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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一嘆，走了過去。

戚辰截停了時葯的話，左手牽起女孩兒，右手推開了門，把人牽了進去。

「包……包沒拿。」

「如果很難找回來呢？」

感慨完，沈驕拔腿離開了更衣間。

戚辰聽得又心疼又好笑。

「別胡思亂想了。」戚辰伸手在女孩兒頭上揉了揉，「兔耳朵都快糾結成麻花了。」

剛剛開口這個脖子一縮，心說自己不會是說錯了什麼，觸到沈驕的霉頭了吧？

只是他們卻見，男生一貫雲淡風輕的臉上此時罕見地帶著焦急複雜的神情。他正攏著面前女孩兒罩在頭頂的衣服邊角，低聲地哄著什麼。

房間內。

這方場地能看見他們的人一時嘩然。

時葯癟了癟嘴巴，沒說話。

「是你不喜歡，還是怕人多、我不喜歡？」

「……」被說破了心思的時葯有些困窘地沉默起來。

只有個熟悉的聲音帶著一點無奈的笑意響起。

戚辰一直把時葯牽到櫃檯，問，「有特色甜品推薦？」

即便看不到女孩兒的表情，戚辰也猜得到，時葯這會兒的眼圈一定通紅通紅的。

「你不參加比賽的話，不要緊嗎？」等周身稍稍安靜了，時葯悶聲問。

看著女孩兒哭得眼睛通紅的樣子，戚辰到底還是沒忍心讓她一直失落下去。他想了想，「上車之前，可以讓你在附近的西點店吃一份甜品。」

沈驕的隊友走了進來。「驕哥，怎麼還對著窗戶發起呆來了？」

「……」沈驕緊緊地盯著他的背影，身側的手微微攥緊。

「沒什麼。」

時葯一呆，紅ｈttps://ｍ.heｔｕｂｏok.cｏｍ•ｃom著眼睛鼻子抬起頭：「可我跟爸爸媽媽說我和孫小語去參加班裡同學組織的野營了，明天才會回。」

她怕戚辰會對這樣的環境不舒服，又更怕對方因為自己的這種「區別對待」而感到厭煩。

時隔八年，他不知道戚辰的病治療得如何，但對方的心思卻顯然已經越來越深沉可怕了。

圍觀的學生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這比賽在他們眼裡，簡直就是沈驕和戚辰兩人的對抗賽。每個人都想知道這麼兩位互相不逞多讓的天之驕子撞到一起，會碰出怎樣激烈的火花。

而病的事情，兩人幾乎同時默契地選擇了暫時遺忘。

訓練基地外面幾百米遠的地方，就有一家名氣不小的西點店。

她轉頭看向戚辰，目光一黯，「哥哥……我們還是換一家吧？」

「你說得對，是我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未來的路還長著，誰輸誰贏，都是未定之數。」

剛剛還對著窗外的男生已經轉過身，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如果我在路邊撿了只紅眼睛的兔子，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沒人要，是不是就可以打包帶回家了？」

「哈哈……戚辰，你可真是可怕到讓人刮目相看啊。」

「唉？丟什麼了？很重要嗎？」

走到門口的戚辰拉開了門，踏出去前他稍稍停身。一點極淡的笑意染上他的餘音——

數學組第一輪籃球賽的隊友在不遠處催促。

更衣間內一片曠久的沉默，連投進窗內的陽光都彷彿和_圖_書被壓抑了幾分烈度。

「看你心情有點低落啊？有什麼事跟兄弟說說，兄弟幫你開解一下？」

在時葯自己憋淚憋得胸口的氣管都隱隱作痛時，一件柔軟的外套突然從頭頂罩了下來。

「不是，這都還沒試呢，就放棄了？這可不像驕哥你性格啊！」

「戚神，該我們上場了。」

說到一半兒，之前憋淚憋得厲害了的小姑娘還打了個哭嗝。

只要有甜品，時葯覺得自己可以什麼都不跟戚辰計較。

因為是周末的緣故，又是半下午，正是中學生們閑暇時無處可去的時候，還沒進到西點店裡面，時葯就先看到了裏面那一片片的人。

等戚辰請好假，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就帶著時葯趕去了那家店。

除了他的小姑娘，這世界上沒那麼多人和事情需要在乎。

「難的就是，我也不知道她重不重要啊……」沈驕雙手插著褲袋，仰起修長的脖頸迎向有點刺眼的陽光，然後他長長地嘆出一口氣，若有若無地苦笑，「更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後悔呢。」

……這什麼情況，他是突然就成了沈驕的人生導師了嗎？

時葯撈起遮住眼睛的衣角，仰起尖尖的下巴頦，正撞進那雙褐瞳里。

而眾人視線焦點所在的位置，哭得慘兮兮的時葯被拉著走出去幾步，就突然停下，還伸手拉住了戚辰。

片刻之後，他們就看見戚辰站起身，向著不遠處的隊友和臨時裁判做了幾個手勢，然後便立刻反身扶起長凳上的女孩兒，儼然就是要離開的模樣。

戚辰絲毫沒有被沈驕的話和-圖-書激怒，甚至連眼神都依舊如古井不波。

「……」沈驕無聲地一勾嘴角，笑得自嘲，「沒什麼，只是……丟了點東西。」

他轉過身往外走。「沒關係，我不在乎開頭和過程，我只在乎結局。」

「有替補在，沒關係。」戚辰看了一眼時間，「你等我去請個假，然後送你回家。」

沈驕垂眼瞥了垃圾桶一眼。那裡面被掰成碎片的記憶卡和手機卡安安靜靜地躺著。

話音落時，戚辰拔腳走出，更衣室的門砰然合上。

「貼著醫用標籤的藥瓶。」

她有點興奮——這種情況說明這間店的西點一定做得不失大格，甚至有可能好吃得叫人驚喜。

而戚辰之所以這樣做，無非就是要叫他死個明明白白。

只是剛要去推門，時葯的動作就停頓了下。

沒等他猶豫著該怎麼說句抱歉的話挽回一下，就感覺到肩膀上一沉。

於是隨著數學組那個人的喊話，他們都躍躍欲試地看向戚辰。

*

眼前忽的昏黑了一片，連吵鬧的聲音都像是被隔到了另一片世界。

「兩位來得真巧，我們店裡今天有情侶活動哦。」

她正死死地低著頭，長長的馬尾都快拂過肩落到身前。細白的手在木質的長凳邊緣握得很緊，從側面看一點血色都不見，和身周其他熱鬧的學生格格不入。

他知道，戚辰原本都不需要到他面前做這些，也能讓他栽個徹底。

穿著小制服的服務生沖兩人微笑。

在那些躁動的歡呼和笑鬧里，她越來越緊地把自己縮成一團，想逼迫著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她https://wwｗ.hetｕboｏｋ•ｃｏｍ•ｃｏm不想揭戚辰的傷疤，更不想對方看見自己得知之後的狀況。

戚辰臉色圍板。

「嗯？」戚辰不解地低眼望著女孩兒。「怎麼了，不喜歡這家？」

……八年前，那人面無表情地折斷了他的胳膊那次，也是一樣。

「會後悔？那就得找回來啊。」

目光觸及近在咫尺的戚辰的剎那，聽著對方明明背負了那麼多還要故作平靜來安撫自己的聲音，時葯不知怎麼地，剛剛還勉強維繫住了的情緒突然就壓不住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回去拎起之前忘下的背包，快速扶著女孩兒出了場地。那些抗議和哄鬧聲都被他丟到了腦後。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

時葯此時剛用自己的手機查完孤獨症相關的資料，她也已經猜到之前沈驕所說的「連自己都敢殺」會是怎樣的情況。她簡直沒法想象，現在的戚辰、這樣完美的哥哥，會是被這麼一種無法根治的疾病糾纏了很多年、甚至在還那麼小的時候就自殘甚至自殺過的病人。

看清女孩兒飽蘸著淚的眼睛，戚辰目光一黯。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女孩兒的臉頰，說：「還真是紅眼睛的……兔子，你說我應該把你帶回家清蒸，還是紅燒，嗯？」

「……嗯，我不喜歡。」時葯收回了已經握到門把手上的手。她剛要側過頭離開，就被站在原地的戚辰拉住了手腕。

戚辰回到操場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了自己一個人坐在長凳上的女孩兒。

安靜之後，靠在窗邊的沈驕驀地嗤笑了聲，轉開臉看向窗外。

「www.hetubook.com.com不行，今天必須回，我陪你回去——跟叔叔阿姨道歉，然後保證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從這間更衣室的窗口往外看，便是訓練基地的操場，他彷彿隱約能看見那個小小一隻的女孩兒。現在她大約正驚慌無措地……怨恨著自己吧。

「……」

收掉笑容的沈驕看向窗外，臉色微沉了下去。

「不管你喜不喜歡她，你都沒機會了。……這就夠了。」

素來不嗜好甜食的戚辰完全無法理解女孩兒的興奮，「你是只糖做的兔子么？」

可估計連解釋的機會她都不會給他。

這還是第一次看他家兔子哭得這麼凶，一時連他都慌了神。

更衣室里陡然安靜了下。

「你的那個包里，放了你自己的手機，還有跟病有關的東西？」

戚辰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

吱喲一聲，更衣室的門再次被人推開。

被門上的風鈴叫了注意力，西點店裡無意望向這邊的不少女孩兒都再沒拉開視線。

沈驕把雙手往褲袋裡一插，弔兒郎當地轉回了頭，微揚起下頜睨著戚辰，「不過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你以為你喜歡時葯，我就會喜歡她嗎？……我只不過是看不慣你有半點幸福的苗頭而已。你以為這賭局是你贏了？可惜我不喜歡她——所以從最開始我就是站在不敗之地的，你什麼也沒贏到，只徒勞把自己病的真相賠進去了！」

「可——」

然而越是想忍就越忍不住。

「……」剛剛還蔫唧唧的女孩兒眼睛倏然一亮，仰起臉來飛快地點頭，「哥哥你說的，不會騙我吧？」

留下身後那人一臉懵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