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就這樣在洗手間里給自己「調整」了好一會兒之後，時葯才重新走出去。
那聲音漸漸下了樓而走遠了。
「……」時葯有些不好意思地轉身進了洗手間。
「桓隊你等等，你讓我問問隊長——」
房安悅看向她：「葯葯，你手機剛剛響了。」
「哎喲，某些人可真是家裡『管』得嚴啊……」
「車……車禍……還是沒救過來……我胸口好難受感覺好像快要憋死了一樣……我……我怎麼這麼沒用……我如果以前學得更認真一點他是不是就不會……」
等將細細碎碎的談話聲關到了門外，望著鏡子里果然眼眶通紅的女孩兒，時葯又哭又笑了好幾秒，才接了一捧冰涼的水潑到了臉上。
等聽對面停下，戚辰才稍稍放鬆了聲音，「你已經儘力了——這跟你沒關係，你不需要自責。」
第一遍無人接聽，第二遍同樣……戚辰的眉心越蹙越緊，但仍舊一遍又一遍堅持不懈地往那邊撥電話。
戚辰擰起眉，「什麼意思？」
戚辰聞言，伸手把手機接了過去。
恰好剛到他手裡的時候，那手機就再次震動起來。而此時走到了長廊盡頭的樓梯間，桓策昀伸手直接摟住裏面焦急等待的二中隊的隊員，把好奇地想問戚辰情況的特警隊員往樓下拐——
戚辰張了張口，壓住了那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應允。
戚辰眸色微沉，掛斷電話就直接撥了時葯的手機號碼。
「……」
電話對面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戚辰才聽見那仍帶著點哽咽wｗw•heｔｕbｏｏｋ.com.cｏｍ的聲音響起來：「哥……你能不能來……我想抱抱你……」
戚辰望著屏幕上已經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陷入了沉默。
前幾秒沒有任何說話的聲音，從話筒里傳過來的只有呼呼的風聲。戚辰心裏一緊：「……兔子？」
「可別、可千萬別。」桓策昀正色，「這可都是你拿命換回來的，誰敢收你這玩意，你還是拿去以後給你未來媳婦……就中心醫院那個時醫生，給她做聘禮吧。」
戚辰走出了房間，順手關上了身後的門。
時葯回到宿舍里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五點半多了。
時葯低頭一看，來電顯示「哥哥」。
「啊，對不起……」時葯有點狼狽地躲了一下，「你們、你們怎麼還沒睡啊？」
電話對面是微重的呼吸聲——
「不許哭了，時葯……」她把臉埋進水裡，再抬起來時語氣認真而用力地叮囑著自己，「不許哭，聽到沒有……」
「嗯……」時葯強笑，「我去洗洗臉，然後儘快休息一個小時……上午還要值班。」
「……」戚辰不置可否，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柔和地閃了閃。
戚辰眼神一頓，「房……安悅？」
「嗯。」
「葯葯，你總算回來了！」房安悅蹦下床跑過去，「你可擔心死我了。」
「我不是沒跟你似的，幾乎三天五日就要接受一次執法問詢嗎？」聽戚辰說沒事，桓策昀也放鬆下來，開始跟戚辰開起玩笑來，「不過說真的，你這一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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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一個有些急促的聲音響了起來：「喂，是戚隊長嗎？」
戚辰聞言，唇角勾了勾。「……那不行。」
「是該趕緊洗洗了，眼睛鼻子通紅，都快哭成小花貓了啊。」
男人的聲量並不高，卻非常強勢地打斷了女孩兒的話音。
「……沒有。」戚辰回，「瑤瑤那邊……有什麼情況嗎？」
「不麻煩……你一定照顧好她情緒啊。」
對面鬆了口氣，隨即有點慶幸地說：「聽起來好像沒有吵醒你啊，我昨天聽葯葯說你之前執行任務去了，沒出什麼問題吧？」
那明顯被哭聲噎住的話音讓戚辰的眉峰猛地跳了下，心臟也跟著一空。那天夜裡身上挨了槍的疼好像也不及此時胸腔傳來的疼痛的半分。
「……」
時葯聽了，憋著淚也笑了聲，但笑過之後，仍舊有些喉頭髮哽，「我原來也聽老師說過……但沒想到，真的碰上的時候會這麼難受的……」
來電顯示卻不是他和桓策昀意料中的時葯，而是一串陌生號碼。回憶了下確定記憶中從未出現過這串號碼，戚辰微微皺起了眉。
「所以？」
男人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下，眸里喧騰起來的情緒被他費力地壓下，須臾之後他才嘶啞著聲音卻克制地問：「怎麼了？……別哭，說話。」
戚辰也沒有辯解的意思，耐性很好地等著和-圖-書桓策昀他們走遠，才低下頭去看向手機屏幕——
「說了大家都體諒的。」房安悅拍拍她的肩。
「我們之間還是需要道歉的關係嗎？」時葯帶著淚花強撐起個笑臉，「啊，我這邊還有事——先不跟你說了啊……」
「好啦好啦，別哭了。」房安悅安撫地拉著時葯往裡走。
戚辰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對面已經近乎慌忙地掛斷了電話。
時葯猶豫了下，接起來：「……哥？」
「我在樓下。」
戚辰掃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沒走過流程……還是那些例行的開槍動機和擊斃對象詢問。」
時葯愣過之後便搖了搖頭，苦笑：「我自己也能熬過去的……搞得人盡皆知太丟人了。」
走廊里等了好一會兒的桓策昀聽見動靜，從對面的牆壁上直起身迎了上去。
「行啦，跟我們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秦月無奈地說：「醫生嘛，都是或早或晚地從你這個時候過來過的。第一次遇見我的病人搶救不過來的時候，我要跟人家家屬說，結果嘴還沒張開就哭得鼻涕都快掉下來了。」
凌晨四點四十三分，還有一個多小時特警隊內就要出早操了。而從警隊駐地到醫院來回也要差不多的時間。
「……啊，好。」時葯走過去，去拿被她之前進門時隨手放到床上的手機。
「哥……」
「兔子。」
戚辰瞳孔微縮，隨後他語速加快了幾分：「我知道了，我給她打個電話。這次麻煩你了。」
秦月也接話：「是啊別哭了，那麼多人挂念著你呢。……哦對wｗｗ.ｈｅtｕbｏoｋ.cｏｍ•coｍ，說起來麻醉科你那位追求者，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聽了你的事情，你進門前幾分鐘剛給我打了電話，說要是你心裏不好受他要主動申請陪你走走，給你開導一下。」
遲疑了幾秒之後，他還是抬手接起了電話。
一聽見門開的聲音，房間里正襟危坐的房安悅和秦月都連忙將目光轉了過來——
對面驀地哽咽了一下，女孩兒帶著哭腔的聲音隨之傳來——
而另一端，時葯放下手機時原本強撐的笑容就已經僵著淡去了。她側過臉靠到了膝蓋上，聽著耳邊若有若無的嘈雜聲響，壓抑了幾秒之後還是忍不住把臉埋進臂彎里壓著聲音哭了起來……
「怎麼，怕嚇著時醫生？」
「問什麼問，你以為你們戚隊跟你們一個個單身大老爺們似的？人家是有家室的，不缺人噓寒問暖地關心，你就別去湊熱鬧了！」
房安悅有點抓耳撓腮，語氣也不太自然，「葯葯之前跟著一個車禍重傷的病人回了醫院，做了十多個小時的手術才下了手術台，我剛剛跟她通了電話，結果還沒打完她那邊好像就出狀況了——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可能……她那個病人出問題了。」
「……顧茂生嗎？」時葯愣了下。
秦月嗯了聲，「怎麼樣，帥哥邀約，去不去？」
她原本輕手輕腳地進到打開了宿舍門，然後才發現房間裏面是亮著燈的。
「……抱歉，兔子。」
「怎麼樣？」他目光在戚辰身側一掃，「配槍還給你了？下來的執法監督沒說什麼吧？」
「車禍病人，這個急和-圖-書救處理和手術是他們兩道大關，但術後幾個小時同樣也是……死亡率極高的時候。」房安悅踟躕了幾秒，最後還是一咬牙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儘管不確定，但我還是懷疑，她的病人可能病危了……如果真是這樣，那葯葯現在的心理狀態我真不敢想……她一貫責任心很強的，再碰上這樣事，加上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遇到病人病危……」
「額，是發生了點事情。」房安悅語氣無奈，「我們要是沒猜錯，昨天你接到的緊急任務就是高架橋上的案件，那件案件引發了幾起連環車禍——這點戚隊你應該也知道。所以在你離開不久，我們就因為急診科室人力不足被醫院緊急召回了。」
戚辰在心裏嘆了口氣，沒等他想好怎麼開口，對面時葯已經從這沉默里領悟到了什麼。
「哦對，提起時醫生，我差點忘了——」桓策昀從口袋裡掏出戚辰的手機，「喏，你的時醫生剛剛還給你來電話了；我怕她擔心，沒敢直接跟她說你在裏面接受調查，就先把她電話掛掉了——你趕緊給她回一個吧。」
他抬腕看了一眼手錶。
拿著電話靠著醫院門口的承重柱子蹲坐著，時葯有些失望，但還是竭力使得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上的異樣，「來不了也沒事啦，我就是這樣說說……這個時間了應該沒車，也沒法來的……等哥你有時間再……再說吧。」
指尖剛碰上去，手機就再次震動起來。
不知道第幾通的時候，對面終於接了起來。
戚辰神色淡淡，只瞥過去，「不如功勳章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