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到路燈燈光廖遠的路邊停住，四下轉了轉仍沒看到人影，時雲皺著眉站在原地。
李天昊在旁邊拚命點頭表示贊同：「我寧可把這張卷子吃下去都不敢跟你哥說話，他看人眼神太可怕了！」
晚輩那邊，時雲和李天昊見狀，頭湊到一塊小聲嘀咕著笑了起來。
「哎？」時葯一呆，不解其意地轉頭看向戚辰。
大伯母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玩笑開熱鬧了，直接把戚辰的事情也跟打趣自家孩子似的說了出來。
李天昊和時雲對視了眼，便各自低下頭去埋頭扒飯，沒敢說被戚辰嚇得半晚上聽題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戚辰：「……」
然而兩人再想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她臉色微變，看向戚辰。
「……」時葯好不容易憋下去的酸勁兒再一次湧上來，差點給她把忍了一晚上的眼淚一起嗆出去。時葯感覺得到自己這會兒應該臉蛋通紅髮燙，腦子也暈暈的，但這樣也好，這樣誰都看不出她憋哭憋得快瘋了。
「兔子，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關慧和大伯母等人臉色一松，時秀秀更是笑著說多羡慕瑤瑤能有這麼一個哥哥……
時葯呼吸一滯。
不然……
「對……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時葯反應過來，眼神慌亂又心疼，只是餘下的話聲沒出口便哽住。
因為真的、真的……真的好難受啊。
只是此時此刻，在聽見大伯母的話后，時葯連關慧給自己使的眼色都沒看見。
時恆只得把餘下的話音咽了回去。
——你怕是對「好說話」和「戚辰」這兩個中的一個有什麼誤解。
「要個p——」最後一個字及時收住，時秀秀壓住不耐煩，表情努力溫柔地看了戚辰一眼，然後才恨恨地瞪向李天昊，「寫你的作業。」
「……嬸嬸！」
長輩們的聲音解放了時葯三人，尤其時雲和李天昊，就差痛哭流涕地狂奔到餐桌前。
時葯心想。
「沒什麼。……只是一個犯罪計劃。」
總算沒那麼安靜了。
別墅連帶的花園裡一個人都沒有，時雲看向花園的金屬柵欄門，果然見門已經被人打開了。
「怎麼了？」駕駛座上戚辰注意到她的動作，微皺了眉問，「不舒服？」
危險的情緒從裏面透出來，在深處發酵和翻湧，戳得時葯眼睛都疼。
長輩們早就注意到戚辰在給三人講題，等這四個都上了桌，關慧看了一眼神色最淡定的戚辰，然後笑著拿另外三個打趣——
他似乎全然不在意關慧將這件事說給了時葯的伯母聽，也清楚關慧多是想炫耀下和自己的關係拉近。在滿桌安靜里，戚辰唇角輕勾了下。
被戚辰整個圈在身前的時葯突然也開始後悔自己剛剛作出的決定了。
關慧笑：「嫂子，我們家戚辰和瑤瑤兄妹倆關係可好了，你這挑撥離間可沒用的。」
兩隻修長漂亮的手直接從她的身體兩側撐到茶几上，跟著，微灼的呼吸俯到了她的耳邊——
沒等她想個緩和辦法，突然感覺一隻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時葯眨了眨眼，半懂不懂的，「哥哥，你不會是在自誇自己的反應能力吧？」
「別想那麼多。」戚辰低笑著，趁家裡長輩不注意，他微微俯身到時葯耳邊，「有你親近我就夠了，兔子。」
「會去哪兒了呢……」
數學學渣李天昊：「……」
還沒徹底掰開的手指又紛紛攥了回去，戚辰另只手拿住了酒瓶，這一次他手上力度更大。大得時葯已經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犯、犯罪計劃？？」時葯嚇了一跳。
「……」時葯臉頰一熱，想都沒想就穿著拖鞋啪嗒啪嗒跑了進去，落荒而逃似的。
如今一家之主的時毅發話：「和_圖_書就這麼放戚辰一個人去追沒事么？」
「哥哥，你來幫我們看道題吧。」
「……『也』？」戚辰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時葯這話自然是玩笑，語氣也輕鬆俏皮，只是她旁邊的人卻聲線低啞而認真。
「媽媽呀，這數學題太難啦——！」
這頓家宴吃到一半的時候，大伯母提來了冰箱里剛冰鎮好的果酒和果汁。
「哪道題？」
這下所有人都震住了，李天昊更是直接倒抽了口冷氣。
「你那平常150分滿分的數學測驗考80，你們戚辰哥哥120分滿分的數學競賽考120——你管我要平均人權？你數學試卷沒管你要過平均分權啊？」
時秀秀剛張口要訓，突然聽見對面「啪」的一聲。
李天昊最先察覺她的動作，臉色大變：「二姐你別——」
這會兒一瞧見時秀秀提著刀出來的架勢，剛剛還嚎得底氣十足的李天昊立馬沒了動靜，跟只鵪鶉似的縮了回去，就差把腦袋拱進沙發下面了。
關慧猶豫了下，就要起身，「我去看——」
他話沒說完，被旁邊他老媽時秀秀一巴掌呼在了後腦勺上。
時葯從沒喝過半點帶酒精的東西，此時只感覺一團火順著喉嚨落進了胃裡。
時葯於是忍著心口木鈍鈍的疼，抬起右手覆到握住自己左手腕的那隻手上，一根一根地掰開那修長又好看的手指頭。
時雲同情地看了時葯一眼。
連時葯自己都僵住了身體。
旁邊李天昊卻傻樂：「等會兒我媽給我檢查作業，我就說你倆綁一起都做不出來，她肯定就不怪我了。」
時雲心裏縮了下，沒敢吱聲，連忙低下腦袋去繼續做作業了。
「這可就是偏心了啊，」時葯大伯母玩笑著接話，「你都這樣說了，讓人家戚辰還怎麼開口，想說介意都不行了啊，是吧戚辰？」
戚辰食指微屈起，在方向盤上輕扣了下。
時葯一貫是家裡最聽話也最討人喜歡的那個，尤其此時帶著點撒嬌就更讓人無法拒絕了。於是大伯母猶豫了下，就沒能在第一時間把「不好」說出口。
下一秒，她眼睛一亮。
「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眉眼清冷薄涼，如霜如刃。
關慧轉回來，喜笑顏開的，「這有什麼，你這人就會上綱上線，只要戚辰不介意就好了嘛——戚辰，瑤瑤那樣說，你介意嗎？」
「不許喝了。」
廚房裡料理飯餐的姑姑被氣得不輕，提著剁魚的菜刀就出來了——
就夠了。時葯。
他這一閃神的工夫，前面突然橫插|進一輛自行車。
說完她就有點後悔——這說法不是授人以柄么，更何況是那麼擅長堵她的戚辰……
「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呢，看之前反應車技就很好了，完全沒問題的。」時葯笑著說，「不過以後我還是不坐副駕駛座了。難怪都說副駕駛座是事故死亡率最高的，我看像我這種心理素質的坐在這兒，不出事也能嚇個半死了。」
關慧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時恆，不說話，只挑了一側柳眉。「嗯？」
「成年了可以碰酒精類的，不成年只能喝果汁啊。」說著，大伯母將一瓶果酒打開瓶放到了戚辰右手邊，「戚辰嘗嘗，這是你伯父的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味道很不錯呢。」
時葯扭頭看著窗外，車流燈火像水似的淌過身旁，車裡昏黑寂靜，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咫尺可聞。
時葯和戚辰到了大伯時毅家的別墅里時，三房的長輩們還在廚房餐廳里忙忙碌碌，兩個晚輩——時葯的堂姐時雲和表弟李天昊，則是趴在客廳桌子上兢兢業業地……寫作業。
「我這哪是挑撥離間，還不是聽你說戚辰最近在學和*圖*書校里有喜歡的女孩兒了，你們也不為人家考慮一下，好歹留出個周末——」
時葯被自己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她連忙晃了晃腦袋，試圖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里晃出去。
一點都不好喝，又苦又澀。
時葯心裏嘆了口氣，低下頭去。
——
她的手剛從車窗按鈕上拿下來，就感覺到駕駛座那裡投過來一束目光。
「小心！」時葯失聲喊道。
關慧同樣有些尷尬地看了過去。
——
幾秒之後，車就開出去很遠，把那輛自行車甩在後面了。
眾人目光落過去。
時雲的步伐卻戛然停住。
於是，之後的講題過程，對於姐弟三個人每一個人來說，都絕對算是個相當煎熬的過程。
「你放開……你放開我——」
「難難難，就知道喊難！不是有你雲姐教你呢么，你不好好聽它能不難么！」
灼的她心肝脾肺也都跟著生疼。
他們眼裡那個移動冰山級別的哥哥，在時葯一句輕喚之後，已經脫離了長輩群體，直接邁著修長的雙腿走了過來。
戚辰眼神卻靜下來。
時秀秀冷笑了聲。
「怎麼樣，聽你們戚辰哥哥半晚上教學，是不是猶如醍醐灌頂啊？」
李天昊：「……」
時雲索性便追了出去。
時雲：「……」
「瑤瑤你瘋啦……」時雲低聲哀叫，「我們哪敢麻煩你哥啊。」
戚辰下車庫停車，所以晚了一步進門，此時正將別墅門帶上。
還有另一個微小的聲音在努力掙扎：可是他也說你才是最重要的，這不就夠了么……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時葯下意識地捏緊了筷子。
而抓著安全帶的時葯驚魂未定，慘白著張小臉玩笑——
時雲想到便立馬拔腿往那邊走。
所以晚輩們最怕的也是這位。
時葯裝傻：「所以你到底是想什麼了啊？」
等別墅門「砰」地合上，安靜得近乎死寂的餐廳里，大伯母才尷尬地笑了兩聲。
時葯攥緊了手指尖轉回臉去，想用十指連心的疼來壓住心底拚命往上涌的酸澀。
時葯反應過來：「你就會拿我開玩笑！」
時葯莫名有點被看破心思的羞窘，連忙開口轉走話題：「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駕照？」
男生正彎著腰換鞋，看不見他的神情。
這不就夠了么。
男生白皙的側臉位置，那紅印幾乎是很快便現了出來。
時雲和時葯：「……」
「又在胡思亂想？」
「這不公平、不公平——我要求平均人權！」李天昊乾嚎。
時雲心裏暗戳戳地想，跟個模特似的賞心悅目，就是那低氣壓……
時葯眼睛一轉，扭頭看向餐廳方向。
有這麼一個說是哥哥又不是哥哥的哥哥……如果當時兩人在玄關，不是她的錯覺……那瑤瑤心裏該多難受啊。
「沒有……」時葯心虛地說，「可能車裡太黑了，一黑就容易胡思亂想。」
……原來他知道啊。
她還可以藉著第一次喝果酒，怎麼鬧脾氣別人都不會覺得奇怪。
然而那些話如水中浮萍似的飄過去，一句都進不到時葯心裏。
還沒出玄關，時葯就聽見姑姑家的表弟那哭天搶地的叫喚聲。
「哇，好喝。」
一晚上都眼神平靜到近乎壓抑的男生搖了搖頭，「謝謝伯母，我不喝——」
旁邊時雲一把攥住了時葯的手：「同感啊我的同志，這年頭做學生的，混口飯吃是越來越不容易了。」
就在前方的亭子下，似乎已經醉困得合了眼的女孩兒靠在站著的男生的手臂間。
時葯沒來由地有些緊張。她抬手按下了車窗，夜風帶著深秋的涼，撲了進來。
客廳里李天昊眼睛一亮，腦袋嗖地一下舉了起來——
「時葯ｈttｐs://wｗw•hｅtuｂｏｏk.coｍ•ｃom，把酒放下。」
最簡單來說——連時葯這種死馬當活馬醫的，時秀秀都喊她去教李天昊，但放著戚辰這麼個數學競賽頂尖苗子，只招呼他進餐廳吃水果。
玄關里，時葯尷尬地回頭看了戚辰一眼。
時恆和關慧表情也有些不好看，尤其關慧皺著眉：「這孩子，今晚怎麼這麼不懂事？」
「……」
數學學渣時雲：「……」
他側回視線，有些無奈地看著站在面前的時葯，「現在舒服了？」
時葯不知道戚辰感不感覺得到，但她覺著還是明顯的。雖然姑姑奚落起他們三個來毫不留情，誇戚辰也能誇出花來，但態度上本能已經是親疏有別。
這默許的態度一出，時葯順手便將那果酒瓶拎了過來，對著瓶口咕咚一聲抿了一大口。
「哥，看來我真是高估你的車技了啊。」
被時秀秀強行召喚到李天昊身旁的時葯，在對著初三表弟的家庭作業發獃了兩分鐘后，終於白旗投降——
她只怔怔地、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戚辰。
戚辰目不斜視地看著車前方。
在眾人微怔的目光里，時葯伸出拇指食指比了一個很短的距離，「就嘗一點點，好不好啊大伯母？」
時葯推開自己的椅子，任它和地瓷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頭也不回地往別墅玄關跑。
時恆清了清嗓子，微皺著眉睖了時葯一眼，「什麼搶到手不搶到手的，沒大沒小，對哥哥要尊——」
「副駕駛座事故死亡率最高，是因為駕駛者在事故發生時，會本能地把方向盤打向使自己遠離事故的一側。」
……
戚辰此時終於不再是之前平靜到無波無瀾的神色了。他臉色冰冷，眼神更沉得嚇人。
時葯對著酒瓶直眨眼睛，把衝上鼻尖的那點酸意壓了回去。
桌對面的時雲和李天昊同時抖了下，其他長輩的表情也有點複雜。知道關慧時恆都不好開口，時葯伯母強笑著說：「戚辰啊，你別嚇著妹妹，她喝點就喝——」
在女孩兒再一次使力往外抽手的時候，戚辰沉著眼，驀地鬆開了手。
門響聲把客廳里幾個人的注意力都拉了過去。時秀秀一見時葯和戚辰回來，便沖時葯招招手——
戚辰這次沒回話，只又笑了聲。
「你們那麼怕他做什麼？」時葯轉回頭，笑得無害，「我哥那麼好說話的人。」
時雲把腦袋縮了回去。
「媽，我也要！」
戚辰也回過神，臉色和眼神都沉冷下來。
時秀秀性子耿直，心裏說法毫不猶豫地就吐了出來：「死馬當作活馬醫嘛。」
時葯慢吞吞地換拖鞋，「姑姑，我也是一窩學渣之一，雲姐都看不懂算不會的，您就別指望我了。」
她不想打破這個氛圍，尷尬也無所謂。她就想聽見他開口，聽見他否認，聽見他說沒有那樣一個人。
時葯也玩笑：「姑姑，這可羡慕不走的，您別惦記我哥，他已經被我先搶到手了。上課下課，工作日周末，節假非節假——全天輔導，都是我的。教天昊的話，還是得另請高明啊。」
時秀秀聞言愣了下，回過神來痛心疾首：「初三的數學題，你高三還不會……我跟你爸和你叔叔小時候那會兒的數學成績都那麼拔尖，怎麼到了你們三個這兒，就成了一窩學渣了呢？」
「嗯。」戚辰的聲音染上笑意，「簡單計劃了下，如果把此時此刻我車上的這隻傻兔子拐走……走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需要多大的代價。」
戚辰腳下剎車輕點，同時打過方向盤，避開了那輛沒遵守交通規則的自行車。
而戚辰在時葯身後停住。
時葯下意識就張口反駁：「我才不怕呢。」
「吃飯了。」
別墅區有一www.hetubook.com.com片單獨的小亭子，以前家宴的時候，他們姐弟三個偶爾還會跑到那邊待著。
……錯覺，一定是錯覺。
他真的……有喜歡的女孩兒了。
會是誰呢？
他承認了。
「瑤瑤，去幫你弟弟看看他今晚那道題。」
他眸色一沉，但神情仍舊平靜，那俊美五官間的情緒甚至淡定得有點可怕。
到了這條路盡頭，一拐過彎，離著亭子就只剩了幾十米。
只是出乎時葯意料的，戚辰這一次不但沒尋她話里的空子，反而順著往下說：「嗯。……確實挺容易讓人胡思亂想的。」
時秀秀說完，又看向時葯身後的戚辰，「戚辰，來，餐廳里有水果，你看看喜歡吃什麼，自己拿。」
一併停滯的還有她僵在臉上的欣慰笑容。
目光複雜地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時雲突然開口，「我去看看吧——您是長輩，您去的話，戚辰哥哥和瑤瑤肯定會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關慧想了想，「也對。那麻煩你了啊云云。」
時秀秀接話，「你們家戚辰拿他這個妹妹可真是沒的說——剛剛嚇我一跳，這個年紀的男孩兒，別說戚辰了——你問問我家這小子，我這做媽的要是一不小心抽他一巴掌，估計他能給我把屋頂都掀嘍……」
時葯心想她該覺得慶幸。
「羡慕你們家瑤瑤啊，」時秀秀笑著接話，「戚辰這無論放在哪兒，那都得算是金牌私教吧？」
似乎是聽見了什麼，男生動作停住，就著那曖昧的姿勢回眸望過來——
時雲說完，就趕忙起身追出去了。
時家上面這輩兒兩男一女。兩個男丁，時毅和時恆都得算好脾氣，唯獨時葯的姑姑時秀秀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沖，雖然她年紀最小，但三人都是孩子的時候，她沒少提著一把掃帚追得兩個哥哥滿大院兒跑。
戚辰似乎也不覺得這問題來得突然，「剛回國的時候。」頓了頓，他低笑，「怎麼，怕我開到樹上去？」
時葯沒收住慣性，只聽「啪」的一聲輕響，她的手背直接抽到了戚辰臉上。
放下筷子的手直接摁住了女孩兒手裡拿著的果酒瓶——
……這人的聲音，在這種狹小的空間里，簡直跟勾人犯罪無異。
「當然不介意，誰都沒有瑤瑤重要。……其他事情，可以等瑤瑤高考結束以後再說。」
時葯右手扶著桌站起身，用力地往外試圖抽出自己被戚辰攥住的左手，連手腕都因為角力而變得通紅。
「媽，」時葯毫不猶豫地搶了話頭看向關慧，「你看我爸，他又凶我，連個玩笑都不讓我開。」
時葯立刻來了興趣：「哥哥剛剛也想什麼了嗎？」
低沉微啞的聲音在她耳邊笑著問。
近在咫尺那雙褐瞳狠狠地縮了一下。
男生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夾雜著山雨欲來的濕潮陰寒。
然後戚辰便真開口了。
「熱嗎？」
只不過時葯的煎熬和時雲李天昊的煎熬就完全不是同一種了。
那聲音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像是帶著低啞的磁性。
李天昊：「……」
還好此時沒人看她，沒人注意到她，沒人望見她幾乎快要溢出來的委屈和難過。
「怪我……怪我不該拿出果酒來的……瑤瑤看來還真是不太能喝酒，你們以後看著她點哈。」
戚辰微垂下眼，瞳里黢黑深沉。
那人卻像是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到時葯的狀態不對，沉默也平靜自然地應付著長輩們的問話。但時雲卻注意到，在戚辰的話術下，沒人再想起來去提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的事情了。
他話音未落，旁邊有個帶著笑的聲音響起來，「我能嘗嘗嗎？」
不過夠爽。
「最近」「在學校」「喜歡的女孩兒」……
而被點了名的時雲也是心裏一哆嗦，和-圖-書僵笑著站起身。
她此時此刻腦海里好像只剩了一個念頭，一遍遍地放大、迴響、震蕩——
「嗯嗯，沒事……」
時雲和李天昊表情驚悚地對視了眼，嗖地一下把腦袋壓回了桌。
戚辰斂起唇角淡淡的笑，不經意抬眼，正撞上客廳一角怔怔望著這兒的時雲的視線。
半個小時后。
時葯怔住了。
若是平常，時葯早就主動打破話題。
「我說了你別管我！」
她在心裏自我催眠著。
在男生那樣低氣壓情緒的首當其衝下，時葯竟是直接衝著戚辰發了惱。這與想象中完全相反的一幕讓所有人愣住了。
到了玄關，她匆忙換上了雙鞋，就打開門跑下了別墅台階。
是啊。
戚辰：「我的副駕駛座對你最安全——因為在我這裏，你第一，本能第二。」
他也不會覺得奇怪。
倒是時葯毫不吝嗇誇獎，笑得花兒似的明媚燦爛：「那是，哥哥講題深入淺出，而且耐心又細緻，比我上數學課聽數學老師講都有效率。」
氣氛一時尷尬。
這就夠了。
「你別……管我。」她竭力咬字清晰，然後又重複了一遍，「你別管我……戚辰。」
過了很久，她輕輕地「哦」了一聲，紅著耳朵轉開了臉。
——
熱熱鬧鬧的眾人沒發現時葯的不對勁，只有時雲注意到了幾乎整頓飯都一直低著頭的時葯。到底是女孩兒心思間互通的敏感，時雲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時葯身旁的戚辰。
時葯：「……」
「對不住，姑姑，這題是道拓展延伸……我、我也不會……」
戚辰眼神一沉，毫不猶豫地起身追了出去。
「這真的是初中難度嗎？我怎麼感覺跟高中試卷題似的？還是倒數三道大題……」
*
說完，她漸漸反應過來，又咬牙切齒地看了一眼後視鏡里早就模糊了的自行車車主，「看校服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騎車簡直不要命了。」
對於這個新成員，長輩們知道他的病而格外關照和注意，晚輩則是半敬半怕，所以全家態度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不會。我的副駕駛座會是你在車上最安全的座位。」
對面大伯母還有時雲這些長輩同輩都看愣了，也忘了阻止。倒是李天昊笑得沒心沒肺跟個傻子似的——
不用像鈍刀子割肉似的一下一下叫人麻木地疼、要疼要難受都來個痛痛快快的好了。
時葯怔了怔，慌忙抬頭，「沒有，我就是……」
心裏說不上來地有點失落。
剛進門就鍋從天降的數學學渣時葯：「……」
時雲想勸，但礙著眾人在這兒，她只能忍著，想等到飯後了。
桌上除了時葯姑父在和大伯父討論工作上的事情外，竟然突然安靜下來。
「哇，二姐酒量可以啊！分明是女中豪傑嘛！」
不然她真的會哭出來的。
宮欣蕊？或者乾脆就是她完全不認識的哪個人……
而那男生俯下身，只差咫尺便要吻在女孩兒的唇上。
她拿起瓶子又喝了一口。
於是時葯正還準備用眼神安撫一下自己兩旁瑟瑟發抖的姐弟倆，就突然感覺身後一道氣息接近——
車內安靜了會兒，他無奈地嘆了聲氣。
「嫂子。」關慧仍是在笑，只不過臉色卻有點不大好了。她輕搖了搖頭，給時葯大伯母使了幾個眼色。
時葯：「——？？」
你不能那麼自私……你不能希望戚辰是你一個人的……你不能想佔有他的全部……你不能……
姐弟三個人圍在客廳那張火山石茶几上，擠著一個方角，壓根沒給戚辰留能插足的地方。再加上茶几比較低矮，三個人都是半跪半坐在地毯上，以戚辰那雙長腿撐起來的身高，眼睛離著李天昊的試卷實在算的上遙遠。
「嗯……就只是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