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又」？

……男士專屬，毋庸置疑。

他垂下眼，啞聲笑了句。

深褐色的瞳仁像是敷上了層薄薄的冰，深處黑漆漆的一片。

尾音被他咬得低啞。說話間他眼尾微垂，目光在時葯身上輕淡一刮。

剪裁完美的褲裝收于腰線，再向上便是可體的白色襯衫。襯衫乾淨熨帖，一絲不苟，其上沒有任何點飾。

「……」

「……好久不見。」

時葯半懵著被拖過了兩段彎折的長廊，到廚房外面時才停了下來。

停了須臾，他邁開腿走了過來。

坐在沙發上的戚辰瞥見這一幕，眸光微閃。

對方似乎有些意外。

只可惜沒等音量提起來，時葯就感覺上衣領口一緊。

從這四個字里聽出某種既深且切的意味，時葯直覺那有些危險。

不過聽說對方身體抱恙，多年來一直在國外療養……

另一邊。

想不通原因，時葯只能無奈地轉身往回走。

算起來戚辰上次離開……應該還不到十歲，也不知道唐姨為什麼對他有那麼大的敵意。

也格外讓人想……用力地欺負。

「瑤瑤，我剛剛接到時先生電話，他說他們從國外接回了戚——」

他的身後，時葯長長地舒出口氣。

時葯面上還獃著，心裏的小人已經忍不住蹦出來感慨：活了十六年，她終於又見著教科書般的桃花眼了。

此時那隻手上修長的指節屈起，在那毛茸茸的兔耳朵尖兒上捏了捏。

餘下的話，在唐溫看到沙發後站起的男生時，悉數消了音。

時葯僵著那個躬在水池前的姿勢，懵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神智。

他不會……聽見了吧？

這個流星一樣的想法劃過腦海沒兩秒，就被時葯拽著尾和*圖*書巴拖了回來。

望著唐溫那噤若寒蟬的神色，戚辰微一勾唇，眼底卻沒浸上半點笑色。

「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戚辰？」

唐溫的身形僵在原地。

心裏有個聲音在否定。

「走了，小兔子。」

他右手一抬。

「乖，今晚想吃什麼，唐姨給你做。」

「嗯。」唐溫有些心思重重地點點頭，「時先生說戚辰在美國那邊的治療已經結束了。之後戚辰會一直留在國內。」

深褐色的瞳仁里閃過晦暗的光。

掬去了臉上的水珠，她遲疑著稍稍側移了一點視線，看向自己腳邊那片地方。

「唐姨，您——」她話頭一停，奇怪地看了看兩人，「怎麼了？」

直到前不久跟爸媽求證，時葯才驚訝地得知自己幼年時竟真有這麼一位哥哥的存在。

一高一低的視線撞上，時葯怔了怔。

她臉色倏然一變。

於是在唐溫再一聲的催促后，時葯只得慢吞吞地點了下腦袋。

然後她眼神一哆嗦，轉身就跑。

他唇角不甚明顯地勾了下，目光轉向玄關。

「瑤瑤，你對戚辰有印象嗎？」

然後她軟著嘴角笑起來，伸手在眼尾比量了下，「只記得有很好看的桃花眼，好像……不太愛說話？」

時葯不解地看向唐溫。

——現在，仍舊還是個小小一隻的丫頭啊。

戚辰卻沒再多說什麼，微側過身。

時葯不解地沉默下來。

從她記事算起，眼前這人大概是她所見過的最好看的異性了。

僵了兩秒，時葯沒法，只得小心翼翼地轉回身仰起頭。

深褐色的瞳仁微顫了下，他眉尾揚起來。

唐溫有些糾結地捏緊了手，最後只搖了搖頭。

ｈｅtuｂｏｏｋ•ｃoｍ•cｏm等等。

時葯卻先好奇地發問：「爸爸怎麼說？他以後會在家裡長住嗎？」

然後她低下頭，欲哭無淚地看著地上白乎乎的一片澱粉，認命地蹲下來收拾殘局。——還得趁她爸爸媽媽回來之前搞定，不然想也知道是兩罪並罰，下場凄慘。

面部線條凌厲漂亮，薄唇豐潤，鼻型高挺。

唐溫收回視線，伸手拉住時葯往客廳裏面走。

「瑤瑤，你聽唐姨的話——以後不管什麼時候，一定離他遠一點，好嗎？」

時葯：「小兔子？？」

對上那雙有點涼的桃花眼，時葯遲疑了0.1秒。

她沒抬頭，視線平直，竭力保持鎮定地開口：「您……是哪位？」

時葯莫名地從這聲音里覺出一點涼意來。

聽起來就……好欺負的不行。

唐溫深呼吸了兩口，轉回身，神色嚴肅得罕見。

唐溫這才回過神，訕訕地笑：「嗯，我回來路上接到時先生電話，聽他說過了。時先生還說，之後有些手續什麼的需要再辦……」

那人手裡拽著她帽子上的兩隻兔耳朵，桃花眼翹著的眼尾半垂半壓，深褐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凝著她。

她的目光和呼吸同時滯住。

時葯：「……」

看見那家居服上兩隻兔耳朵跟在小姑娘身後一甩一甩，戚辰的眼底劃過極淡的笑意去。

戚辰心底之前壓抑著的某種情緒，在這一聲入耳後更加沸騰叫囂，直欲沖頂。但最終還是被戚辰狠狠地壓了回去。

海拔上的差距讓時葯瞬間犯慫。

尤其是那雙眼睛。內眼角尖深邃，上眼瞼半彎著先起后垂，到了眼尾又細細一勾，不言不笑都看得人似醉非醉。

……如果和圖書真有兩隻兔耳朵的話，現在大概已經炸著毛豎起來了吧？

儘管耳邊聲音淡然得近乎冷感，時葯還是覺著一陣熱度像是順著那兔耳朵呼地一下衝上臉。

她身形被迫停住。

「唐阿姨。」

唐姨到家的時候，時葯剛結束自己的掃尾工作。

時葯被對方說得頰側一熱，下意識地仰起臉。

兩人身後，看著匆匆進去的身影，戚辰微眯了下眼。

大腦自動從許多許多年前的記憶里，翻出了那麼一幀模糊到幾乎只剩了五官的圖片。

那人深褐色的眼瞳里壓下某些陰晦的情緒。

時葯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唐溫攥著手腕拉進去了。

繞過廚房前的這一節長廊，時葯剛拐過彎，還沒走幾步就先僵住了。

「……」

唐溫表情有點複雜，似乎張口想要說什麼，但猶豫了下，還是沒說出口。

時葯呼吸屏住——

兩秒不到，女孩兒連細白的耳垂都泛起粉。

——

「妹妹嗎。」

黑色碎發白襯衫的男生大概是聽到了她的步聲，就著半倚牆的姿勢，側身抬眼。

時葯甚至能看見自己在那裡面的影兒。

……

「哎……？」

將近十年未見，當初小小一隻的女孩兒，現在……

「這還不是兔子？」

「……啊？」

至於唯一不同的……

停下來換了鞋的唐姨正在往裡走，慣常帶笑的臉上不知為何有些發板。

時葯低頭去看，這才發現自己長長的及腰馬尾和兩隻兔耳朵還攥在那人手裡邊。

可對著唐溫近在咫尺的焦急的神情，她實在說不出口拒絕的話。畢竟唐溫是從她很小時候就陪在身邊的、幾乎像父母一樣親的人了。

*

「嗯。」男生沒什麼情緒地應了聲和_圖_書。

「瑤瑤，你來看看我買的這些杏仁碎，適不適合你做甜品。」

語氣藏不住身為矮子的自怨自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葯總覺得唐姨那一瞬間的表情帶著點……畏懼？

沒等她做出反應，站在不遠處的男生插著褲袋直起身。

「我答應過時先生不能說……但你只要記得，戚辰跟你、跟你們這些普通孩子都是不一樣的……他很危險，你一定要離他遠一點，不然他很可能會傷到你的——聽到沒有，嗯？」

「嗯……唐姨，我記住了。」

那個只比她大兩歲、長相干凈好看的哥哥，對她來說……會是危險的嗎？

「唐姨，他就是我爸媽提起過的戚辰哥哥，他們這次出國可能就是去接他的。」

再聯想起父母這幾天一起出國的事情，時葯眼睛立時睜得渾圓。

站直了之後，時葯才發現自己還不及這人肩高的殘忍事實。

「什麼治療要那麼多年啊？而且他看起來很健康，」時葯伸手從自己頭頂高度往上又比量了下，「明明比我高那麼多。」

入眼是一雙黑色的亮面系帶德比鞋。

時葯幾乎要錯覺被對方捏了一下的，真的是長在自己身上的兔耳朵了。

她的目光於是順著筆挺的褲線繼續往上看。

「你記得我？」

坐到客廳沙發上的戚辰微抬起下頜，眼神懶散地瞧著那個忙裡忙外給她自己闖的禍收尾的小姑娘。

腿很長，這是時葯對這個陌生人的第一印象。且不是單薄的長，而是一種形線漂亮、富有美感的修長。

所幸那人沒有再跟她為難，鬆了手走出廚房。

「……」

時葯的動作神情都怔了怔。「可他不是我的哥哥嗎？」

她看向戚辰，「行和圖書李我會拿上去的，司機待會兒來接您過去。」

「唔，」那人眼尾一斂，瞳底下情緒盡數收了，「果然忘了啊。」

「她說得對。」

……

唐溫卻沒心思與她說笑。

至少……胸口及以下沒有。

「……」

但無論是對剛剛質地好聽的聲音還是這雙鞋，時葯都沒有任何熟悉感。

戚辰點頭。

再次響起的聲音淡掉了原本就難察的笑意，聽起來質薄而涼，連謔弄都顯得漫不經心。

大約是出於求生本能，女孩兒的聲音都格外軟得可憐，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似的。

她不解地看向唐溫：「唐姨，您這是做什麼呀？」

一聽見密碼鎖打開的聲音，前一秒還拄著吸塵器調整呼吸的女孩兒，下一秒就摁了某個通電開關似的，瞬間腰身綳得筆直。

他一根一根克制地鬆開攥住兔耳朵的修長手指。

「……你是在跟我襯衫上的扣子交流？」

那裡面同樣生了一雙頂好看的桃花眼的少年，是時葯很久以來都以為只活在自己夢裡的……「哥哥」。

「你、你是……戚辰？」

「唐唐唐唐姨我幫你做——」

唐溫鬆了提心弔膽的那口氣，拍拍女孩兒的手背。

她本能地搖搖頭：「我聽媽媽提過。」

直到客廳後面的時葯將吸塵器推回原處，跑了出來。

深褐色的瞳仁里黑沉沉的一片，像是光都照不進。

「……好像有一點。」時葯想了想。

「哥、哥哥……」

須臾后，戚辰垂下手，聲音沙啞，似乎還帶一點隱約的冷。

等應付完唐姨，目送對方進了廚房，時葯無聲地一嘆。

時葯以為自己表現得很好了，卻不曉得這聲音落在那人耳中，比剛剛都軟了許多，似乎還帶著點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