嗚嗚嗚~~」

「作為誠意，我女真不但獻上大清玉璽，也願意將蒙古玉璽獻和-圖-書給大明！」

洪承疇悲慘大笑，口中叫道：「貳臣！貳臣！」

翌日。

多爾袞聽見了，但卻沒有回應。

吳三桂聽見了，急忙拿著地圖走到多爾袞面前：「具體在哪，你給咱指一下。」

多爾袞抬起頭，目光微有疑惑，但還是點頭。

洪承疇自縊，怕是最好的選擇了。

……

多爾袞默然了半晌，木然道：「不是什麼王爺了，以後就叫我多爾袞。」

因為大明擊敗了「手持火器的地下惡鬼」，周邊的野女真都是驚駭，簡直是將大明將士當成了除妖伏魔的神，一路無人騷擾，只有一雙雙躲在密林的女真眼睛，目送大明軍隊帶著投降的建虜殘餘離開。

吳三桂奮起，擊斃一百，剩下的三百羅剎兵倉惶逃竄。

行到半途，忽然有命令來到。

「相隔兩千里，時間來不及的，既然建虜願意降，我們沒有不受的道理，這個主，我做了，如果朝廷怪罪，我一力承擔！」張煌言道。

索尼回稟多爾袞。

如果大清頑抗，怕更不是關寧兵的對手了。

卻是張煌言吳三桂返回途中，和羅剎人發生了交戰。

但對皓首白髮的多爾袞，他依然警惕，他知道，多爾袞依然是這些剩餘建虜的主心骨。

他不怕死，從撤退瀋陽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萬念俱灰，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福臨，我的兒~~」

——在這之前，朱慈烺一直以為，蒙古玉璽已經被梁以璋摔碎，已經不存在了，今日想不到竟然有這個意外之喜。

如果能做到的，他忍受再多的屈辱又何妨？

很久很久，多爾袞吐出三個字。

「太后」所說的忍辱負重，並非沒有道理。

多爾袞投降之外，洪承疇的死，也是軍報的重點。

多爾袞沒有回頭。只是獃獃的、木頭一般的望著山下，這裏曾經是大清的江山，大清的旗幟曾經在這裏飄揚，但以後，再也沒有了，等待他的，大約會是一輛囚車，拉著他，轔轔的往明國京師而去。

遼東戰事，終於是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