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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緩過來后，持續十個小時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勞累讓她完全無力支撐身體，順著牆面滑坐到地上。

「我們這兒早就結束了——聽說你跟了一台大手術？」

各科室緊急會診后，傷患便被最快速度推進了手術室里。

時葯拎著吸引器的手都有點抖。

時葯點頭，轉而觀察對方神志。她提高了音量，伸出手輕拍傷患的面頰——

「……」

幾分鐘后，救護車到了醫院急診樓入口，車門打開，車裡的醫護人員迅速把傷員所在的擔架車推下，時葯向衝上來的急診科醫生彙報情況——

「院方說這次連環車禍情況嚴重，好幾位大出血病人都在等待，只能按順序先上緊急檢診。」

時葯腦子裡一片混沌，心肺復甦和胸外按壓做得雙手都沒了知覺，然而監護儀的嗡鳴聲卻仍在她耳邊經久不絕，像是催命的怨咒。

「哪只是一台……」時葯有氣無力地笑。

時葯猶豫了下，便給戚辰撥去了一個電話。

時葯猶豫了下，但是此時急診室里已經是人滿為患，根本沒有給她什麼解釋的時間和機會，她只得倉促應了聲：「我是跟這個病人過來的。」

……

而直到出到樓口，不知道第幾遍震動的手機終於叫回了她的意識——

「哥……」

在對方沒有給出反應后，時葯只得從旁邊抽出醫用手電筒檢查瞳孔反應。

小護士連忙應聲，和醫院急診科室接通電話說了幾句之後便皺眉看向兩人——

「這位傷者病情嚴重，初步判斷需要神經、呼吸、骨創、消化等多科會診，刻不www.hetubook.com.com容緩，請院內酌情安排……」

時葯正奇怪著，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時葯被點名帶進了手術室跟這台手術。

時葯目光虛泛而僵硬地扭過頭去，看著監護儀上再也沒有正常起伏的心跳線，大腦像是被按了一下空白鍵，刷的一下便清走了所有認知。

「情況緊急，你就只在旁邊觀摩，拎一下吸引器就好。」

CT結果很快出來了——傷員確實存在多處內出血，尤以脾臟破裂為害，致使腹腔內大量積血。

「緊張要適度，手下要穩。」

時葯拿出手機，甚至沒記得看來電顯示，便劃開了電話放到耳邊。

他收回視線，掃向目光緊緊盯著患者腹腔的時葯。

急診科室醫生按照時葯所說情況快速做了一遍複查后，臉色微青地對身旁實習生說：「傷情嚴重，先拉去做CT，請骨科、消化科、呼吸科、神經科主任醫師下來會診。」

「把一個人從死神手裡拉回來的感覺，真的太好了。……聽見心臟重新跳動，脈搏終於恢復，血壓慢慢上升，就好像救回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急救車呼嘯著駛過路旁驚疑的路人。

病人被推進了ICU，而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時葯慢慢跟到ICU外。站在長廊上，時葯只覺得雙腿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她大腦放空地靠著牆站了一會兒，這才感覺自己從之前那種緊張的狀態里慢慢緩了過來。

而此時患者心跳線已經呈現蠕動狀了。

除顫儀連著「砰」了幾聲，但患者的心跳和_圖_書線都一直沒能恢復正常。

「時醫生，患者沒有反應，已經陷入昏迷。」護士說著，低下頭巡視一遍，「睜眼反應、說話反應和運動反應檢查完畢，昏迷指數3分。」

時葯臉色微白，「檢查呼吸和脈搏。」說著，她躬身下去，以右耳貼近傷患口鼻，「……有輕微氣流。」時葯起身，伸手撕開傷員上衣，目光緊盯對方胸膛五秒鐘之後，「胸廓活動不明顯。」

「在體內。」隨車的是個多年臨床護士，看起來顯然不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傷患。她轉頭看向車內負責聯絡的小護士，「通知醫院，這名患者情況緊急，已發生失血性休克，懷疑有多處內傷，需要優先安排緊急檢診和其他必要檢查。」

醫療組一個醫生和時葯一同上去，醫療組醫生負責除顫，時葯上前做心肺復甦——

她泣不成聲。

時葯的眼淚像是被打開了某個開關，嘩地一下流了下來。

房安悅的話沒說完，時葯耳邊突然響起了監護儀「嘟嘟嘟」的報警聲。

隨車護士從傷患手腕橈動脈旁收回食指中指，又重複檢查了一遍頸動脈，才神色肅然地開口，「脈微弱。」

「先生——先生——您能聽到我說話嗎？先生？」

消化科的主任醫師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做最後的腹腔縫合收尾時頭也不抬地說：「胸腔內可能仍有大量積血，也或者存在其他器官損傷。」

「我是問你有沒有事啊，」房安悅無奈地說，「等我給你錄下來，你自己回來聽，——像是重症病患似的，聽起來都進氣多出氣少了wｗw.hｅｔubｏok•cｏm.ｃｏｍ。」

「你是隨車醫生？」那急診科室主任喊住時葯，問道。

她心裏驚喜，低頭一看，來電卻是房安悅。

「站在手術台上的時候腿都在抖，不過安悅……」

隨車護士緊急檢查了傷患的情況，隨後望向時葯：「傷患除了骨折部位，其他部位並未出現明顯大出血外傷，無嘔吐跡象。」

「……嗯。」

「……不，不……讓我再試一次——還能救回來的、一定還能——」時葯說著便扭回頭去再次開始心肺復甦，然而這組還未來得及做完，她便被旁邊的醫生拉了開。

主刀的主任以電凝刀打開傷患腹腔，腹腔內經探查竟有2000毫升左右的不凝血，而在吸引器追蹤吸血后，露出的脾臟傷口仍舊還在增加出血。

然後她臉色微變——儀器數據並沒有她預想中的好轉，血壓仍舊很低。

「……」

房安悅也放鬆地笑了聲，「嗯，你超幸運的，你都不知道我之前還擔心……算了，不說了。那你休息一下趕緊回來，要不要我去接——」

她攏了一把早就垂散的頭髮，仰起頭看著長廊上白熾的燈光。

然而屏幕上的4個未接來電都分別來自於房安悅和秦月，卻沒一個是戚辰打來的。

主任醫師瞥了她一眼，「第一次上台？」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幾乎是一個激靈蹦了起來，「我是這名患者的接收醫生——」時葯跟著旁邊的醫生護士一起進了病房。

「我的天，聽你的聲音都感覺動手術的不是病人而是你自己了……沒事吧？」

「這邊還有太hｔｔps://m.hｅtubｏoｋ.ｃｏm.cｏm多患者需要分診，我沒法脫身，這個患者暫時交由你負責，待會各科醫師會診你向他們說明情況。」

時葯疲倦地低下頭，把額頭撐到膝蓋上，長長地嘆了口氣，「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但之後還是要繼續觀察。」

低沉疲累的嗓音像是穿破了層層的濃霧而來。

車內。

縫合結束后，他轉向旁邊護士，「請心臟外科與胸外科團隊接手吧。」

隨車護士在旁邊手握成拳，在傷患的胸骨柄上來回摩擦刺|激，但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反應。她遲疑了下，便小心地試加壓力，再次做摩擦刺|激。片刻之後，她仰起頭看向時葯，搖了搖頭。

「……安悅。」接起電話來，時葯張口喊了聲，才發現自己嗓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嘶啞了。她苦笑了聲，「你那邊結束了？」

時葯點頭應了一聲，便快步追向已經推向CT室的擔架車。

第一台手術是消化科主任醫師，幾乎是剛脫了上一台手術的手術服，就不得不換上新手術服做術前消毒再次進入手術室內。

低聲默念之後，她看向護士，「脈搏情況如何？」

時葯無力地低垂著腦袋苦笑：「沒什麼，就是有點……站不起來。不過病人能脫離危險就好，我今天一天都快嚇死了，感覺心臟跳得……像是隨時都能厥過去。」

時葯愣了下，拿下手機來看了看屏幕。確定上面顯示這通話結束的字樣，她不由有些莫名——能掛斷電話該是沒什麼危險了，可之前她還讓他任務結束后給自己打電話報個平安，怎麼這會兒沒打也就算了，卻連接都不hetubook.com.com肯了？

然而響鈴沒到幾秒，電話對面便掛斷了。

「……兔子？」

「快，心肺復甦！除顫準備！」

焦點虛了一會兒，時葯驀地想起來什麼似的，伸手拿出醫師服口袋裡的手機按開了屏幕。

「……不是。」時葯感覺手腳冰涼，腦內拚命默念那些術中注意事項，然而眼前還是被那嚴重的腹腔積血所覆蓋著。

「男性，年齡40到60歲之間，車禍重傷，昏迷指數3分。脛骨、橈骨開放性骨折，疑有多處內傷，脈微弱……」

幸運的是，十分鐘內手術順利結束——脾臟切除完成，出血口也被堵住。時葯鬆了口氣，扭頭看向觀測儀器。

「那就是第一次見這種嚴重的傷患。」主任開口，同時聲量微提，掃視手術室里的眾人，「患者傷情嚴重，須切除脾臟，十分鐘內必須止血——開始計時。」

「時醫生，我們已經儘力了，你也儘力了。」

這場手術持續了整整十個小時，才在胸外科主任醫師完成肋骨固定和雙肺修補后宣告結束。

「……」時葯瞳孔輕縮了下，「脈微弱說明應有大出血情況，而外傷……」她的目光快速巡查了一遍，「外傷無明顯大出血，也就是說，出血部位極可能……」

「嗯？」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的ICU病房，又是怎樣下的樓、離開的醫院。

「準備宣布死亡時間吧。」

直到最後，拿著除顫的醫生已經無奈地放下了電極器，ICU的主管醫師也嘆氣——

「……」

「這種需要多科室會診的病人怎麼等得起？」時葯急了，起身過去拿起電話——「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