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童年（5）
男孩兒抬眼看向窗外，視線在虛無的空中描繪著女孩兒的笑靨。
沈驕氣極了，換上衣服轉身跑下了樓。
緊隨其後，一個泣不成聲的女音傳來——
她只聽見耳邊一聲驚叫，就意識不清地昏了過去。
沈驕猶豫了下，扭頭看向那個方向。
「哎, 松子兒來了！」不知道哪個調皮的孩子喊了一聲。
他一直不喜歡這個總想纏在時葯身邊的小胖子表弟。
「你怎麼都不喘粗氣的？」時葯好奇地湊上來，「你不累嗎？」
須臾之後他垂下眼，嘴角很淺地勾起來，「好，不換。」
……
「松子？」時葯驚訝地問，「你怎麼過來了？之前我去你家，你不是不來的嗎？」
「不見了？！」
「對對對，瑤瑤最近一直在跟你表哥一起玩呢，瑤瑤不會是喜歡你表哥吧？不過我也覺得他長得真好看，他——」
兩人話語動作都戛然而止，怔愣地看著手拉手站在消防樓梯門外的時葯和戚辰。
……
耳邊還是駕駛座上的女人沒完沒了的囑咐：「……去了那邊以後要聽他們的話，不能亂跑，不要——」
「我可不是膽小鬼，如果我是你的話，肯定想辦法把瑤瑤妹妹搶過來！」
……
沈驕嘴硬：「你才膽小鬼呢！」
站在下面的沈驕攥緊了手。
時葯捏緊了空落落的手。「……叔叔好。」跟沈家叔叔打完招呼，她皺著眉看了沈芳如一眼，便收回視線往自己家裡走。
「……他才不是我表哥！」沈小胖兒終於有了反應, 他懊惱地皺起眉來，氣呼呼地對旁邊最後一個開口的女孩兒吼了一聲。
因為有你在。
戚辰的瞳仁微顫。
我不會像他那樣懦弱到放棄。
時恆驚訝的聲音響起。
「……」
……
「整天想著戚橋戚橋——他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戚辰是你自己的親兒子？！」
「你……你凶什麼凶！我要回家告訴我爸，讓他打你屁股！」
讓他難過的，一點都不漂亮。
像是在暴風雪裡走過無數長夜，汲取那冰天雪地無盡黑暗裡唯一的一點火光和溫暖。
時葯看著男孩兒身上半濕半乾的衣服，又皺起眉，「你不冷嗎？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女孩兒的聲音穿過冰冷的雨幕，到了他的耳邊。
那男孩兒看沈驕一副難以抉擇的模樣，想了想，問道：「你不是說你姑姑今天來嗎？」
時葯：「……」
男孩子這會兒正是力氣大得厲害又不知道控制的年紀，沈驕一推出去就知道不太好，但還是沒能及時收住力道。
「……從那麼高的地方被踢下去，沈驕差點出了大問題，他媽都差點衝上去打那個孩子……你是沒見那孩子當時的眼神多恐怖。」
時葯一邊在心裏打哆嗦，一邊快步繞過整個長長的滑梯，到了後面陰影擋住的地方。
「下次……會換個地方。」
就在這時，旁邊有個常和他一起玩的男孩兒探頭過來，沖他擠眉弄眼的，「你不是最喜歡瑤瑤妹妹長，瑤瑤妹妹短的嗎？幹嘛不過去，膽小鬼！」
「我不小了，會注意安全的，只在大院裏面找。」
「戚辰……戚辰他突然不見了、我怎麼也找不到他——你們能不能幫我找找他……」
久而久之，大院里的孩子們都發現——原本和他們扎堆被他們當做主心骨的瑤瑤，越來越少參与他們的群體活動，反而時常被看到和那個新來的性格冷淡和圖書的男孩兒一起出現。
這樣想著，沈驕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攥著拳衝上面喊了一嗓子。
沈驕繞過滑梯所在的沙坑，從滑梯另一邊的樓梯快步跑到了最頂上。
關慧一愣，「你不把傘給我……你穿外套幹嗎？」
下樓之後她都沒考慮別的地方，撐著傘就往一個方向去了。
時葯彎起嘴角，「三——二……跑！」
說完，她快步跑向玄關。
須臾之後，房門被時恆打開——
——
說著，時葯扭頭看了看已經走出去幾步的戚辰，連忙掙脫了沈驕的手，跟他揮了揮手跑過去——
一見時葯醒過來，關慧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了眼眶，她撲上去抱住女兒連聲安撫——
「我們賽跑吧？」
他已經很難過了……她不想讓他更難過。
「……」
——
空氣安靜幾秒，時葯退回身，「啊，你是不是在憋氣？明明臉都紅了——沒事沒事，我不會笑話你輸給我的，不用憋氣啦！」
被女孩兒溫熱的鼻息突然貼上臉頰，男孩兒的身形驀地一頓。
時葯拉了戚辰一把，見戚辰回頭看自己，她笑著沖他眨眨眼——
時恆接過來，「沒拿傘。」
「……」戚辰一言不發地看向沈驕，眉微蹙起，眼神冰冷得帶著點戾。
沈驕正不解而擔心地看著他，就見時葯反應過來，也立馬站起來笑嘻嘻地對戚辰說：「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
男孩兒沒有焦點的眼睛終於漸漸聚焦，最後定格在她的身上。
「快，穿上，下樓！」
……又是血、會順著割開的手腕淌下來、把目之所及的所有東西染紅的血。
「哈哈哈跟你開玩笑啦。」
「……沒什麼好意外的，媽媽。」
「別怕，我保護你呀。」
「嗯……」
這天半夜，時葯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睡夢裡驚醒的。
關慧擔憂地坐在床邊，而時恆靠在牆上眉頭緊鎖，隱約的聲音傳到耳朵里——
「……」時葯張了張口，強撐起一點笑，「你就只會在這裏啊。」
關慧說著，就連忙回卧室拿出來兩件大衣，其中一件遞給時恆——
時葯扭頭不高興地看著他們——
他的聲音微微帶啞。
現在跟戚辰在一起，就不幼稚了嗎？
時葯被那長長的傷口和可怕的血泊刺|激得頭暈眼花時，突然聽見了耳邊一聲低啞的嘶吼，那聲音彷彿已經不是人所能發出來的、帶著發了瘋的悶壓在胸膛里的咆哮的餘音。
他跑到遊樂區的時候，正看見時葯和戚辰站在長長的滑梯頂上，聲音也遠遠的傳過來。
計劃得逞的時葯樂了，扭頭跟了上去。
時葯猶豫地開口：「松子，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沈芳如撈了個空。
須臾之後，他慢慢攥緊了五指。
「沒事沒事……你什麼事也沒有，別多想了，快好好休息……」
戚辰：「……」
沈芳如也在這時向前一步，「對不起，戚辰，媽媽不是那個意思……」
「那我怎麼知道，你試試才知道啊。」
結果不趴還好，這一趴就剛好看見樓下不遠處，時葯正拉著戚辰往遊樂區的方向跑。
時葯立刻抬腳就要往那兒跟。
這句話是倚在主卧門口被突然驚走了睡意的關慧問的，說話時她快步過去把沈芳如拉進門，「怎麼回事？怎麼這個時間突然不見了？？」
不管離開多久，我會回來找你。
話音落時，戚辰拐進了沈驕家那一側的長廊。
hｔｔps://wｗw•hetu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沈驕極為不悅地抬起頭來瞪了那個開口的男孩兒一眼，他揮了揮拳頭，「再這麼叫我, 我真要打你了啊。」
她話沒說完，前面盲區里的T型走廊的一端突然響起了房門打開的聲音，隱隱約約一個惱怒的男聲從屋子裡面追出來——
「別，別換。」
沈驕忍了大半個假期，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等到開學，等到開學以後，他就可以每天和時葯一起上學下學，兩人的關係一定能恢復的……
女孩兒嚇呆了，看著自己的手，連疼都忘了。
聲音在兩方小小的胸腔里震動——
沈驕：「……」
看著女孩兒追上去，重新和男孩兒並肩走出去的模樣，沈小胖兒氣得眼圈都紅了。
沈驕沒往兩人的方向走, 而是直接走向了另一個方向的扎堆的孩子們。
「戚辰！有本事你跟我打一架！」沈驕氣極，瞪向戚辰，「誰贏了，時葯就——」
時葯被他推得直接摔在了這滑梯頂上的鐵欄杆旁。
這天高萬丈，地廣萬里，這無盡的長空與世界里，他好像沒資格得到一丁點依靠和溫暖。
一聽女孩兒第一句話就是維護戚辰，沈驕氣得胸口都快炸了。他直接甩開時葯攔上來的手臂——
還沒問完，他就看見時葯抬起撐地的手——這高台上欄杆邊沿的鐵片翹起來了，在時葯的掌心留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
時葯說著，難能嚴肅地繃著小臉，換上鞋子快步跑出了門。
「那我怎麼知道？那是你的瑤瑤妹妹，又不是我的。」
坐在副駕駛的男孩兒眉眼間低沉鬱結，神色漠然得近乎冰冷。
沈驕遲疑地看對方：「能行嗎？」
……
戚辰用冷淡的眼神表示了自己對這個幼稚行為的排斥。
沈芳如臉色大變，而沈家叔叔也同樣表情難看起來。
戚辰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時葯不解地看向沈驕，「怎麼了，你有事找我嗎？不過媽媽讓我有機會記得跟芳如阿姨問好，今天就是個好機會啊。」
「你那時候又不是去找我的……」沈小胖兒嘀咕了聲，隨後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他看向戚辰，「那什麼，姑姑來了，家裡大人叫你回去一趟……好、好像是有事找你。」
但她想她不能在他面前哭出來。
而這一次，這血是她的……
戚辰的性格似乎越來越孤僻，但只要有時葯在，他卻多數時候都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可以交流，甚至會笑。
凌晨的大院里的孩童遊樂區里空蕩蕩的，路燈照著那些滑梯和鞦韆，在地上拉著長長的影兒，像是童話故事里會吃小孩兒的怪物。
沈小胖兒遲疑地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兒跑走的方向，想說什麼又沒能出口，最後只得把目光投向遊樂區的另一個角落——
令時葯意外的是，這次竟然是男孩兒主動開了口——
「哦哦，對……」關慧剛準備轉身去儲物室拿傘，就見時葯穿著自己的外套裹著裏面的睡衣，手裡抓著放在自己卧室里的兩把傘跑出來。
沒來由的，時葯感覺自己鼻子都有點酸。
他們只知道，時葯和戚辰的關係再明顯不過地親密起來。
時葯伸手指了指兩人身後的消防樓梯間的門，笑說：「從一樓開始往上跑，誰先到四樓算誰贏，怎麼樣？」
捏住的只有空氣，但又好像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這天也是一樣。
時葯拉住戚辰，推開消防樓梯的ｈtｔps://ｗｗw.ｈｅｔuboｏk•coｍ•ｃom門，「好了，我陪你去——」
他聲線微顫。
與此同時，去往Q市國際機場的路上，一輛黑色的轎車裡。
殷紅的血瞬間溢了出來。
說著，那女孩兒扭頭就哭著轉身跑走了。
他和沈芳如有些驚慌的眼相對視了幾秒后，嘴角勾起一點像是隨時都會淡掉的笑。
「不用你提醒——我一直都在後悔生了他！」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戚辰對時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韌性已經再了解不過了，他只得認命，面無表情地扭過臉往樓梯間走。
話沒說完，小胖子自己先猶豫了。
客廳里，穿著睡衣的時恆正皺著眉從主卧里走出來，去向門邊，而他身後，關慧也睡眼朦朧地趴在卧室門口，倚著牆打著呵欠看向房門。
「——戚辰！」
沈驕一咬牙，「……那我過去了。」
「不能換。」時葯很認真地皺起眉，然後她又笑，伸出一隻手抓住了男孩兒的手，「因為我要找到你啊。」
沈芳如和追出來的沈家叔叔，一同出現在了T型走廊的中間。
旁邊幾個小孩兒看得一愣一愣的。
時葯卻不放棄，「跑一跑嘛。……你說，你是不是怕輸給我，所以才不跟我比賽？」
坐在那兒的女孩兒扎著個小辮兒，似乎是自己動手扎的，看起來有點亂有點傻還有點可愛。此時女孩兒正跟身旁的男孩兒興高采烈地說著什麼，漂亮的杏眼都笑得彎成了月牙兒。
他氣憤地攥著拳站到了時葯和戚辰面前。
找到戚辰，對於時葯來說，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女孩兒輕輕地包住他冰冷的指尖，「如果你換了地方，那我找不到你了怎麼辦？」
「聯繫好了，聽說已經辦好手續了……」關慧說著話一低頭，突然看見了床上睜開眼的時葯，她驚叫了聲，「——瑤瑤？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好。」
「你這叫什麼話？！你——」
或許對於這個世界，便如他父親所說，他是那個不被歡迎的存在。
經過了遊樂場鬼屋的「同甘共苦」之後, 時葯認為自己和隔壁小哥哥的友誼關係向前邁出了一大步，於是逐漸以此為基礎，頻繁出現在戚辰的視線範圍里, 並見縫插針找准一切機會把戚辰拖出去「曬太陽」。
而戚辰的眼睛更像是在一瞬間被那血色染得通紅。
早他幾秒到達四樓的女孩兒撐著樓梯扶手一邊換氣一邊笑：「我……我贏了，你輸了吧？」
戚辰眉眼一松，沒說話，但這時才邁開步往回走。
再醒來時，時葯已經在家裡的床上了。
一定。
三個人都同時一懵。
男孩兒突然開口，聲音微啞。
「一」字根本沒說出口，時葯便嗖地一下邁出了腳步，飛快地往樓上跑去。
……
「……你來啦。」
「我也不知道……戚辰他舅舅說的——昨晚睡下前還在，之前他舅舅起夜，再看了一眼客卧，卻發現門是開著的——戚辰他也……」
——
「恐怖怎麼了？」關慧的聲音帶著點罕見的哭腔，「那也是為了護瑤瑤，你看瑤瑤手上這大口子、腦袋上這淤青！一不小心出事的還是她呢！」
到了一樓階梯下面，時葯把腳才上第一級階梯，笑眯眯地扭頭看和自己並肩的戚辰，「我喊三二一我們就開始咯。」
他一語不發地站起身，但沒動作。
「我能給她打個電話嗎？」
沈家父母對這一點了解最深，看時葯的目光都不一和-圖-書樣起來。
「搶過來？」沈驕呆了呆，「怎麼搶？」
沈芳如一愣，繼而瞭然地嘆了聲氣，「瑤瑤需要休息，他們不會想你打擾她的。」
尖銳的高跟鞋敲擊在走廊的地瓷上，而那個鞋跟的主人同樣冷銳的聲音隨之響起——
「……」
「不不不，我都玩那麼多次了，今天一定要看你滑一次。」女孩兒笑嘻嘻地回答。
沈小胖兒抿了抿嘴，表情不太好看地收回了視線。
於是另一邊，時葯正和戚辰聊著關慧今天早上製作出來的黑暗料理，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和戚辰面前的沈小胖兒。
「那你——」
在沈芳如碰到男孩兒空垂的那隻手的前一秒，男孩兒將手向後一抬。
在大院孩子們的遊樂區，剛下樓來的沈驕隔著老遠便看到了和戚辰肩並肩坐在滑梯尾巴上的時葯。他表情變了變，張嘴似乎想喊一句，但「瑤瑤」的口型做了一半, 他又有些頹然而沮喪地低回頭。
「那簡單了！你就過去跟他說……說他媽媽讓他回去一趟，然後你趁機帶瑤瑤去玩遊戲機或者去遊樂場玩，反正不讓他看見就好了！」
而除了沈家父母之外，對這點了解最深的大概就是沈驕了。
「不關你的事，你讓開！」
衣著單薄的男孩兒面無表情地坐在滑梯下面，眼神空茫而漠然地望著面前蒙蒙的雨幕。
「你們加起來和他一起的時間也沒有我自己多，你們才是搗亂！」
「松子，改天見啊！」
「冷。……但是回去一樣冷。」
時葯在旁邊聽得一臉懵，戚辰卻已經察覺了沈驕未完的話意。他眼神更冷，暴躁的情緒在心底里不安地攪動起來。
「為什麼？」
說完，他鬆開了時葯的手，徑直和蹲著便愣在那兒的沈芳如擦肩而過。
沈驕家和時葯家都是在四樓，兩人進到電梯間，才發現三部電梯都在上面幾層樓停著。
時葯心裏突然就很難受很難受的。
許是除了路燈和女孩兒的眼睛以外，漫天漫地的黑暗讓男孩兒放鬆了心神，他第一次和女孩兒完整地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談——
「是啊, 這幾天瑤瑤一直都跟你家那個小表哥一起出來哎。我們喊她一起玩她也不怎麼來，除非帶上你家那個小表哥。」
站在後面的戚辰怔了0.1秒，無奈地一垂眼，輕吸了口氣追了上去。
沈驕氣得扭頭回了房間，趴到自己卧室窗邊生悶氣。
時葯皺眉看她，「這把是我的，這把是給哥哥的。你和爸爸自己去拿。」
「……」
兩個孩子坐在那兒的畫面看起來出奇地和諧，像是天生就該這樣似的。
見沈驕走到面前來, 又有另一個女孩兒跟他搭話, 「沈驕，你怎麼這幾天都不去找瑤瑤了啊？」
那女孩兒被他吼得一愣，沒用幾秒眼圈就紅了。
戚辰：「……？」
時葯雖然沒聽懂沈驕後半句沒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前面那一句她卻太明白了。
戚辰最先反應，連忙蹲下身去看時葯，眉擰成了個疙瘩：「你沒事——」
像是有人在她喉嚨里塞了一團棉花，又漲又澀，還說不出原因。
他正要起身，便感覺自己握著的手的主人動了動，然後傘被放開，女孩兒慢慢環了上來，輕輕抱住他的肩，額頭貼在她的頭頂。
時恆嘆氣，「……出了這茬，沈家肯定是容不下那孩子了，而且他那病看起來是更重了啊……芳如聯繫好海外的醫療機構了嗎？」
戚辰聞言，眼帘m•hetuｂooｋ.com.ｃｏｍ往上抬起，撩了一眼之後便又垂下去。
「你別急，芳如，我們都下去幫你找找看——這外面還下著雨呢，肯定走不遠的，別擔心啊！」
實在不解到底是什麼情況，時葯赤著腳丫溜下了床，一路小跑到自己卧室門邊，推開了一條門縫，然後她趴了過去。
——
時葯睜開晦澀的眼皮，「媽……我這是怎麼了……」
他覺得前面像個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蹦的女孩兒可能有點傻，不然為什麼跑起來還要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然後被兩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嚇得又加速往上躥……還邊躥邊笑？
這樣想著，他刻意控制住速度，保持著和女孩兒始終距離三四層階梯的位置，一直跑上了四樓。
「你先。」是男孩兒有點抗拒的低聲。
他深吸了口氣，直欲將這情緒壓下。
躺在床上懵了兩秒，時葯才堪堪醒神，她皺著眉嘟囔著爬起來，撈過旁邊鬧鐘一看——
時葯呆了好幾秒才慢慢反應過兩人交談話語里的含義，她慌忙扭回頭去看和自己拉著手的戚辰。
03:17
而和她並肩坐著的男孩兒，雖然一張精緻的小臉上不見什麼表情，連眼神似乎都冷冷淡淡的，但在女孩兒說話的過程中，他沒有露出半點煩躁或是其他在別人面前時常出現的反應，甚至還把目光一直落在身旁的女孩兒身上。
戚辰反手攥住她的手，他的眼睫顫了顫，慢慢攏上。然後他俯下身，將冰涼的臉頰貼到女孩兒溫熱的手背上。
「……」
說著，她便走過來蹲下身，伸手去拉垂著眼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的男孩兒。
這樣的念想，在他無意間聽到父母說要幫戚辰轉到他們班裡時，徹底破滅。
儘管媽媽讓她跟沈芳如問好，但她還是不想說了。
「……芳如？」
「……」
——
他大概是親眼見著，自己的瑤瑤妹妹是怎麼一步一步被這個莫名其妙就突然出現的小表哥徹底從自己身邊搶走了。
……從好久以前他就要拉時葯玩，可時葯嫌幼稚，說是小孩兒才玩的，從來沒答應過他。
「再見。」
戚辰愈緊地攥住手心的人，他眸里的焦點慢慢定住——
而之前一路受著驚的那些想要埋怨的小情緒也都說不出口了，她慢吞吞地挪到了戚辰的面前，然後撐著傘蹲了下來。
沈驕因為氣憤而有點嘶啞的聲量很高，把上面的時葯嚇了一跳。她怔怔地扭過頭低下眼看去，「……松子？」
「不會冷的，因為有我在啊。」
話沒說完，沈芳如就再次被淚噎住了話音。
戚辰沒說話，也踩上了第一級。
戚辰垂下眼，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
除了戚辰和時葯以外，沒人知道那天夜裡長滑梯下面的兩個孩子說過什麼。
沈驕點點頭，「對，她已經去我家裡了，所以我媽才把我趕出來玩的。」
沈驕見狀急了，扭過頭去拉時葯，「瑤瑤，你跟去幹嘛啊——」
女孩兒正歪著頭看著身旁的男孩兒，笑得花兒似的燦爛。
果然。
而在她和時葯的視線里，戚辰緩緩抬眼，精緻得近乎漂亮的小臉上看不到一絲冰冷之外的情緒。
她皺起眉往前走了半步擋在戚辰身前，「松子，你別欺負戚辰。」
關慧還怔著，時恆反應過來，皺眉：「你幫不上忙，別搗亂了，回房間睡覺。」
「瑤瑤也醒了？趕緊回去睡覺吧。」關慧伸手就要接傘，卻被時葯直接避了過去。
幾秒之後，房門被帶上的聲音傳來。
戚辰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