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下官就喜歡吃雞
他不該是扣扣索索的……不對，那是表兄。
大漢指著賈平安，「就是他！」
砰砰砰砰砰砰！
「本錢多少？」
一個兇悍的大漢，轉瞬就成了爛泥。
酒菜翻落。
從前隋開始，長安城中的帝王貴人們不時來離宮避暑，隨行人員數量眾多，也讓麟游多了些收入。
連許敬宗都吃的有些那個啥……沒形象。
賈平安止步，看著許敬宗追進去。
包東問道：「武陽侯，咱們為何不出手？」
那少女點頭，難過的道：「還差了些，說是還得算利錢。」
「……沒那麼多利錢，是項大海自家加的，多出的利錢咱們分一些，還有一些給了官吏。」
誰沒事弄兩萬多錢在身上？
賈平安從未見老許這般動情過，那老淚流的真真的，聯繫到陳楚說的話，他基本能判定二人的關係。
那兩天花銷了不少。
老鴇面色煞白，「不關我的事，誰若是牽連我，回頭我就去長安磕頭，求陛下做主。」
「誰想賴耶耶的錢？」
陳楚哆嗦了一下，「就是他。」
離宮每年都要修繕，錢糧人工少不了。
角落裡一群被打倒的大漢，看著慘不忍睹。
「別打了！」
城中作亂時，布失畢驚慌失措的令人把自家多年的積蓄都用大車弄了出去，結果便宜了百騎。
「我乾的。」
許敬宗看看他的舊衣裳，嘆道：「不必說了，一文錢難倒多少人，老夫帶了些錢，把她贖回來。」
所以借貸之後你就別想逃，不還清楚不算完。
六十百騎，一人算下來還有一百多錢的差旅費。
所以許多看似風光的大佬表面光鮮，神采飛揚，因為他沒法不飛揚，一旦神色黯然，隨即就會被各種解讀。
賈平安淡淡的道：「無父母的認可，簽什麼契約？市場可認可了？」
許敬宗看看身上因為趕路換的便服，「官服呢？給老夫換上。」
包東搖頭，「下官就喜歡吃雞。」
賈平安問道。
「借了多久？」
包東一怔，「我能在這裏作甚？」
「兄長。」
檯子上，一個女妓跪坐在古箏前，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
面對官員還敢直腰起身說話，而不是遵從跪地的指令，這個年輕人怕是有些身份。
許敬宗乾笑道：「年輕人衝動，不礙事。」
他盯著老鴇，「你違律收了良人為奴，怎麼算？」
一路跑進了市場，陳楚徑直去了一家青樓。
角落裡有個大漢喊道：「你們等著，等縣裡來人弄死你們！」
操蛋啊！
「安頓下來了再說。」
呯！
許敬宗笑道：「小賈會勸說，放心，小賈口才不錯。」
許敬www.hetubook.com.com宗一看不對，就喝問道：「究竟是何事，以至於如此。」
許敬宗嘆道：「你……變了好多，當年的意氣風發哪去了？」
「哎呀，來了。」
陳楚低聲道：「那些人……厲害呢！不好怪罪。」
可還沒完。
「在！」
賈平安笑了笑。
麟游此刻最出名的大概就是離宮。
酒菜上來，包東低聲道：「武陽侯，到時候就怕沒錢付賬。」
錢自然是帶了的，可現在不夠啊！
陳楚一看就是落魄文人的模樣，一病不起后，家人借貸給他治病，病好了，一家子也完蛋了。
這一去就是一年，歸程怎麼說也得讓大伙兒嗨皮一下。前陣子賈平安就尋了個地方，和老許商議給大家放假兩天。
一句話，不還錢你這輩子就玩完了。
咱們窮了！
「敢不給錢，老娘回頭就弄死他們！」
裏面傳來了老鴇的聲音，很豪放。
老鴇在跺腳叫喊。
吃也行，但總的留些錢傍身。
陳五郎跺腳，「老夫……老夫羞於為人了！」
賈平安不禁想起了感業寺中的好人。
「許公，一別三十多年，沒想到竟然能在此遇到你，竟然還能認出來。」
一氣呵成！
老鴇雙手抱臂站在邊上，身後是幾個瑟瑟發抖的打手。
家中現在一個皮夾克，一個小棉襖，希望皮夾克能爭氣，而小棉襖……希望別是黑心棉。
男子看似五十多歲，鬚髮斑白，一臉唏噓的模樣。
賈平安心想難道是個喜歡女人的？
賈平安問道：「不是不許良人為奴嗎？」
幾個大漢被逼著跪下，隨即彭威威就笑道：「哎呀，他們說用筷子捅鼻子舒服，我給你們試試？」
路上他們基本上都是簡單對付一下，今日算是開齋了。
「陳楚！」
但商人卻清一色的唱讚歌，恨不能皇帝常駐離宮，他們好在山腳的臨時市場大賺一筆。
所以開青樓一是要有關係，二是要有打手。
開青樓的最怕被人搗亂，幾次之後，那些客人自然就不來了。
「二十一貫都給了？」
「兩個多月。」
老鴇突然嚎哭了起來，「這些人回頭就會尋我的麻煩，你等走了倒是輕鬆，可明日怎麼辦？」
不過是捅了幾下，幾個大漢就眼淚汪汪的招供了。
陳五郎抹淚，「當年宇文化及謀逆，你我逃過一劫，我後來就跟著亂軍跑，最後跑散了，一路來到了麟游，在此安家。」
陳楚看著他，「許公，你這般……」
可所有人都在埋頭苦幹，一時間大堂里的嫖客都有些不自在。
他剛想說狠話，賈平安霍然起hetubｏoｋ•coｍ.cｏm身，一腳揣在了他的臉上。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許公，等你換上官服，那小娘子都被糟蹋了。」
設置律法的初衷不就是為了規範一部分人的言行嗎？
賈平安黑著臉，「特娘的，錢呢？」
「陳五郎？」
幹得好！
官員冷笑，「外地人來了麟游還敢跋扈，今日耶耶便教你一個乖，出門在外莫要嘚瑟。過所拿出來，跪下等候處置。」
啪！
賈平安的眼中驀地多了厲色，李敬業下意識的往後避開。
不但是噴漆，還有晚上踹門，叫罵。
有人喊道：「去報信！」
賈平安覺得這事兒沒頭沒尾的，差點就辦錯了。
「八千錢。」
真特娘的好像。
賈平安不禁想起了後來的查房。
大漢喊道：「就是他打的！」
「賈平安！」
項大海撲倒在賈平安的身前，身體在抽搐著。
賈平安看似平靜。
馬縣尉猛地揮手。
那些大漢此刻才清醒過來。
此刻在麟游不好動手，等回到長安，老許發誓要發動關係讓此人好看。
少女哽咽，賈平安見了不禁想到了兜兜。
賈平安起身。
陳楚心中一松，「和為貴，那就好啊！」
老鴇罵道：「給錢就算了？老娘為她得罪了那些放貸的，回頭那些人定然會給老娘使壞，你來擋？」
老鴇罵道：「老娘若是不收她，她就要去尋放貸的。那些人都是畜生，這麼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去了，那還能有個人型？老娘若非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怎會冒險收她？你當老娘吃多了嗎？」
「回頭給你錢！」
奴隸買賣必須要經過市場的許可。
陳楚的孫女見家中陷入了絕境，竟然賣身為妓……
賈平安敲骨吸髓，百騎帶著幾個大漢去拿錢，剩下的被丟在角落裡。
「以後你會喜歡的！」
「小賈就是思慮妥當。」許敬宗頷首。
陳楚問道：「那年輕人是誰？」
這人聰明，發現在場的陌生人高達數十人之多，就知曉此事不妥當。
陳楚說道：「九千錢。」
——官方放貸，用利息來支付官吏的一部分薪俸。
這些往日在麟游得意洋洋，無人敢惹的大漢，竟然片刻就被|干倒了。
「差了多少？老夫給！」
那臉已經不成人形了。
賈平安策馬上前，發現老許看著路邊的一個男子發獃。
八千錢……那邊是九千，查一千，關鍵是百騎還有兩日的路程，不可能都吃驛站吧？
「許公還好。」
賈平安點頭，「好，我來擋！」
「良兒！」
「你竟然就在麟游，為何不去長安尋老夫？」
呯！
老鴇癱坐在地上，ｈｔｔps://wｗｗ.ｈetuｂｏｏｋ•coｍ.com「不得了了，這裡有人打架。」
這話當然不能說，說了老鴇能當場把他們罵到暈倒。
「你看著老了。」
老許的喊聲很憤怒。
動了就是挪用公款。
馬縣尉愣了一下，語氣好轉了些，「你是誰？」
項大海冷笑，「這是公廨錢，你以為呢？不還？看你眼生，是外地人吧，看著那小娘子眼饞了，想為她出頭？給錢帶她走，不給錢，耶耶今日就當著你等的面弄她。」
鬥毆結束了，快的讓老鴇瞠目結舌。
「那就把你抵押在這裏。」
他沒說為何不去尋你老許，這便是個謹慎的人。
當年宇文化及造反，老許的父親許善心被幹掉，陳楚和老許逃過一劫，勞燕分飛……隨後許敬宗去了瓦崗寨，陳楚來了麟游定居，成親生子……
賈平安有些餓了。
斜對面跪著一個低著頭的少女。
許敬宗看著很是惱火。
李敬業把披風解開，迫不及待的道：「我先去市場看看。」
這樣的安保力量，估摸著連逃單都防不住。
許敬宗笑道：「路上沒吃到好的。」
「今日就算是宰相來了，也得把錢還來！」
包東低聲道：「武陽侯，咱們的錢……不夠，要動就只能動布失畢的那筆錢財。」
老鴇怒吼，「關你屁事！」
「趕緊去拿了錢來！」
這裏不是長安，青樓林立，整個麟游好幾家青樓，大了怎麼掙錢？
竟然是賣身為奴……
老鴇咬牙切齒的，但卻自信滿滿。
賈平安突然想拍腦門。
咱不是來玩耍的嗎？
包東尋了一個青樓的夥計，給了二十文錢的辛苦費讓他去傳話。
被胭脂染紅的嘴唇在翻動，外面紅，裏面淡紅。
「咱們還有多少錢？」
「許公，兄弟們都餓了，在這吃一頓吧。」
陳楚抬頭，眼中全是期盼之色，「老夫不許她去，可她……」
「拿錢！」
賈平安決定回去給包東放一天假。
賈平安渾身的雞皮疙瘩。
但凡不自信，手下的人心就散了。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勞役。
賈平安前世見到那些借高利貸的下場，家門被紅油漆噴的令人觸目驚心。那些紅漆噴的大字極具衝擊力，看著就心慌。
「剩下的錢……不還了。」
卧槽！
項大海冷笑走來，徑直跪坐在賈平安的對面。
老鴇先是一怔，然後失笑，「你看著是個貴人，可明日等你走了我怎麼辦？難道還得把自己掛在你的褲腰帶上？」
可從律法出現的那一天起，破壞就無處不在。
陳楚苦笑，「都被日子磨沒了，只想苟延殘喘，苟且偷生，可一場大病就破了家。」
外面衝進m•hｅtｕｂｏｏk.coｍ.ｃom來一個官員，隨後是幾個小吏，板著臉喝問，「誰乾的？」
賈平安乾脆坐下，「告訴那些人，給他們九千錢，剩下的還回來。」
少女抬頭，看著頗有幾分姿色，臉色煞白，一看就是營養不良，「她是好人。」
「彭威威。」
這難道是利滾利的高利貸？
可這家青樓看著就有些寒磣，幾個打手高的像是竹竿，矮的矮胖，堪稱是戰五渣。
「身上的錢不夠。」
「兩萬一千錢。」
「律法呢？」他指著少女說道：「大唐律法，良人不得買賣為奴，你特娘的哪來的膽子？包東！」
什麼不許逼良為娼，報歉得很，她是自願賣身，還有，她家裡欠了一大筆錢。
但凡有好處的地方就有誘惑，官吏和這些放貸的錢頭聯手，掙錢太容易了。
一個大漢當先衝進來，見賈平安他們都在，就回身道：「馬縣尉，賊人都在。」
窮的一批！
麟游。
大漢盯著他，「耶耶麟游項大海，誰說讓耶耶還錢的？」
大唐律法嚴禁良人為奴，難道是擺設？
陳楚哆嗦了一下，「許公，那武陽侯會如何處置？」
卧槽！
怎麼把吃飯當做是頭等大事了。
許敬宗回頭，「小賈，可帶了錢？」
「哈哈哈哈！」
那些嫖客和女妓都笑了起來。
包東憋屈，「在青樓那次花銷了不少。」
賈平安上下打量著他，「喜歡吃鴨子嗎？」
但凡利滾利，那基本上就別想著什麼良心了，不把你榨乾是不可能的。
一個男子急匆匆的跑來，「你那孫女要去青樓呢！」
他抬頭看著為首的大漢，見他肌膚白皙，就問道：「哪來的？」
以後的美女們塗抹了口紅后，說話就會注意嘴唇的開合，否則旁人一看裡外的色差太大丟人。
那大漢獰笑道：「晚了！」
老鴇不胖，身材高大，依稀能看到當年的一些風采。
眾人趕緊追上去。
「好……」
他突然轉身就跑，平地之上跑的跌跌撞撞的，一跤摔去，手足並用的爬起來，「良兒！莫要去！」
賈平安閃電般的出手，抓住了項大海的頭髮，猛地往自己身前的案几上撞去。
「你等著！」
二十一貫，就讓一個家庭徹底崩潰。
她盯住了賈平安，「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此事不給個說法，明日老娘就跟著你走。」
「許公在。」
所以麟游官民對離宮是又愛又恨。
賈平安再度坐下，淡淡的道：「拷打，要錢。」
洒脫！
這家青樓不算大，賈平安有些詫異，旋即就想通了。
包東知曉此刻要為大統領爭面子，一個跨步過來，叉手行禮。
這特娘的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ｍ•hｅｔｕｂoｏｋ•cｏｍ•ｃom許敬宗也頗為激動，下馬和男子執手，竟然落淚了。
再後來的手段就更豐富了，堪稱是人類催債大全。
這妹紙真心的勇敢，大概也不知道青樓代表著什麼。
陳楚苦笑，「許公，此事麻煩……」
一個標準的男高音傳來，接著十余大漢走進了大堂。
妹紙，你做事效率那麼高……這不是坑自己嗎？
但從這裏到長安也就兩日路程，這點錢真心不算少了。
陳楚把孫女叫過來，摸著她的頭頂，老淚縱橫，「老夫這些年什麼都沒弄到，不過倒是養了一個好孫女，阿翁定然會給你尋個好親事，不讓你吃虧。」
「弄死他！」
賈平安搖頭，「那些錢財要進戶部，到時候百騎會有重賞，在此之前不好動。」
「在哪？」
這年頭的高利貸……官府都在放。
「小賈，平安！」
「這……」
大漢捂著臉，被打的滿頭霧水，一臉懵逼。
賈平安只覺得一股子火氣沖了上來，就笑著招手，「錢在這，你來。」
陳五郎痛苦的道：「老夫前陣子重病……」
「沒錢免談！」
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世界安靜了。
這等撇清的手法不大好，但卻是絕望中的最佳選擇。
老許竟然也有這等大方的時候？
賈平安乾咳一聲，進了青樓。
三月，明媚的春光照耀著離宮，也照耀著官道。
「誰的本錢？」
賈平安一頓猛搓，安逸的不行。
許敬宗見狀就問道：「小賈，這是何意？」
賈平安抄起案幾，就像是拍老鼠般的奮力抽了過去。
賈平安嘆息一聲，包東也有些唏噓，「錢啊！害人精。」
在場的人不禁捂著鼻子，覺得一陣發酸。
錢都拿走了？
賈平安想去大吃一頓，可這事兒卻拖住了他。
許敬宗淡淡的道：「別擔心，先給錢，等老夫回頭再收拾他。」
筷子捅鼻子賈平安不知道舒不舒服，但鼻子有些發酸。
陳楚呆若木雞，「許公，這勸說……怎麼還動手了？」
許敬宗鬆開手，「為何如此？」
原來你是個好人？
一隊人馬一路進了麟游縣縣城。
項大海抬頭，臉上的血噴的和噴泉似的。
賈平安趕緊先把最後的一片羊肉吃了，踹了提著酒壺灌的李敬業一腳，「就知道吃，準備動手。」
那老鴇一聽就怒了，「她都簽契約了。」
賈平安本來想著隨便搭把手，聽到這話就覺得自己的脾氣太好了，以至於這等人連律法都不管。
不，是老許的名聲太壞了吧，讓他不敢去尋。
許敬宗矜持的道：「老夫的子侄，且安心。」
許敬宗板著臉，「老夫在此，安心。」
這事兒並未出乎賈平安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