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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特娘的這個愣頭青把這些潛規則都給捅了出來。

李治的臉，黑了。

外面有人在喊。

楊定艱難的抬頭，就看到兩個包著臉的男子進來。

黃黎在值房裡愜意的道：「今日算是安生了。」

衛英有些慌。

連長孫無忌都難免頭痛。

黃黎的腦門青筋蹦跳，「他說了什麼？」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有兒子的好處了。

長孫無忌板著臉，「陛下，老臣以為此事賈家並無過錯。」

李治令人把奏疏拿來。

李治的面色微黑。

「中丞，那楊德利彈劾的是官員收禮。」

李義府會不會瘋狂報復？

王忠良抬頭，一臉木然。

外面來了一個相熟的小吏，「老衛，朝中又在說賈家和李家的事了，你那女兒可能撐住？」

普通官員吃大鍋飯，大佬們單獨吃小灶，這有啥好奇怪的？

李治擺手，「諸卿且去！」

武媚看著那些畫像，低聲道：「陛下，都是大唐功臣呢！」

「他彈劾陛下賞賜李義府太重，說那等人受賄不差錢，陛下有那錢不如用在該用的地方。還說陛下花錢大手大腳的，花完了只能加賦稅，百姓可憐……」

四十多歲的黃黎冷著臉，「不惹事就好。老夫執掌御史台，從未見過這等較真的御史，揪著一件小事就不放。以後盯著他，有事稟告。」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相對一視。

官員點頭。

周穎止步回身，覺得不妙。

「哪裡會。」衛英正色道：「小賈為人正派，從不假公濟私。」

黃黎覺得頭暈，「你別說了，讓老夫清醒清醒。」

「救……」

「陛下，楊德利彈劾李舍人……」

官員收禮多了去，你特娘的去彈劾這事，這不是給我御史台找麻煩嗎？

可李義府是皇帝和武媚最近豎立的旗幟，難道自己把旗幟拉下來？

他覺得差不多了。

「……陛下，大唐無數官吏的伙食被剋扣，只為奉養那些高官權貴，長此以往，那些官吏心中不滿……」

褚遂良看了長孫無忌一眼，眼中有悲壯之色，「若是陛下一心廢后，天下多少名門女子可供陛下挑選，何必武氏？」

他一直在擔心女兒扛不住最近紅得發紫的李義府，但他沒法插手。

「凌煙閣。」

他一整天都在說這事兒。

李勣捂額，「老夫今日身體不適，頭暈目眩……」

議事在這裏，內殿……這便是私密事。

昭儀不滿了！

李義府看著他，咬牙切齒的道：「長孫相公不怕以後自家被人這般收拾？」

上官家中有喜事，下屬自然要送禮。

褚遂良上前和*圖*書一步，肅然道：「皇后出身名門，乃是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去前還拉著陛下的手對老臣說……朕的佳兒佳婦，今日託付給卿……」

這話看似有侮辱之意，可黃麟不是那等人。

這話徑直打臉！

「好！」

王忠良覺得皇帝今日有些古怪，看著感傷，但卻又帶著振奮。

因為腿傷的緣故，他只穿著褻褲。

兩個內侍上前來架起褚遂良。

晚些他去了黃黎那裡。

褚遂良繼續說道：「那武氏畢竟是先帝之人，陛下冊她為後，青史斑斑，後世人如何說？」

「媚娘且進來。」

長孫無忌上前一步，「陛下，褚遂良乃是先帝詔令之顧命重臣，不可加以刑罰。」

——辭官威脅！

進了凌煙閣，李治就站在那些畫像前，一個個的仔細看著。

「阿郎……去求阿郎。」

楊德利把此事竟然抬高到了國家生死存亡的地步。

「那李舍人上奏疏喊冤，陛下擱置，可就在先前，御史楊德利彈劾李義府，滿朝君臣顏面無光啊！」

褚遂良接著說道：「是啊！陛下，那管事用強之事雖無證據，不過老臣以為定然確有其事。」

這是開小灶，但也是常事。

李治默然。

見他在笑，周穎也覺得不是事。

李義府一口鬱氣憋著，還得強笑著應付了邵鵬。

上次楊德利用雞毛蒜皮的事兒進諫，結果奏疏被打了回來，順帶還給了批語：無事找事！

「咳咳！」

李治站在內殿中，沒回身，聽到腳步聲后說道：「皇后無子，武昭儀有子，朕欲廢后，立武昭儀為後，如何？」

什麼小食堂，什麼下屬送禮……

家中有個能掌家的娘子，對於大部分男人來說就是賢內助，可遇不可求。

衛英有些痛苦。

我不好這個！

但心中頗不以為然。

再讓他弄下去，大伙兒的臉面要不要了？

第二日，他再度召集了宰相們商議此事。

李義府的臉，黑了！

衛英正在神不守舍的想著是不是下衙後去道德坊看看，好歹有啥事自己也能幫手。

那次之後，周穎就開始關注這個半路出家的官員。

這是要宣布了？

操蛋！

「誰？」

門被推開了，竟然是上官縣尉黃麟。

這個蠢貨！

黃黎一怔，「他彈劾了此事？」

「不好了！」

這一日退朝後，李治先走，王忠良隨即出來，「陛下讓長孫相公，英國公，于相公，褚相公去內殿。」

這事兒衛英知道，就是知道才擔心。

她閉上眼睛。

操蛋！

楊定咬牙切齒的咆哮著和-圖-書。

一個官員衝進來，「中丞，那楊德利彈劾了李義府，說他占公家便宜……」

李家的莊子里，楊定躺在床上，雙腿被夾板夾著，右手也是如此。

「弄死那個賤人，弄死她！」

李治猛地盯住了褚遂良。

皇帝的意思是說……李勣和程知節可用，尉遲恭就讓他在家裡終老。

其實……就是我無用啊！

——仗彈，指的是御史求見，在皇帝在場的情況下彈劾人事。因為倚仗的是帝王在場撐腰，所以叫做仗彈。

「老衛！」

邵鵬應了，隨後去了中書省。

關鍵這個賢內助還是個大長腿……

「好事！」

呯！

他不是天生就軟弱，只是從小家裡就被欺負慣了。剛開始也知道反抗，可對手太厲害，最後只能裝死狗。

「誰？」

周穎有些頭痛，「此等事……還是通個氣為好啊！」

「老衛！」

「中丞！」

褚遂良把笏板擱在邊上，跪倒用力叩首。

「沒有。」

小吏同情的道：「別擔心，就算是如今吃虧，等你那女婿回來了……那可是百騎大統領，回頭有的是法子給李家挖坑。」

「……中書省的公廚為尋常官員準備的食物簡薄，剋扣下來的錢都用於李義府等人的供給……」

眾人悄然離去。

王忠良猶豫了一下，「陛下為何賞賜李義府許多珍寶，李義府巧立名目受賄，不差錢，有那些錢用來養活宮人豈不是更好？陛下花錢這般大手大腳，花完了尋誰要去？只能加了賦稅。可百姓可憐，不堪盤剝了……陛下，和天下生民比起來，李義府算個什麼？」

李治頷首，「二十四功臣，如今還剩下了誰……舅舅，程知節，尉遲恭，以及英國公。程知節知機，李勣同樣如此，至於尉遲恭……英雄遲暮。」

黃黎贊道：「果然，看來老夫上次的提點起了作用，楊德利也知曉了些做御史的門道。那李義府就是個遍體麻煩的人，彈劾他就是為我御史台爭光。」

楊德利？

黃黎：「……」

果然是個老狐狸！

衛英苦笑，「當然是。」

「李義府不依不饒？」

「沒事了？」

武媚那邊也在接收著各種消息。

整個萬年縣的生死名冊都在他這裏核實確定，再大的事兒他也只能暫時壓下去。

長孫無忌看了褚遂良一眼……

黃黎覺得自己就是背鍋的。

王忠良有些懵逼，抬頭看了李治一眼。

皇帝怒了！

衛英的腿有些軟，「縣尉……」

衛英歡喜的道：「哪裡，大娘子就是執拗的性子。」

這些事兒m.hetubook.com.com人人知曉，但這是潛規則啊！

武媚這話不知道說的是誰，但眼中卻多了譏誚之色，「李義府靠著低頭逃過一劫，但卻得意忘形了些。」

這也是以後流行一時的『祖宗之法，祖宗之言』的雛形，但凡祖宗說的就是真理，誰違背了天誅人滅。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外加一個于志寧回頭。

——才將被誇讚你就穩不住了？那以後還能指望你做些什麼？

你這是把你老子的女人收用了，咱們不計較這個，但你還要冊封這個女子為後，你瘋了嗎？

可誰曾想楊德利竟然把此事揭穿了。

秋風掠過，讓人倍感愜意。

為了一個李義府，把大伙兒的老臉拿出來踐踏。

「看看你！看看你！」黃麟指著他，一臉嫌棄，「遇到事兒就忍，就躲，再看看你那女兒……先是讓人去李家好言相勸要公道，李家倨傲不搭理，隨後就令人報復，打得李家的莊戶屁滾尿流……」

褚遂良厲聲道：「先帝之言猶在耳畔，皇后並無過錯，陛下為何意欲廢后？老臣不敢屈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

武媚笑道：「五郎很是乖巧。」

難道出事了？

鮮血順著褚遂良的額頭往下流淌，他抬頭，「臣今日還了陛下的笏板，懇請陛下放臣歸家。」

「你去中書省，告訴李義府，做人要穩重。」

凌煙閣就在宮城的東面，一路緩行，秋高氣爽。

「嗚嗚！」

李勣站在尚書省里若有所思。

黃麟站在門外定定的看著他。

李治的雙眸中猛地迸發出了厲色，擺手：「拉出去！」

這事兒眾人早就有所耳聞，只是大伙兒都不是好鳥，下屬的好處也收過，所以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黃麟笑著豎起大拇指：「朝中不少人都說你女兒是這個！」

皇帝出了內殿，一直往外走。

「是啊！」

楊定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卻不能掙扎，一掙扎斷腿的地方劇痛難忍。

「這是無妄之災。」

「陛下，去何處？」

于志寧驚呼，「血！」

呯！

長孫無忌壓根就不帶抬眼的。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有人來了。

「後來陛下誇讚了他。」

小吏莞爾，「咱們什麼交情？你連這話都不敢說，有意思？」

這是……

李治當先出去，步履堅定。

廢后的決策權在於帝王，但臣子們強橫時也能攔截。

消息隨即傳了出去。

黃黎捂額，「他……他……罷了，此事無可挑剔。」

你特娘的要彈劾誰也得給上官說一聲吧，不吭不哈的就上了奏疏，下次你是不是要直接進宮和*圖*書去仗彈了？

衛英心突突的跳，覺得不是好事。

這裝一裝的，這人就變成了不敢得罪人的性子，但凡能忍的就忍了，堪稱是萬年縣第一老好人。

泥人也有土性，褚遂良今日直批他的臉，李治的火氣一下就竄了起來。

說來悲哀，他這麼一個吏目，如今還不如女兒硬扎，直接和李義府翻臉。

李義府剛在朝中吃了敗仗，再接到這個消息，笑容依舊，但面色漲紅。

「彈劾何事？」

「何事？」

卧槽！

和臣子們的惱火不同，李治卻喜歡聽聽這些臣子的潛規則和醜事。

御史台有御史大夫，但御史大夫一般很少設置，多是御史中丞管事。

「楊御史說沒觸怒誰。」

楊德利這是吃飽撐的？

「他接著又說陛下……」

「陛下誇讚了他，可回頭就得呵斥老夫。」

武媚悄然進來，連腳步都放輕了些。

但他沒提長孫無忌。

李治負手而立，「看看這些功臣，先帝時都是赫赫有名的文武，時至今日卻紛紛凋零。剩下的……」

「是。」邵鵬看樣子心情不大好，「昭儀，那事奴婢覺得是真的，李家的管事該嚴懲。」

尷尬啊！

褚遂良深吸一口氣，「輔機乃是陛下的舅父，更是託孤重臣，老夫不忍看著陛下背負殺舅父之名……老夫起於草莽，並無寸功於國，卻官至於此，今日不死諫，何以對先帝！？」

後面有帘子，帘子突然一動，傳來了女人的聲音，「陛下，何不撲殺此獠？」

這彈章寫的半點文采也無，但卻格外的有力。

這是潛規則！

楊德利看來收集了許久的消息，就在今日全部砸出來了。

女婿不在家，女兒頂得住賈家的門戶嗎？

門突然被推開了。

這是用先帝來壓制皇帝：先帝的話你聽不聽？不聽就是不孝。

「中丞，陛下召見。」

有人大怒，有人冷笑，有人贊同……

從得知賈家的人被欺負后，他就有些惶然。

他和御史中丞黃黎有過交流，黃黎要求他要盯著大處，莫要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去煩人，結果楊德利就頂撞了一下，說小事也會演變成大事。

王忠良繼續念道：「……李義府得了陛下誇讚，當日就有人上門送禮，這幾日更是門前車水馬龍，陛下，這是公然行賄！」

清醒了一會兒，黃黎深吸一口氣，「後來呢？」

「陛下，楊御史彈劾李舍人……去年李舍人用了中書的馬車搬運家中的東西，違律差使了萬年縣的民夫為家中做事，更令人髮指的是，李義府家中經常慶祝，兒子生辰要慶賀，孫兒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辰要慶賀，妻子生辰……那些下屬每每送去厚禮……」

「沒事了！」

這便是尊老。

衛英苦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事兒連李治都沒法指責。

「就……連根割吧？我也不懂。」

「去看看。」

這是誅心！

衛英已經呆住了。

……

楊德利在想著賈家的那事兒，心情極好。

李治回身，「五郎如何？」

宰相們面面相覷。

李治看了一眼，發現從長孫無忌開始，人人都黑著臉。

但女兒從不要他幫手，總是說自己沒問題。

長孫無忌看了他一眼，三人隨即進去。

黃麟真心的覺得厲害，「看看，先禮後兵，隨後報復。等你一彈劾，賈家還有個表兄御史呢！就等著收拾人。這手段，老衛，你這女兒若是早些讓人知曉她的手段，哪裡輪得到武陽侯做你的女婿？」

衛英強笑，「能吧……能的。」

不說不行啊！

楊德利點頭。

周穎應了，隨即告退。

楊德利搖頭，「沒呢！」

「是啊！」

「二哥，怎麼割？」

一群重臣板著臉，不管往日有什麼仇怨，此刻都異口同聲的為賈家說話。

「說吧。」

李治微微眯眼看著他，面帶怒色。

「臣附議！」

御史台丟人啊！

老二李賢漸漸長大，嚎哭聲也越來越大，讓她頭痛。

周穎隨口問道：「此次可觸怒了誰？」

御史台分為三院，楊德利所在的察院為監察御史。

「是！」

他剛叫喊就被堵住了嘴。

……

黃麟嘆息一聲，「老衛，你那女兒是親生的？」

但廢后的事兒卻刻不容緩了。

而楊德利卻昂首回到了察院。

黃黎乾咳一聲，「何事？」

他坐在值房裡發獃，良久揉揉眼睛，低頭繼續處理公事。

李治面色鐵青。

周穎問道：「先前倒是忘記了，楊御史那奏疏可給中丞過目了嗎？」

褻褲被人褪了下來，涼颼颼的。

呯！

楊德利看著很是得意。

這是最激烈的勸諫方式。

李義府挨了一棍子，也低調了些，李治覺得這樣也不錯。

……

一進去，察院主簿周穎就從值房出來，「楊御史回來了？」

……

李義府面色煞白，「陛下，這是饋贈，不少……不少人都有。」

李治默然。

「陛下……」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但賈昱現在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啊！

楊德利從擔任御史以來一直在彈劾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所以並未出頭。

「陛下，昭儀來了。」

若是賈昱再大一些，那麼他就能去賈家交好的人家求援，所謂合縱連橫就是這個意思。

李治擺擺手，眾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