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章 父與子
在這兩種不同的感覺之下，李朔左右為難。
「他們不是出遠門。」李朔笑道。
一個護衛喊道。
他問了母親，母親說私生子是父親不認賬的孩子，你阿耶可曾不認賬？
王老二解釋道：「這是想攔截郎君回城之路。」
笑意在賈平安的眼中集聚，他摸摸李朔的頭頂，「大郎！」
可賈平安就這麼一騎而往。
「他們追來了。」
「皇帝的人。」
這是李朔第一次見到父親這般惶然。
李朔解釋道：「球隊里有許多變化，你若是不知曉，上去就如同無頭蒼蠅，弄不好會被撞。」
徐小魚說道：「郎君在沙場上都是帶兩壺箭。」
阿娘！
接著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空的聲音。
李朔心中絕望，但依舊在摧動馬兒疾馳。
在這樣的道路上，但凡馬速快一些，人馬都會變成泥人。
掃把星的名頭頂著，村裡把他當做是禍害，差點把他活埋了。
鍾定高呼，然後後悔，「他們定然不敢來，李朔快跑。」
賊人面色劇變，高舉橫刀。
皇帝冷笑道：「黨羽眾多。」
「不少人彈劾皇后，說牝雞司晨，還有人說皇后預謀篡位。」
「這是為何？」李朔問道。
「打不過也要打！」
一個侍衛咬牙切齒的道。
王老二罵道：「就你話多，什麼殺人？回家和你娘子說去。」
李朔點頭。
陛下，你的這位支持者有些失心瘋了。
「……」
李朔知道了。
他是私生子，這一點從五歲時他就很清楚。
李朔摸出了短刀，「和他們拼了！」
「靈湖在何處？」
他從未如此渴望跪在那裡，如此就能換一個人來念這些讓人心悸的奏疏。
賈平安帶著十余騎疾馳而去。
李朔紅著眼睛，他想到了許多……
他聽母親說過，若是沒有父親，那麼也不會有他。
就像是後世的業餘球員想登上職業賽場一樣，哪怕只有一分鐘的時間。但教練萬萬不可能為了你去浪費一個換人名額，外加因為你登場后帶來的莫測後果。
私生子是什麼？
對手回傳后，己方再往前壓。
李朔不解。
所以他不遺餘力的去贏，馬毬隊橫掃長安的同時，他覺得自己得罪了無數人。
是啊！
官道上的積雪因為行人和大車頻繁的緣故，大多融化了，和泥土融合在一起，看著就像是一個爛泥塘。
拔刀聲不絕於耳。
徐小魚笑道：「郎君怒了，你看，郎君竟然罕見的不用弓箭……」
賈平安策馬回來。
王忠良口乾舌燥的站在那裡，看了自己經常跪的地方一眼。
前方僅存的兩個護衛正在和六七個賊人廝殺。
王ｗww.heｔｕｂｏｏｋ•cｏm•cｏm忠良小心翼翼的把奏疏送上。
三成足矣！
皇帝勝，朝堂將會按照他的意願來調整。
但在許多時候賈平安會帶給他許多溫暖，就像是一座大山般的安穩。
在父親給的那本馬毬書中也有這些介紹。
賈平安惶然喊道：「別怕！」
特別是每天吃飯時，看著另一側大多時候空空的案幾，他就覺得這個家缺少些什麼。
慘叫聲傳來，鍾定不吭聲了。
阿耶也知曉這樣不對吧。
「這是圍魏救趙，亂敵軍心。」
一壺箭矢空了。
這是在偷懶？可國公的安全呢？鍾芳問道：「國公為何不讓你等殺賊？」
「對。」賈平安笑道：「還得好生操練，把自己的性命捏在自己的手中最安全。」
賈平安卻阻止了他們，接著換了刀背。
三十騎從左側疾馳而來。
李朔回首，見賊人越追越近，不禁絕望了。
那十余騎帶著橫刀，微微垂首。
那是他十歲生日的當天，賈平安來給他慶賀，卻沒帶禮物。吃完飯後，父子二人在一起談話。
那十余騎以賈平安為箭頭，竟然殺透了出去。
鍾芳不知曉這個地方。
賈平安再揉揉他的頭頂，策馬掉頭，「老二和小魚保護他們，其他人，跟我來！」
李朔說道：「我以後還要保護阿娘！」
數十步的距離，對於戰馬來說不過是轉瞬罷了。
他的夥伴死在了前方。
「誰？」李朔有些心慌。
王老二當然知曉這對父子之間的心結。
戰馬長嘶聲中，另一個賊人策馬準備掉頭。
李朔默然。
一個女人她篡什麼位？
猛將常常被比喻為凶獸，而猛虎就是最好的比喻。
鍾芳高呼。
那種感覺讓他憤怒。
「過！」
李朔搖頭，但眼眶卻紅了。
賊人掉頭，賈平安突然帶著人往右側迂迴。
「這一份也是支持皇后的。」
我要死了！
見到賊人誰敢往上湊？
你教我永不絕望，你教我永不氣餒，可現在你在哪？
路邊的林子大多覆蓋了白雪，但依舊有不少枝葉露在外面。
李朔和鍾芳策馬掉頭就跑。
賈平安沒管，依舊看著李朔，「人一輩子會遇到許多對手，恐懼無濟於事，躲避也無濟於事，最好的法子便是強大自己。」
身後追兵不斷逼近。
那雙鳳目驟然凌厲，只是看了邵鵬一眼，邵鵬就覺得渾身如針刺般的刺痛。
那等覺得騎牆派能漁翁取利的觀念有些奇葩，把雙方的主事人都當成了撒比。
「李朔！」
短刀理所當然的落空了。
「好，果然是我的兒子！」
夾擊對方和*圖*書球員時，盡量切斷他向前的傳球路線，逼迫他只能回傳。
嗆啷！
徐小魚和王老二策馬過來，其他人散開警戒。
「拿下！」
另一個聲音說道：「奏疏代表著勢力，誰的奏疏多，誰的勢力就最強。」
這便是兵法嗎？
大戰起時，最容易被炮灰的就是騎牆派。還想分潤果實……你想多了。
「郡王後退！」
鍾芳贊道：「難怪你能學了趙國公的兵法，這便是虎父無犬子吧。」
城外沒店鋪，出城玩耍誰會帶著巨款？
賈平安勒馬，三十余騎追殺了上去。
李朔想到了父親在家中時，母親每每問他如何殺敵，父親總是含糊以對。
「後來我進了長安城，許多人都覺著我必死無疑，我也想著如此。可就在那些僧人念誦經文時，我突然想起來了……我還沒好好看過長安城，我還沒成親生子，我還得告訴自己的孩子，要努力去活著……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王老二解釋道：「郎君迂迴右側，不是畏懼，而是要堵住賊人的退路。」
「李朔，下次可能讓我上場？」
聲音尖銳。
賊人眼神茫然，隨即落馬。
奏疏隨即湧入。
鍾芳詫異的道。
宮中。
皇帝平靜問道。
「活擒他！」
該如何應對？
「為何彈劾？」
鍾芳很是遺憾，但卻發現了另一個有趣的點，「你那是兵法？」
但他還是喜歡不起來。
他總是覺得父親和自己隔得很遠。
王忠良看了一眼奏疏，「說是皇后專權，如今太子年已十六，監國不在話下，皇后卻不肯相讓，這是牝雞司晨……」
「快跑！」
李朔看著前方。
「為何？」
鍾芳喊道：「定然是攔路搶劫的賊人……」
「郡王，回城！」
賊人有一雙很大的眼睛，鬍鬚稀疏，全是狂喜之色。
箭矢不斷飛去，每一箭必然射殺一人。
李朔的腦海里浮現了那個脾氣不好的女人的臉，接著莫名其妙的出現了賈平安的臉。
竟然沒有誰能當得一合之敵。
「繞過前面這段路，看看，精緻不錯。」
「這一份也是……」
「追殺！」
「陛下，奏疏。」
「啊！」
李朔嗯了一聲。
母親脾氣不好，李朔小時候不時能聽到母親打人的消息，都是用小皮鞭。但每次父親來了之後，母親總是會變成另一個人，柔情萬千。
只需想想就讓人頭痛。
「為何要避開？」
長安城方向突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
「不遠了。」
門下和中書已經麻木了。
賊人慌亂開始潰逃。
眼看著岌岌可危。
我要活著！
「出遠門的話，hetubook.com.com這馬此刻定然疲憊，而且這些人的身上並未穿著大氅……」
李朔咬牙揮刀。
「這是支持皇后的……」
這不是從生物的角度來闡述男女生孩子的關係，而是從感情的角度。
六個侍衛沖了上去。
父親這是要讓我看看如何對付對手的嗎？李朔心中一震。
他睜開眼睛，看到父親正在張弓搭箭。他回頭看去，看到一支箭矢插在了賊人的鼻孔下面，也就是人中那裡。作為一名有箭術天賦的人，他知曉這一箭射進去了三成。
「陛下，有人彈劾皇后。」
「你可是怕輸？我上去一會兒就足夠了。」
這種天氣下出遠門必須有大氅，否則一場寒風就能送命。
「這是支持陛下的。」
母親為此抽了那個貴婦，卻沒有否認此事。
賊人高喊。
一騎中箭落馬，隨即被踩死。
李朔和好友鍾芳一起出了城。
皇后勝，在皇帝不能視事期間，她將會成為無冕之皇！
「阿耶！」
馬蹄聲就在前方傳來。
陣型變化間，一個豬隊友在那裡無所適從……
身後的護衛厲喝道：「是賊人！」
那一次他跟著母親出去赴宴，有人在背後惡毒地說道：「看，這就是公主和賈平安的私生子，還掛了個皇室的名頭，欲蓋彌彰。」
「這等爭鬥，我等沾不得，得離遠些，否則死了都沒人管。」
這還是一次決戰。
「哈哈哈哈！」
「是彈劾皇后的奏疏。」
身後慘叫聲不絕於耳。
雪下了數日，前方看著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賈平安說道：「你阿娘自然有我來保護，你要做的便是保護好自己，現在讓阿耶教你何為兵法！」
鍾芳突然尖叫。
李朔搖頭，「不怕！」
「啊！」
「過！」
父親給了他一支馬毬隊，他覺著這是一種補償。但他討厭補償這種姿態。
馬蹄聲如雷，李朔還在回頭觀看，就聽身側父親急切地問道：「可曾受傷？」
賈平安策馬沖了過去。
「快跑呀！」
王老二說道：「這些賤狗奴承平已久，哪裡經歷過沙場鏖戰？郎君會讓他們知曉何為廝殺。」
父親是認賬的，經常會來公主府，每次來都會給他帶些玩的，吃的，笑的很是和氣。但李朔總覺得和氣下面是內疚。
有賊人的，有護衛的。
賈平安策馬回來。
李朔抬頭，前方十余騎正在緩緩而來。
兩頭一個夾擊，賊人死傷慘重。
值房裡傳來了幽幽的聲音。
賈平安的加入讓那兩個侍衛狂喜。
賈平安一騎當先，他張弓搭箭。
「接著來！」
右側突然分出數十騎。
這種天氣除非是必須，否則很少hｅtuboｏｋ.ｃoｍ•ｃｏｍ有人出遠門。
父親在那一刻是很嚴肅的。
什麼騎牆派在大戰之後能獲得最大的好處，那是忽悠人的。能站在這等高度和對手進行一場不見血的廝殺，那等人在勝利后的第一件事是嘉獎自己一系的人馬，而不是所謂的騎牆派。
他近前看著李朔，問道：「怕不怕？」
前方百余騎在疾馳中不斷變化。
李朔覺得心中的某些空缺被彌補上了。
如此壓縮對方的活動空間，最後斷球。
刀光閃爍，賊人不斷落馬。
鍾芳興奮的道：「李朔，是國公！」
為首的男子抬頭。
那眼中全是猙獰。
慘嚎聲不斷傳來，李朔突然緊張了起來。
賈平安帶著人掉頭，竟然追殺了過來。
「不好。」李朔拒絕。
同伴喊道。
「這一切告訴我，而我現在轉述給你，我的孩子。」
橫刀從他的脊背上方掠過。
這孩子太執拗了，賈平安一直以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來打開他的心結。
王忠良拿起另一份奏疏，「這份奏疏也是彈劾皇后的，說皇后想獨攬大權。」
皇帝默然。
「這一份是誇讚皇后監國井井有條，處置政事滴水不漏……」
原來他是這般在乎我嗎？
「該跑了吧？」鍾芳有些怯。
「救命！」
但他想起了一件事……
「別動手！」
他拔出橫刀，率先衝進了賊人中。
「要好好讀書。」李朔說道。
鍾定聽到了慘叫，回頭看去，喜道：「殺了一個賊人！」
這便是情義吧。
賈平安說了自己當初的境遇，最後總結道：「我這一生，前半截堪稱是苦不堪言，無數次都想過這樣活著作甚？不如死了更爽快。」
「別擔心！」
王老二搖頭，「郎君殺敵……且看著。」
大部分臣子沒站隊，但他們知曉沒站隊就意味著當帝后其中一人勝出后，他們不會得到獎勵。
「國公聽聞郡王出城，擔心有賊人襲擊，就帶著我等趕來。」
「有志氣的小子！」
你彈劾什麼不好，彈劾皇后想篡位，這是瘋了？
聽了賈平安早年的境遇后，李朔也覺得堪稱是生不如死。
鍾芳也是個瘋狂的馬毬愛好者，但水平也就那樣。
李朔深吸一口氣，「阿耶。」
「這是支持皇后的奏疏。」
李朔出城前問過人。
十余騎追殺百余騎，可在目睹了賈平安先前的威勢后，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李朔輕聲道。
這裡是長安，賈平安是緊急弄來了弓箭，也就一壺箭。
阿耶這是為了我而憤怒嗎？
李朔下意識的前趴在馬背上。
前方十余騎突然隱入眼帘。
王老二說道：「誰敢傷了山林中的虎崽子，猛虎會親自和_圖_書追殺那些凶獸，讓虎崽子知曉自己乃是百獸之王！」
宮中。
我就要得罪人，得罪這個世界。
他含笑看著李朔。
「殺了賈平安！」
他甚至如同貓戲老鼠般的用了一個鐵板橋來避開這一刀。
李朔心中一冷。
「當你覺著生活苦不堪言，當你覺著自己岌岌可危，下一刻就要絕望時，別放棄，永不言棄。衝出這一片烏雲之下，你將會看到藍天！」
相距數十步時，一人抬眸。
賊人猛地坐起來，得意的道：「看耶耶的……」
一支鳴鏑從賈平安的隊伍中飛起來。
李朔面色微變，「不是。」
「國公來了，這些賊人是尋死呢！」
十余賊人獰笑著衝殺了過來。
在僵持了兩年多的時間后，帝后齊齊發力。
左側有人高喊，「國公，百余騎！」
帝后發力了。
李朔知曉這些，但他卻對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耿耿於懷。許多時候他寧可對自己的身份保持沉默，也不肯提及自己的父親。
「定然是國公教的。」鍾芳看來也是賈平安的粉絲，「祿東贊氣勢洶洶衝下山來，以為自己所向無敵，卻被趙國公一戰擊敗……」
兩個賊人撇開了護衛，一路追殺。
鍾定還是不說話。
「還有這份，說皇后想篡位。」王忠良笑了起來。
賈平安不禁大笑。
邵鵬覺得這事兒真的很無稽。
這是想一刀砍死我嗎？
李朔看到父親衝到了前方，賊人歡喜，接著畏懼。
李朔沒說話。
兩騎被刀背砍落馬下。
你這不是胡謅嗎？
是啊！
「這天氣還有人出行，這是從哪邊來的？」
我還有許多無法捨棄的事物。
這是一種保護吧？
賈平安摸摸他的頭頂，「好孩子，很勇敢，接下來阿耶讓你看看什麼是殺敵！」
鍾芳錯愕的道：「我們打不過他們。」
他閉上眼睛。
「我不怕輸，是怕你會出岔子。」
武后淡淡的道：「他想動手。」
……
賊人中有人高喊，「殺了李朔！」
長安許多人遙想過賈平安指揮若定的場景，但從不知曉賈平安殺敵時是什麼模樣。
鍾芳不解。
他執拗的覺得這樣才能報復父親。
……
高陽對他的倔強只是一笑，賈平安會尋他說話，說些自己小時候的事兒，在華州時的趣事。還說些對他未來的展望……
徐小魚嘟囔道：「我都許久沒殺人了。」
李朔身體一震。
他回頭看了一眼。
那兩個侍衛帶著兩個俘虜也過來了。
李朔想了想，「算是吧。」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從他的脊背穿入。
「賊人會劫掠車隊，不會劫掠出城賞雪的遊人，划不來！」
鍾芳問道：「你如何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