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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是個有原則的人，絕對不動心裏有主的名花——人家高一都惦記你一年了，三天兩頭往咱班門口跑，全校誰不知道啊。」錢申豪想起什麼，狐疑地轉頭，「話說湛哥，你知道校花是哪個嗎？」

因為已經重複經歷無數遍，所以他知道——

過去幾秒，她憋得臉色都漲紅，才終於艱難地從牙縫間擠出字音：「你，你說你怎麼就這麼不求上進呢？」

「手機沒收了，晚上放學后，一個人來小樹林找我。」

「篤篤篤。」敲門聲打斷了劉美瑜的話音。

一兩秒后，他沒說什麼，放下手插回褲袋，耷拉著眼轉身往走廊東側走。

駱湛腳步戛然一停。

今天同樣不例外。

和方才公鴨嗓一樣的聲音，顯然這就是讓他沒能握住那隻手的罪魁禍首。

門旁的光給他的側顏勾勒出凌厲微綳的線條，落不進光的眸里黝黑深沉：「我說過我不可能跳級，您最好死心。」

初醒的聲音沙啞，還帶著點風雨欲來的低沉氣息。

「進。」劉美瑜壓下腔，不悅地轉過頭。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段距離，錢申豪的腦袋鑽了出來。

他對著那道修長背影嚎：「暴殄天物，湛哥你這純屬暴殄天物，會遭報應的ｈｅｔｕbｏoｋ•cｏm.ｃom！」

站在原地忍了幾秒，駱湛皺著眉側過視線。

眼前黑得徹底，伸手不見五指。身體的每一處似乎都灼痛著，像是在火焰里一遍遍地炙烤。

【你等等我，好不好。】

高二一班在k市一中3號樓的頂樓，又在走廊的最西側。明明該是每層樓最清凈的角落，但每逢下課，教室的前後門總是少不了學生的。

伴著話音同時，那隻修長有力的手搭到旁邊的書本上，緩慢地撥起上面幾本厚重的課本，捏住。

「月考第一，期考第一，年考第一。」駱湛支了支眼皮，「我算不求上進，後面幾千人算什麼。」

「嘿嘿，那當然是走過去拿走手機，把人逼到牆角，手搭到牆面上，然後冷酷地說一句——」

駱湛臉上仍舊懶洋洋的沒什麼表情，只是他瞥過來的這一眼裡，嫌棄的情緒毫不遮掩。

陰冷，潮濕，不見天日。

「……真的？」劉美瑜顯然有點不信。

「我還能騙您啊？不然您跟我倆一塊過去看看，或者我去叫秦老師過來跟您對質？」

「藍汀。」

教室後門被拉開，駱湛揉著被他睡得凌亂的碎發，邁著長腿，懶懨懨地走出來。

大約實在是被m.hetubook.com.com纏得煩了，駱湛壓著惱怒，走出去的步子有些急，在辦公室門口險些撞上人。

慘烈的哀嚎響徹在課間操的高二一班教室內。

「那你就去。」

跑近的錢申豪接收到這目光里的危險訊號，腳步逐漸遲疑。等到跟前，他尷尬地停住。

劉美瑜皺眉：「你怎麼又回來了？」

「說你不求上進，就是因為你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水平，明明有能力走得更高更遠，卻偏要窩在原地！」

駱湛被日光灼得發紅的視網膜里，慢慢映出面前教室的情景。

劉美瑜見駱湛走近，停下和對桌老師的交談，她把桌上的申請表往前推了推：「駱湛，這是——」

駱湛頓了頓。

那場意外后她變得有點膽小，去哪裡都縮在他的身後。陌生的世界蕪雜的聲音全都藏在她面前那片撕不破的黑暗裡，看不到的世界對盲人來說就像張開了嘴要吃人的巨獸。

「……」

駱湛一低身算是作別，轉身往外走。

他從如墜千斤的阻力下一點點掙脫那個黑暗的泥濘沼澤，掙扎著想握住女孩的手，聲音艱澀：「唐染……」

駱湛說完，徑直向辦公室外走去。

光暈里，女孩的聲音輕而怯弱。

「……」

駱和*圖*書湛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去，僵在原地的錢申豪才反應過來。

駱湛身後，年級主任的聲音傳來：

「湛哥，老劉找你呢，你——」從教室前門跑進來，然後由遠及近的一張大臉映進駱湛的視線。

「我不競賽，」駱湛抬手按住，淡定地垂著眼，「也不跳級。」

還有滴答、滴答……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響起的水滴聲音。

「哦哦，高二學年開始了，老劉又得找你老生常談了是吧？那行，我待會兒就編個理由進去撈你。」

錢申豪叉腰眯眼擺出pose：

「我不想聽她嘮叨二十分鐘。」

錢申豪嬉皮笑臉地竄了出來，跟到駱湛身旁：「湛哥，剛剛有外班的幾個女生站外面偷|拍你呢，你不管管？」

每一次被施虐后從麻木里蘇醒時都是這種感覺，只是很久他都沒有這樣真實地感受過了。

年級主任訕訕回過頭：「劉老師，我昨天跟你說的那個學生，明天上午應該就轉過來了。」

「……」

駱湛僵了兩秒，沒表情地坐直身，他慢慢瞥過去。

「劉老師，我是來找湛哥的。」

駱湛驚醒。

然後很模糊的，一道像是藏在白色的光暈里的身影會走出來。

他很安靜地等著，甚至有些期待。因為wｗw•ｈeｔｕboｏｋ•ｃoｍ•ｃｏm他知道面前的黑暗裡會有一道門，那道門會被推開。

錢申豪頓感無辜：「咱年級的校花也在那堆女生里。我要是你，肯定立刻上了。」

「咱班數學老師有道奧賽題要和他聊聊，在教室門口等著呢。」

駱湛沒搭理，他頭也不回地進了班主任辦公室所在的走廊：「五分鐘后我沒出來，你進去找我。」

「啊，對，」劉美瑜恍然想起，「她是叫藍，藍……」

窗外的風，風裡沙沙拍打的葉子，葉子間嘈雜的蟬鳴，蟬鳴下嬉笑玩鬧的學生……

那幾秒間，他斜對面有什麼白光閃了一下。

「你覺著呢。」

事情發展不出駱湛所料。

但現在的他已經不覺得怕。

劉美瑜噎住。

【駱駱。】

離開那年她剛過九歲的生日，失明的眼睛看不清任何東西，要很費力才抓得到他的手臂。

走廊上陽光刺眼，他下意識抬手，在眼前攔了攔。

錢申豪：「……」MMP。

「啊？」

「找他幹嘛？」

面前的黑暗驟然被撕碎。

「不知道。」

所以走那天她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角，連說話都小心翼翼——

半分鐘后。

劉美瑜語氣放軟了些：「你說你要是年紀小、擔心不適應環境也就算了，可你初中時不是因m.ｈｅtｕboｏｋ•com.ｃoｍ為意外休學了三年嗎？你明明比多數同學都要大上三四歲，為什麼就不願意——」

「……」

「……」

駱湛：「。」

他又來到了最可怕的那個噩夢裡。

他進辦公室后，就看到班主任劉美瑜的辦公桌上擺了一排信息表：幾張數理化信息競賽的，還有幾張自主招生申請的。

在那死亡凝視下，錢申豪擠出諂媚的笑：「湛哥，我吵醒你了？」

「這是哪個學生這麼……哦，駱湛啊。」年級主任由怒轉喜，剛要說什麼，就見面前男生朝自己一點頭，就冷淡著眉眼錯身繞開了。

駱湛走在光里，聞言沒表情地打了個呵欠，聲音也被日光曬得倦懶：「怎麼管。」

劉美瑜囑咐：「等下午課間操或者晚自習，我再找你談。」

「湛哥！」

先於畫面，現實世界的聲音一股腦湧進他的耳朵里。

錢申豪一副轉身就準備去叫人的架勢，劉美瑜見狀也不再疑惑，她皺著眉看向駱湛：「那你先回去吧。」

錢申豪想都沒想立刻雙手護頭，原地下蹲：「是老劉讓我來叫你的！她說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讓你立刻去辦公室！所以我才沒注意你在睡——嗷！」

那片光暈終於走到面前。伸出來的像是女孩的手，在黑暗裡慢慢貼近他的臉龐。