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平安隨我來
晚些他把紙揭起來。起身把有字的一面衝著外面緩緩轉動。
「阿娘，要不……我那邊有些錢，要不就捐了吧。」
「從古至今帝王最想的便是教化天下，可教化天下的代價何其高，百姓買不起書，殷實之家但凡供養幾個子弟讀書就能破家……可有了這等活字，書籍的價格將會一落千丈，朕彷彿看到了千家萬戶中孩子們在朗朗讀書……」
賈平安！
「對，就是墨汁。」
他從木箱子里拿出一個活字仔細看著。
這些字都是一個個的。
武媚欣喜的道：「百姓能讀書，陛下，百姓能讀書，那些士族如何？他們壟斷了學識，壟斷了教育，可百姓一旦能讀書，這一切都將煙消雲散。咱們苦苦琢磨如何削弱士族，可卻不及平安的一個發明，陛下，平安有宰相之姿。」
李治木然坐著。
肖玲有些絕望。
賈平安說道：「便宜的……讓人不敢置信，更換起來不心疼。」
程政取笑道：「這是才華橫溢。」
他看看郭昕，平靜的道：「隨即表功要封賞。」
看到這位王叔，李治不禁就想到了另一位王叔李博乂。
我們在朝堂上絞盡腦汁都沒想到解決之道，你竟然說簡單。
高陽和新城正在一起愉悅的聊天，肖玲送來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陛下，這是無價之寶！」
怒了！
「嘖嘖！」
武媚抬頭，「五郎啊！」
武媚的脖子上有青筋蹦跳了一下。
皇帝大喜啊！
他握著武媚的手，只覺得眼前一片光明。
長安萬餘人的規模，天下多大的規模？數十萬人得有吧？
「郎君！」
「賈平安拒絕了國公的封爵，被皇后毒打了一頓。」
三人去了王寬那裡，國子監的官員們都在，連那個在國子監特立獨行的郭昕也在。
王寬乾咳一聲，「活字印刷一出，有教無類就成為了可能。我國子監當率先垂范……老夫準備把國子監的課本都換成活字印刷……」
李元嬰來了。
李勣的問題一針見血。
「媚娘！」
……
活字印刷出來的效果沒有雕版好，更趕不上抄寫本。
皇帝第二次玩活字印刷就很溜了，武媚看的目瞪口呆。
「他拒絕了國公的封爵？」
「陛下，臣請陛下收回成命。」
皇后費盡周折的為他謀划陞官升爵，好不容易成功了，可一轉眼你賈平安來個不要。
武媚沉聲一喝。
「賈某還有事，那個小魚，把活字都給了國子監。」
我的阿弟這般出色，你難道還能視若無睹嗎？
許彥伯一直覺得和*圖*書自己才華橫溢，經常碾壓程政。
她收到的消息是長安的學堂沒問題，戶部能扛。但竇德玄擔憂的是整個大唐的教育一旦鋪開後代價太大，課本這一塊讓人無可奈何。
趕緊溜！
李治的面色看著像是發病了，武媚趕緊進來，「可是發病了？」
他睜開眼睛，眸中多了震驚之色，「每個字都能更換，如此隨時能增減排列……就算是當場寫一篇文章也能排出來印製……」
李治點頭，「這不是寶貝，而是無價之寶。媚娘，有了這等無價之寶，教化天下就成了可能，朕從未這般躊躇滿志過！」
韓瑋壓低聲音，「這等手段只需弄出來就能學。」
李治搖頭，「朕自己試試。」
武媚點頭，「當然貴，所以家有藏書才是崛起的根基，家中無書就沒有底蘊。」
這話更沒錯……父母讓你來讀書是學知識，不是來欣賞教科書字形的好壞。
但架不住便宜啊！
賈平安點頭。
盧順義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就是方才賈郡公的勸學詩。」
賈平安雙手抱臂，神色從容。
郭昕冷冷的道：「讀個書還得要字形優美，好大的臉面！」
可以更換，可以增減。
就像是上官說個笑話你就得笑一樣，皇帝扒拉你一下，你也得做出反應。
留著賞賜給那些女人，特別是武氏那兩個不要臉的賤人！
……
所謂奉迎之道，就是李義府那等溜須拍馬，隔三岔五進獻些寶貝什麼的，以此來獲取君王的寵信。
哪裡來的軍功？
眾人默默拱手。
說了可不能反悔。
「是活字！」
阿福也嚶嚶嚶叫喚著湊熱鬧。
皇后此刻大概是想把他吊在寢宮門上毒打一頓，不會再是上次那等假模假式的抽幾鞭子完事，而是貨真價實的毒打。
李治一怔，「他怎地也學會了這些奉迎之道？」
「他這是喝多了？」
數十萬人的課本想想就讓人崩潰。
程政問他。
「那是什麼？」
李弘心癢難耐，「他們說國子監的是去幸災樂禍，想看舅舅的笑話。阿娘，書籍真的很貴嗎？」
隨即禮部的人就去了賈家，為首的竟然是尚書李博乂。
一群大佬不禁苦笑。
賈平安上馬而去。
李元嬰如今可不是那等瘦弱之輩，早已英年早肥，所以李治這一扒拉毫無用處，甚至連動都不動。
李元嬰如今掌管著走私生意，也算是皇帝的心腹。
若是往日賈平安定然一個哆嗦，可今日他卻很認真的道：「陛下，臣更想軍功封ｈｔtｐs://www•heｔｕbｏｏk.ｃｏｍ•cｏm爵。」
這個孩子啊！
武媚覺得這次阿弟給自己爭臉了。
「陛下，賈郡公來了。」
「是什麼寶貝？」
平日里溫文爾雅，很是和氣的皇帝一伸手就扒拉。
「是啊！」李弘苦著臉，「阿娘，我好歹是算學的祭酒，想去看看。」
是啊！
連兜兜都假模假式的福身，只是有些歪歪斜斜，「阿耶好厲害！」
身邊的小吏說道：「尚書您乃是隴西王，何苦去羡慕一個國公。」
「太平。」
外面來了個小吏，「祭酒請三位先生前去。」
這是杜賀第一次違反了規矩，衝進了後院一聲高呼，「郎君，禮部來人了。」
皇帝那邊好些錢，留著能幹啥？
「不問！」
連李義府都被驚呆了。
這是對個人和家族都有大好處的事兒。
「軍功封爵，非大功不可。」
李博乂羡慕不已。
這個老紈絝還是有些自知之明。
晚些，宮中傳來了消息。
賈平安頷首，「只是隨意想出來的主意，無需如此。」
「一套便宜的字……壞一個更換一個，如此印製耗費的只是墨罷了。墨能值多少錢？如此……如此……」
「竟然能這樣？」
一個內侍進來，「滕王受賈郡公的委託，說是進獻什麼寶貝。」
「封國公？」
賈平安認真的道：「等到出現戰機時。」
王寬回身，眼中第一次多了不滿之色，「老夫和賈平安之間乃是道統之爭，國子監教授儒學，老夫也是儒學門徒。道統之爭見血也無妨。但賈平安發明了活字印刷，從此書籍就便宜了……這是文教盛事，更是教化天下的利器，此刻老夫願意為他牽馬提鞋……」
李治乾脆自己測試了一番。
武媚聽聞阿弟進獻了什麼寶貝，心中不禁犯嘀咕……為何不是獻給我？
賈平安隨手拿起一枚活字，「這叫做活字印刷，活字可用泥來燒制，也可用木製，銅製，錫活字，鉛活字……雕版印製一旦壞了一處就只能把整個版本都廢棄掉。可活字不同，壞一個就換一個，簡單，價廉。」
算學有人問道：「那我等呢？」
賈平安對李勣說道：「那些人叫囂課本無法籌備，代價太大。我回家想了想，覺著此事簡單，今日便驗證一番。」
「陛下！」
「這是……」
李治心潮澎湃，「此功利在天下，利在千秋，賈平安可為國公。」
紙上印製的是皇帝剛作的詩。
「賈郡公以德報怨，雅量高致。」
雕版印刷最大的弊端就是壞一處就得全換了和圖書，更大的弊端是一個版本就只能印製一本書，除去這本書之外，這些木板都廢掉了。
無數羡慕的目光中，賈平安平靜的道：「此事稍待，我這便進宮。」
李治剛開始漫不經心，可漸漸的就懵了。
邵鵬低聲補刀：「皇后，賈郡公曾說過……男人有錢就變壞。」
王晟淡淡的道：「那活字定然早就出來了，賈平安早不拿出來，就等著這一刻，他這是在想什麼？朝中君臣正在為此為難，他等著此刻再拿出活字，這份功勞就擴大了，隨即……」
李治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面色灼紅。
杜賀狂喜！
身後一個內侍吃力的提著一個大木箱子，滿頭大汗。
賈平安進了大殿。
「阿娘。」
肖玲也覺得打得好，「郎君怕是喝多了？」
「封國公啊！」
「平安！」
徐小魚用布包在那些字上拍了幾次，隨即拿起一張紙覆蓋在上面，用刷子來回刷……
衛無雙和蘇荷歡喜的道賀。
新城微微蹙眉，「小賈不是那等迂腐之人，為何不肯封爵？你要不去問問。」
李弘覺得自從妹妹出生后，自己的地位好像就低了些，就像是現在，他就站在阿娘的身前，可阿娘的眼中全是妹妹。
許敬宗也難免唏噓，「百姓讀書就是愁花銷太高。」
「一枚一枚的字，換著用。」
許彥伯指著案幾。
李勣顫聲道：「那些字……那些字……可以換？」
是啊！
眾人看著賈平安，把他看得毛骨悚然。
皇帝微微皺眉看著這個臣子，心中轉動著別的念頭。
武媚冷笑，起身道：「臣妾累了，平安，隨我來。」
武媚也很頭痛。
皇后的目光掃過王忠良，讓他不禁打個寒顫。
這話……果然精闢！
李弘嘆道：「要不……尋人抄吧。」
武媚沒好氣的道：「宰相們都去了，你去作甚？」
武媚見他真誠，就笑道：「哪到了這個地步。」
朕什麼都不知道。
不該是給我們的嗎？
王晟今日被羞辱過甚，此刻舉杯痛飲，罵道：「那個賤狗奴！」
賈平安知曉他的憂鬱，「陛下，臣願意等待。」
「這等奇思妙想啊！」
「小賈拒絕了？」
李勣忍不住想去拍賈平安一巴掌，「州縣官員考成時多以文教為重，興教化就是政績。可如何興教化？百姓買不起書，讀不起書……」
新城想到被毒打的賈平安，突然覺得有些惡寒，「都多大了還被毒打……」
軍功？
「等待？」
「活字……」
陛下扒拉的時候你不動，陛下鬆手了你卻倒地打滾，ｗｗw.heｔｕｂｏｏｋ•ｃom.ｃom還能再假些嗎？
封爵的機會不多，但凡出現機會，哪怕是皇帝喝多了也得上啊！
他去了前院，李博乂拱手恭喜，「恭喜賈國公。」
這個年輕人梗著脖子說要軍功封爵。
正在處置政事的李治突然打個寒顫。
「看什麼？看打架？」
賈平安回身微笑，「英國公。」
任雅相閉上眼睛，仔細回想徐小魚先前的動作。
李治猶豫了。
李治沉吟著。
賈平安覺得再不溜自己會被學生們圍剿了。
不，高陽覺得是犯二了。
臣子們但凡得了封爵的機會無不歡欣雀躍。爵位提升就意味著地位的提升，以及陞官會更快，子孫能得到更多的好處，譬如說蔭官。
但……
再被拒絕。
李治的臉上漸漸僵了。
簡單？
……
李勣看著那些字，突然一個激靈，就像是被電擊了一般輕輕顫慄著，「小賈！」
「印製一篇文章后就能重新拿回來，再重新排列就是另一篇文章……妙啊！」
「書籍太貴。」
把字一個個的按照順序排列……
邵鵬在邊上膽戰心驚，覺得賈平安此次真心是作死。
李元嬰順勢一個翻滾，再滾，一直滾……
可從此後百姓就能讀書了。
「果然是個小人！」
賈平安一怔，旋即搖頭，「還早。」
王寬忍不住說道：「雕版老夫也知曉，譬如說印製一本書，雕版刻好了之後，就算只印製十本，那這套雕版就廢掉了。可活字不同，拿出活字再重新排列就能印製別的書籍，這……」
賈郡公，一路走好。
李治霍然起身走了過去。
「從此天下人讀書就成為了現實，老夫以為這個活字不是今日出現的，老夫斷言，賈平安是弄出了這個活字之後，才提出讓百姓讀書。」
李治搖頭，「看看。」
「這些字能用多久？造價幾何？」
我說的太便宜了會不會把你們刺|激的腦溢血？
許敬宗問道。
「此事你別管。」
「陛下。」
「咳咳！」
他一路進宮，李治笑道：「按照時辰算下來，他是剛接了封賞就來謝恩，比上次倒是快了許多。」
許彥伯搖頭，「隨口就是兩首勸學詩，這等才華……當為天授。」
誰能拒絕？
「說是想軍功封爵。」
李治搖頭，「你來看。」
賈郡公這是在打臉呢！
「這是木活字。」
排好了之後，刷墨，上紙，再刷……
王寬的目光中帶著震撼，拱手，肅然道：「賈郡公此舉功德千秋。」
武媚含笑逗弄著孩子。
人說不吭聲的才是最聰慧的，李勣平日里就不喜歡吭聲，可此和圖書刻卻率先醒悟過來。
武媚難得的譏諷道：「等到何時？」
這年頭書籍就是最值得投資的東西。
王忠良看的目瞪口呆。
看看肖玲那懵逼的模樣，高陽就知曉此事不假。
「如何？」
「封國公？」
「說是要軍功封爵。」
李敬都皺眉，「活字印刷看似便宜，可今日老夫仔細看了，那字死板，看著就心生厭惡。」
王晟悄然上前，低聲道：「祭酒不該漲他人威風。」
他不想把成本說出來，但態度卻告訴了眾人。
李治看了武媚一眼，多年的枕邊人，一眼看去就知曉這個悍婦在發狠，晚些大概要發飆了。
該弄出來！
可最近沒什麼地方要廝殺，你去哪立功？
這是佞臣所為，賈平安何時也變了？
「平安知禮。」
李元嬰一臉肅然，隨即打開木箱子，盤子拿出來，活字排列好……印刷開始。
「對，那些活字也得要些時日才能弄出來，而竇德玄進宮叫苦才多少時日？定然是如此！」
李治看看自己的手，迷惑了一下，隨即就被巨大的驚喜淹沒了。
李博乂搖頭，「老夫雖說活的得意，可卻也知曉這是投胎投的好帶來的富貴。賈平安是靠著軍功，靠著大功封爵，千年後的後人當能記得此人的功績，而老夫只能在皇室的譜系中露個臉，天壤之別啊！」
李元嬰已經起身了，拍拍屁股過來，「陛下，臣來吧。」
這個大氣凜然啊！
「阿娘！」
武媚福身，「臣妾代平安謝恩了。」
高陽冷著臉，「皇后都毒打了他一頓，可見是他的錯。」
盧順義輕笑道：「如此老夫拭目以待。」
賈平安點頭，徐小魚拿了一個小布包，又打開一個瓷瓶，把裏面的東西傾倒在小布包上。
孩子咿咿呀呀的回應。
但陛下好像很高興啊！
賈平安被國子監圍剿，可最後卻大度不計較，反而送了一套活字。
高陽捂額，「遼東平息了，吐蕃暫時沒動靜，突厥那邊就是小打小鬧。他去哪積累足夠的軍功？」
但他不是熟練工，不時會出現排版錯誤。
「是墨汁？」
「阿娘，上次你說阿耶那邊好些錢……」
活字印刷乃是大功，不封賞說不過去。但賈平安竟然是絕少的倔強模樣，若是他再提……
高陽氣得要爆炸，「大郎也是郡公，我就說他早日封個國公，如此父子二人出門也得意些，誰曾想他竟然……打得好！」
一群人愕然。
「閃開！」
皇帝的臉不難道不要了！
徐小魚已經排好了，起身請示。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可賈平安看來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